但他也不可能跟她說,看着她吃苦,就像看見他姐吃苦一樣,他受不了這個,所以想要照顧她。她肯定會罵他病態。
方飄然聳了聳肩,到也沒糾結什麼,朝牀頭櫃看了一眼,說道:“在那個抽屜裡,你自己拿吧,順便幫我也存一個。”
沐有爲看她忙着喝奶茶,纏着繃帶的手指那麼笨拙,不禁心軟,便自己拿出她的手機,兩邊存了號碼,然後離開。
他一走,方飄然想到一件事,立刻拿出手機打給他,不客氣地道:“沐先生,我不能吃辣,記得和伯母說一聲。”
“知道了。”沐有爲爲她主動打電話過來開心着,末了又不滿道,“別叫‘沐先生’這麼僵硬,你可以叫沐哥哥,或是有爲哥哥。”
這就不僵硬了嗎?方飄然沒好氣地說,“你以爲是古裝電視呀,叫你小沐,小沐沐吧!”
小沐沐,這樣纔可愛嘛,哈哈……
“小沐沐?暈,那我不是要叫你小飄飄了?”沐有爲大囧,“我都二十二歲了,看你一副未成年的樣子,叫我一聲哥哥難道還吃虧了不成?”
“人家再過幾天就十八歲,成年了好吧!”方飄然見他以年紀來壓人,連忙爲自己辯白,話一出口頓時後悔了。
她幹嘛要告訴他年齡呀!幹嘛要說再過幾天就十八歲呀,說得好像在暗示他什麼似地。
“嗯,還是比我小,小妹妹,等下再和你說,我先忙了,你乖乖地不要調皮哈。”沐有爲那邊說笑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方飄然卻怔忡地望着自己的手機,心情複雜得不知如何是好,過了一會兒,將手機擱在牀頭櫃上,再拿過奶茶繼續喝。
她早就不是小妹妹了,有着那樣的家庭,她想不長大都難。
沐太太將所有的菜都整理好放進冰箱,然後開始準備中午的菜。
林玲琳有來過一趟,知道她已買了菜準備自己做飯吃,便告訴她,沐政醒來後能吃什麼,之後要吃什麼對養病有益。
沐太太連忙讓兒子把護士姐姐剛纔說的那些食物都寫下來,然後看少了什麼,就讓沐有爲立刻去買。
沐政本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沒有陸醫生預期的最早,但也沒有最晚。陸醫生親自做了檢查之後,將他轉到09號病房裡。
看着醒來半天還迷迷糊糊的人,連喝粥都要人喂,陸醫生便叮囑,多和他聊天,聊一些他熟悉的事,或者最掛念的事。
人的思維就像齒輪,給它動力,它才能轉得更好。
沐太太和沐玫便一邊一個和沐政聊天。
沐有爲站在門口,遠遠看着雖然迷糊,但仍是打起精神和老婆、妹妹說話的男人,他的容顏有些憔悴,兩眼微眯着,不時朝門口掃過來一眼。
一開始,沐太太注意到,便叫兒子走過來,陪他爸爸聊兩句。但是沐有爲走過來說話的時候,沐政的眼睛還是在不時往門口掃過去。
沐有爲心裡便清楚了,他爸是在期待他姐的出現。他爸雖然還沒完全恢復神智精力,但還是掛念着他姐。
這麼明顯的期盼,後來沐太太和沐玫也看出來了。只是她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沐太太是知道綾兒昨晚來過的,但綾兒沒有原諒他們也是事實。
她到是想把這事說出來,以安老沐的心。但又擔心說出來後,更傷他的心。於是猶豫着不知道如何開口。
後來,沐珠三人又來了,圍在病牀邊噓寒問暖,很是熱切。沐政的注意力又稍微轉開了些,慢慢吞吞地說着話。
沐有爲並沒有在這個時候再和他們爭吵,而是轉身走出病房,去了07號。他寧願呆在那邊陪小妹妹聊天,也不願意在這邊看着煩心。
“你爸醒過來了,你不多陪陪他,怎麼跑我這邊來打發時間了?”方飄然奇怪地看着一臉悶悶不樂的人。
此時兩人都坐在沙發上,電視在那邊開着,誰也沒去看,手中都捧着一杯熱呼呼的奶茶,茶几上一隻瓷碗裡裝着沐有爲剛弄出來的各種水果。
這裡條件有限,他們沒有盤子、碟子這類工具,就拿碗盛着,很隨意的水果盤。
“我爸現在不差人陪,我過去怕還被人嫌吵呢。”沐有爲吃一片蘋果,又喝一口奶茶,心情好了許多。
“可是你不快樂。”方飄然悶了半天,終於還是問出了口。一直都是他在關心她,其實她也想關心他。
然而,沐有爲卻忽然擡起大手掌覆在她的頭上,用力揉了一把,揉亂了她的長髮,嘿嘿一笑:“哥哥我不知道多快樂!”
垂眸看她一副咬牙切齒卻不得不忍耐的模樣,又不禁哈哈一笑。
“飄飄,你是哪裡人呀?你有兄弟姐妹嗎?你是念高中還是上大學了呀?有男朋友了嗎……”
“停!”方飄然忍無可忍,大聲喊停,目光狠狠地瞪着沐有爲,“你是警察咩?就算你是,姐姐我也沒犯法呀!”
他自稱哥哥,她立刻不甘示弱地稱自己是姐姐,這樣纔不吃虧。
沐有爲再次被逗笑,又揉了揉她的發,被她摸過柺杖作勢拍打,這才放開,說道:“你真是個可愛的小妹妹!”
“哼!”方飄然鄙視地看着他,“你家裡肯定沒有小妹妹,只有小姐姐!”
沐有爲突然沉默,表情黯淡地嘆了口氣。
方飄然看他瞬間低了情緒,也沒有追問,將手中的奶茶杯放下,端起裝水果的碗,默默遞到他面前。
沐有爲伸手拿了一瓣山竹塞進嘴裡,又拿了一瓣遞到她嘴邊。方飄然也沒多話,直接張嘴咬進嘴裡吃起來。
兩人雖是認識不久的朋友,但相處起來卻一直都是自然隨意的。這也是沐有爲毫不猶豫來到這裡打發時間的原因。
“我有一個嫡親堂姐,比我大兩歲,我們自幼生活在一起,感情很好……”沐有爲過了一會兒終是緩緩開口,說起他童年裡的往事。
他自幼便喜歡追在姐姐身後,姐姐上幼稚園他也要去,大人不讓,他就哭,明明他才學會走路沒多久,自然是不能跟着姐姐去上學的。
後來終於他也上幼稚園了,可是姐姐在大班,他在小班,於是他每天都跟着姐姐去大班,若是誰趕他走,他就能哭得天昏地暗。
他一直認爲姐姐愛哭,卻從來不覺得,他比姐姐更能哭。多數時候,他都是用眼淚去讓大人妥協,現在想來,還是感覺有些丟臉的。
可是在方飄然面前,說起他的童年時,卻並不遮掩,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我姐和我都很喜歡喝奶茶,總是有了十塊錢就去買奶茶,連公交車司機都認識我們,每次都會直接把我們送到奶茶店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