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要自己查？”陸凱飛擰起好看的濃眉，定定地看着她。
“對。”葉姿小臉露出難得一見的剛毅神情，沒有提起跟王局長的爭執，只是強調了一遍，“查案的方法我都懂，現在局裡警力緊張，可能分配不出來太多的警力調查案子。如果我們能找出線索，肯定會事半功倍的！”
何歡和郭美麗對視了一眼，輕輕卻堅定地點點頭，其他人則有些猶豫。
察覺到氣氛的凝重，陸凱飛沉聲說道：“算我一個。”
小胖撓了撓頭：“我最近換了個銷售的工作，天天在外面跑，應該也有一些自由時間。”
郭美麗握住葉姿的手：“小葉子，你說幹什麼，我們就幹什麼。”
何歡也伸出手，放在她們的手上。
好像時光倒流，他們又站在慈濟兒童福利院的院子裡，說好一起偷偷地溜出去玩，然後一隻又一隻小小的手放上去，低聲喊着一二三再鬆開，從此達成一個秘密的約定。
只是這一次，小翠花的手不會放上去了，也永遠不會再放上去了。
看着熟悉的情形，所有人都默默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輕輕把手疊在一起。
“小翠花，我們一定會幫你找出兇手的！”望着面前七八隻緊握在一起的手，葉姿聲音低沉，似乎在替大家一起宣誓。
接下來的幾天，葉姿按照在學校裡學到的方式，開始了自己的調查。
事情發生的飯店自然是最重要的，他們說服了經理，打開了被封鎖的包間，在門外給現場拍照，同時努力回憶着那天的情形。
所有人的想法都給葉姿不謀而合，那個保潔工一定是最大的嫌疑人。
郭美麗把自己的出租屋慷慨地提供出來，作爲每日案情進展的探討地點。
監控是查不到的，但是她們有一個警方沒有的優勢，就是對小翠花的生活很熟悉。
她的朋友，同事，房東，與小翠花有接觸的人都被找到，尋找每一個蛛絲馬跡，就連小翠花的QQ都被登陸，看看有沒有可疑的網友。
時間一轉眼過去了兩天，這天她們正在郭美麗的住處一起討論線索，陸凱飛的手機忽然響了。
陸凱飛接起電話，聽那邊說了兩句就變了臉色，立刻衝她們招手。
“小翠花的男朋友回來了！”
小翠花新交了個男友，前幾天出差在外，剛剛陸凱飛接到電話，他已經回綠島了。
葉姿精神一振，抓起包包就往外走：“走，去找他！”
說不準會發現什麼線索呢！
幾個人紛紛下樓，上了車，女孩們擠在後座，小胖則坐進了副駕駛。
“靠，你這什麼破車！”小胖沒等坐穩就罵了一句，“我說阿飛，你就不能收拾一下，這上面怎麼還有針，疼死我了！”
陸凱飛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麼可能？”
爲了方便找線索，陸凱飛從張躍那借了輛車，這車上有菸頭有酒瓶甚至有女人頭髮都正常，可是說有針，太不可思議了。
“你還不信？我說真的！”小胖說着，伸手在屁股底下亂摸，“我得給你找出來，要不然下回說不定誰又要遭殃了。”
坐在後排中央的葉姿低下頭，就看見座位之間的地面上有一個小小的注射器。
車裡怎麼會有這東西！？
心頭莫名地一緊，她立刻推開身邊的郭美麗，費力地彎下腰去撿那個注射器。
這時候，小胖結結巴巴地說：“阿飛，你慢點兒開……我、我好像有點兒暈車……”
葉姿繃緊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認識小胖這麼多年了，頭一次聽說小胖會暈車！
她顧不得說話，立刻拿起那個注射器，把針筒唰地拔了出來。
“這玩意是哪來的？”郭美麗才發現葉姿的異常舉動，驚訝地問道。
針筒裡殘餘着幾滴黃色液體，散發着令人慾嘔的氣味，這味道如此熟悉，葉姿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好像是……是尼古丁注射液……”
她在學校實驗室裡見過這種東西，腦海裡立刻響起上課時老師的講解。
“香菸中尼古丁對人的致死量是50-70毫克，如果將一支雪茄或者三支香菸的尼古丁一次注入人體，3-5分鐘內人就會死亡——”
她驚恐地擡起頭，就看見副駕駛上的小胖臉色煞白，眼神渙散，正在微微地抽搐。
“阿飛！”葉姿的聲音變了調的尖利，“醫院！快去醫院！”
正在專心開車的陸凱飛這才發現小胖不對勁，臉色立刻變了。
他咬了咬牙，臉頰的線條繃得緊緊地，猛然踩下了油門。
不到十分鐘，車子就吱地一聲剎在了醫院急診門口。tqR1
這時小胖的臉色已經變成了毫無血色的灰白，兩眼向上翻着，整個身體都在劇烈地顫抖。
急診室的醫生護士將小胖擡上移動病牀，快速向醫院裡推去，葉姿跟在他們身邊連聲提醒：“是尼古丁中毒，靜脈注射的！”
不知道醫生有沒有聽到她的話，只是一個勁指揮護士：“快，吸氧，測量血壓心跳！”
接着便轉向了葉姿：“你們快去交住院費，別耽誤搶救！”
看着渾身痙攣的小胖被推進了病房，葉姿等人面面相覷。
“誰有錢？”
掃視着緊張不安的衆人，葉姿的心忽然沉了下去。
就在不久前，她爲了籌集季蘭的醫藥費，把身邊的朋友都借了一個遍，當然知道此刻大家手裡都沒什麼錢了。
而他們又全都是沒有親人的孤兒，要去哪裡借錢？
郭美麗懊惱地揪着自己的頭髮：“我的錢在西藏都花光了！”
何歡臉色蒼白：“我信用卡里還有五千的額度，先去刷出來。剩下的，我去找爸爸媽媽借……”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她跟文浩分手就是因爲何父母不給她遺產，現在又要去找他們要錢……
陸凱飛從錢包裡掏出一沓票子，大概有一兩千，數也沒數就塞給了葉姿：“你先去辦住院手續，我去弄錢！”
事不宜遲，衆人立刻分頭行動。
葉姿直奔繳費處，把錢和卡都從窗口裡塞了進去：“病人等着搶救呢，麻煩您快點兒！”
收費員收了錢和卡，毫無感情色彩地說：“不夠，押金至少交一萬。”
“您先收這些行嗎？”葉姿幾乎要哀求了，“剩下的我們一會兒就交——”
“不行，這是醫院規定！”收費員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像你們這種拖欠醫藥費的多了去了，都像你們這樣，我們醫院就要喝西北風了！”
葉姿被嗆得說不出話，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懇求：“您幫幫忙，病人中了毒，不能耽誤啊！”
“不能耽誤就趕緊交錢！”裡頭的聲音硬邦邦的，顯得很不耐煩。
看着被甩回來的錢和卡，葉姿急中生智，忽然想起一件事。
彷彿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趴在窗口上，面露急切：“你們醫院不是可以貸款嗎？要不先幫我辦貸款手續，我分期還——”
“說什麼呢你？”收費員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神經病，“我們醫院從來沒有過什麼貸款！”
“有的有的！”葉姿急得直跺腳，“上個月我阿姨開顱手術，就是辦的貸款！”
“我說沒有就沒有！”收費員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我在醫院工作了這麼多年，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事！趕緊去籌錢吧，湊夠押金再來辦手續！”
說着就衝她後面喊道：“下一位！”
葉姿握着錢和卡，呆呆地站在櫃檯外面。
她隱隱約約地聽見收銀員在跟同事聊天：“……想得倒美，還貸款呢！當醫院是銀行啊！”
這是怎麼回事？季蘭手術就可以貸款，小胖搶救卻不行？
葉姿顧不得多想，轉身就去找陸凱飛他們了。
“醫院說要交一萬——”她剛開口，就看見郭美麗和何歡悲痛欲絕的臉。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們，想問，卻又不敢問。
郭美麗伸出顫抖的手，握住了她的，艱難無比地開口：“不用交錢了……”
小胖，死了。
葉姿怔忪地站在原地，身邊的聲音彷彿都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白茫茫的背景。
短短几天，她已經失去了兩個好朋友。會不會還有下一個？下一個又是誰？
她一個激靈，從悲痛中驚醒過來，下意識地向四周看去，彷彿兇手就在醫院裡，就在她們身邊。
“你們倆，聽我說。”目光掃過身邊的人羣，葉姿的語氣急匆匆的，帶着刻不容緩的緊迫，“你們現在回家去，不要與外面有接觸，不要再出門，陌生電話也不要接……”
小翠花和小胖都死於有預謀的謀殺，她可以確定。
可是她不能確定的是，兇手會不會還會行動，他的下一個目標會鎖定在誰的身上，何歡？郭美麗？陸凱飛？
每一個名字跳出來，她都覺得心驚肉跳。
郭美麗愣了片刻才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就想跳起來：“不行！我們不能分開！”
“你們能做什麼？”葉姿的聲音是她自己都沒想到的冷靜，甚至帶了一絲絲強硬，“保護好自己，剩下的事情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