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朱蒂,你年紀輕輕地一個人抱着這麼多錢走夜路,還真是心大,也不叫你夜哥幫忙送你回家,說着……”冷寒夜頓了頓,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鈔票,重新包好在信封裡遞給朱蒂,一臉曖昧的看向穆煜宸道:“你不想讓夜哥送,還會有別人想送你。”
“閉嘴,滾回去。”穆煜宸聲音冷寒着,冷冷的站在朱蒂身後,目光冷沉的如同寒芒。
冷寒夜打了一個哆哆嗦,心知這位爺兒不是好惹的主,得罪了對自己沒好處,他乾笑了兩聲:“我還有事,走了。”
說罷,飛速閃身進了聖菲皇家會所。
“夜哥。”朱蒂還想要道謝,眨眼間冷寒夜已經沒影了,身後只剩下這個高大筆挺的男人,她驚嚇過度,臉色尚殘留着慘白的顏色,聽見冷寒夜的話,蒼白的面孔上又鍍了一層霞紅,她轉過頭略有些侷促的道:“我還沒道謝,他怎麼走了。”
“不用管他,本就是我不放心你,他非要跟過來。”穆煜宸冷哼一聲,這小子搶他風頭,心裡不一定冒着什麼壞水。
“剛纔幸虧了你,短短几天你幫了我這麼多次,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謝你了。”朱蒂有些慌亂,連忙輕垂下眼睫。努力抑制着胸前的不安,這幾天的變故浮光掠影般迅速在眼前閃過,失落,疼痛,以及那麼一點侷促的心動。
“上車,我送你回家。”穆煜宸按了按車鑰匙,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法拉利迴應的響了兩聲,見朱蒂站在原地不動,生怕她拒絕,於是他又添了一句道:“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的。”
朱蒂看見他彎腰主動拉開車門,如同騎士一般忠心耿耿,不禁猶豫了一下,摸着懷中發燙的拆票,這纔不安的坐上車去。
穆煜宸不自覺扯出溫柔的笑意,繞到主駕駛上了車。
黑色的法拉利緩緩行至偏僻的街道,停在了一個破舊的老巷子,拉開車門,朱蒂走下車,回頭看見他坐在車裡,黑暗的陰影下看不見表情。
她心中是難以言說的滋味。
穆煜宸將信封交給她,叮囑道:“小心。”
“嗯……”朱蒂淺的應了一聲,紅潤的眸中閃過思緒萬千,臨走前,她猶豫了一下,攥緊了發燙的信封,回頭若有所思的道:“有緣再見。”
穆煜宸坐在車裡,遠遠望着昏黃路燈下那嬌俏的身影逐漸遠去,心頭莫名的寥落。算了,他都已經有了未婚妻,這是他最後一次接近她了。
他與她日後就要隔着重山萬水了吧。
穆煜宸嘲諷似的輕笑一聲,踩住油門,法拉利飛速行駛消失在了夜色中。
次日清晨,朱蒂早早收拾好了行李,再也不想回到這間令人傷心的小屋了,這裡有她的過去,有閨蜜的身影,還有愛人殘留的甜蜜。
此時此刻全都劃爲了泡影,難以企及,難以觸摸,永永遠遠的變成了沉重的枷鎖。
她不願意觸碰,只是離開了這裡她要去哪呢,別的城市就真的有她的容身之地嗎?
愣神間,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悠悠揚揚的鈴聲在房間迴盪,朱蒂摸着口袋掏出手機,那是一款極
其老舊的山寨機,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
下意識按了接聽,裡面傳來一個焦急惶恐的男聲:“喂,韻瑤嗎?是爸爸,你會答應回來的對不對?跟爸爸回家吧,爸爸心裡一直惦念着你。”
“我沒有爸爸!”朱蒂硬生生打斷,拒人於千里。
“韻瑤……爸爸這些年真的很愧疚,很對不起你和你媽媽,現在你媽媽自殺了,剩下你一個人漂泊在外,我日夜難安,生怕你出什麼事情。”
“你是巴不得我出事,好就此沒了累贅吧。”朱蒂冷笑一聲,聲音若冰。
“韻瑤,跟爸爸回家,爸爸一會就叫人去接你,求求你回來吧,昨天晚上爸爸做了噩夢,夢見你出了車禍,爸爸真的很害怕……真的很怕失去你……”電話那頭的男人竟然帶了幾分哭腔,說話開始嗚嗚咽咽斷斷續續,像極了懺悔的信徒。
朱蒂柔軟的心忽然一動,她從未見過這個男人如此脆弱,可那又怎麼樣,這些年他有老婆有家有大房子,她和媽媽呢?住在破樓遮掩的鬧市裡,日夜躲着房東收租,她還記得一次冬天的夜裡,她們母女耐不住冬夜的寒冷,抱頭痛哭的場面。
那個時候,楚懷源在哪裡?在哪裡!
或許楚懷源心中真的悔恨,可那又如何,只是用腦子想一想,心裡疼一疼就過去了,連塊肉都不會少。
朱蒂咬了咬牙,按耐住心底的不安,冷聲對電話裡的男人道:“關我什麼事!”
電話那頭的激動的聲音戛然而止,男人似乎沉默了一陣,氣氛壓制,朱蒂有些許的不耐煩,她忽然想起母親的自殺,那麼的離奇,在冷冰冰的冬日裡,身子沒有半絲熱氣……
冥冥之中她覺得母親的死不會是那麼簡單。
“韻瑤。”楚懷源換了一種口氣,聲音略帶哽咽,卻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分析利弊的對她道:“這麼多年我對不起你們母女,父親有很多很多的財產,你不能因爲一時慪氣就不來享福,何必非要將本該屬於你的東西讓給別人。少峰也很想見你,你不想漸漸自己的大哥嗎……”
楚懷源有條不紊的分析着,口吻極其老成,一看就是久經商場的老油條,最擅長洞察人心。
大哥……
朱蒂心中一動,千萬縷的思緒都被這一個名字牽動,那是她這個世界上唯一牽繫着自己血脈的親人,是楚家唯一會對她好的人。
“好,我回去。”朱蒂深吸了一口氣,不光是是爲了見到大哥,她還要調查母親死去的真相!
“真的嗎?太好了,韻瑤你在哪裡,我現在就派車去接你。”電話另一邊響起男人極其喜悅的聲音。
“你要向我保證,我再也不會被欺負。”朱蒂一字一頓,鏗鏘有力的道,雖然她心中知道即便有了保證,楚懷源這個怕妻如命的男人,根本不會有什麼作用,她要做的是查明真想。
何況,朱蒂的眼神在這個空曠寂寥的屋子裡逡巡的一圈,她忽然覺得自己極其悲哀,如同街頭討飯的乞兒。
“韻瑤,你是爸爸的心頭肉,爸爸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以前都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沒照顧
好你,現在家裡都希望你能夠搬回來,不會有人欺負你的。”楚懷源聲音激動的帶着一點顫抖。
“下午一點來吧,我還有事情沒做完。”朱蒂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封厚厚的信封,目光逐漸變得深沉起來,既然決定回去楚家,不如將這些錢用來幫助同她一樣的可憐人吧。
打定主意,撂下電話,她換了一身可愛的着裝,出門坐上了前往紅葉孤兒院的公交車,紅葉孤兒院在錦水路423號,雖然距離朱蒂所住的地方距離較遠,但她仍舊堅持每個月開工資以後都回來捐助一次,偶爾還會來孤兒院幫忙照顧孤兒。
孤兒院的孩子每一個都認識她,見了她就歡喜的圍着她叫小豬姐姐小豬姐姐。
哪怕她並不像豬,單單因爲名字佔了一個朱字。她喜歡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更多的是同情,彷彿看了她自己一般。
下了公交車,她快步走向紅葉孤兒院所在的方向,一座四層高的矮樓,與周圍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顯得格格不入,她進了大門,院子裡空蕩蕩沒有人。
今日的孤兒院格外安靜,靜的叫她覺得詭異,她依次進了平日裡吃飯,上課,睡覺的地方,空無一人。
她心中一涼,太陽穴突突直跳,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隔着二樓的窗子,她看到狹窄的操場上聚集了許多孤兒,和平日裡的院長。
院長已經年近五十,是個花白頭髮的老人,她慈善的心地和爲人付出的精神有時候叫朱蒂自己都忍不住佩服。
朱蒂迅速下樓,跑到操場上,吵鬧抗議的聲音逐漸擴散進她的耳朵,許多孩子紛紛頭上繫着白條,手裡舉着廢紙殼,上面寫了大大的抗議二字。
她急急火火的跑到院長面前,那個五十多歲,頭髮白花的老人默默流下了眼淚,緊張不安的握着朱蒂的手道:“這裡要被拆遷了,咱們孤兒院本來就小,操場若是被佔用了,以後孩子們去哪裡玩耍,政府也不出面說話,這件事政府根本就不管。”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朱蒂的心沉了下來,煩躁的望向對面,幾輛推土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行近到了周圍,廢墟之中唯有這一處矮樓和幾十平方米甚至稱不上是操場的地方。身後大大小小的孤兒已經哭成花臉貓,一臉孤苦伶仃的模樣。
小小的孩兒已是無家可歸,連僅剩的遮風擋雨的地方都要被毀掉了嗎?這些人簡直喪了良心。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那些關於童年複雜的往事,悲從心來。
幾輛推土機迫不及待的行近,帶着泥土碾壓的轟隆聲,一個包工頭模樣的人在推土機上大聲吶喊:“躲開,要拆遷了,你們都讓一邊去。”
她一定要保衛這裡,她不願意再看到有孩子如她一樣四處流落。
她走上前,站在那些孩子們的面前,聲音冷厲,聲嘶力竭的質問:“你們憑什麼拆,就憑你們有幾個臭錢嗎?你拆了房子,這些孤兒去哪裡遮風避雨想過沒有?”
包工頭不屑的道:“這塊地要開發成樓盤,政府都支持,你們孤兒院算哪根蔥,開放商又不是沒給你們錢,是你們自己不要,怨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