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寫意看着照片恍惚的時候,身後響起了說話的聲音。
“寫意,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
寫意一轉身,便看到慕子皓有些蒼茫無奈的看着自己。
寫意的眼睛便溼潤了,不是有多驚訝,她的驚訝在撥通那個李凌給的電話號碼時候,電話那邊傳來那句即使不常打電話,也聽得出來是誰的聲音的時候,都用完了。
眼裡便那麼一滴一滴的順着寫意的臉劃了下來,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顫抖的問道:“爲什麼?”
慕慶國看着那樣的寫意,心裡疼痛起來,知道將來會有人知道這件事,卻沒想到第一個知道的卻是自己心心念唸的想要保護好的女兒,他知道,這件事一旦被人知道後,尤其是被當事人,自己的妻子知道後,這個家便沒有了。
慕慶國頹然的說道:“對不起,我很自私。”
那樣一句話,激怒了寫意,寫意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是害怕我媽媽和沈老頭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會忽視你的孩子,也就是現在的我?”
慕慶國張了張嘴巴,卻終究沒有說出話來,此刻似乎說什麼話都慘白無力。
寫意那麼想要衝過去狠狠的質問他,爲什麼當年要那樣做,是他改變了四個人的命運,是他讓原本一個美滿的家庭支離破碎,家破人亡。
如果當年小畫情沒有被抱走,那麼媽媽也許就不會和沈老頭離婚,不會離婚,沈老頭也就不會得病,也不會那麼年輕就離開了人世她最愛的沈老頭就因爲那個人一個自私的念頭,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而那個人卻不是別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他的初衷卻是因爲自己,歸根結底,那個源泉便是自己,想到這裡的時候,寫意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混亂的頭腦,痛哭起來。
命運總是在你覺得幸福要來到的時候,南轅北轍。
那樣的寫意,讓慕慶國慌亂無助,那是他的女兒,一直心心念唸的女兒,等待了二十幾年的父女情,似乎就在這一刻崩塌,自己未走完的一生做過三件錯事,一件是當年放棄靜琬,二件是抱走靜琬和沈志堅的孩子,三件錯事是自己不能言語,卻愈
演愈烈的事情。
慕慶國想要走過去,將那個看似堅強,實則最柔弱的女兒抱進懷裡,可是似乎自己連走過去的勇氣都沒有,那個想要守護女兒,想要她得到更多愛的自己,實則傷她卻是最深。
他頹然的倚着冰冷的牆,眼角泛紅。
寫意哭的有些寒涼,那書房裡再溫暖的空氣也在碰到寫意的那麼瞬間都變得冷颼颼的。
寫意站起身來的時候,身形有些晃動,眼前黑濛濛的,慕慶國忙上前扶住站立不穩的寫意。
寫意凜冽的甩開慕慶國那雙扶着自己胳膊的手臂,一步一步的向着外面走去,擦着皇甫的肩膀,那樣一瞬而過的碰觸,讓慕慶國忽然感覺到她的戰抖,心的戰抖。
慕慶國想要伸出手將女兒攬進懷裡,那樣伸到空中的手,僵硬在那裡,許久,看着已經空到只剩下自己的房間,頹然的落了下來。
寫意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家門,眼角還帶着淚水,保姆在一旁,端着正要拿去給寫意的水果,呆滯的看着她,離開。
寫意穿着厚厚的棉衣,風打在她的臉上,凍得她嘴脣青紫,其實那樣的微風,在這樣一個不南不北的城市裡的冬天,不算寒涼,而吹在寫意的臉上卻是那般刺骨的寒冷。
人的心荒涼了,即使一點點小小的不溫暖,便會感覺到徹骨的寒涼。
那樣的寫意忽然便想要像沈老頭一樣,就那樣的睡去,安安靜靜的,如果有靈魂,也可以遊弋在人們看不見的世界裡,想念誰了,便飛去他身邊,但是,一定要選擇在他歡樂的日子,否則看到了他悲傷了,卻也別無他法,是不是時間長了了,便也就習慣了,淡看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寫意不是靈魂,沒有睡去,不能睜着眼睛,看着畫情便想不起這麼多年的過往,就想不起這麼多年的悲歡離合,就想不起自己是這一切的根源。
果然,楊靜和慕子皓說的很對,當別人極力不想要你知道某一件事情的時候,不是你不能知道,而是你知道後就承受悲傷和痛苦,自己總是那麼自以爲是,楊靜說這話的時候,自己聽了,便真的沒有去追問結果,是不是如果自己追問下去,那結果會比今天
更凜冽,更鮮血淋漓。
那樣的寫意走着忙碌繁華的馬路上,穿梭在匆忙的人羣中,似乎他們充實而緊張的臉上,都沒有憂傷,恰巧寫意在其中,倒映出別人眼裡的不悲傷。
忽然,一輛紅色的瑪莎拉蒂那麼扎眼的停在寫意的身旁,寫意沒有留意,那輛車裡面妖嬈的女子和麪容複雜的男子。
孫櫻記得寫意,那個像是街邊賣報紙的女孩,只是那麼大衆的一張臉,放在大衆裡面,卻是讓人一眼便能認出來的臉,她開着車,慢慢的跟在她身旁,瞥了一眼副駕駛位置的程陌,他的面色如常。
孫櫻塗了玫紅色嬌豔口紅的嘴脣微啓,嘲諷的對着行走在馬路上如同殭屍的寫意說道:“這不是沈寫意嗎,怎麼,慕少爺那羣公子哥們不要你了,還是他們膩了,怎麼扔這樣一個像是喪家之犬一樣的你在大街上?”
寫意眼光迷惘,直直的看着前方,像是透過前面看向了過去,亦或是未來。
程陌的心便那麼狠狠的狠狠的疼了起來,那個慕子皓沒有好好的照顧你嗎?寫意,沒關係,我就要成功了,你等着我,我們馬上就可以毫無顧慮的在一起了。
“這是白天,沒什麼,如果是晚上,看到這樣的你,我還以爲你被哪個野男人……”
程陌未等孫櫻說完,便眉頭一皺,淡淡的說道:“爸爸等我們好久了。”
孫櫻氣鼓鼓的看着程陌,程陌神情一凜,孫櫻便不服氣的一腳油門,飛馳而去。
直到那輛炫富的跑車,開離了這條街後,寫意才茫然的轉過頭,剛纔似乎有人和自己講話了,很聒噪。
寫意那樣側過頭,便看到了對面街角買糕點的小鋪,簡陋極了,老闆姓高,人很好,自己每次買沈老頭喜好的那種白脆皮中式點心,他都會多給自己幾個。
寫意想都沒有想,便轉過身,向馬路對面走去。
忽然,那輛呼嘯而來的貨車上,年輕的司機,看到前面有一個女孩彷如無人的走在車來車往的馬路車道中間,他狠命的按着喇叭,慌亂的腳忙踩剎車。
聽到了刺耳的喇叭聲,寫意茫然的看着那輛向自己駛來的貨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