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真的不敢了！”阿依蓮神情哀切，雙眼含淚，哪裡還有半分當初趾高氣昂的樣子，“只要王爺放了我，我立刻回原先的藏身之處，絕對不離開半步！王爺若是信不過，可派人日夜監視，我若再有半點不軌之心，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藍夜雲目光微閃，居然鬆了口：“你確定？”
“確定！我確定！”阿依蓮大喜，立刻一疊聲地保證着，“這些日子我早已想明白了，只要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我寧願什麼都不要！否則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藍夜雲沉吟良久，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我再信你一次。趁着夜深人靜，你立刻離開，若是被我發現你有任何不軌企圖，我會直接將你格殺，你若有不服，到了陰曹地府再去喊冤吧！”
說着他右手一揮，已將她所有被封的穴道全部解開。身體已經僵了太久，以至於隔了很久，阿依蓮才感到血脈的運行漸漸流暢，立刻掙扎着下地，撲通跪倒：“多謝王爺不殺之恩，我這便離開，從此再不敢癡心妄想！”
藍夜雲淡然點頭：“去吧，好自爲之。”
阿依蓮掙扎着起身，連連點頭稱謝，這才一步三晃地離開了。歐陽潤雪明顯有些不忍，立刻跟了出去：“我去給她準備些衣物和盤纏……”
“王爺，真的可以嗎？”歐陽潤冰無限憂慮，“萬一她懷恨在心，去向皇上告密……”
“目前來說，她還不敢。”藍夜雲搖了搖頭，目光閃爍，“畢竟鳳還巢計劃若是暴露，她的父母族人也難逃一死，當日所謂的魚死網破不過是一時衝動，如今冷靜下來，相信她應該知道輕重。”
歐陽潤冰沉默片刻，微微嘆了口氣：“但願吧！我會派人跟着她，絕不會讓她亂來。”
藍夜雲看他一眼：“辛苦了！”
“別！這件事本就是我惹出來，你不要我的命，我就該燒高香了！”歐陽潤冰苦笑，“現在我是真的後悔，當初爲何沒有聽你的話，把依蓮拖進了鳳還巢計劃，否則今日這份麻煩就省下了！”
“這件事，我也有責任。”藍夜雲眉頭微皺，並不粉飾自己的過失，“如果一開始我就看出她的目標是我，就絕不會讓她加入。”
歐陽潤冰看着他，欲言又止，忍了幾次之後終於還是小心地問道：“王爺，你對王妃……”
“她已經是我的人。”藍夜雲的眸中掠過一抹少見的溫柔，“而且這一生除了她，我不會再要別的女人。”
前半句歐陽潤冰並不意外，然而聽到這一句，他卻立刻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什麼？你……你確定？別忘了你的身份……”
“我確定。”藍夜雲毫不猶豫地點頭，“不管我是什麼身份，這一點不會改變，所以我纔不能給阿依蓮任何希望，讓她趁早死心。”
隱約覺得他這幾句話似乎另有所指，歐陽潤冰不由苦笑起來：“是，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也會提醒其他人，讓她不要癡心妄想的。”
藍夜雲點頭：“明白就好。我先走了。”
“等一下！”歐陽潤冰突然叫住了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王爺，有件事……我不知該如何啓口……”
藍夜雲腳步一頓：“說。”
“是。”歐陽潤冰忙點了點頭，乾脆不再遲疑，“日前皇上曾派人到府上來，說太子馬上就要大婚，等他舉行完大婚儀式，便該輪到公主了……”
藍夜雲眸子一閃：“他要爲你賜婚？”
“是。”歐陽潤冰苦笑了一聲，“皇上說，公主對我傾心，所以想把她許配給我。”
高雨蝶，你還真是……
藍夜雲撫了撫額頭：“那你怎麼說？”
“一開始當然是拒絕。”歐陽潤冰嘆了口氣，顯然正在爲難，“我跟傳旨的內侍說，公主一直傾心於寧王，我自問無論哪一方面都比不上他，不夠資格娶公主爲妻。結果內侍便說，公主原先傾心於寧王不假，但看到寧王與寧王妃恩恩愛愛，她也願意成人之美，選擇退出，而後又發現我是什麼人中龍鳳，所以才賜婚於我。”
什麼願意退出成人之美，分明是知道自己已經失身於侍衛，這才退而求其次罷了。
藍夜雲點了點頭，眸中閃爍着淡淡的冷意：“然後呢？你答應了？”
“怎麼可能？”歐陽潤冰搖頭，“我說過，可以娶任何人，就是不能娶巫瑪皇室的人，所以便說現在還年輕，想盡全力報效家國，暫時不考慮娶妻。內侍見我態度堅決，便說回去請示皇上，稍後再說。”
藍夜雲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先這樣拖着他，如果一切都來得及，這根本不是問題。如果來不及……”
“我會娶她。”歐陽潤冰笑了笑，臉容雖溫潤，眼中卻透着決絕，“爲了鳳還巢計劃，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如今不過是提前告訴你一聲，如果將來我娶了高雨蝶，你不要太吃驚，因爲我的心，始終是你的。”
藍夜雲抿脣，聲音雖輕，卻比他還要決絕：“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娶高雨蝶，她配不上你。”
儘管是昂揚七尺男兒，歐陽潤冰卻有些動情：“王爺，我……”
“既然心都是我的了，人當然也是我的。”藍夜雲挑了挑脣，笑容雖淡，卻暖如春陽，“既如此，我不護着誰護着？安心些，我走了！”
看着他離開，歐陽潤冰笑了笑，笑容乾淨得很，而且絕對出自真心：能跟着這樣的主子，三生有幸啊！誰不懂得珍惜，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等他的身影消失了很久，歐陽潤雪才慢慢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嘆了口氣，歐陽潤冰跟着苦笑：“明白了吧？王爺已經知道你在門外，剛纔的話就是說給你聽的。他的心裡，只有王妃一個人。”
“我……”歐陽潤雪咬脣，眼中有着明顯的不甘，“我不像依蓮，從未想過獨佔王爺……”
“沒有區別。”歐陽潤冰搖了搖頭，嘆息不已，“從前沒有王妃的時候，我一直以爲你是有希望的，因爲王爺對你的印象一直相當不錯，還曾幾次誇你識大體顧大局，是個不多見的好女子。不過現在……你若不想跟依蓮一樣，趁早抽身。”
歐陽潤雪身軀一晃，有些無力地倚在了門框上，低聲呢喃着：“抽身容易，可是心……”
歐陽潤冰看着她，眼神中透着明顯的遺憾和疼惜：“算了吧，潤雪，不是你的，終究不會屬於你，再執着也是徒勞。”
歐陽潤雪笑了笑，輕輕閉上了眼睛，淚水長流：“我是不是也該像依蓮一樣，找個地方遠遠地躲起來，再也不見他的面？如此便不會再想他了。”
歐陽潤冰嘆口氣：“這又何必？連王爺都對你讚不絕口，焉知那個真正值得你託付終生的人沒有在前面不遠處等着你？”
歐陽潤雪輕輕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當然，已經離開的阿依蓮是否真的甘心就此退出藍夜雲的舞臺，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而且在不久的將來，她便萬分驚喜地發現上天居然給了她一個絕佳的機會，可以報今日被藍夜雲羞辱之仇！
大清早，清雅居內便香氣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看到若塵垂頭喪氣地一個人回來，楚寒箏見怪不怪：“怎麼，宮湛還是不肯過來吃飯？”
“是。”好像那全部是自己的責任，若塵頭都不敢擡，“他說……呃……說不餓，讓我們先吃。”
楚寒箏側頭：“嗯？他真的這麼說？”
“……假的。”若塵苦笑，“他說不想再欠大小姐任何情分，所以大小姐用不着如此……”
下面的詞顯然不大中聽，楚寒箏卻微微一笑接了下去：“矯情？”
若塵抿脣，表示默認，夏薇已經氣得柳眉倒豎：“從沒見過如此不知好歹的人！我看他纔是矯情！那麼不願意領情的話，他怎麼不回醉夢瑤池任人宰割？！”
藍風和藍痕齊齊點頭：“有道理。”
若塵都快哭了：“對不起對不起！大小姐，他其實……”
“我知道，沒關係。”楚寒箏微笑，笑容很溫和，“他遭受了那麼多折磨，性情難免有些古怪。既如此，你還是把飯送到他房間吧。”
若塵感激得連連點頭：“多謝大小姐！多謝！”
等他離開，楚寒箏才苦笑撫眉：“罷了，這回算我多事，救人還救出仇來了。”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好顯得多麼清高。”藍風撇了撇嘴，很是不以爲然，“王妃不必管他，晾他幾天就好了。”
楚寒箏笑笑，沒有做聲。憑直覺，她知道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宮湛的古怪尖銳更不是爲了做戲，而更像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看到若塵回來，幾人才各自端起飯碗，安安靜靜地吃過了早飯。剛把碗筷收拾下去，藍夜雲已飄然而入：“阿箏！”
“寧王？”楚寒箏忙將他迎了進來，“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