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桃之見到他的這副模樣,當即便是警鈴大作,她不覺擡眼,狠瞪了孟啓涵一眼。
孟啓涵被她瞪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到柳紀年的神色,多少也覺出了不同尋常來。
他們跟慕容北辰,果真是有着一些什麼別樣的隱情。
柳紀年果然便看向了柳桃之,滿臉嚴肅地問:“所以你們耽擱了這麼長時間沒有回去,實際上就是在跟慕容北辰接觸?”
柳桃之張口結舌,想要否認,可是,面對頭頂那像刀子似的目光,她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反駁的話。
就算她現在否認了,他一會兒只需要稍加派人手去查,很容易就能把她的謊言揭穿。
柳桃之只能隱晦地望了孟啓涵一眼,壓着聲音道:“還有別人在,這件事,我們過後再說。”
可柳紀年卻根本沒給她逃避的機會,直接拎着柳桃之,便朝着樓上去,“砰”一聲把門關上,把外面的人徹底隔絕。孟啓涵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又看了一眼其餘身穿黑衣,滿臉嚴肅不苟言笑的打手,又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尤存的痛意,最後還是沒有貿然衝上去,而是尤自垂頭思索,他們這些人究竟跟慕容北辰有什麼
關係。
而房間裡,柳紀年雙手環抱於胸前,滿臉嚴肅,眸光沉沉,就這麼直直地看着她。
柳桃之被他看得頭皮一陣陣發麻,整個人都覺得壓迫十足。
她和柳夭夭在一起時,整個人端着的便是長姐的風範,很能鎮得住。
但是,在柳紀年這個堂兄面前,她終歸是氣勢不足,而且,從柳紀年找到她開始,她便處處理虧,在他面前,根本沒法挺直了腰桿說話。
“到底怎麼回事?”柳紀年沉沉發問。
柳桃之知道現在也已經瞞不下去了,便只能無奈一嘆,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柳紀年其實心裡也已經有了猜測,若非黎嬸母暗中交託,她們兩人斷不會無緣無故地去找慕容北辰。柳桃之有些小心地覷着柳紀年的神色,開口道:“我和夭夭自幼沒了娘,都是姨母在照顧我們,她待我們尚且如親生這般,更何況是對她自己的親生兒女?她難得向我們開口,我們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她。
”
柳紀年自然也知曉她們兩姐妹跟黎嬸母的關係,可是,身爲男兒,終歸是比她們更理性一些。
“可是你們就沒想過這麼做的後果?黎嬸母的事,是族裡的禁忌。你們貿然把他們帶回去,就算讓他們母子見面了,又能如何?
且不說族裡能不能接受,就算族裡接受了他們,可他會願意留下?說句小人之心的話,他要是執意離開,甚至把我們族裡的事泄露出去,你們難道想讓整個族裡上下都爲這件事陪葬嗎?”
柳紀年的話說得很重,也更像是一把重錘,直直地敲打在柳桃之的心頭之上。
柳桃之有些磕磕巴巴,“怕,怕是不,不會這樣吧。”
柳紀年瞪了她一眼,想要訓責幾句,但是,終究還是沒忍心。
她們自小生活的環境終究還是太單純,對人心的估量終究太過淺薄。
柳桃之對這件事,原本也心存疑慮,但是,身爲女子,心腸畢竟太軟,又是親如生母的姨母所求,她便自動自發地把人性往好的方向設想。
而且在她看來,慕容北辰現在不願意跟她們走,不過是因爲心存防備罷了,但是,他若是到了族裡,看到了姨母本人,兩母子互訴衷腸,就算再大的間隙,也都能消弭纔是。
正是抱着這樣樂觀的想法,她和妹妹才答應下了這件事,並且一直在慕容北辰身邊耗着,不願這麼空手而歸。
現在,柳紀年的話,卻是有些殘忍地提醒着她,凡事都有兩面,她考慮事情的角度,終究是太過單一,缺乏全面。
看着柳桃之臉上的神色,柳紀年便也知道,她自己定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偏頗。
柳桃之神色有異,滿臉爲難,“那現在,要怎麼辦?”
“找到夭夭,回去。”柳紀年的語氣很是乾脆,沒有半點猶豫。
“只要你們沒有暴露身份,我們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地回去,他們即便是想查,也斷然查不到。”
柳桃之聞言,不免又有些黯然,“那姨母那裡,又要怎麼交代?”
“她若真的能把孩子帶回族裡,當年便已經帶了。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事情只會比當初更艱難。她應該會有這樣的準備。”
柳紀年說着,神色依舊滿是冷靜,柳桃之想到姨母那每每黯然神傷的模樣,心裡終究是生出了絲絲的不忍。
但是事到如今,她除了按照柳紀年的話去做,卻也沒了其他的法子。
敲定了之後,他們便打算悄悄去慕容北辰的住所,把柳夭夭找回來,然後把她悄悄帶走,如來時那般。
可是不知爲何,想到要離開這裡,柳夭夭的心情卻是有股莫名其妙的煩躁,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名爲不捨的情緒在心頭縈繞。
可是,究竟是不捨什麼呢?
直到出了房間,看到仍站在那裡的孟啓涵,心裡猛地跳了一下,有什麼隱秘的心思像是被一下戳破了似的。
柳桃之整個人都僵住了,就這麼呆呆地站着,目光直愣愣地落在孟啓涵的身上,眼神帶着絲絲空洞和迷茫。
待自己回過神來時,她僵硬地挪開了目光,告訴自己自己真正該走的路,他們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是這個想法一在腦子裡冒頭,整個胸腔便像是被人一下掏空了似的,空蕩蕩的沒有着落。
直到柳紀年回頭看她,眼神帶着催促,柳桃之纔回過了神來,只是面色依舊蒼白難看,頗有一股神不思蜀的模樣。
柳紀年卻並沒有朝其他方面想,他只是以爲柳桃之是爲方纔他們的一番談話而感到沮喪。
柳桃之垂着頭走下來,與柳紀年一行要去尋柳夭夭,可孟啓涵卻毫無自己是外人的自覺,十分自然地跟了上去。
柳桃之沒有開口,只是腳步比尋常更快了幾分。而柳紀年卻早看不慣孟啓涵,他伸手,一下攔住了他,面無表情,“你是跟屁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