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已經清掃乾淨,傅凌霄親自開車,對阡陌來說都已經是去年時候的事情了。
她心裡高興,又是隻在傅凌霄面前,不加掩飾的笑着望着窗外掠過的風景。駕駛座是他,副駕駛是她,這樣的日子從去年夏天開始就沒有了。
傅凌霄不經意側臉,就能看到她像只得逞的小地鼠般的笑容,不禁眼裡也有了幾分笑意,雖然無奈,但暫時那些陰雲密佈卻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自然的擡手揉揉她的小腦袋問,“想去哪兒?”
阡陌回眸,兩廂目光相撞,她的眼眶竟不知何時紅了。有多久,他都沒有摸過她的頭,都沒有這樣溺愛的問她一句話?
“下雪天,當然去滑雪!”阡陌飛揚着笑容道。
“好,滑雪。”傅凌霄微微挑眉,放下手專注開車。
別開臉,兩個人的笑容都漸漸隱去。阡陌望着窗外,用手指輕輕搓了搓微紅的鼻子。傅凌霄盯着前方的路,眸中已是一片黑暗的沉寂。
他很想問她,陌陌,我們這樣不好嗎?我身邊一直有你,你身邊有我,我們一直這樣快樂的生活不好嗎?爲什麼一定要選擇嫁給我,再給我生個孩子,你可知,當初的白沫如何死去,你可知,我母親是怎樣離開這個世界!
我不信鬼神,但是我畏懼鬼神,因爲我害怕他們會把你帶離我的身邊。
聖誕假期的緣故,滑雪場熱鬧非凡,孩子很多,在雪地裡亂跑着或者玩兒狗拉雪橇。他們國家的傳統裡,大人對孩子多數是散養,不過遠遠站着觀望,任由孩子們在雪地裡摔下去再爬起來。
阡陌雖然也二十幾歲了,年年冬天都要和傅凌霄滑雪,但真正去滑雪的時候卻不多,就喜歡往孩子堆裡扎。且她又不像是家裡散養的孩子,嬌氣的很,摔跤前若是沒被傅凌霄接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會委屈着小臉兒等他來拉她才肯起來。
關於這點,顧謙曾說,女人撒嬌起來簡直煩死了!
可傅凌霄對她的撒嬌簡直甘之如飴,甚至有時候惡作劇讓她摔倒,故意不去扶起來,就爲看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神情,會有種獨特的滿足感。
這次阡陌卻有些不敢那麼做了。因爲,她害怕他不會來扶着她。
老老實實租了滑雪用具,換過衣裳,阡陌陪着傅凌霄去滑雪場地。
相對於孩子們的天堂,那裡的人就少些。傅凌霄滑雪技藝非常好,用的場地也是高難度,看了眼阡陌,他對着下面挑了挑下頜,那動作便是告訴她,‘一起’,阡陌笑眯眯點點頭,等傅凌霄一走,立刻跟上。
傅凌霄滑雪的動作向來肆意,據稱也是C國青年中極致風流的一景。此刻見他飛流旋轉,如履平地,動作行雲流水恰如飛躍九天星雲之上的仙祗,引得周圍人紛紛駐足觀看,拍掌喝彩。
阡陌向來注重實用,動作自然沒他那麼漂亮,只默默跟隨在他身後,感受着別人的讚揚喝彩,心裡比吃了蜜還要甜。因爲他們喝彩的,是她的小叔叔!
一個急轉彎,傅凌霄瞬間隱藏在樹後不見,阡陌慌忙支撐滑雪杆跟上,可樹後卻連人影都沒有。原本高級道上的人就不多,此地急轉彎,更是連人也沒有,傅凌霄不可能在瞬間就消失無蹤啊!
阡陌心下急迫,腰身突然被人
箍住,感覺到熟悉氣息她的並未反抗,隨着傅凌霄的動作滑到他身邊停下。
他藏在一棵樹後。
那是顆落滿了雪的松樹,因爲阡陌的到來雪從樹枝上紛紛落下,鋪散在她的肩頭,襯出她一張小臉兒明亮豔麗。阡陌的眉目自小就比旁人豔麗些,眉如手工雕刻而成,睫毛漆黑纖長,修飾着明亮的雙眸異常分明,脣紅齒白,愈發顯得如同化了淡妝。身後是雪白的雪,濃綠的松樹,她在他懷裡懵懂望着他的瞬間,傅凌霄的心本能的漏跳一拍,幾欲吻上她柔軟的脣瓣。
被他那樣深深的看着,阡陌小臉兒霎時紅了。看似鎮定的打了個手勢問他,“怎麼了?”卻偏偏做錯了動作。
好在傅凌霄看懂,立即恢復冷靜。用暗語告訴她,“有人跟蹤!”
阡陌瞪大眼睛,什時候的事情,她竟然毫無察覺嗎?
“我們剛剛離開公館不久。”傅凌霄打着暗語告訴她,並說,“很專業!”
那一刻,阡陌的眸子頓時凌厲如刀。
她左手輕輕放入兜裡,那兒有支世界上獨一無二,傅凌霄爲她的手專門定製的袖珍手槍。腰間還有兩把備用的飛刀。雖然左手比起右手差了很多,但這幾個月辛苦練習下來,以備不時之需還勉強可以。
豎起耳朵,有滑雪板的聲音正在小心翼翼的靠近。說明這些人不敢跟的太緊,傅凌霄也恰恰是利用這點拐彎到了無人區。
此地開展槍戰不容易傷及無辜。
來人約莫三四個,阡陌給了傅凌霄個手勢,告訴他對方滑雪技術一般。傅凌霄低聲冷笑,將手槍上膛,側身與阡陌背對着背。他已經預料到這些人必定是兩面夾擊。他們隱藏的樹易守難攻,一旦對方湊過來,近身射擊最好不過。
“要活的。”
傅凌霄下達命令的瞬間,一個人突然飛躍而來,傅凌霄擡手便是一槍,正中左肩,衝擊下那人身形不穩翻個跟頭摔進雪裡。第二個人旋即出現,直接向他們撲過來,阡陌突然衝出去對着那人的腹部便是一刀,那人只來得及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就撲倒在地人事不省。阡陌不鬆手,直接將人往前送出去,啪,子彈穿破那人的背心,這次,他是被自己人開槍打死。
她見不得血腥,推開死人。
傅凌霄着意看了眼阡陌的左手,沾了血,動作遠不如右手利落,而且爲了達到效果,她選擇了近身搏擊,太危險!
第三個人很靈活,知道那裡難以進入,沒有立即進攻,而是選擇了可以防守的地方伺機而動。
但傅凌霄無意拖延,被他打傷的那個人他是要活口的。何況在這裡呆久了,難免要去警局備個案,會比較麻煩。阡陌自然明白,對傅凌霄打暗語,“我出去引他,你開槍。”
傅凌霄略沉眸,終是點頭。
她現在槍法雖好,若是他出去未必有把握,但她出去他必定能保她性命!
四下細聽,沒有動靜,阡陌看準方向陡然滑出去,左手的飛刀及時射出,那人躲開飛刀的瞬間傅凌霄突然開槍,正中後背,對方甚至來不及反應便直接撲到在地。阡陌回身對傅凌霄打個勝利的手勢,正欲歸去,突然一道黑影映入眼簾。熟悉的動作,熟悉的方式,甚至連行動的無聲無息都那麼熟悉
,阡陌根本不多想,猛地撲向傅凌霄。
世界顛倒的瞬間,她左臂重重一震,滾燙的痛感霎時瀰漫開來。幾聲槍響過後,傅凌霄突然翻身把她抱在懷裡。
“陌陌!”
“小心!”阡陌一手緊緊抓着傅凌霄,“小心,他很厲害!”
是那個人,是當初殺了歹徒的那個人,用的方法完全相同。用一個人的命引開注意力再無聲無息的靠近,手段之殘忍,是她見過最可怕的殺手!
“他受傷了,放心!”
是在安慰阡陌,但傅凌霄的神情亦是沉重。能在他槍下負傷逃跑的絕非凡人。
“我們趕緊走。”阡陌左臂上臂幾乎完全被打穿,只能用右胳膊肘支撐起身。傅凌霄看着心底一陣刺痛,用力抱她起來。阡陌卻拒絕,“不行,這樣不方便行動!”
她竟然推開傅凌霄,用右手腕捂住傷口,用下頜指指正前方的路。
“我,我看過了,這裡可以直接出去到停車場,我們快走!”她知道,帶着個受傷的她,他很不方便行動。
早知如此,就該讓顧謙來。什麼兩個人的世界,在他的安全面前全是放屁!
傅凌霄絕非猶豫之人,縱然心疼她,卻並不糾纏,攙扶着阡陌緊急朝着她指的方向走去。順路接通顧謙的電話,命令他儘快安排人接應,醫生到三號公館。
上車後,阡陌的小臉兒已是一片煞白。
她看着自己的小包,無力的右手不斷撥動,卻怎麼也打不開。傅凌霄看着她那隻毫無感覺沾滿鮮血的小手,強忍着痛替她打開小包,取出她要的兩種藥。
“開車,別管我,快點兒離開!”
阡陌一邊急促催着傅凌霄,一邊把藥幹着吞下去。幸而她有這樣的習慣,隨身帶武器,隨身帶緊急療傷藥。
車子迅速開出去,在停車場外約行了三分鐘便有狼集團的車齊齊圍上來護衛,一路風馳電掣趕回三號公館。再看阡陌,已是昏迷在座位上。她這次受傷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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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早已帶着護士趕出來,但傅凌霄還是親自把阡陌抱出車抱上擔架,一路護送她到達公館的另一棟樓。
那裡,有齊備的訓練設備,也有齊備的醫療設備和醫護人員,向來是狼集團的據點。
等到阡陌進了急救室,傅凌霄立即吩咐顧謙,“你親自,去請陳仲儒過來!”
“是!”
陳仲儒當年曾救了阡陌的兩條几乎廢掉的腿,這次,應該能挽回她的左胳膊,否則,否則只怕……
傅凌霄勒令自己不要想下去,他不明白當初他怎麼愚蠢到了居然想用廢掉她的右手來換她的命?他就該早早殺了伍尚榮,什麼韜光養晦以退爲進,都他媽廢話!若非如此,阡陌的手怎麼會變成那樣。
他那天爲什麼那麼氣,事後便知是氣恨自己。難道他沒有韜光養晦嗎?難道他不懂以守爲攻嗎?就是因爲這些,阡陌的手纔不得不賠上,他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半個小時後陳仲儒趕來,詢問過傅凌霄病情立刻進手術室。
“我要她左手好好的!”傅凌霄突然瘋了似的抓住陳仲儒,目光簡直能殺人。
陳仲儒看着他,只冷冷掰開他的手指,“當初,她有右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