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秋豔娘

白青柯經過多日的休養生息,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需再調理幾日便可痊癒。在這期間,一一是經常去看她的,小白也總是躥過來躥過去,每次都把一一要給白青柯吃的那些個補品淺嘗一番,用小白的話來說是爲了幫白青柯以身試藥,可惜一一和白青柯都不知道它說的意思,一直就認爲是它貪吃,氣得小白又多吃了些補品,結果補得太過火,流鼻血了,嚇得一一趕緊將小白抱去給冷宮傲看,才終於制止了小白繼續淺嘗補品的念頭。只是小白還是依舊去白青柯的屋子裡串門,美其名曰吃不着還不許聞味道麼?所以小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一和白青柯又吃又喝的,自己只能在一旁猛吸香味咽口水。

因爲白青柯救了冷霜寒一命,所以冷霜寒做爲被救者,也三不五時的來看看白青柯,只是不待很長時間。畢竟他不像一一那樣閒着沒事幹,商行的事,閻羅殿的事,怎麼樣都得照顧着。本來閻羅殿是交給卓樂管理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在五年前,卓樂突然失蹤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而閻羅殿不能沒有人管理,天葵是指望不到了,他的興趣愛好便是草藥,其他的一概不管,余月蘭可以管理閻羅殿,但是她得去找卓樂,雖然卓樂不是她親弟弟,但是怎麼着也是她一手帶大的,突然失蹤了,做姐姐的怎麼能不聞不問?於是乎,閻羅殿的重擔就交付給了冷霜寒。冷霜寒商行、閻羅殿兩頭跑,自然是很忙的,只是再忙也會抽空來看看白青柯,畢竟不管她到底有什麼目的,爲什麼她要這麼做,總之她救了他是事實,怎麼樣也要看望她一下,而冷宮傲卻自從給白青柯吃了粒丹藥後,就再也沒有來見過白青柯。自然的,他們都認爲冷宮傲和白青柯不熟,所以不會來看她,但只有冷宮傲自己知道,白青柯是秋豔孃的轉世,是在千年後好不容易可以再見面的人。

秋豔娘,是冷宮傲之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是這樣,但他們也算是先結婚後談戀愛的典型。婚前兩人並不認識,只在洞房花燭的那一晚纔有了第一次的會面。那時的她風華正茂,嬌羞可人,她只是聽媒婆說過,冷月山莊的大當家是一個怎麼好怎麼好的人,說他雖然不苟言笑,但做事認真,而且天資聰穎,是個習武奇才。她能嫁給他,她心裡也是很高興的。終於在滿心期待的那一晚,她見到了他的夫婿,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臉龐,她的心中對他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如今卻清晰了起來。棱角分明的臉龐透着剛毅,如果他笑起來,一定很好看,秋豔娘最終也是個剛嫁做人婦的小嬌羞,只看了她夫君一眼,便垂下了頭。冷宮傲也只是在這天才見到了他的小妻子,只是他的小妻子爲什麼動不動就羞紅了臉呢?這一晚,他們秉燭夜談,一直談到日明星稀,朝陽破曉。

自此之後,兩人的感情日漸升溫,秋豔娘一直看見冷宮傲臉上那淡淡的笑容,而他見到其他人的時候都是正經而嚴肅,雖然他對秋豔孃的話語也並不多,但是關心並不是在口頭上說的,而是用實際行動做出來的。秋豔娘畏寒,他就每天爲她泡一杯紅糖薑茶;她說喜歡梅花,他就爲她建了一座梅園,種滿了各種品種的梅花……總之他雖然話不多,但他卻把她所說每一句話放心上,照顧的秋豔娘無微不至。秋豔娘心裡很是感激、快樂、滿足,她不知道她上輩子到底是修了什麼善果,今生能遇着這樣一個良人。日子就在這看似平淡卻充滿暖意的時間裡流淌,秋豔娘很快便有了六個月的身孕,她很開心的在等待她和冷宮傲的第一個孩子出世,她都已經想好了,要給冷家多添香火,不光是爲了冷家後繼有人,同樣的,因爲這是她和冷宮傲愛的結晶。可是快樂的日子並不會那麼長久。突然之間,天地變得混沌,很多人在一夕之間莫名死去,沒人知道原因。只聽說是玉靈山被毀,靈狐一族被滅門,使得山上的各種妖魔都相繼出山,來危害人間,可是所有幸存的人沒有一個看見妖魔的影子,而那玉靈山也變成了一座死山。

這天,冷宮傲陪秋豔娘去寺廟進香,發生了這種事情,每個人都想拜拜神保佑平安。原本冷宮傲並不同意秋豔娘去寺廟進香的,一則是她懷了身孕,二則現在只要是人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有的人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倒地而亡了,他不想自己的妻子也突然在他面前倒下,人人驚恐,可是即使待在家裡也同樣多不過這糟糕的厄運。冷宮傲最後還是同意了秋豔孃的要求,陪她去進香。路上行人稀少,一夕之間所有的人都變得惶恐,即使再路上行走的人也渾渾噩噩,一臉的茫然。他們不知道厄運什麼時候會降臨在自己身上。秋豔娘也曾一度吃不下飯,可是爲了腹中的骨肉,她只有硬撐過來,即使死也要把這個孩子給生下來。去寺廟進香的人出奇的少,只有前院一個老和尚在清掃樹葉。冷宮傲和秋豔娘嘆了一口氣,那老和尚聽到他們的嘆氣聲,轉過了頭,對着秋豔娘說了一句話:

“阿彌陀佛,陰霾散盡可見日月,施主,逝者已矣,切莫悲傷。”

說完,又繼續掃樹葉去了,而對於這話秋豔娘很是不解,是,她父母兄弟姐妹都莫名的死了,而他夫君的親人也都莫名過世,那老和尚是不是未卜先知?待冷宮傲和秋豔娘還想再繼續問清楚一些的時候,那老和尚已經不見了。那地上的樹葉也不見了,想是已經掃好地就走了。於是他們也沒有再繼續追尋老和尚的蹤跡,而是進廟參拜了。拜完出來,秋豔娘想去山上摘些紅果,做果味糕,冷宮傲自然是陪着她去了。而就在半山腰,冷宮傲突然一個直挺挺的倒下,再無聲息,秋豔娘驚叫,她顫抖的手探了探自己夫君的鼻息,沒有氣息,死了,就這麼突然的,毫無預兆的死了,秋豔娘撲在冷宮傲那還未冷卻的屍身上痛哭,可是剛哭了一會兒,就想到那老和尚說的話,是的,他說‘逝者已逝,切莫悲傷’,他說的難道就是冷宮傲會死?讓我不要悲傷?那‘陰霾散盡可見日月’又是什麼意思?秋豔娘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她想到的只是自己的夫君死了,莫名的死了,不知道怎麼死的,沒有病因沒有兇手,就這麼突然間一個活人再也說不出話來,身體動不了,變成了一具軀殼。秋豔娘呆呆的坐在冷宮傲的身邊,一直做到明月當空,她還是沒有離去的意思,遠處傳來幾聲怪叫聲,不知道是狼還是什麼動物。秋豔娘也不去管它們,只是覺得自己爲什麼沒有死,如果她也和他一起去的話那該有多好,“啊”,秋豔孃的肚子被踢了下,是了,那是她肚裡的孩子,她雖然失去了自己的夫君,但是她和冷宮傲的結晶此刻還在她的肚子醞釀着準備出來。是的,不能就這樣死去。秋豔娘想起身,才發覺自己全身已經僵冷。她好怕,好怕自己就這麼死了的話,肚裡的孩子該怎麼辦?

“你想他活嗎?”

秋豔娘擡眼,只見在月光的籠罩中有一隻很大很漂亮的銀狐,在看着她,不,應該說是在注視着她。那隻銀狐的身上有斑斑血色,那像是點點紅梅在綻放,形成一條漂亮的弧線。是它在說話嗎?它是妖嗎?可是它剛纔說什麼?是說可以救活她的夫婿?秋豔娘只是看着那隻銀狐,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那隻銀狐看她沒有說話,便也沒走近她:

“我不是在說話,只是讓你感應到我的思想,我是靈狐一族的遺孤,我可以救活你的夫君,只是他會與我同化,他的思想,他的喜怒哀樂會與我同化,他不再是他,他只是一個肉身。”

什麼意思?意思是他活着,那內裡卻是另一個人?秋豔娘看着冷宮傲,她多麼想再看到他活過來,她多麼想再聽到他的聲音,哪怕只是復活成一具肉體也無所謂,只要他能活着。銀狐聽到從秋豔娘嘴裡輕輕吐出的那兩個字:

“可以。”

銀狐躍到空中,只見它原本一條粗壯的尾巴瞬時分裂成九條,那是隻九尾狐。秋豔娘一看那九條尾巴,立刻就想到了返魂香,是的,自古以來,就有傳言說用返魂香能使人起死回生,而且有返魂香的地方就有九尾狐,現在這裡有只九尾狐,它有沒有返魂香?銀狐的身體團成一個圓,那九條尾巴將它的身軀全部裹住,然後漸漸變小,“咻”的一聲,秋豔娘就看到那九尾狐縮成的那顆圓球直衝自己夫君的身軀而去,一下子便進了冷宮傲的身體。冷宮傲的身體冒出了陣陣白煙,將冷宮傲整個包裹住。漸漸地,煙散了,好像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秋豔娘覺得剛纔那一切都是幻覺,肯定是自己太累了,但是,她突然聽到很熟悉的一個聲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豔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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