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更多山間的雲朵,都被震動翻卷了起來。
而云層也是越積越高,很快就形成了連綿不絕的雲山,高大雄偉,橫看成峰,側看成嶺。
同時,每一座雲山都隨着節奏開始變換,時而變得圓潤秀麗,漫天鋪開,時而壁立千仞,直插蒼穹,而琴音一變,這雲山就翻滾的越來越劇烈,彷彿蘊藏無數的能量隨時都要爆發一般。
忽而,“噔“的一聲,高山曲結束!
阿樂眼睛再亮。
接着清澈安寧之聲響起,那是流水曲。
錚……錚……錚……
一道道琴音緩緩地流淌而出,而那些宛如高山般靜止的羣雲,卻是越縮越小,然後慢慢地聚集在了一起,最後形成了一朵。
突然,柳樹的四根手指連續地撥動琴絃,瞬間有無數的真氣一道連一道擊中了那唯一的雲朵。
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那朵雲的一個角,瞬間掉了下來,變成了一個瀑布。
阿樂大驚!
九天之下流飛瀑,竟是仙人指中來!
流水的琴音的時急時緩,風也跟着時大時小,而這飛瀑也是跟着時大時小的流將下來。
最後那朵雲越來越小,最終歸於無,而天空一片明淨。
此時內院衆多的弟子,都看到了這奇異的景觀。
但他們只以爲是天象。
因爲部分景象,已經被柳院長遮蔽了。
…….
接着就是日升曲響起。
雄偉壯闊的琴音瞬間讓阿樂的心胸都覺得開闊了起來。
一道道琴音彷彿擊中了剛剛掉進了山澗的流水,只見一朵又一朵的雲彩,緩緩地自山間升起。
雲海,那是雲海!
無數的龜甲雲層層疊疊而起,忽然琴音一變,一道道熾熱的真氣藉着琴絃發出,再次擊中了每一個雲朵。
那些雲朵開始翻卷,而此時陽光已經濃烈,雲朵隨着翻卷卻是顯出了紅黃姿勢藍等的不同層次的變化,就像日升時的景象。
阿樂的眼睛睜得圓圓的,這柳樹院長的琴藝已不能用詞語形容。
接着又是一變,琴音開始變得緩慢低沉,那些雲朵開始逐漸地升高,很快又是遮天蔽日。
而山澗的流水受到熾熱真氣的激發,更多的雲朵又開始升起,逐漸加入到之前的那些雲朵中來。
此時,阿樂的心情開始變得沉重而憂傷。
因爲琴聲忽然變得黯啞。
不知柳樹院長是因悲傷所至,還是這月隱的曲調所致。
接着,琴音再變。
因爲,來到了別離的部分。
慢!慢!慢!
阿樂立刻進入時間緩慢流逝的模式,因爲這普通的別離曲,他也彈奏過了,但是帶有攻擊的模式他卻是還沒有真正彈過。
阿樂一邊觀察柳樹院長手指的動作,一邊同時放出神識觀察起那些流雲的變化。
錚!錚!錚!錚!
忽然無數的琴聲化作冰冷的箭矢擊中了眼前十里範圍的所有云朵。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剎那間,所有的雲朵全部變成了冰晶,每一個冰晶都像一把鋒利的劍。
忽然,柳樹的四個手指同時一拂琴絃,只見所有的冰劍,瞬間全部朝着數十里外的一座山峰飛去。
叮!叮!叮!
當!當!當!
一息之後,冰劍攻擊山體的嘈雜之聲,回傳了過來。
接着柳樹的拇指忽然一撥琴絃, “噔“的一聲巨響,而餘音則繞着棋亭不絕。
而數十里外的那個山峰,瞬間發出了轟隆聲,阿樂感知到了,所有插入山體的冰劍,全部爆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衝擊波,瞬間使得整個山頭夷爲平地。
錚!……噔!……錚!…….噔!……..
忽然琴音又是一變。
阿樂一驚,然後一喜。
他的胸口也不自覺地微微共振起來,似乎想要放聲歌唱。
這的節奏卻是和昨晚自己所唱的一樣——正是“往生曲“。
只是,力量不知強了多少倍。
而這聲音卻是攻擊神識的,阿樂雖然是在柳樹的身側,不在攻擊的範圍,但是依然感覺神魂有震撼之感,好在阿樂的金丹開始運轉。
那隻赤鸚更是落在了阿樂身後的老猴身上,也好離開琴音遠一些。
再看柳樹所有的手指都已經變成了幻影。
而一道又一道細細的真氣,像是密集的箭陣擊中了十里之外的虛空,阿樂瞬間覺得冷嗖嗖的。
而真氣所到之處,一朵一朵白雲,豁然憑空再生,而且像是階梯一樣,一朵壓着一朵,如果此時有人行在空中,必定可以順着雲梯,直到九天之上。
“登雲梯!“
噔! 噔! 噔!
又是一連串,更急的聲音響起,而溫度瞬間再降,阿樂只覺如入寒冬臘月之感,金丹涌出一股股溫暖的靈力,才讓他好受了些。
赤鸚是吃朱果長大的,是火系妖獸,但也是凍得小嘴咯咯地抖個不停。
而肉眼可見的真氣一道接一道再次次擊中了每一個雲梯。
咔咔之聲不絕於耳,瞬間,所有的雲梯都一個個變成了不規則的冰晶體。
此刻,即使是凡人,也能踏着這冰晶之梯,拾階而上,只是他的雙腳要能忍受這無數鋒利的冰刺。
接着,柳樹的雙手忽然一撫整個琴絃,棋亭瞬間一片寂靜。
再接着,柳樹又一個手指接着一個手指,波動起琴絃,而一道又一道真氣再次射中了每一級冰晶。
哄!
哄!
哄!
一級一級的冰晶體都像是受到火焰的烘烤,瞬間變回到一團又一團的雲霧,然後隨着風緩緩地移動。
這時,柳樹先生似乎走完了別離的悲傷和往生的持續殺伐,也終於發泄了完了所有的情感,再次回覆了平靜。
“噔!…….“
最後的一縷餘音繞着棋亭久久不絕。
往生曲畢後良久,阿樂還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師兄,這或許是我彈奏的最好的一次了,你可聽到了!”說着他的兩眼滾落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不過這兩顆淚珠還沒有落到衣襟之上,卻是瞬間消失了無形。
“阿樂!“
柳樹馬上變得十分平靜,轉頭對阿樂說道:”你要不要試試?“
“多謝!院長!“
阿樂坐了下來,就像在耳力室那次一樣。
阿樂先是閉上了眼睛,讓剛纔的風雲變幻的景象再一次在腦海裡回溯了一遍。
風雲萬變,不離其宗,他又想起,昨夜在危機之時,不顧一切的歌唱狀態,想起鐵樹在臨死之前的突破,想起付度生生復死死,全在一念間的詩句。
死生爲何?道爲何!
往生爲何?爲道!
雲朵生是因爲柳樹之念,因爲雲受到真氣的驅使,而死生也因道的驅使,道不滅,所以死生不滅。
就像這雲,水也,冰也,雨也,這要這水的本質不滅,那自然雲生,雨生,水生!
就像人死之後,身體沒有了,但那股生生不息的意志仍在。
就像流雲已被風吹去,但這空中的水氣仍存,只是一般的眼睛看不到罷了。
所以,死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然後,阿樂開始伸出他的手來。
錚!噔!錚!噔!
往生的琴音又開始在棋亭中響起。
而一個雲朵,又憑空升起。
雖然只有一朵,不過,這一朵卻是屬於阿樂自己的。
老猴和赤鸚的眼裡閃過驚訝之色,這個古樂卻是製造了一朵屬於他的雲象。
雖然沒有柳樹院長的數量,但這朵雲也十分巨大,那些冰晶和冰劍也一樣美輪美奐,氣象萬千,因爲它們的變化之繁複、轉換之自如、氣勢之犀利,一點也不遜色。
而且阿樂並沒有睜開眼睛,而是一遍又一遍不斷往復循環。
所以這朵雲也是死死復生生,生生復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