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匆匆地走進校門, 腳步是這幾天難得有的輕快。肖媽媽的驟然去世,蕭正儒的遲遲未歸,都讓她這幾天心情沉重。中考那幾天, 她脫下臂上的黑紗和白花, 努力讓自己每天帶着笑容, 爲的是不影響學生的考試情緒。當地有個慣例, 每年的中考成績, 都會在考完後的第四天夜裡12點鐘後可以開始網上查詢。昨夜,她調好了鬧鐘,準時起來坐到了電腦前, 開始逐個查詢班裡五十三個外加任教班級五十一個學生的成績。因爲早有打算,她早就把每一個學生的准考證號碼都記錄下來了。
“老師, 我上X中線了!”這樣的電話姚遠接了無數個, 學生的聲音裡透着無限的歡樂。他們, 似乎也預料着老師今夜會是個不眠夜。
雖然,有的姚遠是先一步查出了分數, 但是聽着學生快樂的聲音,姚遠還是再一次被他們感染了。
當然,這其中也有個別學生髮揮失常的,看到他們的分數時,姚遠的心裡不禁有些遺憾, 遺憾他們與自己嚮往的學校失之交臂。可總算, 這樣的情況是少之又少。
其實, 當地的中考志願一直是在考前填寫的, 所以, 現在學校裡並沒有真正需要他們這些畢業班老師做的事情。不過,有幾所普通高中早早在學校擺下了攤子, 希望能撿漏。有些發揮失常的學生上了贊助生的分數線,是交贊助費,還是去普通高中,家長和學生會希望從老師那兒得到一些建議;還有些職校也早早擺好了攤子,專門候着那些沒能上普高線的學生,學什麼樣的專業,很多家長和學生也希望從老師那兒得到一些建議。三年的朝夕相處,有時候老師比家長更瞭解孩子。
至於弟弟妹妹的贊助費,在他們考完估完分後,姚遠就已經把六萬塊錢打進了父親的賬戶。沒完沒了的暗示,不管需要與否,都給了吧,不用交贊助費的話就給他們當學費,從此給大家一個清淨。所幸,從父親昨夜來的電話裡知道,妹妹上了正取線,弟弟差了兩分,需要交贊助費。
一上午,就在給家長當諮詢員中度過了。在食堂吃過中飯後,剛想回家,想起包裡還有一樣團團昨天晚上一再要求自己帶給甜甜姐姐的神秘小禮物,就匆匆地向王老師辦公室走去。
“這麼不要臉的人真是少有啊!我聽說,那個大款不要她了,她就又纏上她前夫了!”上次那個義憤填膺的聲音,現在是無限鄙夷。
“喻老師,話可是不能亂講的。”王老師淡淡地說。
“王老師,我們知道你們家小甜甜老找姚遠女兒玩,難道你沒聽到過點什麼?還是不肯透漏。”一個好奇的聲音。
“就是,就是,肯定是王老師不肯告訴我們。王老師,獨樂樂不如衆樂樂,說說吧。”一個調侃的聲音。
“你以爲我象你們一樣八卦。”王老師的聲音還是淡淡的。也是,在這種氛圍裡,你跳出來打擊衆人高昂的八卦積極性,也太不人道了。而且,她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別理王老師,喻老師,我們接着說,接着說。”這是一個男聲。原來,現在這世界,三八的不僅有女人,男人也很三八。
“這幾天,你們看到過那奧迪男沒?沒有吧!我認識他們公司的一個人,說他們老總好幾天沒去公司了,聽說不在本地。還有哦!”喻主持人賣了個關子,“前些天,就是端午節前,聽說那奧迪男去上班時,臉上還有傷哦。你們說,會不會是姚遠發現他只是玩玩她一怒之下打的呢?”
衆人連連附和,似乎是在感嘆姚遠的彪悍。
“那他老公怎麼回事?”有人心急地問。
“說起來,她前夫還真是個傻子,癡情漢呀!”喻主持遺憾地說,“我聽他那同學章雯靖說,姚遠一找他,他立馬就接受了。看到沒,姚遠今天來,是還戴着孝的。聽說,她前夫的媽媽死了,她巴巴的跑了去,她那傻老公就讓他以媳婦的身份戴孝了。而他現在的女朋友,就被他甩到了一邊,一番真情被人甩,真是可憐哪。”
“是啊,真看不出,這姚遠還真是了得呢!”有人感嘆。
姚遠轉身想要離去,知道他們說什麼就行了,久久不理,狗也許就不吠了。忽然,她的腳步被一句話給拖住了。
“難怪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你看,那許若妍不就是這樣一個貨色嗎?辭了職,連書都不教了,傍大款。”喻主持義正詞嚴,“不過,這種人啊!肯定下場悽慘。我上次看見她,問她什麼時候請吃喜糖,我看她臉色不太好看,八成是被人拋棄了吧。這種女人啊,活該!”
“就是……”有人話還沒說完,門忽然打開了,衆人面面相覷,還在講話的連忙住了嘴。有人連忙走到位置上假裝有活要幹,有人藉故想要往外走。
“喻老師,以前,我只聽說你上社會課很生動,沒想到你編故事也同樣很生動。”姚遠笑笑,“只是,你教了這麼多年社會,難道不明白一點,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道聽途說然後四處傳播是構成誹謗罪的?”
看着喻主持豬肝色的臉,姚遠忽然覺得心裡大爽。
“你說我拋夫棄子傍大款,現在又在被拋棄後纏上前夫?你在哪兒聽說這些胡話的?章雯靖告訴你的?實話說,我真覺得對不起你,因爲如果不是我,你不會認識她。你們現在這麼要好,肯定知道她手機號碼,你來撥,我們再聽聽她怎麼說的。讓大家看看,她是怎麼賣了你,還讓你幫着數錢的。”姚遠按下了辦公室裡座機的免提鍵,然後笑着示意喻老師接着按號碼。
“喂,章雯靖是吧。我姚遠。有件事情問問你……別說你現在忙,我不信……該不會是不好意思躲着我吧?”姚遠始終面帶笑容,聲音也似乎很愉悅。
“怎麼會呢?剛纔我是真忙。現在,請說。”在一番推脫沒用後,章雯靖說,雖然帶笑,卻聽不出真誠。
“我只是想聽你說說我是怎麼拋棄肖子凱的,我忘了,麻煩你幫我重溫一下。還有,你千萬不要再記錯了,否則我都錄着音呢?我並不介意和人上法庭。”姚遠繼續笑道。
“姚老師,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從來沒跟人說過你什麼。你真的別瞎猜,你別聽有些人亂嚼舌根。而且肖子凱和餘思箐的事真的跟我沒什麼關係。”章雯靖急急解釋,喻主持和她聯繫一向用的是手機,因此她並不認識這個座機號碼。
“怎麼,拉完皮條又造完謠就想把自己撇清了。”姚遠冷笑。
“姚遠,我說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男人關我什麼事?你發什麼神經!”那邊,章雯靖猛地掛了電話。
“前幾天,我有個親戚,是男的。在大街上講電話時,有個看着很斯文的女孩子走過來,說自己有急事要聯絡朋友,可是忘記帶手機了。請我這個親戚手機借她用一下。我這親戚吧,看看她不像壞人,就把手機借給了她。女孩打完電話後,轉身就走,我的親戚看她不還,就伸手去奪。那女孩大喊‘搶劫’,一大堆見義勇爲的人就圍了過來,把那所謂的搶劫犯我的親戚一頓好揍。可憐我那親戚不僅失了財還傷了身。”姚遠笑着示意大家好好聽,“不過,你們說那羣見義勇爲的人是否也很可笑,明明是助紂爲虐,偏偏還以爲自己是替天行道。”
“所以說呢,這世界上啊,有時候最喜歡喊着大家去捉賊的往往是賊。而有些人不明是非卻喜歡瞎摻和,搞不好就被人耍了,當槍使。”姚遠笑着說,“至於若妍,勞煩你們掛心了!我一定會提醒她記得給大家送喜糖的。而喻老師,我相信若妍男朋友也一定會謝謝你,他一直抱怨妍妍有恐婚症,現在你可是成爲他的強力後援了。”
“喻老師,喻,是明白的意思,而不是多了一張口四處說是非!你說呢?”姚遠笑着,笑得如春風般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