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送劉吉走後,緩慢踱步回來。
淡雅的書房,成排的書架,架子上的書卷打開,映着一側的綠植,字字鮮綠,撲人眉宇。
他俊秀的氣質,看着就有一種契合。
周青轉了一圈,停在一處書架前,先拿起上面的玉簡,神識往裡一探,認真閱讀起來。
他一字一念,聚精會神,識海之中,神魂泛着光,把裡面的內容記住,不允許出差池。
他來雲滄海域,不但會尋凝丹外藥之一的淨明琉璃玉,而且還趁此機會,斬殺足夠的大妖,來爲異寶造化青池提供甘霖,各不耽誤。
不過要一舉兩得,毫無疑問,比只取淨明琉璃玉難度大,必須做好準備,料敵於先。
正是如此,周青不敢大意,一直待在書房裡,閱讀宗門在這的據點這些年一直收集的第一手資料。
不知多久,周青從滿卷的書卷中清醒過來,他擡頭看去,見玻璃窗上已經撲來撲簌簌的雨色,正在不斷化開,越來越大,再遠處,松竹被雨水一洗,鬱鬱蔥蔥的,一切都籠罩在煙雲之中。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想着已經看過的內容,只覺得神清氣爽,說不出的輕鬆。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腳步聲,然後有颯颯之音響起,如玉鍾輕鳴,在雨中,別有一番寧靜幽然。
周青一聽,知道是劉吉回來,於是開門迎客。
“周島主。”劉吉進來,直接開門見山,道:“你所要的名單,我已從散修聯盟買了出來。”
說完之後,他自袖中取出一封玉書,遞了過去,表面斑駁着不計其數的花紋篆錄,瀰漫一層淡淡的綠光。
周青接過來,按照劉吉所講,捏了個道訣,解開玉書上的禁制,下一刻,一縷縷的光冒出,冥冥之中,有一種約束。
“倒是有意思。”
周青看到這裡,微微點了一下頭。
有了這一禁制,玉書不但只能一個人拆,一個人閱讀,而且不能將玉書裡面的任何內容告訴其他人。
散修聯盟這一手,把他們掌握的信息獨一份不提,而且在禁制法陣上的手段,確實超凡脫俗,別具一格。
“散修聯盟在做生意上很厲害。”
劉吉想到這一次拿到這一玉書的價格,攏在袖中的手動了動,有一點善財難捨的心疼。
散修聯盟的高層知道,這樣的消息肯定有人千方百計打探,負責這方面的人面對各種各樣的試探也不一定能保守秘密,容易犯錯誤。這樣的話,聯盟索性直接拿出來,明碼標價,進行出售。
反正來的“外人”身價不菲,正好賺一筆,來補貼聯盟,畢竟聯盟也是到處需要“錢”的。
“嗯。”周青問清楚花費後,交割給劉吉,他一口氣把對方從散修聯盟買回來的名單看完,目中的光芒越來越亮。
現在的這一片海域,有人橫劍西來,有人隱於黑暗,有人拉幫結夥,有人特立獨行,反正形形色色,五花八門,非常熱鬧。
這一行,恐怕不會讓人失望。
“走了。”
周青把名單收入袖囊後,和劉吉打了個招呼,大袖一擺,進入外面的雨色裡,離開城池,迴轉自己的飛宮。
在靜室內坐下,聽着外面打窗的雨聲,周青打開免費領取的善功玉冊,目光在上面巡視。
其他的暫且放到一邊,他重點看的還是前往外三環誅殺兇惡水妖的任務。
這樣的任務散修聯盟所標識的善功數目驚人不說,他手中的異寶造化青池也是一件對付妖類的殺手鐗。
想到這,周青識海之中,造化青池冉冉升騰而起,漫空的莫名從四面八方過來,輕輕一繞,化爲鬱郁馥馥的花色,再進入池中,融入裡面的甘霖裡,散發着撲鼻的香氣。
仔細看去,造化青池池身之上明暗閃爍不定,一種奇異的力量衍生出來,徘徊在左右,經久不散。
隨時間推移,破損的造化青池恢復地越來越好,現在這一件異寶不但能夠對妖類進行標識,而且池身上的花紋已經浮現出來,隱隱對妖類有着一種壓制力。
不要小看這一種壓制力,關鍵時刻,施展出來,就是絕殺!
“妖類。”
周青眼眸中閃着寒色,從這一刻起,自己可就具備“妖類殺手”的天賦了。
半個時辰後,周青鋪開善功玉冊,真氣一轉,打入其中自己所選定的那一個誅妖任務。
下一刻,從玉冊之上,衝出一道黑氣,再裡面,竄出一頭似蛇非蛇似蛟非蛟的惡影,張牙舞爪,兇戾之氣,看上去似乎鋪天蓋地,不可阻擋。
不過還沒等到其到跟前,周青頂門之上,已經垂下浩浩蕩蕩的天河,化龍真氣往下一卷,冰封之意大盛,一下就把這妖之惡相撲滅。
黑氣重新返回善功玉冊,只是在這一刻,其所代表的任務已經變成暗色,一動不動。
擊殺蛟雲魔蛇的任務已被周青接了下來,其他人就不能再接了。
周青看到這一幕,眸光轉動。
善功玉冊上的任務也不是讓人隨便接的,你必須得壓制任務上的那一縷氣,展示出你能完成此任務的能力,才能接下來。
從表面來看,是散修聯盟仁義,免得不自量力的人接完成不了的任務,白白送死。
至於是不是真發善心,那就只聯盟自己知道了。
周青接了任務,馭使飛宮,往外環方向行去,他頂門之上,化龍真氣升騰不定,幽幽深深,深沉的寒氣沉澱在裡面,只一看,如在淵水最深處,難以企及。
當年碧遊宮的真傳弟子憑《元皇化龍圖》,把東海鬧得不可開交,讓東海的水族氣急敗壞,痛苦不堪,恨到骨子裡。這一門玄功別的不講,在水域之中,稱得上最上乘的玄功了。
而在周青的手中,《元皇化龍圖》也屢立新功,給他的修煉“添磚加瓦。”此番來雲滄海域,《元皇化龍圖》必然再次大放光彩。
海中,同興島。
一位青年人正端坐在雲頭之上,一動不動,他頂門之上,垂下一道光,末梢之上,染上一層令人驚悸的血色,把周圍的生機完全吞噬。這麼一來,青年人的周圍,不聞鳥叫,不聽魚聲,一片死寂沉沉的,非常壓抑。
稍一接近,就變得無聲無息。
他正挑着一對令人印象深刻的白眉,翻看手中的善功冊,面容上不見任何的表情,但眸子倒映之中,能夠看出,正在若有所思。
“又有一人接了外三環的誅妖任務?”
青年人盯着手中善功玉冊上突然變暗的一個任務,念頭轉動。
對方要完成任務,恐怕要去阜沙谷。而阜沙谷即使在以混亂危險著稱的外三環水域裡,也是有名的混亂危險之地。
因爲在阜沙谷中,不但地勢極其複雜,有真正厲害絕倫的大妖坐鎮,而且裡面水妖很多,要潛入到裡面,極難不被發現。
一旦被發現,四面俱是水妖,後果不堪設想。
“是衝一把,還是有恃無恐?”
青年人用手摩挲着玉冊,猜不出來。
來這一片水域的,也有不簡單人物,未嘗不能有人能滲入龍潭虎穴,富貴險中求。
就是他,不也盯上了阜沙谷?
又一會,只聽一聲輕響,然後從遠處激射一道幽深的魔氣,橫空而來,前面是飛鳥展翼,口銜血煞之燈,後面是裂空的光,似緩實疾。
魔氣到了跟前,血煞之燈往上一懸,照出來人窈窕的身影,她青絲黑裙,美麗絕倫的玉容之上,有一雙如貓眼般泛着幽綠的眼睛,一動不動。
來人正是七殺教的真傳弟子薛璇,她來之後,看了一眼靜靜等待的青年人,開口道:“朱文,伱找我來合作?”
語氣聽上去並不客氣,有一種盛氣凌人。
不過來自鬼棄窟的真傳弟子朱文並不在意,他從從容容一笑,半點不見剛纔吞噬了一位下玄門弟子的兇戾,反而有一種雲淡風輕,道:“薛師妹所言不假,我想和師妹聯手,一起完成幾個阜沙谷的任務。”
薛璇微微仰頭,傲氣十足,道:“我自己也能完成!”
“我相信以師妹的手段,確實能完成任務。”朱文先是點點頭,然後語氣一頓,道:“可師妹你自己單獨行動的話,一個任務需要多久完成?三個月,還是半年?”
“而且即使花費大量時間完成了,恐怕也會打草驚蛇,只能完成那一個了。”
薛璇聽了,沉默了一會,再次看向朱文,如貓兒眼睛一樣的綠芒大盛,道:“難道和你合作,能有所不同?”
“當然。”朱文從雲頭上站起身來,那一道血色收入他的頂門裡面,再沉入丹竅裡,再出來後,從裡面帶出一件法寶。
天光一照,可以看到,此寶一圈鐵環,繫着三個大小不一的鈴鐺,中間的最大,有拳頭大,兩頭兩個只有是指頭大。三個鈴鐺上,密佈血色篆文,描繪着化龍的圖案。
“這是?”薛璇看着這一串鈴鐺,特別是鈴鐺上詭異的化龍圖案,先是茫然,旋即之後,有了猜測,雙眼下意識睜大,道:“你怎麼敢把它帶出來?”
“當然不是你想的那一件。”朱文看了滿臉震驚的薛璇一眼,道:“眼前的這一件是宗中的真人所煉製的仿製品。”
“仿製品啊。”薛璇的玉容之上,驚訝漸去,恢復正常,道:“我想着你朱文再神通廣大,也不能把那一件法寶帶出來。”
據說那一件法寶乃是曾經血祭了一位碧遊宮的真人才最終煉製成功的兇戾之寶,威能強大到不可思議。
如朱文這樣的真傳弟子雖然在鬼棄窟中有一定的地位,但還是無法染指那一級別的法寶。
“我這一件手中的仿製之寶可是出自洞天真人之手。”朱文輕輕哼了一聲,道:“即使比不上本體的厲害,但神韻一脈相承。”
“洞天真人親手煉製的,”
薛璇想到傳說是那一件兇戾之寶的崢嶸,朱文這手裡的仿製品只要有本體幾十分之一的威能,他們倆合力,也可以在阜沙谷中有一番作爲的。
無他,這一法寶對上水裡的妖怪們,確實有着驚人的奇效。
“好吧。”薛璇沒有考慮多久,就答應下來,道:“我們這一次合作。”
“薛師妹一定不會後悔的。”
朱文見合作已定,大笑了一聲,他雖然手握異寶,但眼前這一位薛璇也必不可少。
畢竟對方是以妖身入魔門,自身的天賦和神通不凡,在這一片水域裡,能夠發揮出更強的力量。
有董璇在,再加上他手中的異寶,他們一對組合對付起這一片水域中的水妖,肯定出奇制勝。
兩個人達成一致後,開始湊在一起,商量了一會,然後選定任務後,開始起身,前往外三環水域。
且說周青,這一日,乘坐飛宮,來到外三環的阜沙谷外。
他站在門口,展目看去,就見海上矗立一座高大的石碑,其通體黑色,自上而下有着紋理,大片大片的妖氣聚集於其上,張牙舞爪,如同活物一般。
即使隔了一段距離,看到石碑,看到妖雲,也讓人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
周青看了一會,運轉玄功,真氣聚集於雙目,法眼一看,再次看去,石碑之下,水底深處,正有一道幽深看不到盡頭的山谷。在裡面,高石亂岸,絕澗斷崖,稍一感應,就有妖氣透出來,透着一股子兇戾。
這就是阜沙谷,外三環中有名的險地之一。
因爲種種原因,即使散修聯盟對此也沒有直接出手,只能憑發佈任務,極力削弱阜沙谷中水妖的肆虐。
不過對絕大多數修士來講,別說讓散修聯盟忌憚的阜沙谷最深處,即使阜沙谷的外圍區域,也是真正的龍潭虎穴,不敢越雷池一步。
到了這裡,不管是玄魔兩道什麼人,只要掩不住身上的氣機,被阜沙谷中的厲害水妖盯上,就是肉包子打狗。
但周青不一樣,他緩慢運轉自己體內的化龍真氣,身上的氣息不斷變化,在同時,他盯着谷口,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