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龍、丁偉、邢志國三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了充當新一團和特務團臨時指揮部的山洞。
裡面，新一團政委鍾志成在主持着各項事宜。
見李雲龍來了，連忙上前敬禮。
“領導！”
李雲龍還了個禮，調侃道：
“老鍾，你這臉比以前可黑了不少啊！
是不是被老丁個狗日的給氣的？”
鍾志成聞言，當即笑着回懟：
“老李，要說氣我，那也是你數第一啊！
我當了這麼多年政委，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團長！
當初你可沒少給我找事！”
“哈哈哈，沒錯沒錯！
這老李，就是馬不知臉長，還好意思說我！！！”
丁偉哈哈笑着落井下石。
逗得李雲龍也笑得合不攏嘴。
一時之間，這小小山洞裡的空氣，都十分快活。
……
好半晌之後，大傢伙才止住了笑聲。
李雲龍當即問起了丁偉和邢志國，兩個團的傷亡情況。
邢志國的臉色頓時浮現出幾分慚愧。
小心地低聲回答：
“我們獨立團，已經損失了將近5000人了。”
丁偉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收斂，跟着回答：
“我們新一團，也損失了2000多人。”
一聽這傷亡率，李雲龍當即就急眼了。
剛剛老戰友重逢的欣喜，立刻蕩然無存。
跳腳罵道：
“老丁、老邢，你們兩個狗日的，怎麼指揮的？
這他孃的，才幾天功夫，就損失了7000人？
你們知不知道，人家楊遠山幹掉一個師團、兩個旅團，才他孃的損失這麼些人？？？”
聽他這話，丁偉和邢志國臉上都有些掛不住，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丟人啊！
丟人！
他們倆論年齡，是楊遠山父執輩的人！
參軍時間也比楊遠山長得多，但這戰績，確實跟對方比不了。
李雲龍罵他們，他們只能感到羞愧，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都是要臉的人，他們可不好意思，跟李雲龍爭辯，說自己的隊伍武器比不上特務團、人員數量也不如啊！
畢竟，人家特務團的人員、武器裝備啥的，也是他們自己一點點弄來的，沒靠上級支援！
一時之間，山洞裡的氣氛從歡快，瞬間變成了尷尬。
鍾志成連忙出面打圓場：
“老李，小鬼子這兩個師團的確利害。
老丁和老邢的指揮，沒什麼問題。
我們的傷亡，不可避免。”
李雲龍當然也清楚，丁偉和邢志國都不是沒能力的人，心裡其實並沒有怪他們。
現在跳腳，不過是心疼那些戰士們罷了。
不管是新一團，還是獨立團，可都是他李雲龍戰鬥過的老部隊！
兩個團裡的很多戰士，可是他李雲龍手把手帶出來的啊！
所以這會兒，面對鍾志成的勸解，他嘴上根本不願意鬆口。
還是冷聲道：
“沒能耐就沒能耐！
人家楊遠山消滅的敵人就是泥捏的？”
他這話一出口，丁偉終於忍不了了，猛然把頭上的軍帽抓下來，往地上一摔，怒懟道：
“行行行，我丁偉是沒能耐！
你李雲龍是領導，你看不上我丁偉，那你把我這個團長撤了吧！
誰有能耐誰幹！
誰愛幹誰幹！
老子不幹了！”
丁偉這一掀桌子，李雲龍頓時就有點坐蠟。
撤了丁偉，他又去哪裡弄個合適的團長來？
老總都缺軍事幹部，他李雲龍還能不缺？
在這晉西北，敢說比丁偉強的軍事幹部，又有誰？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平時沒事都要跟趙剛吵吵幾句，現在又怎麼可能因爲丁偉掀桌子就服軟？
當即也大聲嚷嚷：
“丁大腦袋！
別以爲沒了你丁屠夫，老子就得吃帶毛豬！
就算讓老鍾指揮新一團，也照樣打鬼子！”
眼見着兩人怒目而視，恨不能打起來，山洞裡的電報員、參謀人員等全都面面相覷。
不知該如何是好。
甚至有人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該躲出去？
……
邢志國到底性格穩重些，被李雲龍指着鼻子罵，沒有像丁偉一樣跳腳站出來跟李雲龍嚷嚷。
而是冷靜地解釋道：
“老李，仗沒打好，我邢志國有責任。
但是我敢說，我們獨立團的戰士，沒有一個是孬種。
這夥小鬼子的戰鬥力，確實不一般。
我們的戰士雖然武器裝備、彈藥什麼的，在我軍各部隊裡，當然都算佼佼者。
但跟小鬼子的甲級師團比，還是差了一截。
至少，他們那幾十門能打幾公里遠的山炮、野炮，我們就沒有！
最開始，我們在土門煤礦阻擊的時候，就被他們幾輪齊射，報銷了半個炮兵營！
更別說現在還在娘子關下，瘋狂轟擊關城的那幾十輛坦克了！”
說着邢志國的眼睛裡，都飽含了淚水。
那麼好一個炮兵營啊，拉出去能讓旅長、甚至師長都羨慕的！
現在已然被炸得七零八落了。
鍾志成也站出來勸解：
“老李、老丁，你們都少說兩句。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打了敗仗，在內訌呢！
小鬼子要知道了，得笑掉大牙！”
聽他們倆這麼一說，心裡早就有些後悔話說得太重的李雲龍，頓時有了臺階可以下。
連忙道：
“哼，武器裝備，咱們是比不上小鬼子。
但打仗，要動腦子。
打機靈仗！
楊遠山那小子，在忻口，一把火就燒死了幾千小鬼子！
你們也得學着點，別以爲自己打了十幾年的仗，就瞧不上新戰術！”
見氣氛總算緩和下來了，邢志國連連點頭：
“老李，你說的對，我們是要好好學習學習楊團長的經驗。
他們團這幾次的戰果，確實漂亮！”
然後強行轉移話題：
“要不你給我們說說，楊團長他們具體是怎麼打的這幾仗吧？
之前的電報，說的不清不楚的，我們也不知道細節。”
李雲龍撇了撇嘴：
“老子現在哪裡有時間？
你趕緊給老子說說，現在小鬼子是什麼情況！
等打完了這一仗，老子讓楊遠山這狗日的親自跟你們介紹！”
……
總算把這一頁給揭過去，邢志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隨後就向李雲龍介紹起這幾天，他們和小鬼子纏鬥的情況來。
聽完他的敘說，李雲龍在指揮部裡轉了幾圈，正準備開口說說自己對戰局的看法呢。
忽然一名電報員衝進來，對他道：
“領導，特務團電報！”
李雲龍聞言，當即驚喜地問：
“楊遠山那小子說什麼？”
“楊團長說他們已做好全部戰鬥部署，要求我們其他部隊，放鬆對小鬼子的阻擊。
把小鬼子放到關道鎮去！”
電報員老實回答。
李雲龍一跳三丈高，興奮地嚷嚷：
“狗日的楊遠山，動作真快！”
隨後就對邢志國和兀自一臉不開心的丁偉道：
“老邢、那個……老丁，你們現在立刻把傷員後撤！
我給你們一人一個補充團，擔任民夫，負責擡走傷員。
然後通知大彪，再堅持1個小時後，且戰且退，逐漸讓出娘子關！”
“是！”
邢志國立刻答應。
而丁偉呢，也知道這是正經事，不好再跟他繼續掰扯要撂挑子的事了。
一邊彎腰撿起自己扔在地上的軍帽，拍拍灰，一邊冷聲問道：
“老……領導，除了後撤，你還準備怎麼打？
你帶來的這麼多兵力，總不能再撤回去吧？”
“哼，那當然。
老子帶他們來，就是找小鬼子麻煩的。
怎麼能不放一槍就走？”
李雲龍傲嬌地回懟一句。
隨即就派人把警衛團團長蘇振叫了進來，安排道：
“蘇振，你馬上帶3個補充團和警衛團一起，繼續向東，去襲擾小鬼子的補給線。
注意：如果發現小鬼子運輸隊了，就要果斷出手，不惜一切代價，把他們的物資給我搶走，搬運到山裡，找地方藏起來。
尤其是糧食！比武器彈藥更重要！
必要的時候，不要撿小鬼子的武器！
明白嗎？”
蘇振聞聽對方派自己承擔這麼重要的任務，瞬間感覺壓力巨大。
但軍令和任務，不能商量。
雖然心裡惶恐，他也還是隻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明白！”
“好，立即行動！”
“是！”
蘇振答應一聲，就跑出去，招呼自己警衛團的人和三個補充團，繞小路，向東狂奔而去。
……
安排走了蘇振，李雲龍又對丁偉和邢志國道：
“老丁、老邢，你們也行動吧。
把咱們游擊戰、麻雀戰的本領使出來，狠狠地收拾小鬼子。
這回，我對你們的要求，不再是讓小鬼子不能繼續往前進了。
而是要報仇血恨！
既然小鬼子給你們2個團，製造了7000人的傷亡，那我就要你們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也給小鬼子製造七八千人的傷亡出來！
你們能做到嗎？”
“能！保證完成任務！”
丁偉和邢志國眼睛裡都是殺氣，齊聲大喝。
他們損失了那麼多戰士，心裡也窩着火呢！
“好！你們也都給老子機靈點，多想想怎麼減少自己的傷亡。
小鬼子幾萬人的大軍，老子不信他們沒有破綻。
白天視野好，小鬼子的火炮厲害，那你們就白天睡覺，晚上偷襲。
總之一句話，老子就要小鬼子的腦袋，還不要你們的傷亡！
明白嗎？”
李雲龍又交待一句。
“明白！”
兩人齊聲大喝。
……
軍令一下，新一團和特務團就立刻行動了起來。
一個多小時後，張大彪就指揮着兩團的戰士，邊打邊從娘子關上撤了下來，鑽進了山溝溝裡。
而李雲龍，也親自帶着自己手裡僅剩的兩個補充團，親自開始對小鬼子展開了襲擊。
他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鬼點子可是不少。
雖然手裡的部隊戰鬥力弱，裝備也差，但在他的各種奇思妙想之下，還是接連取得戰果。
不到兩個小時，就打死打傷了上百看到他們冒頭，不顧一切追上來的小鬼子。
讓兩個補充團的戰士們，興奮不已。
人人均想：難怪領導其貌不揚，看着跟村頭大叔差不多，卻能當這麼大的領導呢。
這打仗的手段，也太多了。
而且效果還這麼好！
太厲害了！
……
小鬼子那邊，中澤三郎聞聽自己的部隊雖然拿下了娘子關，卻並沒有逮住擋路的土八路，頓時十分心塞。
尤其是當他聽說在娘子關上，居然連八路的屍體都沒有找到幾具時，當即就給了負責指揮的內田浩司大佐一個大嘴巴子：
“八格牙路！
你這廢物竟然如此無能，三番四次地讓土八路跑掉！”
隨後就派出幾個大隊的兵力，搶佔正太路兩側的山脊，從山脊向前行軍，順便居高望遠，觀察我軍的逃竄方向。
一旦有發現，就命令大隊級的部隊，進行追擊。
而他們的主力部隊，則在邊三輪和坦克的引導下，迅速往前開進。
……
然後他們就發現，我軍從娘子關後，就改變了戰鬥策略，不再選擇擋在他們前面，進行阻擊了。
而是漫山遍野地，展開了冷槍冷炮運動。
鬧得他們煩不勝煩，傷亡也一點不輕。
尤其是晚上，那如夏天蚊子侵襲一般密集的偷襲，更是讓他們沒辦法睡一個好覺。
若非第一師團和第八師團的士兵，都是在遼東加強訓練了幾年的精銳，怕是早就炸營了。
面對這種攻勢，負責指揮的中澤三郎中將，差點沒把肺氣炸。
連聲直罵：
“該死的土八路，狡猾狡猾滴！”
而這時候，更讓他煩躁的事發生了。
自己的輜重部隊，傳來消息說，有大批服飾雜亂的土八路，正在襲擾他們的補給線。
已經搶走了兩批輜重物資，還打死了他們不少往後運送的傷員，簡直可惡至極！
無奈之下，中澤三郎只能派出去一個步兵大隊，回去保護補給線。
在他看來，現在來襲擊的土八路，既然服飾雜亂，那就肯定是不是什麼戰鬥力強悍的主力部隊。
哪怕人數再多，肯定也不會是自己一個滿編大隊的對手。
然而，讓他驚詫的是，這一個步兵大隊回去後，居然沒多久，又發報來，請求戰術指導。
說襲擾的土八路兵力過於龐大，雖然服飾雜亂，但槍支彈藥齊全，並不像是什麼烏合之衆，而是主力部隊僞裝的。
對於這種情況，中澤三郎只能一邊罵這個大隊長是個廢物，一邊乾脆把自己的騎兵第一聯隊，給派了回去。
……
就這樣，小鬼子大部隊，一邊往西前進，一邊遭受了我軍各部隊的瘋狂襲擾。
每天都產生大量人員傷亡。
約莫兩天後，他們終於追着數百名狼狽在前面撤退的獨立團戰士，來到了關道鎮東面約莫二十里的位置。
而這時候，他們原本兩個師團（除第57聯隊留在冀中繼續掃蕩），從原本的將近5萬人，已然銳減到了只有三萬五千人左右！
有上萬人，不是擡着傷員和戰友的骨灰返回了石門城，就是變成了傷員和骨灰。
而這僅剩的三萬五千人，也都因爲敵人的襲擾，而個個疲憊不堪，士氣低落。
對於這種情況，師團長中澤三郎和本多正材，都感覺有點懷疑人生。
兩人均想：早聽說這晉地的八路厲害，給第一軍制造了巨大的麻煩。
現在看來，的確嚇人！
原本自己以爲的此番能輕鬆建功立業的感覺，終究只是個錯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