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王嶺特務團臨時指揮部裡。
楊遠山跟高遠志二人，說完了成立炮兵二營的事，又嚴肅地安排道：
“遠志，你們炮兵一營，明天一早，就要全營向南開拔，目標——晉陽城！”
“什麼？晉陽城？
團長，就我們一個炮兵營回去嗎？”
高遠志大驚失色。
感覺楊遠山是不是腦子壞掉了，要不然，怎麼會下這麼離譜的命令呢？
還好楊遠山及時解答了他的疑惑，搖頭回答：
“當然不是你們自己回去。
我會派五臺分區的三個團，保護你們。
稍後，我也會給趙力發報，讓他幫我去跟358旅新7團、新8團聯繫，讓他們也一起出手。
這樣，有5個團保護你們炮兵營，只要你們機靈點兒，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危險了！
而且，領導那邊，也說會發報給新二團孔團長，讓他們也佯攻晉陽城南面，給小鬼子製造壓力。”
聽得這話，高遠志頓時鬆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讓他們一個光禿禿的炮兵營，單獨去捋晉陽城的虎鬚就行。
他連忙又急切地問：
“那團長，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炮擊晉陽城！
我要求你們，火力全開，給我狠狠地揍小鬼子！
給他們製造出我們要全力攻城的態勢，逼迫他們從冀中撤兵西援！
這岡村老鬼子再屬烏龜，我也要讓他探出頭來！”
楊遠山鏗鏘有力地回答。
“是！保證完成任務！”
高遠志瞬間興奮了，立刻大聲接令。
這活，可太特麼刺激了啊！
“遠志，晉陽城是這晉地最重要的城池，小鬼子守軍不少。
而且他們一定有許多大口徑重炮，105毫米、120毫米、150毫米榴彈炮都有可能！
所以，你們絕不能貿然跟他們對轟，必須將你們的48門炮分散部署，然後打麻雀戰。
開一炮，換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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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伏、綿綿不絕！
明白嗎？”
楊遠山又安排起具體戰術。
“明白！”
高遠志原本興奮的臉色，也稍稍冷卻了下來。
這仗雖然刺激，但危險性，也很高啊！
“還有，如果小鬼子大規模出城，伱們一定要及時向東撤退。
徐威的一營，還在西崗山上，會掩護你們。
必要的時候，可以放棄火炮，保住炮兵。
你們的任務，只是給小鬼子製造壓力，而不是攻城！！！
尤其要當心小鬼子轟炸機轟炸，一旦觀察哨發現小鬼子飛機，你們必須立刻放棄火炮，分散隱蔽！
這次，可沒有高射炮營掩護你們。”
楊遠山又交待一句。
“我明白了。
團長你放心，我們炮兵一營，保證完成任務！”
高遠志拍着胸脯保證。
“對了，你們也不要帶太多炮彈，以免浪費畜力，拖慢行軍速度。
每門炮只帶一個基數的炮彈就行！
我會安排人給你們運一批炮彈，放到之前我們在曲北縣的臨時指揮部那邊，你到時候自己安排人去搬運就行了。”
楊遠山系統倉庫裡的裝備和彈藥，可以在他心念一動之間，被投放到50裡外，他當然要充分利用上這個外掛。
反正如今特務團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他口中的“安排人運來”。
聽他這麼安排，高遠志也輕鬆了不少。
畢竟75毫米山炮的炮彈，重量不輕，帶的數量太多，運輸壓力的確不小。
尤其是現在，他們可是有48門山炮要拖拽！
連忙點頭答應：
“好的，我知道了。”
……
說完炮兵一營這邊，楊遠山又看向王根生，開口道：
“根生，遠志帶人走了，忻口這邊，就得靠你們炮兵二營了。
只要小鬼子沒來，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加強訓練，儘快把那12門重迫擊炮給我玩熟練，我允許你們實彈訓練！
一旦小鬼子來了，你們可能要面臨小鬼子18門山炮、野炮的轟炸。
他們的炮術，你們也清楚的，可別到時候完全被動挨炸，毫無反擊之力！”
“明白！
團長放心，我們高射炮二營，就算是累死，這幾天也把那些炮摸透！”
王根生感覺壓力山大。
暗自琢磨着，回頭要讓高遠志多給自己幾個靠譜的連、排長。
“好了，你們都回去忙吧。
遠志，你記得派人找老周，讓他今晚給你們送一批乾糧去，你們帶着路上吃。
明天一早，只要路上能看得見了，就立刻出發。
爭取在傍晚四五點鐘左右，發起對晉陽城進行炮擊！
這樣距離天黑的時間短，小鬼子絕對不敢冒險派人出城！”
“是！”
高遠志和王根生齊聲答應，轉身就去忙活了。
……
曹石頭，今年19歲，矮個子，黑臉膛。
是五臺分區第三團，一名剛參軍一個多月的新戰士。
他感覺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十分魔幻。
原本他是五臺縣城東面30多裡的曹家莊的農民，因爲家裡人口多，吃不飽飯，所以就一咬牙，跟着來村裡招兵的灰軍裝走了。
然而，他當了兵才知道，這隊伍上的日子也不好過。
雖然野菜黑豆粥能混個水飽，但服裝、鞋帽，都是破破爛爛的。
最要命的是，團裡沒有足夠的武器給他，讓他十分失落。
——沒槍的兵，算什麼兵？
每次訓練，他都只能端着木槍。
看着班裡的老兵抱着自己的槍睡覺，曹石頭就羨慕地恨不能流口水。
他跑去找班長，提出也想要一條槍，哪怕老套筒也行。
沒想到，平日裡在生活上十分照顧他的班長，卻無情拒絕道：
“石頭，你小子想要摸槍，那得上了戰場，自己找小鬼子搶去！
咱們的隊伍，那從來都是不發槍的。
新兵要想拿槍，要麼是戰場繳獲，要麼就是班裡的老兵死完了，他們的槍，就能傳到你手上。”
聽完這話後，曹石頭就日夜想着趕緊跟小鬼子打一仗。
到時候，他非得弄一條班長才有的三八大蓋回來不可！
他甚至都在腦海裡，幻想起了自己弄到三八大蓋後，班裡戰士們，羨慕的眼神。
……
很快，他苦苦等待的機會就來了。
團長賀定威帶着他們趕到了五臺縣城外，開始進攻小鬼子。
——當然，這事與曹石頭無關。
他連槍都沒有，只能躲在後方，看操作飛雷炮的戰士們表演。
耳聽得那些驚天動地的炮聲，曹石頭感覺熱血上涌，雙腿顫抖。
恨不能立刻衝出去，用手裡的這把求了班長半天，才弄來的刺刀，捅死小鬼子，搶走他們的槍。
然而，沒等他聽到衝鋒的命令，團長就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大批武器裝備，有步槍、輕機槍、重機槍、擲彈筒，甚至還有迫擊炮！
這下子，他再也不用眼紅老兵的槍了。
因爲班長領來了好幾條八成新的三八大蓋後，就把一名老兵手裡的漢陽造，給了他。
讓他喜出望外。
一番打聽後，他才知道，原來團裡忽然多了這麼多武器，都是西面的特務團支援的。
這自然讓他震撼不已，心裡忍不住嘀咕：這個特務團，也太富裕了吧？
居然能給我們這麼多武器！
而很快，他就看到了更讓他震撼的事。
那就是特務團的兩個炮兵連，也來到了他們的陣地上，然後擺開架勢，開始炮轟五臺縣城。
看着那猛烈的炮火，第一次上戰場的曹石頭，嘴巴都合不攏。
忍不住問旁邊的班長：
“班……班長，你不是說咱們團就是主力部隊的嗎？
爲什麼我們團之前就那兩門小炮？
人家特務團，卻有這麼多炮和炮彈？
我看人家，這纔是主力部隊啊！”
他的班長鄭誠，也是滿臉震撼。
聽得這話，當即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
“你小子胡說什麼呢？
咱們團當然是主力部隊！
你沒看咱們團現在已經人人有槍，還有了好幾門迫擊炮麼？
至於你說這個特務團，人家當然跟咱們不一樣，人家可是‘天下第一團’！”
“什麼？天下第一團？
好威風的名號！”
曹石頭豔羨不已，心道：自己怎麼沒碰上這特務團的招兵隊伍呢？
要不然，是不是早就弄到槍了？
哼，啥也不是！
……
隆隆的炮聲之中，曹石頭無聊地等待着衝鋒的命令。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身邊的戰友們，都紛紛開始吐槽：
“這特務團的炮彈也太多了吧？
繼續這麼炸下去，還有小鬼子給咱們殺嗎？”
“這仗也打得太沒勁了。
俺還說用這條新的三八大蓋，多殺幾個小鬼子呢！
看起來要白瞎了啊！”
……
曹石頭握着手裡的漢陽造，默默地想：我也至少要殺一個小鬼子，換支三八大蓋！
好一會兒之後，他終於等到了激昂的衝鋒號聲。
隨着號聲，他一躍而起，跟着戰友們往五臺縣城裡衝去。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城裡還活着的小鬼子根本就沒多少，他一個新兵，論體能、論戰鬥技巧、論衝鋒順序，根本比不了其他戰友。
等他衝進城裡的時候，小鬼子都被其他人給搶着殺光了。
他只能在班長的指揮下，幹起了打掃戰場的活。
正好趁此機會，撿到了一條六七成新的三八大蓋，挎在了自己身上。
感覺比之前的漢陽造美多了。
……
等戰場打掃完畢，曹石頭和戰友們，又被團裡的幹部們帶着，急行軍到了晉昌縣南面。
看到了聞名已久的特務團戰士，吃上了白麪饅頭、喝上了野菜肉湯。
雖然晚上只能露宿在樹林裡，但曹石頭還是感覺舒坦極了。
這可是他參軍這一個多月一來，第一次聞到肉味啊！
也太香了。
他並不知道，就在自己吃飽喝足睡着了的時候，團裡政委林正和，已經找他的班長，詢問起了他的情況。
……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班長鄭誠喝令：
“石頭，把你身上的武器彈藥都交出來。”
曹石頭聞言，自然是一臉懵，連忙問道：
“班長，我這槍和子彈，可都是自己在戰場撿的，幹啥要交出來？”
“嘿嘿，當然是有好事。
你可是咱們團的老兵！”
鄭誠嘿嘿一樂，滿臉羨慕地笑着回答。
他可是知道，特務團可比他們第三團強多了啊！
眼前這傻小子，要被團長安排到特務團去，簡直是走了狗屎運了！
“什麼？老兵？
班長，我不是才參軍一個多月麼？怎麼就變成老兵了？”
曹石頭瞪大了眼睛，壓根兒不信對方這什麼有好事的鬼話。
他記得，昨天班長還說他是新兵蛋子呢！
“嘿嘿，你小子少廢話！
現在團長要讓你們去支援特務團去。
你就是咱們團的老兵！
誰問你都得說是，明白了嗎？”
鄭誠有力的巴掌，拍在他肩膀，讓曹石頭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不過一聽支援特務團，他也是眼前一亮。
瞬間明白，爲何班長的眼神裡，有那麼多羨慕了。
能去天下第一團當兵，誰不羨慕？
……
很快，曹石頭就和班裡其他“老兵”一起，被團長給帶到了禹王嶺山腳下，遠遠地見到了特務團那個年輕的團長楊遠山。
然後又被對方安排詹副團長，給他們宣講了一番特務團的紀律和要求。
再簡單地詢問了一下他們每個人的情況，比如識不識字、力氣大小如何等等。
然後他們900人，就被分成了兩撥，一撥600人，一撥300人。
而曹石頭所在的這一撥，被帶到了特務團炮兵營。
看到了那些巨大無比的山炮。
這時候，曹石頭才明白，爲什麼特務團是“天下第一團”了。
就這些山炮，他別說見過了，聽都沒聽過其他團有裝備啊！
那黑漆漆的炮筒，彷彿巨獸張着大口，一看就讓人望而生畏。
……
到了特務團炮兵營以後，曹石頭就被分到了三連一排一班，成爲了一名彈藥手，新任班長叫樓得福。
得知他之前是步兵後，樓得福就一邊跟他講解彈藥手是幹什麼的，一邊讓班裡的老兵馮益田去給他領裝備。
曹石頭能被分來當炮兵，自然是因爲他會寫自己的名字，勉強算是識字。
這會兒聽樓得福講解，倒也能理解。
——彈藥手，不就是負責搬運火炮、搬運炮彈麼？
這活，他覺着比種田容易多了。
那炮彈不就幾斤十幾斤重麼，算個甚？
不一會兒，馮益田領來了一大堆東西，樓得福就安排道：
“石頭，這些，就是發給你的裝備了，你先把軍裝和軍靴換了！”
曹石頭拿眼一瞧，就看到了一套半舊的軍裝、一雙洗乾淨的小鬼子軍靴、還有一支短槍、兩個鼓鼓囊囊的彈藥盒以及武裝帶。
他忍不住驚訝地問：
“班長，我不是彈藥手嗎？
怎麼還有這短槍啊？”
樓得福嘿嘿一笑：
“當然是防身的。
咱們炮兵營，對小鬼子的威脅最大。
打仗的時候，他們一旦發現咱們開火，就會派人來進攻，試圖毀掉咱們的炮。
所以你們這些彈藥手，都要裝備這二十響盒子炮。
關鍵時刻，就得頂上去，保護炮手和火炮！
除了這些盒子炮，咱們還有重機槍呢！
那打起來，才叫帶勁！”
一聽這話，曹石頭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失聲驚叫：
“什麼？我們炮兵營還有重機槍？
這也太浪費了吧？
我聽說炮兵不是一般都部署在後方的嗎？”
樓得福得意一笑：
“浪費個屁！
咱們特務團裡，重機槍多得是，根本用不完！
你小子能進咱們特務團，就偷着樂吧！
回頭你就知道，咱們團的日子過得多麼舒坦！”
他這嘚瑟樣，頓時讓曹石頭兩眼放光，暗道：看來這回，可算是來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