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總，您知道的，就我們仨，您讓我們上戰場殺鬼子，那沒問題，可您要是讓我們去抗大當教員，就我們這大老粗出生的，肚子裡的這點墨水，恐怕真沒那水平！”
“您還是饒了我們吧！”
想起這幾日噩夢般的情形，孔捷連忙開口求饒。
一旁擠眉弄眼的李雲龍和丁偉是忙不迭的點頭。
別看他們平常吹牛的時候說的好聽，回頭還能跑到抗大給那些營長，團長，甚至旅長們噹噹教員，那多威風呀！
但實際上，自己到底幾斤幾兩，他們比誰都清楚。
真要是上了講臺，指不定會鬧出大笑話。
這幾年好不容易通過一場場的勝仗積累起來的鐵血大將的形象，說不定就直接崩塌了。
八路軍抗日軍政大學的教員水平，那可真不是一般人就能當得上的，想當年第一期的學員們，基本上都是師長、軍長級別的人物。
你李雲龍敢吹牛說自己還當過抗大的教員？
連老旅長都當過你李雲龍的學生？
借他老李兩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講。
面對孔捷三人比哭還難看的神情，老總笑了笑，他當然不是有意爲難這哥仨：“這一點你們就放心好了，俗話說得好，這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伱們可都不是謙虛的性格，就不要故作謙虛了。
雖然在抗大教員裡邊，論起教學的理論方面，你們或許有所不足，但是說到在前線實際帶兵打仗的經驗，這幾年來，你們三個的表現那可是可圈可點，誰也不能說個不字。
我要你們去抗大臨時擔任教員，教的正是即將畢業的這批學員最爲欠缺的前線抗日作戰的實際經驗。”
說到這裡，老總還特別給三人透露了一些消息：
“按照中央的指示，咱們六分校不久之後就準備與總校合併，六分校現有的所有學員，不管課程是不是已經修滿，全部提前肄業。
肄業之後，所有學員都是要下放到各前線部隊，各機關單位的，畢業前如果有你們三位實戰經驗豐富的老指揮員進行教導的話，他們一定能夠受益匪淺。”
老總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孔捷此時也有了新的考慮，他忽然意識到，此次去抗大六分校擔任臨時教員或許真是好事。
意識到這一點的孔捷在一旁的李雲龍還在和丁偉還在愣神的時候，率先開口說道：“老總，您既然都這麼說了，咱們哥仨願意去試試，只是抗大教員這頭銜可太唬人了，我們可不敢要。
去給同志們分享分享前線作戰和根據地發展的經驗還是可以的。”
孔捷此話一出，李雲龍和丁偉頓時有些着急。
老總卻不給兩人出口的機會：“好，既然你們也都沒有意見，那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拍板之後，公務繁忙的老總轉身離開。
會議室裡立馬炸開了鍋，李雲龍當即喝問道：“我說老孔，你究竟在琢磨什麼呢？這事兒他孃的能答應嗎？”
丁偉附和道：“是啊，這次咱們三方部隊好不容易打了場大勝仗，部隊各個方面的建設和發展還都等着咱們去安排呢，這個時候跑到六分校去做什麼？”
孔捷笑道：“老李，老丁，你們別急着怪我，你們好好琢磨琢磨咱們去六分校客串教員這事兒究竟是利是弊。”
這話倒是把丁偉和李雲龍給問住了。
丁偉問道：“老孔，怎麼個說法？”
孔捷道：“我問你們，這幾日一直被各根據地趕過來交流學習的幹部們前前後後的纏着，滋味如何？”
孔捷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李雲龍當即大罵道：
“好你個老孔，你還好意思說這話呢！後來咱一打聽，感情這事還是你向老總提的建議，你可是把我和老丁給害慘了！”
“咱老李自個兒還沒學到什麼文化呢，他孃的，這倒好，還給別人講起課來了！”
孔捷笑道：“聽聽，這還是我以往認識的李雲龍嗎？老李呀老李，難怪人家都說沒事要多讀書，自從你這學習了文化，整個人都變得謙虛了。”
“話說回來，我向老總推薦學習的幹部們到你們各團去學習，這也是爲了你們好。”
“你們想想，這次雖然是各根據地的幹部們到咱們這兒學習，這不同樣是咱們華盛公司趁機擴大生意鏈，擴大關係網，甚至將生意發展到各大根據地的絕佳時機嗎？”
“作爲華盛公司的二把手和三把手，你們不應該盡點義務？”
這理由果真十分到位，說的丁偉和李雲龍無言以對。
“那去六分校當教員這事兒呢？”丁偉問道。
孔捷樂道：“你們呀，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你們好好想想剛纔老總的言外之意，老總是不是說了，咱們六分校準備和總校合併，而六分校現有的學員幹部們會在合併之後全部提前畢業？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六分校1000多號精英學員，這麼多的人才，很快就會被輸送到各前線和機關。
這些白花花的人才呀！這可都是潛力股，比那些裝備物資什麼的更具有投資的價值。
人才才能強軍。
俗話說得好，近水樓臺先得月。
你說咱們三個這個時候湊到六分校客串一把教員，回頭把這批學員裡邊的尖子生給挖到咱們的隊伍裡來，這是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另外，這幾日咱們在根據地被前來學習的同志們纏的頭疼，還不如到六分校躲躲清閒。”
短暫的鴉雀無聲之後。
恍然大悟的李雲龍和丁偉經不住感慨連連。
“他孃的，老孔，你這腦子轉的是真快啊！咱老李咋就沒想到呢！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我可就不鬱悶了，這抗大六分校的教員咱老李還當定了！”
丁偉的眼睛裡也是冒着金光，已經在心裡琢磨着要怎麼去六分校挖牆腳，提前爲新一團籌備一些特別的人才。
想通這一點之後，李雲龍和丁偉臉上的愁容盡掃，緊接着三人從總部離開。
坐着一支隊支隊長專屬的軍用摩托車，兜着風，一路返回一支隊根據地的途中，孔捷則是在考慮另外的事情。
其實孔捷之所以向老總表態，願意去六分校兼任臨時教員，之前向丁偉和李雲龍所說的原因只是其中之一。
但是這並不是主要的原因。
孔捷心裡有另外的打算，那纔是他想要的，在六分校擔任教員的最主要的原因。
——應對即將爆發的五一大掃蕩。
儘管有自己的蝴蝶效應，導致駐山西第一軍部隊在自己的一支隊率先掀起的冬季大反攻作戰中，出現一連串的慘敗，損失異常慘重。
八路軍各部隊也趁機得到了相當的發展。
但是孔捷一直有憂慮，他很清楚，按照眼下的局勢，這駐山西第一軍慘敗在太行八路軍部隊手中，此次甚至連帶着豫北魯西魯中冀中冀南區域全部打了敗仗。
日軍絕不會坐視局面的惡化。
這按照原有的歷史軌跡，即將會發生的五一大掃蕩恐怕還是無法避免。
另外，按照現有的局勢，即將爆發的五一大掃蕩，甚至會是空前的，甚至是超出孔捷的預期。
日軍動用的兵力也絕不會僅限於駐山西第一軍這麼簡單。
意識到八路軍的迅速崛起，再加上不久前一連串的慘敗，八路軍實力也暴露了很大的一部分。
日軍再次掀起了大掃蕩，肯定會在捲土重來之際，展開更爲兇殘的報復性掃蕩。
這一點毋庸置疑，暴風雨只會來的更加猛烈。
那麼，要如何以自己這個小小的變數作爲改變局勢的基點，來引導八路軍部隊應對即將爆發的五一大掃蕩的危機呢？
這是孔捷眼下的當務之急。
起初，孔捷考慮了很多的方案，甚至包括最直接的方式，直接向總部彙報自己預測的未來的局勢，並建議總部提前部署，提前做好充分的籌備。
但最終還是覺得都不妥當。
眼下，老總突然表示要把孔捷他們三人調到屬於129師建制的抗日軍政大學第六軍分校，擔任臨時教員，給即將畢業的學員們授課，這倒是給了孔捷特別的機會。
心裡琢磨着這些事情，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很快，摩托車便趕回了一支隊指揮部。
天際雲海翻騰，烏雲蔽日，預示着一場猛烈的暴風雨即將來襲。
北平。
日軍華北方面派遣軍總司令部，會議室的首位上端坐着日軍華北方面派遣軍總司令長官岡村寧次。
其餘左右排開的座位上也全部坐滿了人，僅僅是從軍銜望去，最起碼也是大佐及以上軍銜。
在座的可以說是整個華北方面派遣軍軍官裡面的中流砥柱。
這還是此次圍繞着八路軍黃崖洞兵工廠，圍繞着圍剿太行根據八路軍部隊的全盤戰役落幕之後，岡村寧次召開的第一次較爲齊全的華北派遣軍內部軍事會議。
其中，出席會議的赫然有新上任的駐山西第一軍司令長官巖鬆義雄。
至於原駐山西第一軍司令官筱冢義男，則已經在半月前灰溜溜的從第一軍司令部離任。
沒辦法，自從筱冢義男擔任駐山西第一軍司令官以來，自上任開始以囚籠政策，大舉封鎖太行根據地的八路軍部隊，前前後後倒是鬧得聲勢浩大。
結果卻是雷聲大雨點小，直接被八路軍的一場百團大戰打破囚籠不說，緊接着又不斷的戰敗在太行根據地的八路軍手中，再到此次的慘敗收場。
儘管作爲總司令官的岡村寧次對於筱冢義男是格外的欣賞，甚至特別爲其擔保，以至於筱冢義男在太行八路軍部隊手上不斷受挫，也依舊得以延任。
可最終，不但他第一軍損失慘重，連帶着駐蒙軍，關東軍，乃至駐守山東的12軍以及豫北的日軍部隊，紛紛受挫。
如此慘敗，這麼大的過失，這口大黑鍋已經不是一般的軍官能夠承受的住的了。
最終也只能落到他第一軍司令官筱冢義男的頭上。
同樣是心灰意冷，又夾雜着絕望的筱冢義男，向岡村做過最後一次通話，特別探討了接下來要如何改變針對八路軍部隊的策略之後，隨即向日軍總部請辭。
至此，駐山西第一軍司令官筱冢義男退出前線中日作戰的舞臺，轉入預備役。
巖鬆義雄接任了第一軍司令官一職。
由於才經歷了慘敗，會議開始之後氣氛不是很高。
精通中國文化，甚至在日軍之中被譽爲“中國通”的老鬼子岡村非常明白驕兵必敗，哀兵必勝的道理。
他並沒有說什麼特別激勵的話語，重新鼓舞軍官們的士氣，反倒是一改常態，在一臉平靜中說道：
“諸位最近可有在治安區內，聽過一段特別流行的順口溜？”
奇怪的開場白將在座的軍官們的目光全部吸引了過來，岡村緩緩開口說道：“要說這順口溜，那倒是朗朗上口，我記得內容是這樣的：
崗村崗村中國通，可惜已經近黃昏，做人不學真本事，偏要學習做蠢豬！軍隊部署像盤沙，行軍掃蕩像毛蟲，四處捱打似鼠竄，狼奔豕突躲營中。”
爲了表達出其中的意思，又保留下順口溜押韻的特點，岡村甚至特別在日語上做了調整。
以使在座的軍官們可以領悟其中的精髓，領悟其中對於岡村這位華北方面派遣軍總司令官的特別諷刺。
隨着岡村的話音落下，整個會議室一時落針可聞。
但凡被岡村寧次的目光掃到的軍官們連忙低下腦袋，不敢正眼回視。
儘管老鬼子岡村依舊笑得一臉從容，但在座的軍官們都感受到了總司令官閣下在心底醞釀着的滔天怒火。
這位長官呀，越是心底憤怒的時候，表面上越是表現的平靜。
最終還是岡村親自打破了會議室的沉默：
“這段順口溜雖然罵的是我岡村寧次，但是我想在座的諸位也都逃脫不了關係，你們應該慶幸呀，你們沒有坐在我這個職位上，不用揹負罵名。”
軍官們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當即有一位日軍少將帶着怒火迴應道：“主將受辱，部下之責，司令官閣下，我等願意消滅八路軍，一雪前恥，就請您下令吧！”
“請司令官閣下下令！”各軍官們紛紛應聲，因爲崗村的一首順口溜，無不是義憤填膺。
岡村在平靜中將軍官們的神情盡收眼底，眼見氣氛渲染到位，這才朗聲開口道，“吆西，既然諸位還有這份決心和勇氣，並沒有被小小的挫折打擊倒，並沒有被區區的八路軍所嚇倒，那就讓我們正式開始會議，一起商議商議，接下來要如何一舉覆滅八路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