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的第一輪轟炸動靜已經不小，七八架輕型轟炸機在黎城中心區域一口氣投擲了近百枚炸彈。
巨大的威力宣泄下，城內滿目瘡痍。
用稻草所扎，穿着百姓的衣服，僞裝成的一個個稻草人在日軍投擲的炸彈的威力下直接被撕的粉碎。
高空駕駛着轟炸機進行轟炸的鬼子飛行員們遠遠的打量着這一切，心頭沒有任何的憐憫和仁慈。
冷漠的像是一羣喪心病狂的畜牲。
他們不知道情況，在他們的視野之中那些被徹底撕碎的可不是什麼稻草人，而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一個個無辜的百姓。
處在巧妙設置的防空洞內，甚至有極厚的玻璃作爲遮掩的觀察窗口前，望見黎城內被日軍不斷轟炸的情形，儘管知道那些被徹底撕碎的所謂民衆，不過都是稻草人僞裝，楚雲飛依舊緊握着拳頭狠狠的一拳砸在牆上。
“畜牲，這些該死的畜牲！”
楚雲飛大罵着，也就是八路軍提前籌備好了這一切，用這些稻草人的“死亡”，代替了本會發生在黎城民衆身上的慘烈。
楚雲飛更清楚的是，在此之前，日軍也曾以類似的情形轟炸過中國的許多城鎮。
比如上海，比如南京，比如江蘇等等……
在那些城市遭到日軍飛行部隊無差別的火力轟炸的時候，那發生的如同人間煉獄般的慘烈情形可都是實打實的。
那時候可沒有像孔捷，李雲龍這些聰明的八路軍將領們，提前籌備好了一切，讓日軍的空襲終究徒勞。
想到這裡，繼而是莫大的感慨。
當初，八路軍圍繞着黎城展開作戰，甚至向外高調的宣揚要在黎城進行閱兵儀式的時候。
楚雲飛當時還在納悶，甚至指責八路軍拿人命做兒戲。
“他們這些當兵的不怕死也就算了，可黎城一帶數十萬民衆的性命，難道他們也不管不顧了？
一旦激怒了日軍，日軍展開空襲，黎城百姓可就遭殃了！”
楚雲飛是個很正派的軍人，他不僅心繫祖國的命運，更心繫普通民衆的命運，最看不得的就是民衆們遭受虐殺。
在他看來，軍人戰死，這沒什麼，馬革裹屍，那本就是軍人的榮耀。
可如果老百姓無辜慘死，那就是軍人的無能了！
直到真正的進入黎城，楚雲飛這纔在一臉震撼中發現，整個黎城竟然已經在悄無聲息之中成爲了一座空城。
得知是孔捷提出建議，在夜間秘密的對黎城等五城的老百姓進行了遷徙，將數十萬百姓全部轉移到了八路軍穩固的根據地居住生活之後。
即便是以楚雲飛這種心理素質異常穩定的軍官，依舊忍不住驚歎道：“孔兄絕非凡人也，如此計謀，如此氣魄，楚某欽佩啊！”
楚雲飛是真真的給震撼到了。
不僅僅是軍事上的震撼，更是一種人格的，氣魄的，性格上的全方位的震撼。
另外，從這件事情上同樣可以折射出很多的信息：
第一，八路軍如今的底蘊已經深厚到了相當誇張的程度，數十萬的老百姓啊，說接收就接收，即便是晉綏軍，恐怕也沒有這麼大的底氣。
第二，八路軍的保密工作做的實在是太突出了，數十萬老百姓的轉移，不知多少個夜晚的大動作，以及這黎城內部如此規模的防空建設和構築的各陣地工事。
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完成。
在正式進入黎城，見識到這一切之前，晉綏軍軍方面根本就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包括他楚雲飛在內。
這不由得讓楚雲飛在驚歎之餘又驚出一身冷汗。
這是不是意味着今後雙方爆發衝突之際，八路軍甚至可以在悄無聲息之中就把利刃橫在他的脖子上呢？
楚雲飛的神色變幻着，他已經被自己長遠的設想給驚到了。
當然，如這般震撼的可不止楚雲飛一人。
包括同樣進入黎城內部指揮所觀戰的各盟軍代表們。
他們早猜到八路軍如此大張旗鼓的在黎城搞什麼閱兵儀式，還邀請各方面代表前來參觀。
這圍繞着黎城的部署八成有什麼玄機。
可誰能想到，這八路竟是以如此魄力和迅捷的動作，將黎城、遼縣等五城數十萬民衆，全部遷走，打造了五座驚人的空城呢？
黎城城外防空洞指揮部內。
當副總指揮向閻長官和湯司令解釋了在日軍的空襲之下，絕不會有民衆出現傷亡的情況之後。
兩位大佬也是瞪圓了眼珠子，一臉的不可思議。
副總指揮和副總參謀長則是暗自偷笑，接着又是感慨，孔捷這小子鬼主意還真不少，這次圍繞着黎城等五城打造的空城計的計劃，別說是這些參觀的晉綏軍和盟軍代表了。
即便是總指揮部的指揮員們，見證圍繞着黎城的空城計劃正式展開之後，所帶來的一幕幕的震撼和壯闊，同樣的令他們這些知情人士再一次的感到莫大的震動。
……
“好傢伙，這小鬼子的轟炸機真是夠利害的，這麼大的縣城都能炸得滿目瘡痍，這要是直接丟在咱們部隊的腦袋上那還了得？”
黎城內部，巧妙的防空洞內觀察所。
晉綏軍71團團長吳長生舉着自己的望遠鏡，打量着外面被日軍的炮彈轟炸的情形，一面感慨道。
楊重山這時注意到，吳長生手中拿的似乎是難得一見的高精度高倍望遠鏡，另外在望遠鏡的前端甚至還鑲着金色的圈，搞不好真特麼鑲着金呢！
這狗日的老吳，肯定是發財了。
這讓楊重山感到有些棘手，這吳長生是和一支隊做生意的晉綏軍軍官裡邊最爲密切的幾人之一，甚至快要趕上自己了，屬於和一支隊做生意裡邊的自己的最大對手。
瞧，這望遠鏡都他麼快鑲金了。
“老吳啊老吳，你老實交代，和孔支隊長做生意你小子究竟賺了多少？他孃的，瞧瞧，就你這望遠鏡，怕是鬼子的師團長都用不起吧？”
所謂同流則合污，合污亦同流。
作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又同爲晉綏軍的軍官，又有着相當接近的原則和愛財的標準，這吳長生和楊重山的關係一向不錯。
楊重山直接揶揄道。
吳長生擡頭望了望楊重山，目光很快便凝聚在楊重山手中的望遠鏡上，“老楊，你別說我，你狗日的也好不到哪去，估計早就賺的流油了吧？
這是什麼望遠鏡？跟戰防炮似的，單筒望遠鏡都搞那麼長，是要看到太陽上去嗎？”
楊重山樂道：“這你就不懂了，這是航海用的瞭望鏡，看得又遠又清楚，沒見過吧！”
這兩個傢伙倒不是向來參戰的，完全像是來湊熱鬧，充當氣氛組的，你一句我一句，愣是聽的陪同的八路軍指揮員們忍不住直樂。
楚雲飛不一樣，這外行看熱鬧，他這內行是看門道。
當方立功說：“團座，我看了半天了，怎麼一直都是鬼子的轟炸機在進攻，八路軍這邊既然在黎城大張旗鼓了這麼久，應該安排了不少的防空力量，怎麼不見反擊呢？”
楚雲飛道：“道理很簡單，你仔細看，鬼子的轟炸機基本都是從外圍高速掠過，並沒有直接對城內各處目標展開空襲。
進行轟炸的時候也基本上都是進行高空轟炸。
甚至根本不尋求既定的目標摧毀。
很明顯，這只是日軍的飛行部隊提前派出的試探性轟炸部隊。”
“試探性轟炸就來了整整八架輕型轟炸機，小鬼子這次看來是下了血本了！看來八路是在等鬼子的飛行部隊主力出現了！”
“不錯！”
楚雲飛贊同道，“你仔細看，這黎城內部的周邊部署，八路明顯隱藏了很多防空火力，你們看那些蓋着篷布的，絕對是防空武器。
我此刻好奇的倒是另一點。
孔捷和李雲龍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黎城這麼大的地方，即便是做僞裝，恐怕也很難做足既有戰車，又有火炮，又有稻草所扎的所謂活人。
如此誇張的瞞天過海的僞裝，竟真的能瞞過日軍？”
方立功苦笑了幾聲，這個問題他可給不了答案。
兩人大概想破腦袋也不會想明白，有一種鬼才叫施大胡。
戰略僞裝局能把人給你忽悠瘸了。
第三炮兵部隊隔着八萬裡照樣能打擊到你頭上。
人家施大胡一開口，就連延安都能給你造一個假的出來，更別說是一座黎城了。
……
日軍此次針對黎城作戰統一航空指揮部。
當先頭試探飛行小隊返回，並反饋情況，黎城內部已經進行了初步的轟炸，並摧毀了敵軍的大量的防空火炮和裝甲車輛，亦對城內的百姓、設施造成了慘重打擊。
日軍司令部方面的命令又傳達過來之後。
鬼子航空指揮部下達了針對黎城進行第二階段的轟炸命令。
日軍針對黎城進行的全方位的火力空襲，才正式拉開序幕。
鬼子特別編組的第二序列的轟炸機部隊迅速趕到，包括98式輕型轟炸機，99式俯衝轟炸機，以及92式和97式的重磅轟炸機，甚至包括吞龍重型轟炸機。
旨在……
“以轟炸機編組的飛行部隊，率先摧毀黎城內部八路軍可能部署的防空火力網，徹底癱瘓八路軍的對空作戰力量。”
當然，日軍方面考慮到八路軍可能出現，進行突襲的航空部隊，所以在特別編組的轟炸機部隊進行轟炸的同時，在轟炸機部隊的兩翼，特別安排了進行護航的97式戰鬥機。
岡村這個老鬼子也是下了決心。
以如此誇張的轟炸機編組，針對黎城進行全方位空襲轟炸的同時，作爲誘餌，引誘八路軍航空部隊出現。
“該死的八路的航空部隊，就像是狡猾的泥鰍，想把這樣狡猾的泥鰍從洞穴中引誘出來，你需要最肥美的無可抗拒的誘餌！”
黎城，八路軍前線防空司令部內。
參謀長徐國安神色凝重，“老孔，鬼子終於動真格的了，這支轟炸機編組規模可不小，大量的炸彈，包括一些高爆燃燒彈投擲下來，好傢伙，要不是咱們提前撤離了民衆，又大量的打造了防空工事。
部隊幾乎不可能在日軍如此強度的轟炸下存活下來。
這小鬼子也是豁出去了，炮彈全他娘不要錢的？”
再想到八路軍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偷襲了日軍的一些機場，好不容易湊齊了一些戰機，組建了航空部隊。
可說到底，和鬼子的航空力量相比依舊是判若雲泥。
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
也難怪在戰鬥前的軍事會議上，孔捷會無奈的表示：“眼下階段，哪怕是拿咱們的一架飛機換掉鬼子的五架飛機，咱們也是完全換不起的，要不了幾下子，咱們的整個航空部隊就打完了！”
指揮部內。
孔捷的命令傳達下去。
——等，繼續等！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鬼子現在勢頭正盛，各轟炸機、戰鬥機攜帶的彈藥十分充足，此刻和小鬼子交鋒，純粹是自取滅亡。
咱們得等到小鬼子的戰機攜帶的彈藥什麼的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再趁機出手。
至於城內鬼子炸燬的所謂軍事基地，防空火炮，機械車輛，還有稻草人什麼的，他們想要多少咱送給他多少。”
轟隆——
在黎城這片天地間似乎都只剩下了這單調的聲響。
在各個防空觀察所觀戰的人員們在震撼地感受着這一切的同時，更慶幸着八路軍打造的防空洞的穩固。
要不，即便是一些餘波，也能把它們全部報銷了。
將士們繼續耐心的等待着，在工事和防炮洞內也有提前儲備好的一些水源還有堆積好的沙袋，來緩衝日軍航空炮彈的彈片。
另外，在鬼子的空襲結束之後，可以第一時間滅火。
北平，老鬼子岡村的指揮部。
飛行隊方面反饋回消息，第二階段的轟炸展開之後，依舊沒有見到八路軍所謂的秘密航空部隊的身影。
對黎城展開的全方位的火力空襲依舊在繼續。
城內已經是滿目硝煙，處處火海。
“該死的！”
岡村並不甘心，已經到了如此程度，還是不能把這狡猾的泥鰍從洞穴裡引誘出來嗎？
“繼續轟炸！護航戰鬥機羣隨時警惕情況，確保八路的航空部隊出現之後，迅速將其摧毀！”
“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