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名震華北——晉西北鐵三角（五）
凌晨五點三十四分，遙遠旳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至天色徹底放亮，在西村與張家莊山區外圍蠢蠢欲動的日軍各路援兵，再也坐不住了。
此時，隨着日軍兵力的不斷增援，在西村與張家莊區域的日軍，不算上日軍第四混成旅團的隊伍，也有將近九個大隊的兵力。
再加上四個團的僞軍的話，日僞軍兵力足有一萬五千餘人。
這幾乎是此次日軍掀起對太行地區春季大掃蕩，所出動兵力的一半。
另外一半自然是回援大後方的縣城，穩定治安去了。
一萬五千餘兵力的日僞軍，直撲牛口村區域。
所針對的竟是區區一個八路軍團級作戰單位，這陣仗也真是夠嚇唬人的。
西村臨時指揮部，得到日軍最新增援兵力的情報之後，孔捷忍不住大笑，“狗日的小鬼子還真是瞧得起我獨立團。”
“話說回來，小鬼子給咱搭了這麼大的場子，咱獨立團要是唱不出一出好戲來，豈不是辜負了人家鬼子的好意？”
孔團長自信又霸氣的話語，感染了來臨時指揮部議事的一衆幹部。
……
至此時，整個晉西北，或者說整個三晉，甚至是整個華北，各方的注意力，幾乎全都被吸引到了獨立團根據地, 牛口村這個聚焦點上。
原因嘛, 這八路軍獨立團，是日軍自十二號掀起這次春季大掃蕩以來，遇到的最大的刺兒頭。
其他各地的八路軍，在面對日軍這次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掀起的春季大掃蕩時, 無不暫避鋒芒。
該後撤後撤, 該躲進山區的紛紛躲進山區。
這讓小日本在耀武揚威的掃蕩中，好不嘚瑟。
偏偏這個八路軍獨立團跳了出來。
不僅跳了出來, 還掀起了一次次的風波, 乃至醞釀出眼前凝聚在牛口村一帶的局部規模作戰。
隨着牛口村區域局勢的愈演愈烈，這場戰役的走向, 甚至得到了日軍華北方面軍總司令官多田駿的關注。
在與日軍駐山西第一軍司令官筱冢義男通話中, 多田駿表示：“圍繞着牛口村區域的戰局，已經不僅僅是覆滅八路軍獨立團那麼簡單。
這更關係到帝國陸軍部隊的尊嚴與威勢，現在各方的目光都聚集在牛口村一帶。
這一戰的走向甚至能夠影響到華北方面, 中國各方武裝力量未來對大日本帝國部隊的政治態度。
此戰勝利，大日本帝國政治得勢。
後續繼續進行的計劃，無論是晉南的戰役，還是以華制華，都可以繼續進行，並向着一個良好的環境發展。
對於佔領區的長治久安, 更有莫大的助力。
可一旦此戰失敗，對於大日本帝國的尊嚴與威勢來說, 將形成莫大的衝擊。
華北方面，中國部隊中的主和派會出現猶豫, 中立派更會發生嚴重的偏向，這對於我大日本帝國後續的進軍與發展大大不利。”
最終，多田駿相當堅決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務必將八路軍獨立團一舉覆滅！”
“嗨！”
筱冢義男起身，在電話的另一頭兒躬身應道。
……
晉綏軍五十七團，團長楊重山得知日僞軍重兵包圍獨立團根據地的消息之後, 在指揮部內嚇得是心驚膽戰。
楊重山自認爲，獨立團的戰鬥力之強悍，跟他五十七團是脫不了干係的。
如果沒有他楊重山的深明大義，將武器裝備暗中販賣給獨立團, 獨立團哪有這精良的裝備去打鬼子？
所以每次得知獨立團大敗日僞軍，真別說, 楊重山這心裡頭還挺高興的。
可眼前的局勢卻讓楊重山有些懵了。
孔爺爺哎，莪不過是賣你點武器裝備, 你也不至於把一萬五千多號日僞軍惹上門吧？
“完了，這下子是徹底玩兒完了, 守財啊, 再這樣下去，咱們的大金主怕是得另外找人了。”
三營長錢守財想了想，卻是笑着問道：“團座, 這一關獨立團要是能挺過去呢？”
楊重山道：“我楊重山雖然喜歡錢, 可這天底下誰不喜歡錢？但我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是個軍人。”
“眼下日僞軍大兵壓境, 據咱們探查到的消息, 八路軍方面並沒有直接增援過去。”
“日僞軍的兵力多出這麼多的情況下, 他獨立團如果還能挺過這一關。”
“啥也不說了，往後再與獨立團的生意中, 給他們的武器裝備一律優惠。”
吃人家嘴短, 拿人家手軟, 錢守財又向前湊了湊，說道：“團座，這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卻是難得。”
“就咱所知，這些日子以來，和獨立團暗中做軍火生意的可不止咱們一家，可大金主就獨立團一個，咱要是不主動送點人情過去，往後人家獨立團還走不走咱五十七團這條線，那可說不好。”
楊重山若有所思道：“守財，你的意思是？”
錢守財道：“團座，眼下獨立團遭遇危機，正是咱們雪中送炭的機會，我認爲咱們可以應急送一批裝備彈藥過去，支援獨立團打鬼子。”
“咱們這也是執行上面的方針，讓八路和鬼子拼命去，咱們也好做收漁翁之利不是？”
“如果沒有足夠的裝備彈藥，八路拿什麼和鬼子拼命？萬一獨立團打不過, 直接從牛口村撤了，鬼子再往前推進，搞不好可就波及到咱們五十七團的地盤了。”
思忖了片刻，恍然大悟的楊重山點頭道：“守財，你小子說的有點兒道理啊，咱們雪中送炭，幫助獨立團，可不止是爲了得孔捷的一份人情，更是執行上面的方針，更是爲了保全自個兒。”
“不錯，我看這個路子可行。”
“火炮之類的不好運輸，咱們也不好出手，可一般的武器送過去又顯得沒有誠意。”
“這樣，守財，你立刻安排兄弟們準備準備，將咱們團的輕重機槍，彈藥之類，先湊起來給獨立團送上一批。”
“爲表誠意，這次錢的事情就先別提了，告訴孔團長，那是我們五十七團的一點心意，支援他們獨立團的。”
錢守財樂道：“還是團座英明，說是支援，可孔團長承了人情不說，戰鬥結束之後，說不定還會加倍酬謝呢！
往後獨立團這個大金主，算是沒跑了。”
“你小子腦子轉得夠快的，行了，趕緊去準備吧！”
“是！”
……
晉綏軍三五八團。
參謀部，楚雲飛下令蒐集的關於牛口村的戰況情報，已經全部送達。
此刻，楚雲飛正和參謀長方立功，就着作戰沙盤，推演着牛口村一帶的局勢。
一旁的方立功分析過局勢，嘖嘖稱奇道：“團座，了不得呀，要說這獨立團，這一年多來可算得上是整個晉西北最耀眼的新星了。
這次日軍的春季大掃蕩，獨立團的表現也果然沒有讓人失望，率先突破日軍重圍，甚至以換家戰術直襲陽泉。
眼下日軍重兵壓境，八路軍方援兵忌憚日軍後續援兵，爲避免決戰，停下了增援的腳步。
這意味着，獨立團接下來將單獨應對實力遠勝於己的日僞軍。
可我看這獨立團的樣子，並沒有撤離的打算，倒像是準備藉助牛口村、張家莊、西村一帶的地形地勢，展開一場防禦戰的意思。
團座，您說這孔捷到底是怎麼想的？
八路一向擅長遊擊作戰，這暫避鋒芒的道理，難道他就不懂嗎？”
楚雲飛神色肅然道：“打不過就跑的道理，孔捷這種聰明人怎會不懂？”
方立功疑惑道：“那他獨立團爲何不暫避鋒芒，選擇後撤？日軍的大掃蕩已經進入尾聲，只要他獨立團主動後撤，鬼子也只能無功而返。”
楚雲飛緊了緊戴在雙手的白手套，深邃的目光中透露着睿智，沉聲道：“撤有撤的道理，不撤自然也有不撤的考慮。”
“眼下各方勢力聚焦在牛口村一帶，獨立團與日僞軍的交戰，甚至代表了八路軍與日軍間的正式較量。”
“去年八路軍發動的大規模破襲作戰，着實讓日僞軍寢食難安，那麼眼下的又一次較量，八路軍是否能夠繼續高歌猛進？還是說被鬼子打壓，就此一蹶不振呢？”
“八路破襲作戰帶動的抗日高潮並不容易，如果獨立團眼下直接避戰後撤，這好不容易打造的局面，是否會就此衰落？”
“可如果以換家戰術逼迫得日軍大掃蕩功虧一簣的獨立團，還能在這次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守住根據地，那麼整個晉西北，甚至整個三晉，整個華北的抗日高潮，都會因爲此戰，被推向更高峰。”
“所以，孔捷有不撤的理由！”
“戰爭是爲政治服務的，如果一場戰爭的背後沒有政治意義，那麼不打也罷，如果一場戰爭的背後政治意義事關重大，那麼就算知道風險，也非打不可。”
“孔捷是個聰明人，我想他很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另外就是軍人的自信，因爲孔捷自信可以擋得住日軍的重兵壓境，所以他不撤。”
方立功卻對此表示懷疑：
“將近九個日軍大隊的兵力，外加上被困在西村的第四旅團，那就是十個大隊的兵力，再加上僞軍，一萬五千多人馬，他獨立團竟有這份自信？”
楚雲飛笑了，“拭目以待吧！毫無疑問，這個孔捷是個相當難得的軍事天才，或許他的表現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立功兄，可能我們該慶幸，現在還沒有站在獨立團的敵對面上。”
“這……”
方立功一時無言以對，可總覺得團座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
八路軍方面自然更加重視牛口村區域的戰局。
親自抵達牛口村根據地的參謀長，除了向孔捷傳達了旅部的作戰指示之外，更是表示：
總部與旅部對於獨立團接下來的防禦作戰很是關心，如果事不可爲的時候，孔捷，你立刻率領全團後撤。
大不了把根據地丟給小鬼子就是了，只要人沒事，根據地遲早可以重建。
說到底，不管是總部還是旅部，都有些小瞧了孔捷的決心，也低估了獨立團的實力。
實際上，孔團長此刻，心底的興奮是遠大於憂慮的。
眼下的危機，對於獨立團，對於鐵三角來說，何嘗不是機遇與舞臺？
新二團，返回團部的李雲龍在與政委趙剛討論這次戰局的時候。表態道：
“打，這仗咱們必須得打，這進攻有進攻的打法，防禦有防禦的打法，不管怎麼着，總之是打鬼子就對了。”
“要咱老李說，咱們晉西北鐵三角的名頭能不能打響，就全指着這一仗了。”
“這仗要是不打，小鬼子真當咱們鐵三角是好收拾的，今天來掃蕩一回，明天來掃蕩一回，煩都煩死了。”
“咱們不但要打，還要把小鬼子打痛，打怕，打到小鬼子不敢輕易對咱們根據地發動大掃蕩。”
趙剛對此也深表贊同，“老李，這一點我和你的看法是一致的。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眼下可不僅僅是咱們鐵三角與日僞軍的較量，更是咱們八路軍，甚至是咱們中國軍隊與日寇的較量。
不僅是打仗，更爲了爭這一口氣。”
李雲龍頓時大笑道：“哈哈，老趙，你說的太好了，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這話聽着解氣，我喜歡。”
接着說道接下來如何援助獨立團，鐵三角進行聯合防禦的時候，李雲龍表示：
“獨立團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鬼子明顯是衝着覆滅獨立團去的。”
“咱們肯定不能順了小鬼子的心意。”
“這一仗，我老李就是捨棄咱新二團自己的根據地，也得幫助獨立團守住牛口村。”
“不爭饅頭，咱也得爭口氣不是？”
新一團駐地。
丁偉正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
“老許，都安排下去了吧？”
副團長許連中表示，“老丁，放心吧，各方面需要提前撤離的部隊，都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只是……老丁，至於到這一步嗎？”
丁偉道：“有備無患總歸是好的，鬼子這次是準備強攻牛口村，甚至連老李的新二團，還有我新一團都棄之不理的。
日軍是想用強硬的武力手段告訴整個華北方面的部隊，任何一支膽敢挑釁他小鬼子的部隊，他小鬼子都會將其徹底摧毀。
晉西北鐵三角發展到今日，咱們不得不承認，老孔的獨立團是我們鐵三角的核心，如果這個核心都被日軍攻破的話，鐵三角也就不復存在了。
眼下獨立團在，則鐵三角在，獨立團亡，則鐵三角亡。
該捨棄的就捨棄吧，有舍纔有得嘛！這次咱們就全力協助老孔，守住牛口村。
至於咱們根據地，老許，我可就交給你了，留給你的部隊很少，一旦日軍順勢掃蕩咱們根據地，你立刻按照計劃，率領部隊後撤。”
“是！”許連中應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