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不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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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誠遠,男,25歲,江漢人氏,家境富裕,於1997年7月赴意大利就讀米蘭大學建築系。

他並不是個資深球迷,只是由於小時候由於身體素質不錯而接觸過一些運動項目。在國內時,他的大學生涯剛好趕上職業聯賽最紅火的時候,因此耳濡目染了不少球迷基礎知識。

出國留學之後,米蘭這座國際服裝之都的足球氛圍讓他真正感受到了這項運動的魅力。只可惜他的年齡限制了足球夢想,於是那一個個光芒四射的名字成了寄託,去現場看球成了每週必備的功課。

當然,身爲熱血青年一枚,他在房間裡掛滿羅伯特*巴喬的海報之後,並沒有遺忘那些掙扎在足球水平及格線上的國內球員們。

在國內時他也曾受到輿論影響,對尤墨與盧偉的所作所爲不恥過,好在身處的環境文化程度頗高,信息渠道也比普通球迷來的豐富,因此只是有看法而已,並未形成偏見。

出國留學後他很快被兩人在德國的表現折服,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比自豪於自己的國人身份。可惜隨着凱澤斯勞滕神話成爲現實,兩人與國內足協的矛盾也激化到了難以調解的地步,於是讓他期待無比的98世界盃成了一場苦澀之旅,至今讓他難以釋懷。

好在即使國家隊的表現不堪入目,兩人在英超的表現卻有目共睹。身爲國米球迷,他一方面無比驕傲於兩人的世界級表現,另一方面又無比期待於自己支持的球隊能在歐洲戰場上用實力來證明他們的錯誤選擇。

寧願選擇低價低薪的阿森納,卻不願意來到高價高薪的國際米蘭,這樣的選擇難免會讓他心生怨念。不過在同胞真正駕臨米蘭時,他心中的自豪卻沒有因此削減分毫。

畢竟這是國人當中第一個邁入世界頂尖球星行列的傢伙。而且現在年齡還不到20歲,他完全有理由期待,這傢伙在不遠的將來成爲金球獎的有力爭奪者!

於是在他的牽頭組織下。米蘭城內臨時聚起了一個五十多人的小團體,準備在對方駕臨時熱鬧一番。

這麼做除了表達支持外。其實也不無提醒之意。

即使國內沒有你的容身之處,異國他鄉還有我們,不要因爲對足協的怨念而對球迷的支持視而不見,也不要因爲部分球迷的過激反應而一視同仁!

在他盡心盡責的組織準備下,這次行動沒有因爲人數太少而效果平平,從一上路開始,他們頗具國風的歡迎方式就吸引了不少眼球。

直至正主兒駕臨,歡迎儀式進入高*潮的時候。讓他抓破腦袋也想不通的一幕發生了!

由於家境富裕,他沒有體驗過普通留學生的打工經歷,因此對於國外屢見不鮮的各種歧視沒什麼心理準備。於是那一幕發生後,他在驚恐之餘覺得的世界觀都要崩潰了。

怎麼能這樣!

身爲組織者,他不想讓自己在那種時候表現的不堪一擊,可惜他對於現狀實在無能爲力,他甚至在迷茫中產生了逃避的想法,覺得這裡發生的一切太不真實。

好在所有人都有些驚慌失措,沒有人在危機來臨時責怪他的應對乏力,除了深深的自責與迷茫外。他與其它人並無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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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應該是意大利警察的重點照顧對象,不過由於年輕且身手不錯。在看到面前的怪物中噴出駭人的煙霧後,靈活的身體憑着本能向上風口跑去,除了最開始稍有不適外,他在兩次襲擊中沒有遭遇任何身體上的傷害。

可心理呢,誰能理解一個熱血青年,世界觀單純的傢伙,在此時此刻的心情?

他算什麼?

他爲國際米蘭投入的熱情又算什麼?

普通球迷的過激行爲他能理解,可執法者如此明目張膽的濫用權力,目的又爲了什麼?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怕再想下去。他那看似堅固的信仰將會徹底崩潰,再無任何支撐!

是的。太明顯了,如此明顯的陰謀嚴格說來並不是陰謀,就是肆無忌憚地用手中的權力來製造傷害!

原來,和平年代的戰爭並不公平,平民一樣的普通球迷成了犧牲品,目的僅僅是爲激怒對手!

不敢想卻又想到了這裡,他於是轉過頭,看着那輛曾經載滿希望的大巴車。他沒有勇氣再進入同胞的視野中,他想就此藏身於人羣中,再也沒人能認出他,可心中的良知讓他沒有挪動腳步,只是楞楞地站在原地,像個旁觀者一樣。

並沒有停下的大巴車只留了個背影給他,在夕陽的餘暉中越來越小,就要消失在梅阿查的血盆大口中。

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怎麼可能?

比賽馬上就要開始,即使看見了這一幕,那個傢伙也肯定會被隊友教練勸住,帶着一顆憤怒的心,把比賽變成一場復仇吧。

當然,那是最好的結局了,更大的可能是被憤怒矇蔽了心智,最終用一場失利來讓幻想破滅的更徹底一些。

搖完頭之後,剛想回頭看看同胞們怎樣了,眼角的餘光讓他發現了異常!

嗯?!!!

單純的傢伙直覺往往異於常人,他在那一瞬間雖然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可強烈的預感讓他迅速扭轉脖子,死死盯住那輛大巴車。

車沒有停,人是從窗戶中跳出來的,爲什麼?

難道他們的提醒如此多餘,那個傢伙的心胸遠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寬廣?

夕陽的餘暉掩映下,那個傢伙的眉眼有些模糊,可奔跑的姿勢不會改變,他只看了一眼,淚水就忍不住順流而下,不知去向何方。

誰說淚水是苦澀的?

他的心跳隨着對方的腳步開始加快。直至那個傢伙淹沒在意大利警察排成的人牆之後。

雖然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勇氣已經從心底升起,他於是立即轉頭忙碌起來。

心中踏實以後。時間溜走的很快,沒注意的時候。那個曾讓他無數次振臂高呼的傢伙已經站在了他身邊。

個子在國人中還算高大,塊頭卻不太顯眼,平平常常的運動員打扮,再熟悉不過的眉眼因爲嚴肅而讓他有些陌生。可嚴肅歸嚴肅,依然談不上有什麼讓人敬而遠之的氣場。

該說些什麼來打破沉默吧?

他有些惶恐,因爲他看到有同胞們不時地拿眼睛來瞧他了,可是該說什麼呢?

提醒這傢伙,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赤*裸裸的陽謀。憤怒的話你就上當了!

這麼說未免有些無視同胞們的心情了,尤其是那些咳嗽的吐了一地的傢伙們,現在還有蹲在地上沒起來的。

告訴這傢伙,狠狠地擊敗對手,幫我們出這口惡氣?

足球要是一個人的運動或許還能這麼說,而且復仇這種東西最容易矇蔽心智,真要這麼說或許是在幫對手的忙!

什麼都不能說,那就喊一嗓子吧。

但願這傢伙能理解我,理解我們的良苦用心!

懷着這種想法,他靜靜地聽完了後面的演講。

很不錯。很理智,只是有點兒失望,彷彿火上澆油纔是他最值得期待的。而不是眼前這一幕。

不過,真正冷靜下來之後,他的眼前又時不時地閃過那一幕。

行駛中的大巴上直接跳下來,難道馬上開始的比賽完全不在這傢伙的考慮中嗎?

想到這裡,他有些釋然了。

足球比賽的最大樂趣,就在於勝負的不確定性,口出狂言很簡單,可這種情況下口出狂言?

沒有把握的事情,即使說出來再應景。依然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或許真正的領袖氣質即在於此吧,能忍住常人難以想象的憤怒。不甘,以及讓人挪不動步的誘*惑。才能帶領一羣人走向成功。

而不是獨善其身,用一堆榮譽來證明自己高人一等!

想通之後,他在看比賽時不再糾結於此。只可惜看了沒多久,更大的糾結涌上了心頭。

這種事情多半是心中陰暗的傢伙所爲,球員們大概是無辜的吧。

懷揣着良好的想法,他看到自己曾經支持的球隊露出了醜陋的一面。心中難免的,他把眼前這一幕與賽前那一幕聯繫在一起,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即使這種事情不是俱樂部授意,可如果這些熟悉的面孔是知情人的話,大概誰也不會把他們這些外來者的生死當回事。

遑論感受了。

真正把他們放在心中,爲了他們而戰的傢伙,這場比賽中只有一個人而已!

既然這樣,還糾結什麼呢,他可以繼續喜歡羅伯特*巴喬,但心中或許也和羅納爾多一樣,面對人來人往的球隊,面對不停變換的門庭,早已看淡。

真正值得他投入全部心血去支持的,只有那些心中有他們,心中有永不褪色的東西,心中能容納百川的傢伙們!

或許只是名字前有國字號標誌遠遠不夠,心中有國字號標誌纔夠格!

或許就是因爲心中有他們,纔沒必要做出任何倉促的承諾!

或許就是因爲強烈的責任感在心中,一切行爲的背後纔不是爲了眼前之快!

只是,如果能用一場勝利,能用完美的表現來完成這樣一場比賽,他那些受到傷害的同胞們,該有多高興?

想到這裡,他有些痛恨。

痛恨國際米蘭的強大,痛恨阿森納的弱小。

好在常年看球帶來的眼光還在,看着看着,他比熱血上涌的球迷們更早察覺了真相。

國際米蘭既受制於保平就能出線的狀況,又擔心對手的反擊威脅,比賽越往後越被束縛住手腳。阿森納看似急躁,實際上無論進攻還是防守都早有打算,比賽的最後階段纔是真正放開手腳猛攻的時刻!

這種明顯的戰術意圖讓他開了眼界。

在他的印象中,英超球隊除了阿森納之外所有的球隊技術都不堪入目,包括阿森納在內,所有的球隊都缺乏戰術意識,喜歡逞匹夫之恿。

眼前這一切算是顛覆了他的以往看法,順便也讓他第一次認真地研究起這支球隊中的其它人。

那些曾經被他不屑一顧,認爲那個傢伙是明珠暗投的不入流球員們。

被屢屢踢倒卻堅持到最後一秒的博格坎普,爲隊友出頭拿黃牌也再所不惜的永貝里,鐵塔一樣的維埃拉,風一般的奧維馬斯,老當益壯的加爾德......

一個個名字被他銘記在心,讓他渾然忘了自己最該關心的傢伙。

直至那一刻來臨,他成了最幸福的人。

比賽結束後的當晚,他在參加完同胞們的慶祝活動後,被心中的念頭折磨的夜不能寐,於是披衣而起,開始書寫一篇給自己看的東西。

或許用“日記”來形容更貼切一些,不過誰又能保證這僅僅是一篇日記呢?

“......在國外待的越久,越有些羨慕那些普通球迷們,因爲他們無論所在的地方有多小,一樣會有屬於他們的球隊。他們的鄰居或許就有一家世界聞名的俱樂部,可他們毫不心動,依然一如既往地支持着那支默默無聞的球隊。”

“這或許就是足球文化吧,不是身處其中,完全理解不了的那種文化。或許那些默默無聞的球隊就是由他們的支持者組成,所以才能帶來如此穩固的凝聚力。”

“在國內的時候,我們喜歡討論球員們的薪水,喜歡用國家榮譽來要求他們,喜歡在他們表現好時歡呼,表現不好時痛罵。”

“或許作爲一名永遠不可能站在職業賽場上的普通球迷,我們只是羨慕他們,覺得他們既然有機會站在夢一樣的地方,就應該全身心地投入,爲所有人帶來樂趣與榮耀。”

“可現實往往告訴我們,越是容易得到的東西,越不會去珍惜!”

“他們的確付出過努力,不然也不會成爲12億人裡挑出的22個人。可是,衆星捧月會帶來怎樣的飄飄欲仙?步步走高之後有幾個還能堅持初衷?”

“這些問題困擾着我,我不知道怎樣才能站在世界之巔,但今天我見識到了。”

“心中沒有天下,天下自然不屬於自己。同樣,胸中容不下憤怒,眼中看不得不平,口中忍不住不快,就沒有深謀遠慮,也不可能在向上的路途中永不疲倦!”

“作爲一名普通球迷,我在今天拋棄了一支曾經熱愛的球隊。這麼做或許有些意氣用事,但我並不後悔,因爲在我看來,球隊的靈魂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注入的,如果沒有那些偉大的名字存在,百年足球歷史不過是一卷讓人乏味的數據資料。”

“就像那些代表着國家榮譽的球隊一樣,其中的人如果並不值得敬重,那一切就成了虛幻,或者說,笑話。”

“時勢造英雄,比英雄還有高一個層次的存在,是領袖。所以我想說,領袖纔是英雄的終極歸宿,否則只是孤膽或者悲情英雄。”

“又是個難以入眠的夜晚,希望能在不遠的將來看到我們的英雄不再迷茫,我們的領袖不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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