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一聽當即搖頭:“我提出這個賭法,只是表示我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並不是有能力種得活這株蘭花。所以趙公子這個請求,我答應不了。”開什麼玩笑,如果過得十多天後,這株蘭花生機勃勃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她還不得被當成小白鼠整日被人研究了?這種傻事她纔不幹呢。
於清明聽了這話,心裡總算舒服了一些。他伸手撫了撫自己那幾綹山羊鬍子,嗤笑一聲道:“這位小公子我還真以爲是個種植高手呢,原來也不過是個光會說不會做的人。碰碰嘴皮子誰不會啊?只要到書上背上兩段話,跑到別人的園子裡胡說八道一通,完了拍拍屁股走人,這種沽名釣譽者老夫見得多了。”
江凌一聽頓時惱了。這個老頭,還真不知好歹。本想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卻不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既要自己找死,本姑娘也不客氣了。她當即道:“於先生,因爲你老,所以稱你一聲先生,不要以爲自己就真是誰的先生,容不得別人提出不同的見解了。蘭花之所以成爲一門學問,無非是它的變性大,沒有出花誰也沒有看準的時候。你既種出一株蘭來,誰都能說出自己的理解。卻不想於先生如此氣量窄小,容不得別人提出不同看法,將一個小輩屢次逼入絕境。於先生既如此說,那我也不多話,乾脆咱們再來打個賭好了——如果我能把這株蘭花種活,你待如何?”
於清明從來就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現在被一個小孩子這樣指着鼻子嘲諷,這還是第一次,當即氣得渾身發抖,指着江凌道:“行,可以,沒問題。你要是能在一個月內把它種活,讓它長出第三片葉子來,我就賠你一百兩銀子;如果你養不活,或者一個月後還是這個樣子,你就賠我一百兩銀子。怎麼樣?”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現在有趙公子和秦公子作證,咱們誰也不可賴皮。”江凌一聽大喜。她還在苦惱怎麼去賺錢呢,沒想到這生意就送上門來了。有空間在手,只要這株蘭花還有一口氣在,她就能種活。一百兩銀子啊,簡直像是送給她一般。再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被人用話逼到這份上,她可不能認慫,就算是引起趙崢明他們的注意她也顧不得了。大不了把花養活後,再把它移出空間來,每日澆些稀釋的空間水,讓它別長那麼快就是了。不過爲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加了一句:“也不用一個月,只要它能長出第三片葉子來,我就拿來給你看,這個賭就算是結束了,你看如何?”
“行。”於清明冷笑一聲。他們家以前雖然是權貴,但歷來就是種蘭高手,從他祖上開始就種蘭。在這大唐,如果他認了第二,還真沒人敢認第一。所以他養不活的蘭花,他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人能養活。這窮小子自己要找死,他就成全了她,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其實於清明之所以用話激江凌跟他打這個賭,潛意識裡其實是怕自己那株綠雲之賭會輸。畢竟江凌所講的那些特徵,他都看過了,心裡還真打鼓。如果到時候那花確如江凌所說是大荷,那他這個臉可就丟大發了。現在激江凌跟他再打一個賭,就算是綠雲之賭輸了,那也正好是一對一,誰也別笑話誰,他算是幫自己找回了一點面子。至於江凌真能把這株要死不活的蘭花種活,卻全然不在他考慮之內,他覺得那全然是不可能的事。
見兩人話趕話的又賭上了,趙崢明和秦憶倒是你看我,我看你地愣了一會兒,隨後都苦笑一下,沒有說話。趙崢明轉過頭去看着那株枯黃的蘭花,心裡隱隱生出一絲期盼來。
於清明倒也乾脆,找了一個陶盆出來,把那株枯黃的蘭花連根帶泥都給移到了盆裡,放到江凌面前。
江凌看着這株蘭花,眼裡閃過一絲喜悅。剛纔她將整個蘭園都轉遍了,結果除了那株疑似鄭同荷,也就只有面前這株要死不活的蘭花有些霧氣了。但那株疑似鄭同荷葉形碧綠,花苞已經很大,估計是趙崢明準備過幾天拿去參加賞花會的,想要拿走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好在面前這株蘭花枯萎得不像話,她才借打賭的名議提出了要求。如今卻好,一文錢不花就拿到了手,算是揀了個大便宜,這怎不讓江凌高興?
這株蘭花到手,江凌這才定下心來,向趙崢明問道:“不知賞花會具體是哪一天?要怎樣纔可以參加?”
趙崢明點頭笑道:“我還正要跟江公子說這件事呢,想邀請江公子一塊去看看熱鬧。”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張跟明信片大小的請柬,遞給江凌,“這是賞花會的請柬。我看這樣好了,江公子說個地點,到了那天我派人去接你,一塊參加,你看如何?”
趙崢明話聲剛落,秦憶就伸出手來一把將那張請柬拿了過去,笑眯眯地道:“趙公子,你這就不對了。怎麼能光請新認識的江公子,我這老兄弟就扔到了一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趙崢明對他一瞪眼:“找你爹要去,他那兒多的很。”
對秦憶橫插一槓江凌也不在意。她笑了笑道:“如果有花要參賽,不知如何參加?”
“江公子有花要參賽?”這話一出,不但趙崢明和秦憶吃了一驚,便是連於清明也驚訝地看了過來。
江凌本來對自己空間裡那株蘭花和“枯枝”一樣的花木不是很有信心,但今天看了趙崢明的蘭園,卻證實了一件事——只有珍貴的、值錢的花木上纔有霧氣,而且花越珍貴,霧氣就越濃。她空間裡兩株花的霧氣比這蘭園所有的花霧氣都濃,這說明那株花都應該是比較珍貴的,至少那株蘭花要比趙崢明手上所有的蘭花都珍貴。既如此,她幹嘛不到賞花會去碰碰運氣呢?
所以聽到趙崢明這樣問,江凌笑道:“一兩株野花,湊熱鬧而已。不過我對賞花會一無所知,還望趙公子能把各種規矩跟我好好說說。”古人都講究謙虛,江凌雖然覺得那是虛僞,但入鄉隨俗,她自然也得學會謙虛。
“那江公子這兩天就要到城東張林運張員外的羣芳園報個名,交上十兩銀子的押金,之後就會得到一張特殊的請柬;到了二十七日,你帶着你的花,到羣芳園去,他們會根據你花的珍貴程度來確定進哪個園子;如果你的花能進到一品園,那你就得準備一首詩。二十八日那天,羣芳園會對衆人開放,城裡幾位德高望重、對花有研究的老者會當着衆人的面,給進入一品園的花打分,並當場選出十株花來;如果你的花有幸能入前十,那麼你就得把你的詩當場寫下來,附在花前,由那些老者再一次評分。無論你的花和詩能否進入前三甲,第二**都可以拿上那張請柬,到羣芳園把花和押金,如果獲獎的話,還有獎銀,一塊領回來。”
江凌把這些話在腦子裡想了一遍,確實自己都記住了,這才拱手笑道:“清楚了,多謝趙公子。不過要提前一天就把花交到羣芳園去,他們會不會把花弄錯呢?”
趙崢明笑了起來:“江公子儘量放心。張員外是零陵城裡最嚴明公平的老者。而且二十七日那天,他們至少有三名評判者一起接收花木。你交到他們手上的花木,無論是品種還是特徵,他們都會在你那張請柬上寫明,並加上編號。絕不會有徇私舞弊的現象出現。”
“那就好,那就好。”江凌放下心來。她無錢無權的,要是精品蘭花被人掉了包,真沒處講理去。
趙崢明又道:“在下對江公子的花很是期待啊。不如到二十八日那天一起進去吧,坐在一起大家也可以聊聊天,熱鬧熱鬧。”
賞花會上江凌誰也不認識,一個人呆在那裡也很是無趣。趙崢明這話一說,江凌還真有些心動。不過……她想起自己的身份,看了秦憶一眼後正要開口拒絕,秦憶卻搶着答道:“那天我也是要去的,不如江公子跟我一起去吧。”
咋啥事這傢伙都湊熱鬧?江凌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道:“那天園子裡的人肯定很多,找起來也麻煩。相約不如偶遇,到那天再說吧。”說完便要起身告辭。
這花也看了,賭也打了,趙崢明便不強留,道:“正好我也要回家,一起走吧。”
江凌正要伸手去捧面前的花盆,卻不想秦憶長臂一伸,就將花盆拿到了手上,對她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幫你拿着。”
前世裡常常有人獻殷勤做這種動作,江凌聳聳肩,倒也不在意,跟着趙崢明一起出了蘭園。
從宅子裡出來,趙崢明正要他們上車,卻不想他的車旁多出了一輛馬車來。半舊的藏青色車幔,寬大而厚實的車廂,白色的高頭大馬,正是秦憶那日送江凌回家的那輛馬車。
秦憶對着趙崢明拱了拱手,咧開嘴笑道:“那是我的車,我送江公子就好,趙兄回家吧。告辭。”
趙崢明卻不理他,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江凌一眼,低聲道:“江公子,我送你回去吧。”
“我乘秦公子的馬車到城門口就好,不麻煩趙公子了。”江凌對趙崢明拱了拱手,便上了秦憶的車。
秦憶見江凌選坐他的車,很得意地看了趙崢明一眼。看江凌坐穩,他一步就跨上車來,將手中的花盆放在腳下,這才吩咐車伕:“走吧。”馬車緩緩移動,繼而快跑起來。
江凌坐在裡面,轉過頭來向敞開的車尾望去,正看到趙崢明一臉陰沉地站在原地望着他們,仍沒有上車。江凌感覺到秦憶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收回目光轉頭去看車窗外的風景。
“不知江姑娘是否還記得,那晚在秦府裡我對你說過的話?”秦憶此時一改在蘭園裡的嘻皮笑臉,兩手抱胸地坐在那裡,盯着江凌沉着臉道。
本來上次秦憶送她回家,兩人似已把話說開了,江凌對秦憶的印象也沒以前那麼壞了,還覺得兩人至少能成爲朋友。但這會兒一聽他這話,她對他僅有的那麼一點好印象頓時沒了。轉過臉來見到變了臉的秦憶,更是心裡着惱,冷冷地盯着他道:“秦公子,且不說我跟你的婚約已解除,就算沒解除,我也不是你的禁臠,我有我的自由,我想跟誰來往就跟誰來往。至於趙崢明是什麼樣的人,對我有什麼企圖,我自有我的判斷,也自有我做事的分寸,你完全用不着跟防賊似的盯着我。要是覺得我的做法影響了你的名聲,你大可以把我們兩家退親之事宣揚出去,我沒任何意見。”
秦憶的臉上頓時陰沉得可以滴下雨來,一起一伏的胸膛在淺藍絲綢束身的袍子下顯得格外明顯,他冷哼一聲道:“你沒意見?你無所謂?我看你是巴不得把退親之事宣揚出去吧?你莫不是以爲秦公子真的看上你了?你莫不是以爲這樣他就會向你提親了?你別做夢了”
“夠了”江凌大喝一聲,對車伕吼道:“停車,快停車,再不停車我就自己跳下去了。”
車伕見秦憶半天沒出聲反對,只得將馬車停了下來,江凌也沒等馬車停穩當,抱起蘭花站起身來就往車尾走。卻不想那車大概碾着了一塊石頭,車廂猛地歪了一下。江凌手裡捧着那盆花來不及伸手去扶,一個不注意便倒在了秦憶身上,被下意識伸出手來的秦憶一下抱了個滿懷。一股帶有陽光味道的陽剛之氣直撲江凌的鼻子,她羞惱難當,手忙腳亂地想從秦憶懷裡站直起來。偏那馬車又斜着車身往前走了一步,“咚”地猛又一晃正了過來。要不是被秦憶抱住,江凌估計就要摔倒在車廂裡。好不容易待馬車停了下來,江凌才得以從秦憶懷裡直起身來。兩人對視一眼,俱都鬧了個大紅臉。
江凌雖然是現代穿越女,但前世今生都沒被男人這樣抱過。想到被眼前這個小氣男人吃了豆腐,她心裡那個氣啊站穩之後看到秦憶的大腳橫在面前,頓時用盡全力狠狠地踩了下去,然後快速“咚”地一聲跳下車來,捧着她那株寶貝蘭花頭也不回地往前面走去。也不知秦憶那傢伙是被那一抱魔怔住了,還是疼痛神經比較遲鈍,江凌往前走了好幾步,這才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慘叫,接着就是秦憶的叫聲:“丫頭,你用不着這麼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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