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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董蓉和甲一在小廳堂坐下後,吉安娘就要去倒茶。
董蓉連忙按住吉安孃的手,“如果你願意,以後我就是你的女兒了,就讓女兒給你倒一次茶吧。”
吉安孃的手顫抖着,“這……怎麼承受得起?”
“綠竹是我的妹妹,你就是我的娘。”說罷,也不容吉安娘反駁,便提了陶瓷壺去斟茶。
吉安娘看着董蓉忙碌的身影,嘴脣顫抖,說着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話,“值了,值了。”
董蓉爲吉安娘和吉安以及甲一都泡好了茶,吉安舉着茶一飲而盡,還嚷着要喝,董蓉寵溺地對着吉安笑笑,又給他倒了一杯。
吉安又是一飲而盡,“好喝,好喝,我還要喝!”
“好,好,不過,吉安,這茶呀要慢慢喝才越喝越有味道呢。”董蓉又爲吉安倒了一杯。
和吉安娘噓寒問暖一陣後,董蓉把乙八爲她裝點的錢袋和物件都遞給了吉安娘,吉安娘說什麼都不肯收,但看到董蓉如此堅持,也只好收下。
甲一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勸王妃回府。吉安娘再三挽留,吉安也嚷着以後還要喝董蓉泡的香茶,不肯讓董蓉走。
吉安娘也是夠驚奇的,綠竹和吉安這兩個,怎麼天生就喜歡這位王妃?
吉安娘再次挽留董蓉,“王妃娘娘,您如果不嫌棄我們這兒簡陋,就留下來休息一下吧。天色也不早了,路程遙遠,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才能到府上呢。”
董蓉拉過吉安孃的手,“如果可以,我也想在這裡多住些日子,這個院子我實在偏愛得緊,讓我想起了很多從前的日子。只是,我們這次連出來都是悄悄的,回去自然也應當悄悄的。”
吉安娘也是見過世面的,自然也明白董蓉話裡的意思。
董蓉和甲一在吉安和吉安娘依依不捨的眼神裡出了院子。
剛一走到院子口,甲一就覺得事情沒對,整個人也緊繃起來。
“怎麼了?”董蓉也緊張起來,探看四周。
吉安和吉安娘發現不對勁也都疾走過來,吉安更是跑到甲一的身前,護住甲一,“大哥哥,我幫你打壞人。”
甲一把吉安護住,對董蓉道:“看來我們還是被人跟蹤了。”
說完,對董蓉遞了一個神色,董蓉趕緊拉過吉安的手,和吉安娘回房。
甲一衝着左前方的大樹道:“出來吧,躲在那兒也不怕蟲咬。”
果然,從大樹的背後走了出來,蒙面,青衣,一出來便揚了招式,直奔甲一而來。
甲一拔出長劍飛身而去,一時間刀光劍影,難分彼此。
吉安娘緊緊抱住吉安,吉安卻是一副完全不知道有危險的樣子,甚至屢次趁着孃親不注意,偷偷偏了腦袋,透過窗戶的縫隙觀看院子外的打鬥場景。
吉安娘怕吉安看了這樣的場景會做惡夢,強行捂住了他的雙眼,吉安卻掙扎着掰開了孃親的手。
吉安一臉癡狂地看着院子外的打鬥,驚訝得張大了嘴。
不一會兒,一道長長的劍影落下,勝負已定,生死成局。
吉安突然掙脫開孃親的束縛跑出房間。
“吉安——”
吉安娘趕緊追了上去。
董蓉也匆匆跟了出來。
吉安直衝出院子,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鋪滿了枯敗落葉的地上躺着一個死屍,血水濺得一旁的樹葉上都是。
甲一的長劍上還滴着血。
吉安娘自己嚇得不輕,反應過來後,趕緊捂住了吉安的眼。吉安卻再一次用力掰開孃親的束縛,拍着手跳了起來,“好厲害,大哥哥好厲害,終於把壞人打死了。”
吉安娘聽得也是夠驚訝的,這孩子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怎麼不是別嚇到,而是拍手叫好?
董蓉摟過吉安,安撫地摸了摸吉安的頭,憐惜地看着他,“我也是帶過孩子的女人,對孩子便多了幾分關注。吉安是受別人欺負慣了,想要爲自己出口氣,卻打不過別人也說不過別人,只有白白受氣的份兒。”
董蓉的話讓吉安娘驚訝,“我怎麼不知道?”
董蓉嘆息一聲,看向吉安娘,“這孩子是怕你擔心,你總拿他當孩子,他卻做着一般大人都難以做到的事情。他怕你爲她再吃苦,你的這一頭白髮,看得我都心疼,更別說是你自己的孩子了。”
董蓉的話讓吉安娘痛徹心扉,連忙摟了吉安過去。
董蓉又道:“所以,就算是爲了孩子,你也要真正地開心起來,切不可在孩子面前裝得很開心,背過身去卻憂傷不止。這孩子,是有靈性的。”
吉安娘連連點頭。
甲一查看完了屍首,對董蓉行禮,“又是彌勒教的教徒。”
“四周還有無同黨?”董蓉很愧疚,本想來看看綠竹的家人,卻沒想到反而給他們添了這麼大的麻煩。
甲一搖頭,“這人估計是早就潛伏在王府外,發現我們出門便一路跟了過來,估計是貪功,便沒有帶其他人一同來。”
“如此就好。”董蓉只希望這一切不要給綠竹的家人帶來什麼負面影響纔好。
甲一和董蓉正要上馬車時,吉安卻硬拉着甲一的衣角,“不走不走,乖,不走。”
吉安像哄小孩子一樣哄着甲一,讓甲一哭笑不得。
董蓉和吉安娘都去勸,可吉安就是拉着甲一,不讓甲一走。
董蓉沉吟片刻,“吉安一定要和甲一在一起的話,我們就只有帶你們到我那兒去了。”
“這可使不得,得給你們添多少麻煩?”吉安娘雖然爲這個家操碎了心,可要離開,還是諸般不捨。
董蓉勸道:“吉安需要甲一教授他一些防身的武功,不求能博得銀錢功名,但願能保護自己。娘,你把吉安放心交給我吧,我保證會讓他平安無事。”
一旁的吉安聽說自己可以跟着甲一走了,又開心地拍起手來。
吉安娘也只得同意董蓉的想法,而且,董蓉說的是對的,吉安只有會武功了,才能保護好自己。她再爲他操持多少,也不會是他的,只有他自己有了本事,她才能真正放心。
雖然同意了,可看着自己的兒子坐上馬車,要遠離自己,吉安娘諸般不捨。
可爲了孩子好,即便有淚,也只能忍着。
薄太妃的寢殿傳來尖銳的聲音,青花瓷杯砸在地上的聲音,宮女們被嚇得渾身一顫,尤其是跪在地上的老嬤嬤,整張臉都白了。
“叫你去辦點事兒你沒什麼是辦好了的!”薄太妃一提起這幾日的事情就生氣,就大動肝火,直指跪在地上,渾身微顫的老嬤嬤,“說,你這個混賬老東西,是不是中山王妃那個臭女人的奸細?”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真的不是,奴婢跟了你這麼多年,奴婢是個什麼樣的人,太妃您還不清楚嗎?這一次奴婢也萬萬沒有想到,皇太后會突然截住奴婢,而且……還把那些從董蓉那兒得來的銀兩給沒收了。”
老嬤嬤說起話來牙齒都直打顫,也好在她是跟了薄太妃這麼些年的,若是換了個普通的宮女,必然已經被嚇暈過去。
薄太妃冷哼一聲,“不是奸細,那就是人老了不中用了?你自己說說,最近讓你辦的這些事情,你哪件是讓我稱心如意的?哪件是讓我放心的?還記得哀家說過的話嗎?”
薄太妃忽然狠戾起來,一張原本還算精緻,卻有些蒼老的臉極盡扭曲,看起來十分嚇人。尤其是那張被塗得極紅的嘴,更是像要吸食人的血氣一樣。
老嬤嬤直點頭,“奴婢記得,奴婢記得……”
一旁的宮女們都低着頭,有那膽小的,已經被嚇得流出眼淚來。
薄太妃冷冷地掃了老嬤嬤一眼,不像是看跟了自己許多年的老嬤嬤,更像是看惹了她煩躁的路邊死狗。
“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薄太妃收回視線,凝視起一大早就精心打理的手指,皮膚也沒那麼褶皺了,指甲的顏色豔麗得差點晃得她睜不開眼,但正是她所喜歡的。
老嬤嬤沒有多語,恭敬地行禮後,如同傀儡一般起身,往門外走。
“站住。”
薄太妃忽然開口,卻不看老嬤嬤。
“今天,哀家就要在這裡看着你受刑。”說罷,對一旁的宮女們道:“去把哀家宮裡所有二等以上的宮女都叫來,哀家今日要殺一儆百。你們這些狗東西,隔一段時日不好好教訓你們就不知道怎麼爲主子效力分憂。”
老嬤嬤渾身無力地站在那裡,像沒了靈魂的死屍,她都一把年紀了,受刑還要受給其他人看嗎?薄太妃啊薄太妃,老身伺候你這麼多年,你連這點薄面也不給嗎?
其他主子也有心狠的,但對跟了自己十幾年的老嬤嬤還這麼心狠的,卻只有薄太妃一個。
十幾年……
一想到自己在這個女人身邊當牛做馬地做了十幾年,最後卻落得這般下場,老嬤嬤就覺得諷刺。
宮女們都到齊了,不過都不敢擡眼去看老嬤嬤,她們也都明白,現在傻里傻氣地去看熱鬧,到時候自己死的時候,也有可能被看熱鬧。
而老嬤嬤已經被捆綁在凳子上了,凳子很窄,老嬤嬤的身體並不能完全趴在上面。老嬤嬤知道,這樣一棒子打下來,她若是受偏了力道,歪了一下,那棒子敲碎的就不死皮肉了,而是一旁的骨頭。
有宮女偷偷又提了一張凳子過來,放在老嬤嬤的身下,老嬤嬤感激地看了那宮女一眼,宮女紅着眼,不敢做多回應,趕緊往後退。
薄太妃卻眼尖地看到了那宮女的舉動,指着她,“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