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尤香環顧周遭,哪裡有什麼影子,打鐵聲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失了。
風很大,白皮燈籠劇烈搖晃着,投在地上昏光也在甩來甩去。
咕嚕!
李尤香吞嚥了下口水。
本能的恐懼扼住了李尤香的呼吸,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才轉身,一陣冷風吹來,把蠟燭吹滅了,李尤香頓時更加害怕,朝客棧方向看了眼,也就是五百米的距離,一咬牙,飛奔起來。
當,當,當……
李尤香才衝出一百米,驟然,打鐵聲再次響起,把她着實嚇了一大跳,不禁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慘白色的紙燈籠下,有個修長的身影,揮舞着鐵錘,一下接着一下打鐵。
“媽呀,撞鬼了我。”
李尤香頭皮發麻,真地嚇到了,冷汗呼呼冒出來,這時候,她目光一凝,突然看到一個老婆婆迎面走來,老婆婆躬身腰,低着頭,拄着柺杖,盯着地面看來看去,似乎在尋找什麼。
老婆婆從鐵匠鋪前走過。
李尤香瞪大眼睛看着,結果什麼異常也沒有發生,老婆婆路過鐵匠鋪後,便一步步朝着她走來。
臨到近前,老婆婆依然低着頭,卻似乎以某種方式看到了李尤香,突然發出沙啞的聲音,道:“小姑娘,我的東西丟了,你有看到嗎?”
李尤香聽到了老婆婆低低的哭泣聲,很悲傷的哭聲,忍不住抱着酒罈子擋在身前,怯生生地回道:“老人家,你丟了什麼東西?”
老婆婆哭聲一下子大了很多:“我的眼珠子丟了,是被你撿去了嗎?”
下個瞬間,老婆婆猛地擡起頭。
滿是皺紋的臉上有兩道血痕!
雙眼空洞!
沒有眼珠子!
淚水混合着血水流淌出來!
“媽啊!”李尤香失聲尖叫,身體一下子如同墜入冰窖般寒冷,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我的眼珠子,你還我的眼珠子……”老婆婆大哭着,一步步逼近。
“你不要過來,我沒有拿你的眼珠子。”李尤香快嚇死了,連滾帶爬,嚇得臉色煞白了。
突然!
老婆婆的哭聲消失了,李尤香愣了下,扭頭往身後一看,哪有什麼老婆婆。
李尤香抹了把冷汗,長舒一口氣,驚魂未定。
詭異的是,李尤香感覺自始至終有道目光在冷冷盯着她。
“喝口酒壯膽,然後一口氣跑回客棧。”
李尤香甩了甩頭,努力振作起來,抱起酒罈子就要喝,突然!她看到酒水裡有兩個球狀物體在漂浮着,似乎是……眼珠子!
李尤香汗毛豎起,就像一隻驚弓之鳥,心理接近要崩潰了,一下子丟掉酒罈子,身子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着,終於承受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
“你哭什麼?”
不一會兒,熟悉的聲音傳來,李尤香精神一振的擡起頭,看到方若曦站在她的面前,眉頭微蹙着看着她。
“若曦,有鬼,有鬼呀!”李尤香爬起來,抱住方若曦的雙腿,眼神充滿無盡的驚恐不安。
“鬼?”方若曦神色一變,把李尤香扶了起來,沉着問道:“你在哪兒見鬼了?”
李尤香把事情說了一遍,打鐵聲,沒有眼珠子的老婆婆……
方若曦略一沉吟,道:“我沒有聽到什麼打鐵聲,我是半夜起來解手,發現你不在,擔心你出事,這纔出來找你的,就看到你在這兒抱頭大哭。”
李尤香轉頭看了看鐵匠鋪,只有白色紙燈籠在風裡來回晃動着。
見狀,方若曦牽住她的手,道:“走,過去看看。”
李尤香不敢,搖頭道:“我害怕,還是回去吧,讓公子來解決。”
方若曦頓時揚起下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幹什麼的,我家世代都是趕屍匠,專門除鬼辟邪。”說話間,翻手取出攝魂鈴扣在手裡,一臉自信之色。
李尤香不安的心稍定,想了想,道:“那你千萬不要鬆開我的手,我聽宋仵作講過很多鬼故事,最常見的情節就是兩個人一起走着,突然出了某種狀況,一個人丟下另一個人跑了,然後他們兩個必然有一個會死掉。”
方若曦失笑道:“自己嚇死自己,放心,打死我也不鬆開你的手。”
姐妹倆手牽手往前走去。
很快來到鐵匠鋪,方若曦微微眯眼看了看,奇道:“鐵匠鋪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爲什麼這兒要掛一個紙燈籠?”
李尤香想想也是,道:“對哦,整條街上,只有這兒掛了紙燈籠。”
方若曦定了下神,拿起旁邊的一根木棍,把紙燈籠挑下來,一看,呼吸不由得驟頓。
李尤香跟着緊張起來,問道:“怎麼了?”
方若曦嘴脣緊繃着,沉聲道:“這是人皮燈籠。”
“人皮……”李尤香毛骨悚然,臉色又蒼白了幾分,感覺身體發冷,忍不住發抖起來。
“你知道掛人皮燈籠意味着什麼嗎?”方若曦神色隱晦,臉上一下少了許多血色,自問自答地道:“人皮燈籠本身沒有什麼危害,但是人皮燈籠照夜路,人在看,鬼也在看,惹鬼迴路,長湖鎮可能已經淪爲鬼蜮,百鬼夜行!”
李尤香牙齒打顫,害怕得又要哭出來了,道:“快扔了,快扔了,我們趕緊回去。”
方若曦當即把人皮燈籠丟在地上,踩了一腳,霎時,黑暗如潮水籠罩住她們。
方若曦掏出一個火摺子點燃,拉着李尤香往回走。
倆人步伐飛快,片刻間走了不止一千米。
方若曦猛地停了下來,沉聲道:“不對勁,鐵匠鋪距離客棧最多五百米,怎麼走到這麼久還沒有到。”
舉起火摺子遙望,隱隱能看到客棧就在前方,卻距離很遠的樣子。
“若曦,你看……”徒然,李尤香驚恐萬分的聲音傳來,方若曦回頭一看,手腳一下子徹底冰涼。
只見不遠處的鐵匠鋪前,掛着一盞白色燈籠,在風裡兀自搖晃來去。
地上還有一盞被踩碎的白色燈籠……
“誰掛上去的?!”冷颼颼的風吹過來,方若曦打了個寒噤。
徒然!
有小孩子的嬉鬧笑聲傳來,似在唱着歌謠,聽不出方位。
“爸爸在挖我的眼,不怕黑,不怕黑……”
“媽媽在剝我的皮,不怕疼,不怕疼……”
“婆婆在啃我的肉,放點鹽,加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