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那個時候你要上前救我？”
寂靜的洞穴中，姚紫月目光透過燃燒的柴火，看着不遠處背對着自己的夜辰。
夜辰沉吟了一下，微微低頭，呢喃道：“大概是覺得不該吧。”
“不該？”姚紫月疑惑地皺了皺眉。
“是啊……至少覺得你不應該因爲那種原因而死在那種地方。”夜辰輕輕扯動了一下嘴角，道：“星雨也時常跟我提起你，看起來你們的關係相處得倒不錯呢，我曾以爲她在這裡不會和誰交上朋友來着。”
姚紫月愣了一下，然後垂下目光，細聲道：“也沒有……”
“想知道她是怎麼說你的嗎？”
“誒？！”
面對夜辰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姚紫月不禁一愣，旋即有些期待地輕輕“嗯”了一聲。
夜辰笑了笑，語氣輕鬆地說道：“星雨說你和其他人都很不同，喜歡做一些表面功夫，對待人的時候也總是表現出刻意的表情和語氣，儘管氣氛製造得還好，但卻還是會給人一種假假的不自然感覺。”
“什……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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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紫月一反常態地差點紅着臉打斷了夜辰的話，一副快要衝上去了的樣子。
“但是也很容易感受到隱藏在背後的那份真摯與柔弱啊……”
“呃！”姚紫月爲之一愣。
“星雨說你儘管不習慣將真實的自己表現出來，但她卻能夠感受到你內心中真實的渴望與溫暖，正是這種獨特，才讓她對你能夠親近與交流。我曾疑惑過，爲什麼這樣的你會在這裡，在這個本不該是你該在的地方。”
“……”
“姚紫月，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姚紫月沉吟了一下，輕聲道：“什麼？”
“爲什麼你要強迫自己隱藏內心而不展現出真實的自己呢？”
“啪！”
柴堆中一截被燒的火紅的木頭上迸出幾點火星，旋即洞穴內又陷入了沉默。
姚紫月低着頭，沒有言語，沉默了良久，她纔開口道：“想要在神界站到高處的話，這樣做不是很正常嗎？隱藏自己，才能保護好自己，過於真實的話就會暴露出弱點了，那樣纔是笨蛋吧，所以纔要學會隱藏啊……”
“就這些理由嗎？”夜辰語氣平淡地問道。
“不然呢？”
夜辰頓了頓，道：“如果我沒搞錯的話，你應該是神界三大家中地位最高的姚家吧？”
“那又怎樣了。”姚紫月隨口道。
“冒着死的危險加入到神魔兩界的戰爭中，你爲誰而戰？”
“……”姚紫月錯愕了一下，低聲道：“爲神界……”
“哦……？”夜辰故意拉長音，“這個時候不應該回答‘家人’嗎？”
“……！”姚紫月咬了咬牙，聲音有些艱難地道：“如果沒了神界……也就談不上家人了。”
“這個說法不堅定啊，姚紫月。”夜辰長呼了口氣，“你應該是爲了家人而戰，所以才加入到神界的一方纔對。但是，在之前，你卻有過放棄生命的打算，這又是爲了誰？”
“……家人。”
“本末倒置了啊，如果爲了家人就應該好好活下去的，所以究其原因是在神界，對吧？”
“……你想說什麼？”
夜辰淡淡一笑，“‘用各種理由強迫有才能的人去爲神界做任何事’這種事，神界幹起來很在行不是嗎？”
姚紫月咬着下脣，將臉埋在膝蓋裡，低聲道：“不……沒有……”
“說起來，在戰鬥的時候你真的覺得自己毫無顧忌過嗎，你真的順從本意了嗎？”
“你這是在說服我嗎？”
夜辰忍不住笑了，答道：“隨你怎麼想了，我只是個人覺得你死在這裡不值得。”
姚紫月輕輕地哼了一聲，“要知道，星雨很有可能也受制其中。”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但至少她還沒有迷失自己。”
“……”
“我想你也應該能猜得出，不久前西南戰區的總指揮就是死在我和星雨的聯手上，她可是還能爲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而毅然與強敵戰鬥啊，那麼你呢，姚紫月？”
“我……”
“趁早離開這裡吧。”夜辰忽然說道，“不能給自己一個絕對性的理由的你不適合戰鬥，這樣下去你遲早會死在這片土地上的，這不值得。”
“……不會同意的。”姚紫月緊緊抓着烘烤着的衣服，咬牙低聲道，“神界……是不會同意的！”
夜辰默然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說道：“我認爲這次的事件會是個契機——你離開的契機。”
“什……麼？！”姚紫月不可置信地擡起臉來，看向夜辰的背影。
夜辰說道：“你遭到己方炮擊，這一點不論怎麼說都是神界的不對，雖說他們一定早已經準備好了說法，但肯定沒想到你我會逃脫，只要你活着回去，即便是神界之首子靖，不論是礙於你是神界第一大家族的重要成員還是神界的臉面，都不會再對你怎麼樣的，畢竟……他可還有這麼大的一場聖戰要打吶……”
“這……能行嗎？”姚紫月不確信地喃喃道。
夜辰莞爾一笑，伸着懶腰隨意地答道：“也許吧。”
“也……也許？！”面對夜辰不負責的回答，姚紫月的面部不禁抽搐了一下。
“呵呵，總比坐以待斃或玩人間蒸發要好吧？”說完，夜辰便背對着姚紫月側臥在地上，一副打算睡覺的樣子。
“……”姚紫月輕挑了挑眉，“你還有心情睡覺，不擔心神界的高手追到這裡來嗎？”
“已經不擔心了，之前都已經仔細想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炮擊之所以能精準打擊就是你在我體內種下了封印的緣故吧，現在同舟共濟了，你只能接觸封印。”
“什麼同舟共濟啊，我可沒有，我跟你可不是一路的人！”姚紫月毫不猶豫地反駁道，“順便告訴你一句，我可沒有接觸你體內的封印，只不過是屏蔽了而已。”
“總之差不多了。”夜辰背對着姚紫月擺了擺手，不在乎地說道。
“……夜辰，反正還有很長的時間，你有興趣聽聽我的家族和我在神界的故事嗎？”姚紫月看着猶如睡着了般一動不動的夜辰，輕聲問道。
“別想用這招來讓我跟着你熬夜，我可只當睡前故事來聽。”
聞言，姚紫月不禁有些忿忿地撇了撇嘴角。
漆黑又潮溼的洞穴中，少女聲音輕緩地講述着自己以及家族的故事。一堆柴火靜靜地燃燒着，時常伴隨着火星的迸濺發出“噼啪”的聲響。
……
不知過了多久，夜辰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周圍依舊是潮溼的岩石，然還有火光在照耀，所以多少能看得清東西。由於周圍的空間幾乎是封閉的，無法看到天，所以夜辰也判斷不出現在到底是什麼時辰。
夜辰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後看到了睡在快要燃盡了的火堆旁邊的姚紫月，此時她已經穿上了所有的衣服。
夜辰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打算將姚紫月叫醒，可是輕晃了幾下她的肩膀後還是不見醒，夜辰乾脆在她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姚紫月這才皺起了眉毛。
“唔……怎麼了？”
姚紫月一邊揉着惺忪的睡眼，一邊坐了起來。
“我說你啊，該不會才睡沒多久吧，你到底烘烤了多久的衣服啊？”夜辰一臉無奈地看着擡起臉投來疑惑目光的姚紫月，“打起精神來啊，我們該走了。”
“……去哪？”
姚紫月有氣無力地問道，還打了個呵欠，依舊是一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啊。
“當然是去找其他出路了，繼續呆在這裡也有被找到的可能，所以得趁早離開找出路，之前那個被堵死的出口你還記得在哪吧，我們走其他的路線，儘可能的避過神界的人。”
“真麻煩啊……”
“少抱怨了，至少該找點吃的東西補充一下體力吧，但願地下河裡有魚。說起來我的傷勢已經恢復很多了，你怎麼樣？”夜辰有些在意地看着姚紫月，畢竟她不像自己有月兒這樣的存在，可以時刻幫助自己快速恢復。
姚紫月站了起來，理了理有些亂的頭髮，說道：“用不着你來扶就是了。”
“我想也是……”夜辰別過了臉去，無語地一笑。
夜辰看了眼即將燃盡的柴火，又看了看似乎延伸到無限遠的黑暗，問了句：“那種能夠照明用的石頭，你還有嗎？”
姚紫月在懷中摸了摸，拿出了一塊透明的晶石，絢麗的紫芒在她掌心閃耀而起，紫芒被盡數注入到晶石中，很快晶石也發出了明亮的光芒。
“給你。”
姚紫月將晶石遞給夜辰後，夜辰便拿着晶石向前走去，來到一處懸崖邊上，藉助着晶石所散發出來的光芒，隱約可以看見遠處的事物，但更遠的還是看不清就是了。
夜辰觀察了一會兒後，對身後的姚紫月說道：“那邊有一條小道可以下去，路有點潮溼，一會兒我們下去的時候你可得小心點。”
“我已經在那條小道上走過三回了，有一次還是帶着昏迷的你一起的。”姚紫月毫不留情地打擊道。
夜辰頓時啞口無言。
看着夜辰繼續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姚紫月回想起上次的對話，忍不住問道：“夜辰，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
“之前你問我爲誰而戰，我有所彷徨，現在我已經可以確信自己的想法了，但我想問一下你……”姚紫月呢喃着低垂下了目光，絳紫色的雙眸中閃爍了一下，“……你是爲誰而戰呢？”
“……”夜辰沉默一會兒後，莞爾一笑，轉頭看向姚紫月，“應該和你心中的所想一樣吧。”
“是……是嗎……”
姚紫月愣了一下後，不禁露出了笑意。
夜辰微彎着嘴角，笑道：“你果然還是這樣的笑比較好看吶！”
“呃！”姚紫月頓時語塞，皺起了眉毛，有些忿忿的模樣，“你儘想些多餘的事啊！”
“有什麼關係嘛！”
夜辰笑了笑，便拿着晶石朝小道走去，姚紫月輕哼了一下，也跟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