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戰馬的嘶鳴,夾雜在孩子的啼哭聲中劃過這電閃雷鳴的夜空。奔騰的電光下,一匹雄壯的健馬載着它的主人從黑暗中的奔出。
待暴風雨終於過去,天空中的烏雲漸漸散了,蔚藍的天空中再沒有一絲雲彩,一輪紅日冉冉升起了起來。飛奔了一夜的騎士方纔發現自己早已經偏離了大路,不知何時居然跑到了一片樹林中來。
那騎士停下來馬來,用手去摸摸懷中孩子的臉,除了觸手的冰涼外什麼也感覺不到了。孩子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了,這幼小的生命已經消失在昨晚那風雨交加的夜晚。
“嗨!”那騎士嘆了口氣,搖搖頭,正要下馬將已經死去的孩子安葬。忽然間,天空中響起一個炸雷,那他坐下的戰馬頓時受了驚,人立而起。
馬背上的騎士立刻慌了手腳,抱着孩子的那隻手臂本能地去抓繮繩,孩子便落到了地上。
等那騎士查覺時,受驚的戰馬已經撒開四蹄,載着他向這來路狂奔而去了。轉眼間,一人一騎便消失在樹林深處。
在那人眼不能企及的地方,一道道紫色的閃電撕裂了天空,一個五彩斑斕的旋渦出現在閃電的光芒中。隨着一團插着一柄短劍的柔和光團從那旋渦中飛了出來,那五彩的旋渦消失不見了。
此時,光團似乎受到了什麼牽引,劃出一道弧線向地面落去,恰好落在了剛剛失去了生命的孩子身上。
一時之間,那孩子被一團銀色光芒包裹起來。片刻之後,銀光散去,鐵青的臉上重新顯出紅潤來,襁褓中的孩子睜開了眼睛。
而此時,另一個時空之中。
10:00
“現在播報整點新聞........今天上午8:32,隸屬天池生物技術公司的宇航員魚臧龍先生,在執行例行太空行走任務時忽然死亡。據監控數據表明,宇航員死亡前一切生理指數均爲正常。
現在同仁醫院的太空病理學教授朱一針先生,已經組織了專家組趕往太空急救中心,希望找出宇航員死因......”
咣噹一聲,一座小城的老宅中,一個只青花茶碗從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手中滾落。老人眼前一陣模糊,渾身顫抖。身旁一個年輕後生急忙將老者扶助:“師傅,師兄他.......”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天哪,頭好痛!”嬰兒微微睜開眼,“這神仙師母也太狠了,我正在投胎呢......對了......我叫什麼來着......對......魚臧龍。”
魚臧龍伸伸胳膊,動動腿,檢查一下自己的新身體到底怎麼樣。做了幾個小動作之後,方纔斷定這個身體是個非常健康的小男孩。
特別是那種從未體驗過的清晰感,更是無比迷人。不由得暗自慶幸運氣好,沒出什麼差錯,變成豬八戒什麼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這世界清新的空氣:“這樣也不錯嗎!以前除了練功就是念書,重來都沒有玩過,這次倒可以好好玩玩了。”
一時之間,魚臧龍心情大好。襁褓溼透了,不舒服!沒關係,可以理解爲涼快。
那把危險的劍這會兒緊貼着自己的小腦袋,插在地上!也沒關係,可以解釋爲威風。
賈寶玉哥哥當年含着美玉出生,不是被人稱爲神童嗎?我魚臧龍插着把仙劍出生,好歹也混個仙童吧。
而且這劍好像還叫軒轅劍。軒轅劍囁,中華第一神劍!我這仙童可屬於最高級的那種了。
不過,這些都能往好處想,唯一一個不能迴避的問題就是自己只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就連自己爬出襁褓來的能力都沒有。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魚臧龍剛剛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森林深處就迫不及待傳來了俄狼的嚎叫聲。這會兒,他那愉快的心情徹底無影無蹤了:“天哪!現在怎麼辦?這裡有狼。”
正自擔心狼來了,卻似乎擔心什麼就來什麼。狼嚎聲還在樹林中迴盪,他又聽到了一陣沙沙的聲音。
這聲音不像狼嚎在遠處,而是徑直向這邊過來。而且其中還夾雜着啪啪的聲音,像極了大個的野獸走過草叢,不時踩斷地上樹枝的聲音。
魚臧龍的小心肝立刻撲通撲通地亂跳起來,忍不住傳頭去看,卻忘了還有一把仙劍插在自己脖子邊上。當下,只覺得脖子一涼,一陣火辣辣的痛楚便從脖子上傳來。
“天哪,我流血了?”魚臧龍嚇得小臉慘白,剛纔他差點自己把自己給宰了。
然而,還沒來得及想到血腥味會不會引來野獸,他便覺一陣昏眩,彷彿正墜向無底深淵之中。所有知覺盡數消失,只餘最後一點清明瞭。
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在魚臧龍腦海裡大笑起來。那笑聲震耳欲聾,透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魚臧龍!”那聲音念道魚臧龍的名字,又大笑起來,“讓我瞧瞧......哦......宇航員......形意門掌門弟子.......草藥學碩士.......還有......修仙的口訣......”
忽然,那聲音忽然停止,隨即輕輕笑了起來,似乎憋得很難受。漸漸地,那笑聲越來越大,似乎看到了什麼天下最可笑的東西,到了最後居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居然還是個處男?”那聲音這會兒笑得幾乎要斷氣了。
此時,魚臧龍已經惱羞成怒,起先聽到這聲音的懼怕早扔到了九霄雲外,可是他想大喊,卻發不出一絲聲音來。而那笑聲似乎也發覺了魚臧龍的憤怒,越發笑得肆無忌憚起來。
“讓我看看......”這時,那聲音又道,“嗯.......純淨的靈魂,強大而高貴.......不過,這身體的血統太低劣了......讓我來幫我們一把.......作爲對我醒來的歡呼.......”
話音落下,魚臧龍便感到一種舒服的溫暖,舒服得將他剛纔的惱怒盡數融化。然而,這溫暖僅僅持續了一會兒,便開始變得熾熱起來,還不待他想大叫,便已經變成了滾燙。
轉眼間魚臧龍便覺得自己已經燃燒起來,火焰正一點點地將他的皮肉燒焦。他拼命地想要大叫,卻似乎總是差了一線,憋在喉嚨裡叫不出來。
他拼命掙扎,身體卻根本就不聽使喚。一時間,他直覺已經聞到了自己被燒焦的糊味。而此時,那襁褓中嬰兒嬌嫩的皮膚下,一團黑色的光芒正忽明忽暗的閃爍着,似乎那下面正有一團黑色火焰在燃燒一般。
燃燒在繼續,魚臧龍的意志卻越來越清醒,他漸漸感覺到自己的手腳,自己的身體,甚至感覺到了自己的呼吸。可是,那燒灼的痛苦也無數倍的放大起來,他覺得自己最後一點皮肉也被燒成焦炭了,正從骨頭上掉落。
這一刻,魚臧龍再也無法忍受着這折磨,終於叫出聲來。而這一聲大叫,立刻化作震耳欲聾的大哭之聲,振得大地都顫抖起來。
這一大哭,魚臧龍頓覺輕鬆了許多,一股清涼的在體內緩緩流動起來。那清涼所過之處,燒灼滾燙的頓時退避,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心癢的舒適涼爽。
待身上的滾燙盡退,魚臧龍才發覺自己喘不過氣來了,當下那大哭聲便在一陣咳嗽中收住。目光微微一偏,只見插在脖子邊上的那把劍居然沒了,出現在自己視線之中的竟是一雙髒稀稀,露出一個黑黑腳趾頭的破靴子。
“噢!”魚臧龍差點被那臭味給薰暈過去。
目光向上移去,只見那時一個滿臉大鬍子的邋遢壯漢,身上衣服已經不知多久沒有洗過了,油光錚亮的,還帶着一股子酸酸酒氣。此時,這大鬍子正耷拉着眉毛向下望着,一隻手中提着那把軒轅劍,一隻手中攥着個酒瓶。
“嗯!”魚臧龍對大鬍子沒興趣,他關心只是自己那把寶貝劍。特別是看到那劍上泛起一層白色毫光,用上古銘文所寫軒轅二字中隱有光影流動後,他更是恨不得一腳踢開大鬍子,將寶貝劍抱在懷中。
也許正應了那句“天從人願”。就在魚臧龍對大鬍子恨得牙癢癢的時候,拿大鬍子手中的仙劍和酒瓶漸漸滑了出來。
就在魚臧龍驚覺那劍要是掉下來,八成要往自己腦袋上招呼時,那仙劍和酒瓶一同從大鬍子手中掉了下來。當下,魚臧龍只覺脖子一涼,一聲“咣噹”正砸在心坎上,當下便暈了過去。而那大鬍子也轟然倒地,原來他早就被魚臧龍的大嗓門給振暈了。
等魚臧龍再次醒來時,他已經躺在了一個新的襁褓裡,被輕輕地搖着。暖暖的陽光從窗外透了近來,照耀在臉上,暖洋洋的。一個滿臉小雀斑,卻透着溫暖味道的年輕修女在面前微笑着,那感覺就像回到了媽媽的懷抱。
“我的劍......”魚臧龍腦子裡冒出第一個念頭,可一陣疲憊隨即讓他沉沉睡去。
在意志飄落於夢鄉前,他隱隱聽到了搖籃曲的曲調,和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就給他取個東方人的名字吧,就叫魚臧龍,希望不幸的命運不要再和他糾纏在一起。”
一個月後,納普魯斯,索恩特領主府中,一個新的生命在來到這世界。迎接他的是陽光,鮮花,祝福,如雲的侍女和整個房間的華麗的小衣服、小鞋子。
母親的微笑那樣甜蜜,父親的笑容也是那樣欣喜,雖然那裡面有一絲不爲人察覺的憂慮。也就在這一天,這個孩子被取名阿洛特.洛思特。
同一天,魚臧龍在一個簡陋的小房間裡完成了他的滿月洗禮,院長嬤嬤成爲了他的教母。
一年後,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跑出來偷吃奶酪的魚臧龍,親眼看到臉色發白的修女們將一個渾身浴血的武士擡進了祈禱室。一節粉白色的腸子從武士身上的毯子裡流了出來,在去祈禱室的走廊上拖下一條長長的血跡。
一個臉色同樣蒼白的修女,抱着一個被鮮血染成了紅黑色的襁褓匆匆跟在後面,那襁褓中是一對熟睡中的女嬰,臉上還有幾點刺眼的血滴。那一刻,倒貼在牆壁角落的陰影中的魚臧龍只想快逃。
第二天,修女們爲武士舉行了一個小小的葬禮,不過墓碑上卻沒有名字,而那一對女嬰便從此與魚臧龍公用一個搖籃了。
也就是從那天起,每次出去偷奶酪,魚臧龍都被迫爲兩個丫頭帶上一份。否則,不論多晚、何時,只要他的腳一落地,兩個丫頭便要大哭起來,吵得修道院外都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