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皇叔已經答應朕了,不信太師可以去問他。”小皇帝語氣冷淡,似乎是不怎麼喜歡何窅。秦淵這纔想起自己似乎鮮少聽到明顥跟自己說起朝中之事。
“老臣自然不是這個意思,既然攝政王都已經點過頭了,老臣也就沒有意見了。恭喜丞相大人,也恭喜秦公子啊!”
何窅說着笑嘻嘻的看向秦馥,反觀秦馥卻是一臉凝重。秦淵現在明白爲什麼小皇帝不喜歡何窅了,這人根本就是個笑裡藏刀的奸詐小人。
封完官,秦淵於是退到一邊,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站哪個位子,幸好有黃敦玉和薛嵐幫着他指了指穿綠袍子的那一隊人,他也就隨便找了個空隙插進去了,接着就是聽着那些朝臣們滔滔不絕的奏本以及大臣之間的口水大戰,正聽得昏昏欲睡時又退朝了。
出了紫鸞殿,秦馥急忙走到兒子跟前拉着他前後左右審視了半天,確定他完好無損之後才道:“這些天你沒出什麼事吧?”
“沒事。爹,我們回去再說。”秦淵說着別有深意的瞥了不遠處的何窅一眼,何窅也正笑眯眯的看着這邊。秦馥自然懂兒子的意思,拍了拍秦淵的肩膀,父子倆終於又一道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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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
時隔半月,秦淵終於回到自己家中,秦夫人見了兒子登時激動得淚流滿面,又是哭又是笑的,儼然失散多年的母子終於重逢。秦淵好聽話寬慰話說了一串又一串,就是止不住母親的眼淚。
“好啦,兒子回來了你就別哭了!”秦馥終於看不下去這母子倆的膩歪了。
“我哭哭怎麼啦?兒子又不是你生的,你當然不明白當孃的心情!”
秦夫人一發威,秦馥就只會點頭應承了。秦淵見了,笑道:“娘,別哭了,孩兒不是回來了麼?再哭就不吉利了!”
“死小子,你什麼時候向着你爹了?”秦夫人對秦淵的倒戈很是不滿。
“娘,我當官兒了!小皇帝封了我個五品大學士做。”
“什麼‘無品’大學士?沒有品級還不就是個名號好聽麼!”
“不是‘無品’,是‘五’——” 秦淵被秦夫人弄得哭笑不得,於是舉出了五個手指頭。
秦夫人一聽,愣了愣,驚喜道:“你是不是討得了攝政王歡心,他讓小皇帝封你做官的?”
秦淵又看了看秦馥,顯然他沒敢把昨日刺客的事情告訴秦夫人。秦馥於是也小心的向秦淵使了個眼色,秦淵馬上心領神會的對着秦夫人笑道:“是啊。娘你不開心麼?”
“開心,當然開心!你看你這窩囊爹,當了那麼久丞相都不會幫你安排一官半職,還是人家攝政王厲害!”
“好了,娘,我現在也是朝廷命官,我跟爹去討教一下國家大事了,您去幫我做些吃的吧,好久沒吃過娘做的菜了!”
“哎喲,我的兒子真是長大了!好,娘這就去做!”
秦夫人自然是樂於看到兒子上進,二話沒說就吩咐着下人去準備飯菜材料了。秦淵支開秦夫人就跟着秦馥去了書房,他知道父親肯定還有很多話要問自己,他自己也有很多話要問父親。
“子涵,你在端賢親王府上這些日子,沒出什麼狀況吧?”
“我沒事,每日就陪陪皇上而已。爹你呢?”
“爹能有什麼事,還不是每日上上朝和那幫老傢伙擡擡槓。”
父子二人明明各有心事卻又互相隱瞞對方,秦淵知道秦馥是不想讓自己知道太多,以免惹上麻煩,於是又道:“爹啊,咱爺兒倆從此以後就同朝爲官了,您是不是該告訴我一下如今朝中的政局啊?”
“有什麼好說的。你不過是個大學士而已,說白了還真是個無品官,上不上朝都沒人管你。”
“爹您以前不是很喜歡孩兒步入仕途麼,爲何現在又總將我往朝堂外推?”
“這……你現在初入朝堂,應該多聽多看多學,少問少參與。”
秦馥仍是極力迴避着兒子的問題。秦淵索性直接問道:“那昨日的刺客之事呢?孩兒也在場,還差點被殺了,爹怎麼看這事?”
秦馥聞言更是臉色一變,清了清嗓子道:“這事刑部還在審問那個刺客,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秦淵於是不再多問,話鋒一轉,道:“爹,孩兒在端賢王府裡悶了好些日子,今天能不能出去……透透氣?”
“嗯?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小子又想去哪!不準!”秦馥一口否決了,他自然知道秦淵是想去飛鸞閣,“你如今是朝廷命官了,豈能再去那種煙花之地?”
“您剛纔不是還說我是個沒人理睬的無品小官麼?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的。”秦淵諂笑道。
“你……你這個畜生!成天就只會滿腦子下流事!”秦馥大罵着拿起掛在牆上的一根蛇皮鞭就朝秦淵屁股上抽去,秦淵見了急忙要躲,方纔一場嚴肅的父子談話一下子演變成了一場鬧劇。秦淵最後被秦馥追打得只得一蹦一跳逃出了書房。
回到自己房裡,秦淵就趴到牀上叫來了平日裡最寵信的一個丫頭替自己上藥。他也不是躲不過秦馥的鞭子,只是想着愛之深責之切,哪料到自己老爹下手那麼重,幾條鞭痕都在自己最引以爲傲的屁股上開起了花。
“哎喲,你親點兒我的小祖宗!你想要你家公子毀容啊?”
“毀什麼容,公子你又不是下面那個!”那上藥的丫頭說着還故意在秦淵結實的臀部上拍了一下,秦淵頓時痛得都不敢大喊出聲,只能幹瞪着小丫頭抗議。
“唉!玲瓏啊,你公子現在當官了,以後就不能去溫柔鄉啦!”說到這個秦淵頓時就泄了氣,他一個風流公子哥以後居然要過清道夫的日子,如何受得了。
“公子怕什麼,不能進溫柔鄉就買個回來養着咯!”玲瓏邊上着藥邊滿不以爲意的道。
秦淵一聽,皺了皺眉,“那我不是死得更快!”讓他爹知道在家裡養小倌,那不把他活剝了。
“不會的,這事交給奴婢去辦啊!”玲瓏圓睜着黑亮亮的大眼睛笑道,“奴婢只要和徐伯說是自己家親戚,讓他給個差事留在公子身邊當書童不就行了!”
“沒想到你個鬼靈精越來越機靈了!”秦淵寵溺的戳了下玲瓏的腦門,“好,就這麼辦,找徐管家賒五千兩銀子,你去飛鸞閣替本公子物色一個小美人回來,錢多了的歸你,少了再找我來補。”
“五千兩?公子你補得上這麼大的洞麼?還是找你那些朋友借吧!”
“沒事兒,公子我現在也算是有俸祿食皇糧的人了,慢慢補。”
玲瓏領了命出去了。秦淵也跟着蹦下牀來,整理了下衣物出門去了。
到了大街上,秦淵不禁感嘆,原來自由的感覺這麼好!好久沒過遊手好閒的日子,他心裡盤算着等下要去哪喝酒品茶再去哪裡饕餮一番,忽然覺得有誰自己肩上拍了拍。
“子涵兄!”
“子安兄?”
秦淵轉身就見黃敦玉正一臉笑意的看向自己,只不過那笑容怎麼看怎麼不懷好意。
“這麼巧?”
“不巧,我可是專程來找你的,本想去你家,這會兒倒碰上了!”黃敦玉說着搖開了扇子又是神秘一笑。
“找我?也是,剛好我也有事想請教子安兄,咱們不如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秦淵心想剛好秦馥那裡問不出來的黃敦玉興許能知道一些什麼。
“京城最近又開了一家新的酒樓,味道不錯,子涵兄應該還不知道吧?”
“子安兄帶路吧!”
一說到這京城吃喝玩樂的地方秦淵跟這幫朋友是一個地方沒去漏過,更不用說新開的,開張前三天就得會有人送貴賓貼來請他們去。
這新開的酒樓叫醉翁酒樓,酒樓內也是雕樑畫棟,富麗非凡,三層樓高的中通屋頂還做了蓮花藻井。只不過這些在京城的各大酒樓中還不算多出衆,秦淵自打一進酒樓就知道這裡最吸引人的其實是那個賣藝彈琴的姑娘。那姑娘不僅容貌清秀,琴藝更是超凡,琴音清脆幽婉,卻又聲聲扣人心絃,連不少不懂五音的市井小民也是聽得如癡如醉。
“果然不錯啊!”秦淵看了黃敦玉一眼,笑道。
“樓上請。”
黃敦玉叫了小二給他們找了一張可以欣賞到樓下女子彈琴的座位坐下,再點了些酒菜,跟着就將視線轉回秦淵身上,依舊是帶着奇怪的壞笑看着他,小聲道:“子涵兄,攝政王怎麼樣?銷魂麼?”
“咳!”秦淵纔剛給自己倒了杯水,水還沒下喉嚨就被黃敦玉的話又給嗆出來了,“黃子安,你不是不好這口子麼?”
“我是不好,但是像攝政王那樣的美人,不管男女都會動心的。”黃敦玉像是滿不在意的挑了挑眉,接着又一臉色急的模樣說道,“快說說,你這些天都在端賢王府裡做了些什麼?有沒有和攝政王……睡過?”
“呃……你們該不會都以爲我是搭上明……呃,攝政王了吧?”
“難道不是麼?你現在不是連官兒都封了麼?攝政王不點頭,那皇上哪來權力?”
黃敦玉的反問倒是讓秦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他和攝政王的確是勾搭上了,但又不是爲了勾搭而勾搭。
“子安兄,我先問你,我在端賢王府的這段時間,我爹有什麼變化沒?”
“秦丞相?沒有啊!他不是好好的麼?”
“我是問他和攝政王之間……”
“攝政王都那麼厚待你了,秦丞相自然也是對攝政王盡忠盡力了!”
“子安兄,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真覺得攝政王和我有什麼?”
秦淵有些不悅了,難不成就沒有一個人懷疑一下那個陰險卑鄙的攝政王麼?
“子涵兄你可不像是這種不坦蕩的人啊!”黃敦玉仍是一臉置疑,“這京城之內誰不知道你秦公子風流多情早就名聲在外,又畫得一手好畫最能討人心歡,恰好這攝政王也是名滿天下的絕世美人,你們倆扯一起沒姦情纔怪!”
秦淵一聽,臉都黑了,看來自己名聲真是差到家了。“就算我風流,人家攝政王總不是風流的吧?他會讓我一個登徒浪子隨意胡來麼?”
“可是攝政王的確待你甚好啊,還舉薦你去皇上身邊當差。我們都以爲你倆是兩情相悅呢!莫非這其中真有隱情?”黃敦玉見秦淵辯解再三,也覺察到事有些蹊蹺。
“我是不慎被明彥抓了把柄才讓他軟禁起來的,根本不是你們說的什麼兩情相悅。”秦淵還是刻意把自己和明彥的風流事給抹去了。
“你被攝政王抓到把柄?”
“不說這些,反正他現在也把我放出來了,我只問,這段日子裡我爹有沒有幫着明彥做什麼?”
“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黃敦玉立時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關於大夜國是戰是和的問題,秦丞相本來和何太師是主和,攝政王則跟嚴太傅主戰,這事吵了很久,後來秦丞相又忽然改了說法變成主戰了,何太師也就不得不同意對大夜國出兵了。”
“原來如此……”秦淵點了點頭,又問:“昨日抓到的那名刺客有招出什麼沒?”
“這事我也剛問過長和兄,說是那刺客已經被拷打致死,卻一字都未吐露。”
黃敦玉見秦淵神色凝重,又寬慰道:“子涵兄也不必太多慮,皇上年幼,難免有人對皇位心存覬覦,但也不會老派刺客來刺殺,畢竟這不是上策。”
“子安兄覺得那刺客最有可能是誰派來的?”
“這個我不敢妄下定論,若是按繼承皇位的資格來看,最有可能的是攝政王,不過既然是他救了皇上自然也就排除了,再來應該就是其他一些親王皇子了,那些人都差不多,也不好說啊!”黃敦玉唸叨着說了一堆,忽然瞪向秦淵,道:“子涵兄問這些做什麼?你我都只是些無足輕重的小官兒,這種事情還是少過問的爲妙。”
“嗯,多謝子安兄提醒!”
秦淵自然是不想多管這些事,但如今既然已經被捲到了其中,總也該把所有事情都瞭解個清楚,省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當棋子利用,利用完說不定還要毀屍滅跡的廢棄掉。
那日他迫不得已使出碎月鏢的事情,驗屍官肯定會驗出來,那刺客的幕後主使自然也會得到消息,到時就不知道人家會是將他定位成攝政王的親信還是丞相的秘密武器了,總之他是免不了要被人盯上。
腦中略略思量過後,秦淵又恢復成以往的敗家公子形象,和黃敦玉大肆吃喝調侃起來,一直折騰到夜深纔回府。
“公子,你可回來啦!”
秦淵一進大門,一個小丫頭就蹦到了他跟前,烏溜溜的眼珠子裡滿是狡黠的光彩。
“玲瓏?什麼事?”秦淵說着打了一個酒嗝。玲瓏急忙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拉着他就往內院走去,邊走邊說道:“公子忘了麼?我有個表姐到京城來投親……”
一路上秦淵就聽着玲瓏扯了一大堆關於她表姐悽慘的身世,以爲她是想讓自己收她表姐進府當丫頭,於是道:“那就讓她到秦府來便是了,我們還養不起一個丫頭麼!”
“她早到了!”玲瓏說着替秦淵推開了他的房門,只見一個婷婷身影正玉立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