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清風學院慢慢歸於平靜,除了少數守衛被謝秋風安排過來守着藏書閣,其餘人皆是回去休息了。
一盞盞油燈悄然熄滅,那一輪高掛的半月,取而代之,釋放着淡淡的月光。
守衛們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防備着,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他們想不認真都難。
地面影影綽綽的倒影顯得模模糊糊,在這寒冷刺骨的黑夜裡,平添了幾分清冷。
清風學院大門之外,秦無淚等人停下步子,回頭望了一眼。
其餘人還好,秦無淚臨到走時,卻有些不捨,畢竟,這裡是她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在這六年裡,她與清風學院還是有着一絲感情,清風學院便如同她第二個家鄉一般,尤其是看着一批批新生逐漸成長,慢慢成爲高年級學員,最終從學院畢業,去外界闖蕩、打拼,她心中便十分欣慰,可如今,她便要告別這樣的生活,離開這個地方了。
“走吧。”許久,秦無淚回過頭,長長嘆了一聲,隨即對身邊幾人道。
……
恆生醫館後宅院中。
那一具倒地的身體,已經徹底失去了溫度,皮膚已經硬了,頭髮也被樹枝上落下的雪花砸中,漸漸將其冰凍,慢慢地形成一座冰雕。
……
“張師兄。”
“張師兄。”
張恆此時已經回到了客棧,不過他手裡卻依然提着那個臨走時帶走的紙袋子。
“你們還沒休息?”張恆微微一笑,擺手道:“行了,別這般客氣,我們雖不是同門,卻也不比同門師兄弟差。”
一位青年詫異地問道:“張師兄爲何又將飯菜帶了回來?”
其餘二人也是驚訝地看着張恆,張恆不是說帶飯給陳師弟嗎?
“唉,說起來也是我考慮不周。”張恆嘆了一聲。無奈道:“我將飯菜帶到恆生醫館的時候,才發現那恆生醫館已經關門了,後面幾個宅院的圍牆外大門也關閉了。我見那守門的老爺子已經上了年紀,夜裡又這般冷,實在沒忍心喊醒他,於是只好又帶着飯菜回來了。”
停了一下,他才歉意道:“如此,便只能暫時委屈一下陳師弟了。”
三人一聽,頓時無奈地看了張恆一眼,心道:“張師兄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善良了。”
以他們對張恆的瞭解,他們對張恆這番話絲毫不懷疑。
正如今日下午,他們去清風學院時,遇到的那一個頑固不化的守衛,張恆貴爲翰林門下大弟子,竟也對其這般禮貌、客氣,足以看出,張恆實在是一個老好人。
“罷了,陳師弟若是真的餓了。自然會去找醫館的人,我們也不必爲他操心了。”一個青年道。
聞言,衆人皆是點頭。
張恆想了想,也點頭道:“那行吧。都休息了,大不了明日一早,我們便過去看看他。”
……
夜慢慢逝去,天際猶如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慢慢透着一股白光。
當太陽升起,新的一天便降臨了。
只是當張恆幾人來到醫館的時候,卻停在了宅院門口。一個個臉色都極爲難看,甚至蘊含着無盡的憤怒!
“陳師弟!”
“陳師兄!”
幾人紛紛圍攏。
“赫。”張恆似乎最爲急切,一拳出,便將那冰塊打碎,“砰!”
冰塊四射,其中許多小碎片都炸飛在衆人身上,甚至他們臉上也捱了幾下,但他們卻絲毫沒有去在意,他們的目光,依然落在地上那一具失去了溫度的身體,不,應該說是屍體上。
同樣來自羅庸門下的另一位弟子,此時目疵欲裂,大呼一聲,便蹲了下來,將那屍體扶起,沒有了呼吸,沒有了心跳,以及地面上那已經被冰凍的血花,一切都證明着,陳師弟死了,並且從其臉部表情依稀可以看出其死前經歷過何等的痛苦折磨。
那位青年呆呆地看着手中扶起來的僵硬的屍體,吶吶地道:“死了。”
張恆幾人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沉重與憂慮。
“查,一定要查清楚,無論陳師弟因何而死,我都決饒不了害死他之人!”張恆大喝一聲,“走,先去醫館問清楚!”
“那陳師兄……的屍體怎麼辦?”青年猶豫了一下。
“先將陳師弟的屍體擡進屋子。”張恆道:“爲今之計,只有調查出陳師弟的死因,纔可能找出元兇,否則……我們也將受到牽連!”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全聽張師兄的。”
不多久,他們便找恆生醫館的人問過了,沒有任何異常情況,之後,他們又請來一位坐鎮醫館的較爲出名的老醫師,出重金邀請其檢查一下陳師弟的屍體,希望能從陳師弟的屍體中找出陳師弟死去的根本原因。
老醫師隨一行人來到宅院屋子內。
張恆等人默默讓開,給老醫師留下一個足夠施展的空間。
老醫師將背上的小木箱輕輕放下,隨即開始檢查起來。
片刻後。
“老先生,請問我們這位師弟究竟爲何而死?”張恆第一個衝上去問道。
老醫師臉上掛着一絲疑惑,道:“按照老夫的檢查,死者應該是死前受了強烈的刺激,導致氣血逆流,並衝破體內相對薄一點的血管,令體內器官被血液堵塞,最終突然暴斃。”他之所以疑惑,其實是有原因的,“只是以老夫多年行醫的經驗,卻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般而言,只有上了年紀的人,器官強度衰弱,纔可能受到刺激而變成這樣。年輕人中,老夫還從未見過,甚至聽都未曾聽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用着不可思議的語氣道:“以死者的身體素質來看,老夫實在難以想象,究竟要何等強烈的刺激,才能造成這樣的結果!”
“但要說死者不是受刺激而死的,老夫又實在檢測不出別的結果。”
一席話說完,張恆幾人臉上皆是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張恆拱了拱手,低聲道:“麻煩老先生了。”
……
老醫師一走,屋子裡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是那位來自羅庸門下的另一位弟子,卻是滿臉仇恨,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林風、傅義!”那青年過了許久,才咬着牙,道出了兩個名字,“你們等着吧,陳師兄的死,老師決不會坐視不理!”
張恆滿臉愧疚,道:“是我不對,若是我昨晚進來看一下,說不定就能救回陳師弟。”
那青年搖頭道:“張師兄宅心仁厚,日月可鑑,何來過錯之說?”
“我們還是先回荊門城省,將這裡的一切,稟報給老師他們,凡事由老師他們做主!”另一位青年沉聲提議道。
幾人略一思考,最終點頭同意。
不多時,幾匹烈馬便出了江龍縣,一進了外面的大道,便高速騰躍,一炷香的時間,便消失在城外盡頭。
……
荊門城省,煉器師公會。
時間一晃而過,張狂、羅庸、凌長卿、翰林、傅遠山等人,皆是爲即將到來的荊門城省青年大師賽晉級賽而忙碌,不過忙碌之餘,他們也是時刻都在派人關注張恆一行人的動向,一旦他們回來,他們便會第一時間過去了解情況。
當張恆一行人回來時,他們回來的消息,幾乎是同一時間傳到了張狂、羅庸等人耳中。
他們第一時間便派人將張恆一行人接到了省守府邸。
“也不知他們將任務完成得怎麼樣了。”羅庸在大廳裡來回踱步,頗爲期待,“有翰兄門下大弟子張恆帶隊,他們應該把任務完成得不錯吧?”
張恆在這些五星煉器師眼中還是比較值得信賴比較可靠的一個後輩,蓋因張恆每一次都能將翰林交代的任務辦得漂漂亮亮的,從無失手,並且其行事作風十分老練,從不會輕易得罪人,交際能力之強,令人不禁側目,因此,只要有張恆出馬,他們心裡便極爲放心。
翰林對門下大弟子張恆也是極爲看重,他笑着道:“羅兄過讚了,張恆可及不上羅兄門下的天才弟子—李清揚。當年李清揚可是那一屆青年大師賽的荊門城省冠軍,如今只怕已經開始嘗試衝擊五星煉器師之境了吧?”
就在幾人互相吹捧之時,外面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只見張恆快步走了進來,懷裡還抱着一個人,其身後跟着幾人。
羅庸臉色一變,立即走了過去,不等張恆開口,便接過張恆抱着的人,只是當他感覺到那人的身體冷冰冰時,眸子驟然一縮,眼睛猛然瞪大,怒喝一聲:“是誰害了我徒弟的性命!”
這一道聲音,差點將整個大廳都掀翻了。
傅遠山、凌長卿、翰林幾人也是快步走了過來,臉色有些難看。
張狂皺着眉頭,一言不發。
“老師!”張恆身後一個青年猛地跪下,痛苦地大聲道:“求老師爲陳師兄做主!”
羅庸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地道:“說,是誰害了你師兄!”
青年豁然擡頭,迎着羅庸那憤怒的目光,大聲吼道:“是林風和傅義,陳師兄是被他們活活氣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