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泉之畔，白衣身前。
三百零三道身影齊刷刷的跪在地上，虔誠的拜謝着。
顏丹晨一襲白衣沾滿了泥土，與這些巫女族的衆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上官驚鴻站在萬歸元的身邊，她一臉淡漠的看着曾經無比熟悉的巫女族的衆人，一言不發。
咚。
一步踏出，萬歸元僅僅是衝着顏丹晨兩人點了點頭後，便直接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步履沉穩，如磐石墜地。
一步之後，驚雷滾滾，聲震九幽。
看似普通的一步落地後，青石古路上已經出現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裂痕。
嘶！
衆人嚇得臉色大變，她們更加的羞愧，低着頭連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萬歸元秋後算賬。
尤其是那幾個老巫女，幾乎是把頭貼到了地皮上，渾身顫抖着，嚇得魂都要丟了。
她們剛剛恢復容貌，又像之前那般年輕貌美，這對於她們來說也算是重獲新生了。
如果這個時候被萬歸元秋後算賬，想要取她們的性命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然而，萬歸元從始至終都沒有理會她們一句，不單單是她們，整個巫女族內，除了顏丹晨和上官驚鴻外，他一概不理。
彈指間，第二步已經落地。
這一步如彗星襲月，沉悶的響聲如沙場上永不停息的戰鼓，一聲聲震響直指本心。
咔嚓。
青石古路上，塵土漸起，原本已經出現裂痕的古路，徹底的碎裂開來，一片片青磚瓦片凌亂不堪，灑落一地。
這條古路，已記不清存在多少年了，可是在萬歸元兩步之後，已經面目全非了。
然而此時此刻，竟然無一個人敢阻止，甚至連擡起頭的勇氣都沒有。
咚！
第三步踏出，黃沙落滿地。
那條鋪滿青石的古路出現了一條長兩米，深三米的溝壑。
裂痕綿延，不知多少裡。
溝壑不深不寬，似乎剛好可以埋葬一個人的那麼大小。
萬歸元輕輕點地，踏空而起，而在他的腳下，碎石滿地，黃沙滾滾。
一眼萬年，萬歸元轉瞬間已經走出了聖泉所在的那片森林。
而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跟那些人說過一句話，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看過她們。
可以說是徹底的無視了。
那些巫女族的衆人低着頭，跪在地上，根本不敢轉身去看那個遠離此地的白衣少年。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似乎深夜都已經過去了，在天邊那輪紅日初升的時候，衆人才緩緩起身，她們小心翼翼的轉過身，發現早已經看不到那個白衣少年的身影了。
這一切都仿若一場夢一樣，若不是那深度與身高差異不大的溝壑，她們真的難以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從此以後，或許沒有以後了。”
一名壽元無多的老巫女凝望着遠處，看着已經恢復了碧綠匆匆的智慧森林，苦苦的笑着。
此番得罪萬歸元，將是她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
只是世間再也沒有後悔藥可買，有些事情發生了就無法挽回。
至於那些說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的話，無非是夜深人靜時候勸說別人的謊言罷了。
過去的事不讓他過去又能如何？
難道還能逆轉時空不成？
萬歸元之怒，不在其形，已在其心。
他可以容忍綠奕發瘋一樣的亂咬人，卻忍不了衆人把他當成了一根可有可無的救命草。
這是巫女族衆人犯下唯一的大錯誤。
別的錯誤他都可以忍，看在顏丹晨的面子上，他可以不去計較。
但是這一次不行，他自己深知，他絕對不是一個大善人。
能夠不去降罪已經是他最大的忍耐了。
“老祖，她們？”
顏丹晨跟在萬歸元的身後，她不時的看着身邊的上官驚鴻，可是見到上官驚鴻也是一臉無奈的搖着頭後，顏丹晨足足等了半天，才費勁的憋出了這幾個字。
其實她的心裡比誰都不好受，一面是自己的族人，另一面是待她恩重如山的歸元老祖。
兩者之間，如何取捨？
她其實更希望萬歸元像處罰綠奕那樣，降罪於族人，甚至降罪於她也未嘗不可。
萬歸元如今一言不發的冷漠，讓她有些心疼。
看着身前的白衣，她覺得這件事發生後，從始至終都是這個雖然活了三萬年，但是看起來依舊無比年輕英俊的少年抗下了所有。
苦苦一笑，顏丹晨已無話可說。
“我不殺一人。”
萬歸元微微頓足，淡漠了吐出五個字。
話語中意思說的很明顯，她不殺人，這已經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至於帶領這些人中興巫女族，怕是這條路已經徹底的堵死了。
“老祖，丹晨無以爲報。”
顏丹晨完美無瑕的玉臉上，掛着一兩處泥土，看起來又多了一分入世的自然美感，比之之前她高高在上，宛若從天而降的仙女多了一分煙火氣。
萬歸元一把拉住了顏丹晨的手，衝着他搖了搖頭笑道：“女人磕頭多不好看。”
“不信你問問上官驚鴻。”
噗。
原本緊張壓抑的氣氛下，兩個少女被萬歸元這一句話說的有些不禁莞爾，尤其是上官驚鴻，她眉眼彎彎，嬌嗔道：“丹晨姐這回知道我爲什麼拼了命也要當皇上了吧。”
“怪不得嘛，這樣你就可以不給別人磕頭了。”
顏丹晨亦是心情好了很多，她和上官驚鴻一左一右的伴着萬歸元前行，隨後她眸光深邃，閃過一抹亮光，她仿若在跟自己自語一樣的小聲嘀咕道：“其實外面的世界也挺好的。”
曾經不願走出智慧森林的少女，這一刻少了出塵若仙的仙氣，多了一分世俗中思春少女的矜持與害羞。
其實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可是同爲女人的上官驚鴻如何不知。
若沒有他，外界有何好？
若他在，智慧森林也不曾缺寂寞。
兩個絕代的女子不斷的試探，她們之間距離不遠，近的似乎僅僅只隔了一個人。
僅僅只隔了萬歸元。
而她們眼眸黯然，彼此間又有些漸行漸遠。
可諾大的智慧森林中，兩個人的距離說遠也不算遠。
同樣，也只是隔了萬歸元一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