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膽識,都被圍觀成這樣了還敢搶人。心下感嘆之餘我也沒忘記讓侍衛上前幫阿璃解圍,搶人的兩位沒想到突然會衝出個人來,而且還上來就動手,吃驚之下倒讓阿璃給溜了,阿璃眼尖,一眼看見我,急忙跑過來,剛跑到,搶人的文士回過神來了,衣袖一揮,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把侍衛軟軟放倒了下去。
嗬,遇到高人了!我一手拉着阿璃,一手伸到懷中摸出把碎銀子,頗有架勢的往空中一撒,成功製造出了混亂場面。
趁着混亂我拽牢阿璃的手就埋頭往外衝,萬一那兩人身懷輕功可糟了,就靠我倆這四條腿怎麼能跑得過,也不敢回頭看,鉚足了勁跑跑跑,跑得了多遠是多遠,終於在跑進一條巷子以後,我實在累得邁不開腿了,乾脆撒開阿璃癱坐在地上,阿璃也沒比我好多少,蹲地上呼呼直喘,臉都紅撲撲的。
回頭看看,沒有人追上來,我大大的喘出一口放心的氣,再看看阿璃,咦~他這是什麼眼神?似乎有點疑惑、有點惱怒、還有點暖意。
“幹嘛?”受不了他這奇怪的眼神,我邊喘着就開口了。
“殿下爲何要逃?”
“不逃難道等着給人抓!?”
“殿下是太子,又在皇都之中,誰敢動,亮出身份來不就是了。”
厄…也對…剛纔情急之下本能的就抓了阿璃一起跑了,壓根就沒想到本尊是太子這個事情,不由得尷尬,又有些不服氣:“你怎麼就跟着我跑了?”
“被殿下抓着,不敢不跑”
我眨巴眨巴眼睛,想想是這麼回事,自己跑不算,還硬拉着人家一塊跑,突然就覺得這個事情很烏龍,不由得噗嗤笑了出來,我笑得一發不可收拾,連帶着也傳染給了阿璃,一時間兩人或蹲或癱在地上亂沒形象的笑做一團。
緩過勁來,我站起身拍拍阿璃的肩:“那倆人怎麼回事?”
“說是要我跟了去做徒弟。”
“爲何?”難道是垂涎阿璃美色?
“阿璃也不明白。方纔正想許願,突然聞到一股甜膩香味,循了味聞過去發現是個強壯漢子身上發出來的,就是那兩人中高大些的一個,我小聲嘀咕了句‘大男人怎麼用女人家的香’,誰知道被聽見了。”
“然後?”
“文弱些的那個走上來問我識不識得引生草,我說識得,他便摸出顆草來讓我辨認,說是在這城中高價購得的,怕被騙了,正想找人辨認,託我幫了這個忙。我一時也沒多想就幫了,誰知道好心幫忙辨了出來卻被拖住,硬要我跟着他們回去做徒弟。”
“你如何識得引生草?”
“肖太醫有一棵,我是見過的,太學中課上也講過此草性狀。”
仔細在記憶中搜索了一遍,完全沒有印象…阿璃的醫藥課學得真不錯,我又問:“那二人做何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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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就是兩個江湖騙子,”阿璃有些不屑:“滿口胡吹,說只要人還有口氣,到了他們手裡就能醫活。”
“若是真的,拜了師傅也值得的,就是不知道他們倆人什麼來頭。”我唏噓不已。
“那麼多人,怎麼就獨獨看上我,□□成不是什麼好人。”阿璃繼續不屑。
是了,那麼多人怎麼獨獨看上阿璃,我看還是垂涎他美貌的可能性比較大。搖搖頭笑話他:“你這張臉啊,真是惹禍。”
阿璃不語,頗有些惱怒的看我一眼。
糟,別是說錯話了。我一直試圖忘記穿來第一天晚上在太子房中雙眼緊閉的貳玖,也避而不提在牢中看見滿身是傷的貳玖,痛苦和恥辱的經歷不知道給他劃下了多深的傷,我不敢問。他不說我便不響,埋了頭作鴕鳥,可是這些事情始終像顆雷,隨時都會在心上炸出血花。剛纔那話,雖是玩笑,卻也過了。
有些不安的看向阿璃,他斂了眼,表情不快,我無奈說:“回府吧”,他便跟了回去,一路無話。
待到下午,早早進了宮,先是在皇上處請了安,再到了皇后宮中聊天小坐,這一坐就坐到了晚宴開始。
天色方暗,宮中便已掛起了各色彩燈,沿着宮門延伸到外廷太榮園。驪國宮規,羣臣若無特詔不得進內宮,因此,位於內宮之外最大的庭院--太榮園就理所當然成了宴飲之地。
太榮園分內外兩庭,內庭被圍於外庭中心,兩庭之間隔以清池流水、芬芳花木,擺宴之地乃是內庭。我隨皇后坐到了內庭中早已佈置妥當的高臺上,臺下一方青石鋪就空曠平地,兩側圍以坐席,臺下坐席幾乎已滿,坐在臺上,我倒是能把下方景色看個清清楚楚。
半夏皇族幾代人皆爲一脈單傳,因此,皇親國戚當中最顯赫的是太子的外公,也就是國丈,皇后本家姓柳,家中兄弟唯有一個哥哥,今日也被邀了全家前來。說起這位國舅爺,倒沒有什麼可圈可點之處,只能用平庸二字形容,也好在這份平庸低調的品性,不至於做出什麼錯事,他的兩個兒子就不一樣了,大兒柳義年二十,從小喜好舞刀弄棍,練就一身好武藝,自十六歲起就在軍中謀了個職位,二兒柳瀟年十七,雖也習武卻不似哥哥那般熱衷,平日頗愛鑽研書籍,只待年滿十八便入朝爲官。
阿璃上回鬧出來那事,使得我和二表哥反倒熟絡了起來,平日都以你我稱呼,無事時更常邀了一起賞玩出遊,太學裡的功課我也常拿了去請教他。他這人溫文的很,你要是說了什麼他不喜歡的,也只是笑笑而過,眉目身段粗看之下,和柒卻有幾分相似。
又等了一會,皇上入席,酒宴便可正式開始。皇帝二話不說,先按規矩號召在場人衆三杯酒,這第一杯,謝天地,這第二杯,祭玄鳥,這第三杯,祝蒼生,三盞過去,舞樂齊上,一時庭內杯盞交錯、笑語歡聲。
欣賞着臺下歌舞,卻始終覺得有人盯着我,目光搜索過去,見百官之外竟又置了一席,席上二人約摸四十左右年紀,此時正大剌剌往我這邊看,二人所在之處略微昏暗,距離又遠,我看不真切他們的面容,只覺得身形有些熟悉。
正努力分辨間,耳旁聽見皇上笑道:“原本想給皇兒引見的,不想卻先被皇兒注意到了”,說完,命隨侍太監將那兩人召上臺來。
二人上得臺來,我一見容貌便想了起來,這不就是白日廟中強拉阿璃的江湖騙子!能混到宮中酒宴中來,想必是有些本事的。他們與皇上見了禮,皇上便拉了我的手,介紹道:“這二位乃是隱世高人,世間之人皆敬稱其爲醫聖。”
“不過是世人高擡罷了,我等不過多學了些東西,怎擔得起醫聖之名。”文士打扮那位應答道。
“冒昧問句,兩位皆是醫聖?”剛纔皇上說的是二人吧,我想確定下。
“正是,我二人精專不同,草民師兄精於通經打脈、接骨療傷,草民不才,僅會些辨草研藥、配毒行方之事。”
醫聖原來是個男子組合…等等,這不就是說,想收阿璃做徒弟的根本不是什麼江湖騙子。
略微停頓之後,文士男子又說:“草民跟太子殿下看來還有些緣份,不知日後可容草民到府中拜訪?”
看來他們還沒對阿璃死心,居然想直接跑到太子府去尋人了,我正待答話,一旁皇上接道:“自然是再好不過,說起來二位對皇家也是有恩的。”
見目的達到,醫聖二人組又隨便客氣了幾句就下去了。
心中有些慶幸,虧得外僕不得入宮,否則這二人要是見了阿璃,照他們行事的手段,只怕就會當場拉了回去。回到座位,恰逢有人敬酒,我一仰脖子便喝了下去,我原本不好酒,可現在這個身體卻十足是個酒蟲,沒酒的時候還能忍得住,一旦聞到酒味便大了性子,不喝上兩杯是絕不罷休的。
酒過三巡,衆人興致越發高昂,皇上起身提議衆卿家抽籤行酒,片刻就有宮女拿了籤筒行至衆人面前。這個抽籤行酒,就是說每人抽根籤,簽上寫了詞語或動作,抽到之人以此籤爲主題即興行文作詩,若做得好了,賜酒一杯,若做得不好,罰酒三杯,如實在做不出也可請人代做,不同之處在於做得不好須加倍罰酒。
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我平生有三恨:一恨男人不長眼;二恨鈔票沒生腿;三恨古文太難編。第三條是我穿過來以後加上去的,在太學裡也呆了快半年了,其它都好說,唯獨這個寫詩作賦愁得我是一個頭兩個大,唐詩宋詞背也背了不少,可不敢拿出來用,爲啥?怕露餡唄,再說了,皇家生存之道,必定不能露尖於人前,除非你確實是彪悍超人一枚,否則冒得越尖死得越快。
我不是超人,如果非要分類的話,被分到廢材一類的可能性更大。
順序按着皇上左首起,到我是最後一個,拿着籤顛來倒去想半天,腦袋裡浮出來的詩卻一首比一首上不得檯面,這種場面我可不敢把粗劣的東西念出來,要敢給皇上丟臉他不扒掉我一層皮纔怪,自從太子不傻了以後,皇上的要求可是一天比一天嚴格了。當行酒快要進行到我這時,我還沒想出什麼好東西,只得拿出了生平絕招—尿遁。
跑到太榮院外庭,尋了處花木茂盛的地方鑽進去,等到快散席再回去總沒事了吧。長吁口氣,剛纔腦子裡想東西,不知不覺酒倒一杯一杯喝了挺多,這會有點上頭了。撐着越來越暈的頭,我靠着花叢中的假山倚坐下來,眯縫着眼睛等待頭暈勁緩過去。
正迷糊間,聽見身旁花木傳來簌簌響聲,一擡眼,背光站在我面前這個不是柒又是誰!?
“你回來了。”我咧開嘴傻笑。
“殿下酒喝多了”聲音溫柔得很,就像這漫天月色。
“這些天你都到哪去了?過得可好?”俯身向前,拽了他衣襟下襬,我喃喃道。
“可是將我認做了他人?”
“胡說,我怎麼會認錯,”拽着他衣襟的手用力向下拉了拉:“你太高了,我夠不着,下來一點。”
柒依言蹲了下來,我腦袋抽風,突然想起一句‘閒對宮花識舊香’,偏過頭折了支開得正盛的月下君子,往柒衣襟上別了去,這花清雅,配他正好。
“君子如花,清雅自知,這花配你,倒是合適不過。”一邊說一邊笑彎了眼睛擡起頭,想好好看看他,這一看卻把我的酒嚇醒了一大半,認錯人,真的認錯人了,二表哥怎麼會在這裡!
見我突然表情呆滯,二表哥露出一個瞭然的的笑:“真是認錯人了?”
“嗯,方纔失禮了”我冷汗,剛纔貌似調戲了二表哥:“我這就幫你把花取下來。”
“無妨,”他擋開我的手:“這花開得極好,我瞧着也喜歡。”
我有些尷尬,繞開話題:“宴中可還在行酒?”
“已畢”
“那就好,總算是躲過去了。”我站起來,腳步不穩的往前走,走着走着肩上一緊,回頭見是二表哥趕上來扶了我。
回到內庭坐下,正準備吃點東西壓壓胃,中書令大人突然站起來冒出一句:“方纔行酒,不見太子殿下,臣甚覺遺憾,如今太子返席,可否作誦一二。”
我的靈魂無力癱倒在地,偷偷擡眼去看皇上,卻見他朝我一點頭,這下死定了,正急得沒法,臺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太子殿下不勝酒力,可否由草民代作一首?”
正是二表哥,我大樂:“準!!”
二表哥的詩自然是不錯的,平時詩文課的作業大半也託了他的福纔不至於失了體面,今日又欠他份人情,這可叫我怎麼還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