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沐姿在雅蘭苑有一個獨立的院落。處在雅蘭苑的最角落裡面,很小的一間屋子,但是因爲位置很偏僻,所以也貴在安靜。
唐沐姿雖說是被皇上賜給了燕珺燕世子,但是事實上燕世子從未給她安排過什麼活兒,又苦於她本身的意願,不敢強制把她納爲妻妾。雅蘭苑上到主管下到掃地的奴才,無一不知道這個特殊存在,也沒人敢給她安排什麼事情,所以唐沐姿也樂得逍遙。
平日裡找些什麼事情打發打發時間,比如出去街上閒逛,淘兩本有意思的書回來看看。或者偷偷往宮裡跑跑去看茵貴妃,再不濟,還能再雅蘭苑偌大的宅子裡走走,看看花草,聞聞花香。
不過說老實話,雅蘭苑的這個主子,實實在在是個好主子。唐沐姿在雅蘭苑也呆了挺長時間了,從未見那個下人說過主子的不是。偶爾無意中聽到他們閒聊,也只是玩笑般並無惡意的聊聊燕珺的八卦。
唐沐姿經常見下人幹活兒,但是他們從來沒有負擔很重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做着自己本分的事情,很少出錯,也沒有太強力的工作量。每月裡還有兩日休息,可以自由活動,也可以繼續做活兒,但是那樣的話可以領取更多的工錢。或者也有人把假期過到下一兩個月積在一起去休息。不過這種休假必須提前給主事的說,確定那時候宅子裡的人手足夠才能夠審批下來。
唐沐姿覺得燕珺真是個了不起的主子。雖然他有時候很討厭,有潔癖又好女色,但是對下人真真是好的沒話說。
而且他對於宅院的管理方式實在很特別並且有效率。唐沐姿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管理流程。就像一個特殊的組織,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分工,每個人都有自己特定的位置。
唐沐姿暗暗咋舌,心裡面是真真佩服這位燕世子的。不知道是怎樣的一位父親,能培養出這樣敏睿而又奇特的兒子。雅蘭苑的下人們都是燕世子自己招募的,所以唐沐姿有理由相信,這一切的工作流程,都是燕珺自己想出來的。
燕珺陪唐沐姿回了小院,讓唐沐姿洗了洗臉重新收拾了一下,又逼着她在小襖外面加了件披風,這才心滿意足的拉着人一道兒出了門。
天氣確實是非常冷。唐沐姿從雅蘭苑到皇宮裡路程不算太長,而且心裡面一直在想事情,也有些忽略了。直到出了門,兩個人走在街上,才真正感覺到了溫度底下。
唐沐姿緊了緊小襖,心裡面有些感激燕珺的細心和體貼。
兩個人在街上沒有逛太久,期間唐沐姿要買帕子,燕珺卻怎麼樣都不肯自己挑,非要說唐沐姿要親手挑了送給他纔算是有誠意。唐沐姿無奈,左看右看,最終找了條素雅的只在一角繡了只鳥的帕子給他。並美其名曰:你本人就姓燕,送只有小鳥的給你,倒也和你本人般配。說完,捂着嘴壞笑。
燕珺沉默的看着手裡的帕子,嘴角抽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只是他維持了這個表情半晌,最終卻還是閉了嘴,把帕子寶貝一般小心翼翼的收進了袖口裡。
看到他的舉動,唐沐姿又想笑。強制忍了下來,苦着一張臉擺出“我絕對沒有嘲笑你的意思”的詭異表情。燕珺倒是並沒有太在意,假裝沒看見,又帶着唐沐姿去茶樓喝了半下午熱乎乎的茶。
兩個人在茶樓一邊喝茶一邊聽着說書人講各種各樣的奇事趣事,倒也挺津津有味。直到天黑下來一半,才依依不捨的結了帳,回雅蘭苑去。
燕珺的晚膳正巧準備妥當,他拉住轉身欲離去的唐沐姿,笑的魅惑:“一道兒用膳吧,反正你也閒來無事。”
“誰說我閒來無事了。姑娘我可忙着呢。”唐沐姿秀眉一挑,瞪了燕珺一眼。
“是是是,唐大小姐是大忙人。如何,您這位大忙人可捨得抽些時間出來陪我這閒人吃頓晚飯?”
“嗯好吧,本姑娘就勉強陪你一會兒好了。”故作姿態的沉吟一會兒,在燕珺配合的期盼表情下,唐沐姿高傲的點點頭,一臉大方的樣子。
燕世子站在唐沐姿身後悶笑,看着那彆扭的背影,滿臉寵溺。兩個人落了座,等着下人上了半桌子的菜。雖說現下兩人面前的桌子並不太大,但是半桌子的菜,也有六七道之多,唐沐姿張大了嘴,一臉驚異。
“這這麼多?”唐沐姿也是大將軍家的小姐,但是朱將軍是個不愛奢華浪費的性子,所以將軍府雖然從未缺過什麼,但是卻也沒有這樣鋪張浪費過。
“怎麼了?不喜歡麼?”
“不是不喜歡,只是實在太多了,我們兩吃不完吧?”
“這麼多怎麼吃得乾淨,都嘗一嘗就好,看看你喜歡吃什麼,下次再讓人給你做。”
唐沐姿很是吃驚,不明白爲什麼明明只有兩個人吃飯,卻要做這麼多。但是聯想到最初見到的燕世子,其實就是這樣奢靡的一個人。她輕嘆一聲,並沒在接口。
不自覺的,唐沐姿一邊回想起一開始遇見的燕世子,一邊和現在自己所認識這個人對比起來。和這個人接觸的越久,她倒是越來越接受起他來。溫柔,體貼,睿智,能幹,又對人好。這些都是一開始的唐沐姿所不知道的。
那個時候她只知道這個男人偏好女色,有潔癖,愛逗人,還挺壞。但是現在她發現原來燕世子並不是只要漂亮的女人就喜歡,他也能分得清輕重,挺有一番原則。雖然他愛逗弄自己,對自己很壞,但是在自己真正遇見事情的時候,他卻總是第一個出現救助自己撫慰自己。但是他的潔癖,卻也是他自己所不能改變的,何況無論多嚴重的潔癖,他卻在任何場合下都從來不曾嫌棄過自己。
唐沐姿咀嚼着嘴裡的食物,心裡面卻認真思索着
。倒是坐在一邊的燕珺,看着唐沐姿一臉呆滯的模樣,“噗”的笑出了聲。
他伸出手,在唐沐姿面前上下揮了揮,見唐沐姿沒反應,便知曉她在發呆,無奈的撇了撇嘴,食指在桌子上用力敲了敲。木桌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恩,怎麼了?”唐沐姿茫茫然的回過神,眼神還未曾聚焦起來。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啊?沒什麼。”條件反射的回了一句,唐沐姿這才把心思放回到眼前,視線落在了面前的菜食上。
“沒什麼是什麼東西?”
夾了一筷子青菜到自己碗裡,唐沐姿三下五除二的把菜嚼碎吞進了肚子裡,又奇怪的看向燕珺:“什麼東西?你在說什麼?”
燕珺被嗆了一下,迅速端過旁邊的茶水喝了兩口,順順自己的喉嚨。他瞪了唐沐姿一眼,又好氣又好笑:“我問你在想什麼。”
“哦。啊?”唐沐姿總算是反應過來,剛理解燕珺的話,聯繫到自己剛剛所想的,面上一紅,便支支吾吾起來:“沒……沒想什麼。”
“呵,你剛剛就是這樣回答的。”
“啊?”
“我問你想什麼這麼出神,你說沒什麼。接着我問你沒什麼是什麼東西。你就問我我在說什麼。”
事情並不複雜,但是對於這樣似乎有些沒有沒尾的回話唐沐姿一下子也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一邊喝湯,一邊細細思考了一下燕珺的意思。待她總算是完全明白過來,臉也徹徹底底紅了個透。“那個……呵呵……我剛剛發呆呢。抱歉啊。”
“哦?發呆?”微微上揚的音調,燕珺的笑臉在唐沐姿的眼裡實在是有些……特別。
唐沐姿不高興了,覺得這個人簡直有些欺人太甚。於是沒好氣的回答道:“是啊,發呆。不可以麼。”說罷,還順便瞪了對面的人一眼。
“當然可以。唐大小姐要發呆,誰還敢阻攔不成。”
“哼,那就閉嘴。食不言寢不語,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
“呵呵。”燕珺輕笑了一聲,低下頭不再說話。
忽然屋外一道黑影閃過,燕珺低着頭又恰巧背對着窗子,倒是唐沐姿瞧了個正着。她一愣,丟下碗筷就衝出了屋子。
“怎麼了?”見她如此,燕珺也放下碗筷跟着跑了出來。
“黑衣人。”只回了一句,唐沐姿閉上嘴,集中精力跟着追了過去。她功夫本來就不是特別好,剛纔追出門又和燕珺說了句話,已經離黑衣人有些遠了。她皺了皺眉,趕緊加快了腳步緊緊跟着。
燕珺本來也不是特別在意,他一個世子,會來他府上刺探的人多的去了,也不在乎多一個兩個。平日子都是抱着放任不管的態度。但是看眼下情景,唐沐姿是非追不可了,輕嘆一聲,便也只能牢牢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