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之間互相警惕着,幽不語見與對方話不投機,便一個閃現消失在密林中。
李佑生點上火把與和尚小心翼翼往密林走去。沒走幾步大片白色的蘑菇把他們吸引住了。
尤其是業律,他十指合十頌了一段經文。
李佑生不解,浪跡江湖多年,第一次見到一片樹林長了如此多蘑菇。難道有人刻意培育?
和尚見李佑生好奇地蹲在地上欣賞白嫩的小蘑菇,他滿面憂傷道:“自輕者,難渡也。”
李佑生沒聽明白,但他沒有多問,而是漸漸感受到此處陰森詭異的氣氛,似亡魂在哭泣。
走了好一會兒,他們又見到那位自稱藍夜的男子。他正與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婆子交談。
原來幽不語要找的人就是她。
兩人好像在交涉何事,老婆子偏過頭去不看對方。幽不語不依不饒,一再請求,最終老婆子還是不同意他的提議。
見又有人過來,老婆子睨了一眼李佑生與和尚,不安又煩躁的表情讓老臉顯得格外扭曲。
她用柺杖揮舞着讓他們速速離開,不要打擾此地的清淨。
李佑生略有些鬱悶。老婆子狗眼看人低,憑什麼就叫他與和尚離開,不見趕走這位自稱藍夜的男子。
見對方無動於衷,老婆子也懶得再認真與他們計較,自己拄着柺杖溜溜達達地消失在霧氣之中。
幽不語看向在場的兩位,只說了句:後會有期。爾後也跟着消失在空氣中。
見對方離開,李佑生警戒解除。他舉着火把繼續往前走,和尚卻停下了腳步。他表情嚴肅道:“有危險將至。”
“危險?”李佑生話剛問出來,空氣中飄出無數黑影,它們交織在火把之上,一下一下的撲向火種,似乎想把火熄滅。
這到底是何物?在無數次與火苗碰撞後,火把“噗”的一聲徹底熄滅。兩人眼前瞬間一黑,分辨不出周圍的情形。
李佑生渾身發毛,冷汗從後背、額前滲出來。他在黑暗中呼喚業律,業律迅速應了一聲。
對於一個人來說,最可怕的不是讓他去挑戰強大的敵人,而是面對未知的危險。就像現在,他們已經見到了古怪的東西,卻不知道這東西到底要做什麼,因爲黑暗讓他們辨別能力徹底弱化。
業律修仙成功,感官自然更爲靈敏。但他也不知這樹林裡到底除了剛纔的東西是否還有其他。
這片曾經是閻王地盤的極樂林如今早已易主。地府之門入口已徹底關閉,未能進入地府的魂魄被無情拋棄在此。
因爲設下的結界,孤魂野鬼們只能整日呆在此處遊蕩。見到進入林子的人便蠱惑他們儘快自殺。
所以這一年光景,太多不如意的人走入了林子,他們正猶豫要不要結束生命時,卻被鬼迷心竅選擇了自殺。
自殺的人依舊被老婆子吃掉了頭,被埋葬在土地中,成爲這林子裡新增的一隻鬼魂。
鬼魂們見到出現的兩人中有和尚,更爲興奮。和尚號稱慈悲爲懷,爲亡靈超度,如今它們想看看變成鬼魂的和尚到底如何超度自己。
於是鬼魂們靠近業律將他包裹起來,妄想進入他的腦子蠱惑他的心智。很快它們發現對方不是普通人族,而是仙。
既然是仙,鬼魂們覺得事情變得更加有趣了,它們發出獰笑爭先恐後地攻擊業律。
業律祭出法術,周身發出強烈的金光,照亮周圍。他發現李佑生已經神志不清地不知從何處撿來一根麻繩準備上吊。事不宜遲,業律將袈裟拋向空中,準備祭出袈裟中的經文消滅這些鬼魂。但他剛準備施法時,鬼魂迅速合體,變成碩大的黑色怪物。
怪物用巨手一手握住袈裟,一手握住了業律。更奇特的是它的手掌能限制住業律的法術,讓他無法施展。
業律施法被打斷,他身上的金光跟着消失,眼前又回到了一片黑暗之中。他擔心李佑生已經把繩子掛在脖子上了,於是他也學着李佑生大喊他的名字。
李佑生沒有迴應,只怕已凶多吉少。業律平靜如水的內心泛起了波瀾。
突然,黑暗之中有妖族的氣息不斷濃烈。一股妖風颳過,業律身子跌落在地上。他沒有想太多,趕緊祭出法術,將一同跌落的袈裟當做法器打向怪物。
怪物抵擋不住超度經文強大的法力,它們瞬時化成了片片雪花飄落在地上,消失不見。
業律趕緊救下被吊得翻了白眼的李佑生,將他平放在在地上,祭出法術救了過來。
李佑生從地上爬起來,看着和尚正舉着火把凝重地看着自己,他發現自己又一次被業律所救感激到根本不知再說什麼好,跪在地上給和尚磕了三個響頭。
業律道:“剛纔並非貧僧救了你,而是有人救了我們。”他在空氣中尋覓那股強勁的妖氣。一股強大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卻在瞬間消失殆盡,好似從未出現在此地。
世間居然有此等奇妖,業律此行倒是伴着李佑生的福,長了不少見識。
“咳咳……”幾聲渾濁的咳嗽聲從遠處傳來。只見老婆子拄着柺杖從霧氣瀰漫中又溜溜達達走了過來,她驚訝地看着滿地白色的“雪片”,嘴裡唸叨着什麼,隱約聽到“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老婆子住在這裡太久,如今連這些鬼魂都消失殆盡,她從此更加寂寞了。但她知道這些鬼魂並不開心,它們即便在此惡作劇,甚至害人,也未曾感到有所慰藉。所以消失在這片哀傷的極樂林中也是一種解脫。
“婆婆!”李佑生喚道。
老婆子假裝沒有聽到,自顧自的走開了。
沒有了鬼魂的樹林,再也沒有怨氣籠罩,光線從樹葉縫中輕輕溜進來,撒在樹幹上呈現斑駁的顏色,瞬間人的心情也跟着放鬆幾分。
李佑生摸了摸疼痛的脖子,剛纔吊頸子把脖子給弄傷,猩紅的顏色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攏了攏領子遮住了淤傷。
樹林的考驗在驚險之中勉強通過。李佑生終於在樹林不遠處的山巒中找到了他要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