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說的是,這個時代,商會更多的不是靠炒作,宣傳,管理的手法,而是靠着本錢,背後的權勢來壓倒競爭對手,因此,即使是大商人,也未必精通所謂的商業,他們只消會算帳,懂得把握風向就可以了。
魔導師武裝的主事,正是這樣的商人,他很快便從那些明顯的跡象上看出,法師武裝已經頂不住了。
這天,一名年輕的魔法師來到魔導師武裝,要替他的老師訂一件魔法長袍。這本是很正常的,但這名年輕的魔法師特意要求的幾點,卻讓店裡的主事很奇怪。
“這位大師,您確定,你要的這件魔法長袍,要緊身的領口,腰圍放得這麼鬆,並且紋上蠻力術的魔法陣?”
年輕的魔法師—或者說,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點了點頭,不耐煩的說道:“我明天就來取,這樣的加工想必不需要太多的時間,我出雙倍的價錢,只要你們完全照我的要求製作,並且要有貴店的標記。其他的,就不用你們管了。”
主事想了想,既然是客人的要求,照辦就是了,於是,他便讓手下將要求傳達給製作工房的煉金術士們。
不久,主事發現,對面的法師武裝來了些人,他們低調的趁着黃昏走進店面,過了許久方纔喜笑顏開的出來,在附近的旅店住了下來。主事好奇,便打發手下去問,不久便有了消息,說那些人是來自西南諸郡的商人代表,向法師武裝訂製了一批魔法物品,其中最重要的是一架魔像,總價值超過一萬兩千金幣。
一萬金幣,是相當恐怖的金額了,這筆大生意一旦做成,那麼法師武裝只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必擔心利潤了。這邊既然已經決定要給蘭德斯一點教訓,當然也不會放過如此的機會。
主事立刻將消息發回家族駐聖約翰城的嫡系貴族,那邊很快便派了人來,悄悄的進入旅店,和幾名商人談了一談。
不多時,法師武裝的經理大約是收到了消息,一臉急赤的闖了進來,一進門便怒吼道:“閣下,你逼人太甚了。”
洛蘭遜子爵微笑着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不慌不忙的說道:“是麼?做生意麼,不就是貨比三家嗎?”
“各位,本店願意在合約上減低兩成的利潤,希望你們不要輕易毀約。作生意,還是要叫信譽的。”那名經理扭頭望着坐在一旁,面露尷尬的商人們。
“五成。我們洛蘭遜家族,以五折的價格接下這一筆訂單。”洛蘭遜子爵輕描淡寫的說道。
“怎麼可能?五成,閣下不怕破產嗎?”
“我洛蘭遜家家大業大,區區幾千個金幣的損失不算什麼。如果閣下的生意不好做,可以把法師武裝賣給我,洛蘭遜家族一定會慎重的開出合理的價格。”
“你……”那名經理重重的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先生們,可以簽約了嗎?”
……
與此同時,蘭德斯和小幽正坐在法師武裝的後院,悠閒的喝着果汁,一邊擺弄着手邊的藥劑和儀器,一邊閒聊。
“大人,辦成了。”說着,法師武裝駐約翰城的經理擦着汗走了進來,把事情大致經過說了一遍,笑道,“大人,在下演得可還成?”
“不錯,你很有天份。”蘭德斯誇獎道。
“奸商的天份呦。”小幽讚道,“那麼那麼,那些笨蛋上當了吧?”
“是的,他們接下了那批訂單,十天內會發貨,到時候怎麼辦?”經理問道。
“把那批貨原封不動的發往各地,凡是有魔導師武裝的地方,就以當地價格的八成大量傾銷出去。”蘭德斯冷笑,“那些東西反正都掛着魔導師武裝的印記,無可模仿,他打算以粗製濫造的廉價品搶下我們的低端市場,我就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商戰。”
“大人高明。”經理是平民出身的商人,雖然沒有學過現代商業,但蘭德斯此舉的陰狠之處,他卻看得十分明白。
將對方壓價賣出的低價品發售到其他各地,與對方自己的產業競爭。對手降價則利潤下降,不降價則聲名受損,如果這批東西再有質量上的問題,那就更完美了。
“好了,裝修也差不多完成了,我們重新開業吧。對了,把那件從魔導師武裝買來的長袍放到櫥窗內,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它,尤其是看清上面的魔導師武裝特有的魔法徽記。”
“大人,您太損了……”經理小聲說了一句,便飛快逃開了。
“沒大沒小的傢伙,當心我扣你工錢!”蘭德斯哈哈一笑,也不當真。那名經理在商會內有股分,工錢什麼的只算是零花錢而已,只要法師武裝的生意好,他的收入自然不會少。
魔導師武裝的生意一下子冷了下來,主事並不清楚一切的前因後果,只是以爲是市場疲軟而已。但是,他很快發現,對面的法師武裝重又開業了,而且,生意不錯。
魔法物品價格昂貴,所以通常一個月也談不成幾筆交易,像法師武裝眼前這樣幾乎每天都能做成一單交易已然稱得上“生意興隆”了。
這名主事匆匆帶人趕到法師武裝的門前,看了一陣,正要離開,忽然看見不久前賣出去的那一件奇怪的魔法長袍正掛在法師武裝的櫥窗中。透過水晶製成的薄板,那件魔法長袍款式扭曲,魔法陣畫得太大一覽無餘,且所儲存的魔法嚴重不適合魔法師的缺點,在熟悉魔法裝備的人眼中也是那樣分明。
他當時便勃然大怒,一揮手便要手下人衝上去砸了櫥窗搶下那件長袍。此時他已然明白,爲什麼會有人要訂那樣一件長袍,爲什麼這些天魔導師武裝幾乎全無生意。
一聲清脆的破碎聲,水晶玻璃應聲碎裂,眼看着那名劍士就要伸手夠到魔法長袍了,突然間電光一閃,一道閃電徑直將他劈成灰炭。
“圍起來。”從法師武裝中走出來的年輕人,身穿長袍,頭戴兜帽,手裡提着一支短小的魔杖,殺氣騰騰。
此人正是蘭德斯,他雖然看起來怒不可遏,心裡卻是在連連冷笑,對手太笨,直到這麼多天才發現這件魔法長袍的用處。而且,這些笨蛋居然蠢到直接上門玩“打砸搶”……
“我是洛蘭遜家族男爵,迪特遜-梵-洛蘭遜,閣下,請把這件長袍交還給我,我願意出十倍的價錢回購。”
“這裡輪不到你說話,滾一邊去。”蘭德斯厲聲道,“汝等凡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來我蘭德斯-度瓦的產業搗亂,魔法師之怒,你要親自嘗試嗎?”
開什麼玩笑!只是砸了你家玻璃,就被電得如烤焦的乳豬一般……還說什麼親自嘗試。聞言,洛蘭遜家的護衛們不由的向後退了半步。
那位有男爵頭銜的主事者倒並不害怕,他不相信,會有人敢公然殺死一名洛蘭遜家的貴族。
蘭德斯也沒打算幹掉他,我們的蘭德斯雖然有時候兇狠邪惡,但並不嗜殺,這種宰掉都不爆裝備的普通雜魚,他根本就沒有動手的興趣。
他只是要等待,不多時,城衛軍便在報信者的帶領下趕了來。一見這陣勢,領頭的軍官便頭上冒汗。
洛蘭遜男爵知道要糟,這隊城衛軍一來,自己這邊就算是人贓並獲,罪證確鑿了。
“以我帝國男爵,奧法研究會成員,濁流港領主蘭德斯-席瓦的名義,我要控告這些人當衆挑釁,意圖搶劫我名下商會,罪證確鑿。汝等可爲證人。”蘭德斯指着城衛軍和附近的看客們,大聲說道,“迷德洛帝國法令,不容此小小的男爵隨意打碎,我必要看見有罪之人得受應有的處罰,方纔罷休。”
“你……”
“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蘭德斯隨手一記閃電,將想要爲主人辯護的護衛電到飛起,卻不致命,只是渾身焦黑伏倒在地,不住哀嚎。
城衛軍默默的將男爵和他們護衛帶走。這事居然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原因無他,被蘭德斯一連串不甚高明的連續技敲打下來,洛蘭遜家族損失不小,若是再和蘭德斯鬥下去,所牽扯的精力太大,會給德洛弗家族之流的敵人以可趁之機的。
而蘭德斯,又不是那種可以輕易解決掉的男爵,他還是一個魔法師。
對一個魔法師來說,有爵位並不重要,要實力纔是第一位的,如果一個年輕的魔法師不但有實力,還明顯有着極高的潛力,那麼他的重要性絕對不會亞於一個侯爵,甚至是公爵。
蘭德斯有實力,他的一記瞬發閃電便證明了其相當於十級甚至是十二級魔法師的力量。他也有足夠的潛力,當今的帝國,絕不會再有第二人,能在十六歲的年紀擁有如此驚人的力量。
這樣的魔法師,任何一個頭腦正常的勢力都不會輕易與之公開爲敵,除非你有絕對的把握,在別人發覺之前蒸發掉目標。
否則,你只會將一個強大的魔法師推到對手的陣營。而一個強大魔法師的力量,我們可以想像,那是一種如小型核彈一般威懾性的力量。
所以,洛蘭遜家只是打算憑藉其財力給蘭德斯一點壓力,卻沒料到,比起蘭德斯來說,他們還差得遠。
蘭德斯當然有損失,但是與洛蘭遜相比,蘭德斯的損失並不大。他降價出售的商品,和從對手手中低價購進再賣往其他地區的裝備,互相抵銷之下,蘭德斯的法師武裝只損失了兩百四十六枚金幣。
這種級別的損失,對於蘭德斯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小數字而已。他很樂意看到洛蘭遜家族損失了數千金幣還不能報復的慘狀。
蘭德斯坐在自制的搖椅上,安然閉目養神,頭頂上方,洞靈之眼無聲的居高臨下觀察着院牆外的人來人往,好不自在。
突然,蘭德斯睜開了眼睛,站了起來。不等他有所反應,全無徵兆的,六個人影躍過院牆,猛撲向蘭德斯。
這六人,赤手空拳,身上也沒有防具,看起來應該是武僧的支派,他們身材不算高大,但肌肉虯起,顯然經受過非常嚴格的鍛鍊。
最爲奇怪的是,他們的眼睛竟沒有瞳仁,只是碧藍如同蛋白石一般的一團。
“不是人麼?”蘭德斯輕聲哼道。
來襲的六人很有默契的扇形扇開,前三後三,向蘭德斯撲來,打頭的三人突然加速,爆發出驚人的衝刺速度直奔蘭德斯,身形前伏,直衝向蘭德斯的雙腿。
蘭德斯哼了一聲,這種程度的敵人,真是小看他了。
年輕的魔法師閣下只是彈了個響指,示意小幽等人不用上來幫忙,另一手輕巧的抽出迷之杖,輕輕在面前一劃。
地面上瞬間出現一團冰屑,將原本光滑的石板變成完全的冰面,這種低階法術在光滑的石板上使用效果尤其好,然而,衝過來的對手,卻只是身形一晃,步法一緩,並未摔倒。
蘭德斯微微咦了一聲,此時對手已然衝近,他的記憶中,並沒有一個能夠在如此的時間內施法完成併成功擊退三個目標的魔法。
對方衝得極快,那種特殊的奔行方式,讓蘭德斯想到了某種貓科動物……豹行?
以上,其實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罷了。當蘭德斯施法卻未能阻擋對手時,他們已然衝到相當近的距離了。此時,那三人石板的臉上,似乎也帶上一絲成功的得意。
得意的太早,也許會更失落。
蘭德斯突然向右一閃,讓過左方那人擒抱,雙手一格擋住右方一人的刺拳,順勢轉身,以此人爲掩護,讓中央一人的攻擊失去了目標。
三人動作不停,心裡卻是一格登——一個擅長拳術的魔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