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清洛與若水(一)

【衰老會帶走所有的活力與自信,容顏不在,話語沙啞,就是記憶也彷彿都被偷走了一般,當衰老的我面對依舊年輕的你,你叫我該如何?我又該如何陪在你身旁,如何直視你的年輕與我的衰老!不如死去。】

習泱海邊小鎮,客棧。

白皙的臉頰若羊脂般,櫻色的脣瓣若薔薇的花瓣。精緻的顏容,看上去那麼祥和與清麗。

他固然是美的。

他是個長相偏陰柔的人,卻又透着清純的氣息,咋看之下真似一個少年郎,未經塵染。

“哎……”一聲低嘆,女子的輕嘆,似幽壑潛蛟,又如孤舟嫠婦,帶着濃濃的哀怨。

嘆息未落音,就彷彿感受到了女子的哀傷,那如百合般純潔的男子輕睜開了雙眼。

如冰般的眸子沒有絲毫波瀾。

“你在哀嘆什麼?”男子輕聲詢問。

“嘆情何以堪。”女子亦是輕聲回答,望着似剛醒來,已是坐起身來的男子,將手中的藥送了過去。

男子只是淡淡地凝視着女子的面容,看着她平靜的雙眸,不接藥。

“若水說你醒後喝這個,頭就不會疼了。”夏雨煙解釋道。

蕭淨沙這才低首看向夏雨煙手中的藥,目光微閃,下一秒卻是將藥揮了出去,打翻在地,碗瓷四裂,藥汁肆意流淌着。

夏雨煙驚愕,不敢置信地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蕭淨沙,又望向碎瓷片,上面還有藥汁殘留。

她無力垂下雙手,目光悽哀,失望與落寞。

那是她求來的,放下尊嚴去乞求若水,若水才答應的。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問她還有無。”夏雨煙輕嘆一聲,而瞬間又是所有的悲涼情感都收斂,恢復到平靜的臉色。

“我不要,你就別瞎操心!”

蕭淨沙不是很溫柔地將就準備走的夏雨煙拉了回來,讓她一個重心失衡,跌到了自己身邊,反身掐住了她的脖頸,眼中盡是陰霾。

“你有什麼好傷心的,我不計較你對我做的,也不想讓你欠別人人情,你有什麼好傷心的!我這般真心待你,你卻反咬我一口,我不計較,我真的不計較,那你到底在傷心什麼!”

他煩躁,很煩躁,看見她彷彿什麼都看透,帶着哀傷與憐憫的目光時,他就特別煩躁!

夏雨煙愣了愣,也不掙扎,只是看着他,靜靜地看着他,眼中寫滿了哀傷。

蕭淨沙也終是又鬆開了手,望着她緘默不語。

許久,他俯身下來吻上她的脣瓣,蠻橫地撕扯着她的衣裳。

彷彿是常有了的事——對於蕭淨沙的喜怒無常。前一秒還死死掐着你的脖頸,好像非要置你於死地不可,而下一秒卻是又與你魚水相歡,柔情蜜意,也真是讓人纏綿悱惻,傷心不已。

那也確乎是常有的事了,以至於夏雨煙都習慣了。不掙扎,不反抗,只是淡淡的哀傷,哀此情何以堪。

“吱呀――”推門聲。

清洛前腳剛邁進,目及場景驚愣,下一秒縮回前腳,將門闔上,臉頰微紅。

“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若水皺眉。

她剛出來就見清洛退回來將夏雨煙屋子的門關好了,可明明他剛從她屋子裡和她談完事出來。

這麼快?而且神色古怪……

“小水,嗯,我們晚些時候再來找他們吧!”清洛尷尬地看向若水,輕聲道,“他們現在似乎,呃,不方便……”

若水聞言輕揚眉,看着緊閉的門扉,下一秒一腳踹了過去。

“啪!”木門撞牆,餘音繞樑。

看見的分明是規規矩矩坐着的兩人,若水不由白了清洛一眼,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清洛語塞,柔和笑笑,跟着走了進去。

看見了被打翻的藥碗,若水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淡漠道:“你倒也真是嬌貴。”

浪費可恥!

清洛也注意到了地上的狼藉,皺眉。

那可是放了他和她血的。他倒不在意自己的那些血,可是他在意她的,那些被浪費了的若水的血!

“夏雨煙是小笨蛋纔會相信你,是我就不會相信你們是什麼好人,誰知道你有沒有在這裡面加料。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們又想利用我得到什麼?”

蕭淨沙哂笑,對於若水的暗罵自是明白的,打量了若水一番,繼而別過頭去,如冰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波瀾。

這個女人很美,但也絕對狠毒。

若水不悅。

她是大灰狼沒錯,她也確實拐了夏雨煙這個小紅帽,可是被另一隻大灰狼指着說她是壞蛋,怎覺很不爽呢?

若水瞥向沉默低首的夏雨煙,視線停頓,大步走了過去,擡起了她的下巴,打量着她脖頸間紅紅的掐痕,皺眉,輕撫上那些痕跡,還有些舊痕呢!

夏雨煙總習慣低着頭自己倒還真沒注意,若水作心疼狀:“雨煙小美人,這種不懂得憐香惜玉,只會踐踏嬌花的男人有什麼好的?依我之言,還是趁早逃離,尋個好人家嫁了吧!”

夏雨煙不語,只是看着若水,眼中盡是如煙似霧的哀傷。

蕭淨沙臉色陰沉,很是不高興,大力地拉過夏雨煙,冷冷地瞪向若水:“她註定只能是我的女人,她命由我不由她,更由不得旁人說三道四!”

“嘖嘖,雨煙小美人,我就搞不懂你了,這麼蠻橫無禮的男人,你苦苦等着他做什麼?找虐麼?”若水只是搖頭嘆息着,走回到清洛身旁,不緊不慢地說着,“你不知道情感本就是不公平的麼?”

如此淡淡的語調,而深深擊打了夏雨煙的內心,她能讀到的,若水想說的,不單單是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你不知道情感本就是不公平的麼……

她在顫抖了,身子不由地顫抖了,連靈魂也在輕顫,被揭穿了傷心事,怎能不淒涼!

蕭淨沙自是能感受到懷中人的輕顫,皺起了眉頭,遲疑了會兒,伸手將夏雨煙擁入懷中,輕拍她的腦袋,喃喃:“你聽個旁人胡說些什麼……”

神情不自然,他是不擅長說甜言蜜語的。

而夏雨煙身子一僵,閉目靠在他的懷中。不想理會了,這一刻她只想呆在他懷裡,然後忘卻所有。

“哦?”若水看着眼前的這對癡男怨女,玩味地笑了。

清洛看着若水那抹意味不明,但透着邪惡的笑容,目光微閃,幾般無奈。

他也真是的,都快忘了,小水好久都沒表現了的真性情……

“閣主,我們會在離婁閣叨嘮幾日,還望閣主不要有所介懷。”清洛溫和地說着。

“無所謂。”

如此的不在乎,倒是出乎了清洛和若水的意料,本以爲他怎麼說也會鬧幾下,沒想到竟是如此冷淡。

清洛和若水相視一眼,若水便已轉身。

“如是,我和小水便先行離開了,閣主若覺身子不適,再休息幾日回去也無妨。”清洛說罷,轉身就打算跟着若水一起離開。

行至門檻處,若水忽駐足,回首看向蕭淨沙:“喂,你這傢伙是沒有心的吧?”

蕭淨沙一怔,如冰的眼眸瞬間變得銳利起來,他微眯眼眸,冷冷盯着若水,不悅:“你什麼意思!”

“哈拉,這就生氣啦?你不僅薄情,怒點還低呢。”若水轉回身,看向臉色冰冷的蕭淨沙,笑得無辜。

默,這兩者有什麼直接和必然的聯繫麼?清洛無奈,亦轉回身走至若水身旁。

“我呢,向來聽說浪子薄情。你雖然不是什麼浪子,卻也是貨真價實的薄情郎,而且還是個不懂溫柔的薄情郎呢。”若水戲謔道,眼中盡是嘲諷與不屑。

小水厭恨不屑薄情郎,嗯,記下來。清洛附和般地輕點着頭。

蕭淨沙一臉陰霾,盯着若水,不語。

而下一秒,有什麼利箭刺破了空氣。

“蕭閣主。”清洛開口,將手中的短箭鬆了開來,紛紛掉地發出相擊的叮鈴聲。他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而那面無表情的臉色卻是顯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他不高興了。

“嘁,誰讓你多管閒事了,我又不是接不住。:”若水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清洛,不屑地小聲嘟囔着,而神色複雜,眼底的掙扎。

蕭淨沙聽清楚了清洛的稱呼的變化,縱然只是加了一個姓氏。驚愕地緊盯着清洛,不敢置信:“你叫我什麼?!”

“蕭閣主。”清洛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淺笑,“想來是蕭閣主一時糊塗才暗箭傷人,我倒也不計較了,望蕭閣主以後做事前細細忖度纔是,可別再做出些什麼糊塗事了。”

話直而褒貶不一,清洛倒是從沒如此話裡藏話地罵過一個人,而如今他說了,眼底暗流微閃,淡漠地說了。

蕭淨沙只是低首,神色不明,也不說話。

清洛見此也不多說什麼,拉着若水便闔門而去了。

“淨沙?”夏雨煙輕喚,擔憂。

“什麼?”蕭淨沙似纔回神,迷惘地望向懷中的人兒,表情呆萌純真。

夏雨煙長長的睫毛輕垂,輕撫上蕭淨沙的臉頰,低喃:“原來你姓蕭,我還真是從來都不知道呢。”

覆上她的手,蕭淨沙閉目,感受着她的溫度,輕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夏雨煙也沉默,只是看着他,繼續沉默着。

――――――

“小水你不要生氣了,我會找機會教訓他的,所以你……”清洛走了一路勸慰了一路,生怕前面的人兒又生氣不理他了。

若水忽駐足,不轉身,不回頭,不說話。

“小水?”清洛心中忐忑不定。

若水突然噗嗤一聲笑了,笑得如此開懷,臉頰上有淡淡的紅暈,好似天邊彩霞,如此美豔動人,她轉身嗔了清洛一眼:“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你哪裡看出來我在生氣啦?就算生氣,怎麼可能生一個陌生人的氣?”

清洛詫異,一瞬的失神,因爲若水的笑容和那甜甜的語調,就似衝情人撒嬌一般。他低首看向她,伸手輕擡起了若水的下巴。

若水是有些驚愕清洛的行爲,當感受到脣瓣上那輕若羽毛般的觸感,只覺腦子一片空白。

他是在吻她,很輕,很溫柔地吻着,宛若她是他唯一的珍寶,輾轉着就是捨不得鬆手。也生怕他的溫度會燙壞了她,如此輕柔地吻着,那般輕,那般柔。

而眼睛乾淨清澄,那般清澈明淨,沒有絲毫的褻瀆之意,有的只是那化不開的溫柔。

有那麼一刻,若水感覺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繼而又快了好幾拍,那是一種很磨人的滋味,好似喝了烈酒一般,起初不覺,後知後覺。

――――――

“你們怎麼纔回來!”緋妍有些不耐煩地瞪向才進來的清洛和若水,因爲臉色慘白,眼底戲謔,沒絲毫威懾力。

“因爲一點事,耽擱了會兒。”清洛淺笑着,語調輕快,眼底盡是笑意。

“哈?”緋妍注意到了一絲異樣,認真打量着兩人,終是看到若水那奇怪的表情才驚覺了什麼,笑得不懷好意,“小洛兒,你的女人是不是偷吃被抓住了,一時情急咬到自己啦?”

“嗯?或許吧。”清洛笑意更深。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若水額角微跳,別過臉去,臉色依舊不自然。他以爲自己聽不出他在說什麼嗎!

“你說什麼?!”說誰狗呢!

緋妍拍桌站起,好似忘了什麼。

“呵,鳳王是不是忘了什麼?”若水輕笑,看着果不其然,站起後就立刻無力往後倒去的緋妍,調侃。

“囉嗦。”緋妍抿脣,看向身後扶住他的銀屏,打招呼,“喲,小銀子。”

“不要叫我小銀子!!”銀屏眼角微抽,無力吐槽。

“鳳王被抽空了元靈之力還能這麼蹦躂,果不愧是鳳王呢。”若水哂笑着,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睨視着現在弱得跟渣渣似的緋妍。

緋妍鳳眸微眯,很是不悅,語調冰涼:“到底是小洛兒沒眼光看上你這惡毒的女人,還是你這惡毒的女人給小洛兒下了藥,讓他迷上你的?”

若是別的什麼一樣冷嘲熱諷的話,她絕對相當無所謂,可是一談及她和清洛的關係,絕對不能妥協!

眼見得若水臉色越來越陰沉,氣場越來越大,暴走的傾向越來越嚴重,清洛連忙握住若水的手:“小水,別衝動。” 又看向一臉無所謂的緋妍,無奈,“鳳王,往事就不必再提,是我鍾情於她的。”忽沉默,苦笑:“多說無益。”

若水目光微閃,揮開清洛的手,徑自走了出去。

清洛看着若水的離開,無奈,回頭說道:“銀屏,你先帶鳳王回離婁閣吧,我和小水隨後再回去。”說罷便匆匆離開了。

“要不要這麼重色輕友啊,真是的,我堂堂鳳王怎麼結識的盡是這些爲女人插兄弟兩刀的白眼兒狼呢……”緋妍自嘲淺笑着,意識漸漸模糊,隨後暈了過去。

銀屏輕嘆,這帶着昏迷的緋妍可比帶清醒的緋妍更困難呢。

“銀屏。”一個嬌俏的女子的聲音。

銀屏回神,欣喜地看向畫樓,一時語塞。

“是主子讓我來幫你的。”畫樓微笑,那般溫暖。

“那個女人?”銀屏不相信。

“銀屏!”畫樓瞪了銀屏一眼,繼而神色又緩和下來,輕聲道,“主子待畫樓真的很好,畫樓真的很感激主子。畫樓知道主子的,不是銀屏想的那樣,主子她也是很靦腆的呢……”

“……”

“銀屏,對不起,我不想投胎,不想轉世再爲人了。”

銀屏沉默了很久,才化作一聲輕嘆:“有什麼關係,前生我們能夠在一起,死後還能像這樣相守,我已經很滿足了。”故作輕鬆地說着,柔情脈脈地看向畫樓,那是不捨,是眷戀,“是我太固執,難爲你了。”

充滿疲憊與睏乏,卻帶着釋然的嘆息。

畫樓失神了幾瞬,繼而嫣然一笑,輕頷首嗯了一聲。

生前,我們或許還因或大或小的事情而相互撕扯,在臨死前的那一刻才悔嘆太多,恨當初不能放下面子,太過驕傲。

死後,想將你再次尋找,無任何言行舉止,只是默默地靜靜地看着你,看到了雙方眼中的釋然,這樣就已足矣。

或許來生,便沒有來生了。

轉世爲人,人海茫茫,再次尋你便又如大海撈針,何況情隨事遷,凡塵俗世太過紛雜,只怕是你已嫁作他人婦,我已成了她人夫。

又道,此生何必?

――――――

大年初一的寂靜。

不似平常的街道,大年初一的街道,冷冷清清。

顯厚的雪層已是被清掃,卻仍留薄薄一層雪,那是剛下不久的雪,乾淨潔白。卻是印着她略顯凌亂的步伐。

“別再跟着我了!”似終於忍受不了,她衝身後的人咆哮道。

“小水……”清洛神色黯然下來,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若水不由無語望天:“一沒打你,二沒罵你,三沒搶你,四沒那啥你,幹嘛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你可以打我,罵我,搶我,”頓了一下,緩緩道,“甚至那啥我,我沒意見,但你不能煩我。”

駁不下去,便也不鬥了。若水輕嘆一口氣,望向清洛,眼中盡是疲憊與惘然:“清洛,我真的累了,我已經受不了這種壓抑的遊戲,無論是我和小然之間,還是小然和弄影之間,抑或是我和你之間……”

“你怎麼會將它當作一場遊戲?”清洛緩緩走至若水身前,輕撫上她的臉頰,“你看,我就這麼真實地站在你面前,你能清楚地感覺到我手上的溫度,亦如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你肌膚的溫度,這些都是真實的存在,它不會是一場遊戲。”

若水一怔,無言。

“所謂遊戲,輸了可以重頭再來,而這卻是真的不能再重頭來過,我會受不了的。小水,不要將它當作一場遊戲,它是真實的存在,你是拿着自己來當賭注,這若是遊戲,那籌碼未免太大,輸了,便是什麼也沒有了。”

若水仰頭望着他,只是更加的迷惘。那是自己清楚明白卻怎麼也不肯面對的:“萬一,我真的輸了,怎麼辦?”

“不會的,你不會輸。”

“不會?”若水苦笑,推開清洛的手,“我不信。”

清洛話語一噎,輕嘆:“我願意成爲你最後的籌碼,講真的。”

若水沉默了片刻,有些不明白清洛所說,而慢慢地理着他方纔所說,不由一怔,可她不信。

她不信,不敢信!

“誰要讓你當籌碼了!我纔不稀罕!”那是若水臉上泛着可疑的海棠紅,跑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哦?不稀罕呀……”清洛就這麼含着淺笑,看着漸遠的身影,目光異常柔和,站在原地,任由小雪又飄舞而下,自喃着,“你不會輸,怎會輸呢……”

若水便是那麼漫無目的地跑着,直到點點絲涼的感覺傳來。她駐足,望向茫茫天空,眼神些許渙散:“又下雪了……”

只是那麼呆呆望着,也不知過了幾許,直到被一陣嬉笑聲拉回神來,疑惑地看向聲源。

只見兩個小娃娃正不知來回搗鼓着什麼,若水也這才發現自己竟又跑到了海邊,海風吹拂,涼意拂過臉頰。

出於好奇吧,或許也只是爲了消遣,向來對孩子沒多少好感的若水,這次竟鬼使神差地踱了過去,並開口詢問:“你們在做什麼?”

其中一個年齡看上去比較大的女娃娃擡頭瞅了瞅若水,天真無暇的笑容綻放在稚嫩的臉上,帶着稚氣未脫的牙語,軟軟地說着:“我們在堆雪人,姐姐要一起玩麼?”

“堆雪人?”若水皺眉。

有什麼好玩的,這麼幼稚且無聊的遊戲。

女娃也不理會若水,自顧自地繼續用小手攏着雪。

若水站立在那兒,看着兩個孩子出神。

這是兩個不富裕家庭的孩子,從他們的衣着便可以看出,以及他們不似平常孩子紅潤的臉色。許是住在海邊久了,經常受海風的吹拂的緣故,這兩個孩子的膚色略顯紫,但也證明這兩個孩子比同齡的孩子更要健康和強壯。

也不知爲何,看着這兩個小小的孩子,若水竟生出一種同情憐憫之心,那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她的心裡在微微泛澀,酸酸的感覺。

“謝謝姐姐!姐姐真厲害!”還是那糯糯地聲音。

若水再次回神,卻是發現自己的手中也捧上了雪,正往那小雪堆撒去。

“哦。”若水僵硬地應了一聲,拍了拍小雪堆,鬱悶。

她這是在幹嘛?和兩個小娃娃一起玩堆雪人這種幼稚無聊的遊戲麼?!

“哇!姐姐!你能聚到好多雪!”此刻,另一個較小的男娃也開口了,看着若水手中的雪,吃驚。

“啊?很多麼?”若水疑惑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雪。

“跟我的比就多嘛!”男娃鬱悶地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雪。

“好像是啊!”

等等!這種自豪的優越感是怎麼回事?!

“姐姐!小孌!那邊那邊!那邊的雪很乾淨呢!”女娃開心地招呼着若水和男娃。

“好!阿姊!我這就和姐姐過來!”男娃應聲,然後抓住若水的衣襬就跑。

若水眼角抽了抽,卻也是跟着小跑過去了。

“小水似乎玩得很開心呢。”也不知何時,清洛便過來了。他輕握住若水那雙冰冷的手,輕搓着,似責怪又似縱容的寵溺,“你貪玩了,手居然冰成這樣。”

被握住的那刻,若水的身子便僵了,聞此言便更是啞口無言,低首看着清洛爲自己的手取暖,似埋怨似嬌嗔:“來得很及時啊,我和小雅、小孌都堆完雪人了你才慢悠悠地出現!”

清洛微笑,一把環過若水的腰肢,呢喃:“看你玩得這麼起勁兒,我怎麼好意思打擾你呢?說來,你不是不喜歡孩子麼?尤其是和孩子們玩孩子們的遊戲,你說過那些都是很無聊,很幼稚的。”

“要你管!我樂意!還有,有話說話,湊這麼近幹嘛!放開我!”若水臉頰通紅,不知是凍紅,怒紅還是羞紅。

清洛剛想說什麼,便看見那兩個娃娃已是拿了道具,回來了。無奈,放開了若水,端端正正地在一旁站好。

若水正困惑着,也瞅見了兩娃娃正過來,已是瞭然,不由撇了撇嘴,譏諷:“道貌岸然,僞君子!”

清洛側首看向若水,又瞥了還未過來的兩娃一眼,眼裡閃過一絲狡黠,他俯身,快速地在若水脣上啄了一下,然後又站好。

因爲毫無防備,若水着實嚇了一跳,待回神後恨不得掐死身旁這個恬不知恥的僞君子!

“姐姐姐姐!”小雅開心地跑了過來,看見了若水身側的清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瞬間眼睛變亮,道:“是送小孌回家,給我買糖糕的哥哥!”

清洛微笑,蹲下身子,輕拍了拍女娃的腦袋:“原來小雅還記得我呀。”

“當然記得!小雅以後長大了要嫁給哥哥的!”女娃信誓旦旦地說着。

清洛笑而不語。

若水卻因這話而呆了幾秒,瞅了清洛一眼,又看了下女娃。不覺滋味,索性別過頭去,所謂的眼不見心不煩。

“阿姊!看,小孌已經弄好了!”小男娃得意地衝若水他們招手。

“嗯!我這就來!”

“阿姊,你看,像不像阿爹?”

“嗯?哎呀,加上蓑衣就像了嘛!”

“嘿嘿,真像阿爹!”

“嗯,真像……”

“阿姊,阿爹看到我們做的阿爹雪人,就會回來的吧?”

“嗯,一定會回來的。”女娃望向茫茫海面,臉上浮現着不符年齡的惆悵。

“小雅和小孌的爹是漁夫,一次出海後便再也沒有回來了。如此做法是爲了代替他們等他們阿爹回來吧。”清洛開口解釋道。

若水瞭然,繼而疑惑,表現出來的卻是嘲諷:“你還真瞭解情況呀,小雅的未婚夫!”

“吃醋了?”

“胡說八道!”

――――――

“阿孃,我和小孌回來了!還有哥哥和姐姐哦!”小雅歡快地和小孌跑進小木屋中。

不甚破落的屋子,院子用竹籬圍就,雖然清貧卻不失條理,整然有序。

“是誰來了呀……逸飛!是你麼?”少婦不確定地詢問,些許驚訝。

“晨姐。”清洛只是微頷首,“是我。”

“真的是你?”怎麼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你額上的紅疤是怎麼回事?以前可是沒有的。”

“不小心撞的。”回答得理所當然。

“那也真是不小心,莊主他老人家可好?”

“父親已經逝世了。”

“啊?哎,那也真是世事無常了。就像軒宏至今未歸……”少婦說着,神色便黯然了,“都快一年多了。”

似才注意到清洛他們還在,又趕忙招呼:“哎呀,都怪我一時糊塗了,外頭冷,快進屋裡來!正巧呀,我剛多烙了幾塊肉夾餅,進來吃些也好暖暖身子。”說罷轉身就進屋了。

若水自清洛身後走出,看了一眼清洛,不冷不熱:“很熟?”

“晨姐是風國人,爲人較熱情。”清洛淺笑,轉身衝若水伸出了手。

若水本不想搭理他徑自走開的,卻聽得清洛幽然道。

“那是我的期待與自私的希望,你忍心麼?”

若水抿脣,不語,只是看着目光深邃的他。

“我想讓你的心來選擇,做出你內心的想法,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因面子而產生隔閡。”他繼續說着。

若水一愣,惘然。

她內心的想法?呵,你是這麼希望的是吧,那就告訴你我內心的選擇,僅限這一次。

“清洛,就算不因爲面子,我們之間依舊會有隔閡,無法抹去的隔閡,別忘了,你是因爲什麼而轉世,我又是因爲什麼而走到今天這一步,註定的隔閡是無法抹去的!”若水斬釘截鐵地說着,已是伸手,搭在了那衝自己伸來,在半空停滯了很久的手上。

感受到手上柔荑那冰涼的溫度,清洛垂眸,握住若水的手,輕嘆:“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就像現在這樣,我能握住你的手,清楚感受你的溫度,並傳遞給你,我的溫度。”

若水心裡開始泛酸。她就知道,他是知道她做不到拒絕的,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她知道的,她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若水伸出另一隻手,輕撫上清洛眉心的那條紅印,喃喃:“什麼紅疤,這不是疤,這是我留下的,我給你親自留下的,它不是疤……”

清洛低首看進若水那迷濛的眸中,溫和地淺笑,呢喃:“我不會將它抹去的,因爲它是證明。”

無論是作爲林逸飛還是清洛,在今世沒有再遇到若水之前,他的眉心間確實是沒有這一道緋紅的印記,而它的顯現又在什麼時候?

在今世他又再次遇到了若水,若水親吻上他的眉心以後……

“證明我曾親手刺殺你麼!”若水哂笑,譏諷着,“你不覺得它是個諷刺麼?”嘲笑着他曾死於自己的劍下。

每每目及清洛眉心的這一道緋紅的印記,她就會不由回想起那一幕,想起他就那般安之若素地跪在那兒,眼神空靈無光,面無任何表情,仰頭看着她,不悲不喜。

她親手揮劍刺殺他,目光狠絕,不悲亦不喜。

他輕闔上眼,安然倒在血泊中,身子在慢慢消散,若不是自己緋衣上染上了他的血漬,就像是這天地間只有她一人。

那次,紛揚白雪。

“怎麼會是個諷刺?小水,喜歡一個人就會選擇去寬容她的一切,不要執着於過往。那是我自己的選擇,你無需內疚。”

“內疚?開什麼玩笑!親手刺殺你這個敗類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內疚,悔恨什麼呀……”音調漸低,若水已是低頭,眼前迷濛,有什麼從眼角滑落了。

清洛輕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便是看見了她溼潤的眼眶,嘆息,俯身吻向其眼角,喃喃:“也不怕結冰了,居然在冰天雪地裡掉眼淚……”順着臉頰,吻向她的脣瓣,呢喃,“所以,你也會包容我曾做過的一切?”

若水輕閉上眼,淚珠再次滾落,她低喃:“不會……”

清洛眼眸一沉,握緊了若水的手,加深了這本該輕柔的吻。

明明是冰天雪地,若水卻覺清洛的溫度燙傷了自己,或許是自己的溫度太過冰涼了。

我包容你的一切,因爲我決定用心來愛你,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所以我只想要個證明。

而你錯了,我不會包容你曾對我做過的一切,那是我甜蜜的源頭,亦是我痛苦的源頭,我做不到將它根除,因爲它紮根太深,所以我不會寬容你,哪怕我真的很愛你。

――――――

“小雅,小孌,在家乖乖聽話,阿孃很快就回來了。”

“好!”

少婦微笑,繼而起身看向清洛,道:“逸飛,我去打些米醋回來,小雅和小孌就拜託你們先照看下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知道了,晨姐。”清洛輕頷首。

少婦這才放心,轉身就離開,行至門檻又突然回首,意味深長地瞟了瞟若水,又看了眼清洛,不明其意地揚起笑容:“晚上就留這兒吃飯吧,晨姐我會好好招待你們的!”說罷便是離開了,留下疑義頗深的若水他們。

“她不會是想吃了我們吧?”若水突然這麼開口。

清洛眨了眨眼,思忖了一會兒,道:“晨姐是純人類,應是不會吃了我們。”那語氣,那表情,相當認真。

“我不要留,小畫還在等我。”說着若水就想甩開清洛的手,先行離開。

“留下。”清洛自是不會讓她一人離開,擋在她面前,不肯放手。

“我不要!我幹嘛非要留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和陌生人一起吃晚飯啊!”若水惱了。

“就當是遊玩,畫樓那邊有銀屏,不會有事的,你也很久沒去看子然的情況了,那也更是沒事的!子然和弄影現在成天遊山玩水,日子過得好不舒坦,你又爲什麼要成天縮着,不願意和我出去走走呢?”

若水抿脣不語,別過頭去,倔強地不去看清洛。

清洛輕嘆,用另一隻手將若水的臉轉回來,讓她看向自己:“晨姐的廚藝很好,爲什麼不留下來嚐嚐看呢?這個小漁村雖然清貧,可是這兒很讓人安心,你不是也感受得到麼?就一天,就當是陪我,就當是散心,就當是爲了散心好好地陪我一天,不要再掩飾,好好地愛我一天,好不好?”

若水垂眸,掩去眼中太多情愫,拿掉清洛撫在自己臉上的手,低頭不語。

就在清洛快要失望,快要放開若水另一隻手的時候,若水說話了,很輕很柔的一小句話,卻是讓他聽了個清楚。

“六個時辰,你還有六個時辰的時間……”

“嗯,還有六個時辰,好在還有六個時辰。”順着指縫,輕輕相扣,清洛似鬆了口氣般的淺笑,輕撫過她柔順的髮絲。

“阿姊,他們是不是吵架了?”小孌拉了拉小雅的衣角,小聲道,皺起眉頭來。

阿姊和我都不吵架,姐姐和哥哥都這麼大人了,還吵架,羞羞臉!

“小孌,姐姐可能是餓了,你看你餓的時候不是也總和阿孃鬧着要吃的麼?”

“是麼?”

“一定是的啦,唔,小孌先去桌子邊坐着,我去拿阿孃剛烙好的餅來!”說着小雅已是歡快地蹦跳着進了廚房。

“哥哥姐姐不吵架,阿姊去拿阿孃烙的餅了,很好吃的,姐姐吃了就不餓了!”小孌小心翼翼地一手拉若水的衣角,一手拉清洛的衣角,仰起小臉,臉上綻放着大大的笑容,眼中盡是希冀的亮光。

“嗯,小孌乖,姐姐她就是餓了,如飢似渴呢,所以小孌等會兒要抓好餅,可別讓姐姐搶走了。”清洛微笑着,拍了拍小孌的頭。

小孌眨了眨他的大眼睛,趕忙鬆開了手,跑到桌旁,在椅上端坐好,已是做好開吃的一切準備。

“清洛!”若水嗔怪地瞪向依舊一臉笑顏的清洛,咬牙切齒。

她的形象全被毀了!徹底且乾淨!敢情她就是個吃貨,還如飢似渴!

“嗯,我在,一直都在。”清洛溫和地笑着,眼中盡是脈脈溫情。

受不了他這樣的注視,別過頭去,躲避他的目光,臉頰微紅:“算了,懶得跟你計較……”

偷瞥了眼清洛,發現他依舊在笑,不由想到了什麼,好奇,還伸出雙手掐了掐清洛的臉頰:“清洛,你是不是轉性了?我記得以前的你從來沒有笑過的。”也沒有其它表情,就連眼睛都是從來目不斜視,沒有焦距,一直渙散着,彷彿什麼都無所謂。

輕撫上清洛的雙眼,感覺到他的睫毛扇過自己的手心,微癢,縮回手來,低首喃喃:“你最近似乎總在笑,連其它表情也有,無奈,失望,落寞,惆悵,你比以前更多愁善感了,你的眼睛也會說話了,會正視我,眼中會有我的倒影,清洛,你爲什麼突然就變了呢?”嘴角微揚,她其實蠻喜歡這種變化的。

“懂了便開始努力去改變了,明白了纔不會去掩飾了。”輕柔地說着,“這樣不好麼?”

“沒有。”沒有什麼不好的,這樣很好。

“姐姐,阿孃烙的餅很好吃,對不對?”可愛的小酒窩,大眼睛撲閃着,希冀地望着。

“嗯,是很好吃。”若水輕頷首。

“姐姐,只有四個噢……只有四個!”小孌小心翼翼地說着,緊緊抓住手中的肉餅,一臉戒備的看着若水。

只有四個肉餅,我們這兒也只有四個人,一人一個不許搶哦!唉,本來可以一人吃兩個的……

“……”

若水無語,可是不由嘴角輕揚,只覺孩子的童真是不可以認真反駁的,那是不應該的行爲。誤會麼?嘛,算了。

清洛側首,凝視着若水的笑顏,忽伸手,用食指輕抹去若水脣瓣上的肉汁。

若水本是一怔,再看到清洛輕含住指尖上肉汁的舉動時,臉頰發燙,立刻低頭,啃肉餅,假裝沒看見,不發一言。

本是個很自然,下意識的動作,卻也十分的,曖昧不明,彷彿指尖還有她的清香與柔軟。

清洛淺笑,目及她雪腮上那抹淡淡海棠紅,笑意更深。

若水本來想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的,可是清洛一直盯着自己,讓自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臉上的紅暈更是蔓延開來,實在是受不了,側首瞪了清洛一眼,嬌嗔:“看什麼看,又不是沒看過,再看我就戳瞎你的眼,吃你肉餅去!”

清洛只是笑着,呢喃:“確實是未曾見過這般可愛的你呢。”

若水一噎,險些嗆着,臉上帶着淡淡的紅暈,別過臉去,嘴角微揚。

若水自是不會真戳瞎他的眼,她沉默,繼續低頭咬肉餅,而腦海中想的盡是他,以及他的話。

什麼嘛,真是笨蛋一個……

——————

“哥哥,爲什麼阿孃還不回來?”

“小孌,你阿孃可能因事耽擱了,放心吧,她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哦。”小孌聽話地點了點頭,繼而又跑向院落中,同小雅一起玩雪。

“快一個時辰了,你的那個晨姐出去都將近一個時辰了,時間是不是有點兒久了?”若水道。

“什麼叫我的晨姐?小水,那是我們的晨姐。都快一個時辰了呀,你算得還真精確……”溫柔地將若水臉頰旁的一縷散發別至耳後,柔聲細語道。

還有五個時辰,怎麼時間過得這麼快,眨眼就已是過了一個時辰,明明他們什麼也沒幹,只是單純地坐在門口,望着小孌和小雅,時不時才聊兩句,爲什麼就這樣,已是過了一個時辰?

若水輕皺眉頭:“她已經一個時辰沒回來了,作爲一個長相美麗的少婦,你不擔心她出了什麼不測?”

“擔心晨姐?放心,我擔心你也不擔心晨姐會出什麼事的。”親了親若水的臉頰,微笑着說得風輕雲淡。

嗯,至少要討點福利。

“喂!我是說真的!”若水推開清洛的臉頰,羞惱。

笨蛋麼,雖然是還有五個時辰的約定,但是……

“我也沒說假的呀?”

瞪着,不語。

“知道你眼睛大,喜歡我也不用總是睜大眼來看我,我又不會消失了。”清洛難得調侃着。

“嘁,不正經!”若水不在意地別過頭。

“我是說真的,不會消失的,我會陪着你,絕對不會再消失了……”輕握住若水的手,輕聲呢喃着。

若水身子一顫,低首,不語。

不會再?她不信。

“既然你擔心晨姐會出事,那我們就帶上小雅和小孌去集市上看看?”

“嗯。”猛然回神什麼,若水彆扭地倔強着,“誰擔心她啦!”若水彆扭地倔強着。

“嗯,你沒有。”微笑着不拆穿。

——————

“大年初一的集市都是這般冷清的麼?”觸目的寂寥,白雪未消。

“這兒是習泱的一個小漁村,沒有什麼必要的,大家一般很少出來。大年初一,大家都呆在家裡了。論熱鬧的話,聖城倒是很熱鬧,不分四季。”

“挺了解?”

“你在人界呆的時間比不上我,自是不瞭解了。”

話雖如此,可爲什麼怎麼聽怎麼不爽呢?!

“就像你也不知這大陸的習俗,例如今兒個是大年初一。”意味不明地笑了。

“我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那你可知,大年初一是應和自己家人呆在一起的日子?”

若水茫然。

“這是狹義,從表面上看是和自己家人,但論其真正的內涵,”話至此便停住,不再往下說。

若水納悶,催促道:“真正的內涵是什麼?你怎麼不說了?”

“我怕你會臉紅,還是不說罷。”

“臉紅?”什麼玩意兒啊!“你說不說啊!”若水不滿,拉扯着清洛的衣袖,但心中似乎已有幾分明瞭。

清洛忽駐足,側首看向若水,眼中帶着淡淡笑意,三分溫柔三分情,三分認真三分執着,那是十二分的不容置喙的承諾與應允。

若水不由一愣,呆呆望着,與清洛目光相膠,卻是說不出隻言片語。

“大年初一,是和自己愛的人惺惺惜惺惺的日子,不用明說,只要意會,那不是一日情,那份情它至始至終都在,不必逃避,不必受寵若驚,那份情它一直都在,是專門屬於你的,無聲的愛。”

——————

“戚阿婆,您有看到我阿孃麼?”小孌拉着一個老婦女的衣襬,楚楚可憐道。

“咦?是晨妹妹家的兩個娃子!”老婦女驚訝,又掃了若水和清洛一眼,對着小孌和小雅道,“阿婆正要去你們家找你們呢,準備接你們去我那兒住段時日。你們阿孃呀,被隔壁村的地頭蛇給看上了,怕是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了。”

若水聞言皺眉,看向清洛,卻見其一副“原來如此,難怪難怪”的淡然表情,不禁鬱悶了。

注意到若水正看向自己,清洛便回望她,淺淺一笑,帶着安撫和安然。

“小雅小孌,快和阿婆走吧!”

“我不要!我要去找阿孃!”說罷小孌便撇下他們跑了。

“小孌!”小雅見弟弟跑了,便急忙追去。

“欸?你們……”老婦女無奈,看向清洛,頷首,“逸少爺。”

“戚嫂放心,我們會帶晨姐回來的。”

“有逸少爺在,我也就不擔心了,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嗯。”

——————

“逸少爺?你和這兒的人都很熟麼?”望着眼前有些氣派的門扉,若水問道。

“還行吧,一般熟。”清洛淺笑,也不多做解釋。

“哥……”小孌皺起秀氣的眉頭,拉了拉清洛的衣袖,又擔憂地瞅向緊閉的門扉——他的阿孃就在這裡面。

“小孌,小雅,待會兒進去可別聲張,儘量不說話,知道麼?”清洛溫和地笑着。

小孌、小雅齊齊點頭,表明自己十分明白,會乖乖聽話的。

清洛淺笑,牽過若水的手走至門口,輕叩門環。

“是誰呀?”開門的家丁疑惑地看着門口的這幾人。瞅着像一家子,但似乎又不像,很眼生,沒見過呀。

“你將這個交給你們老爺,你們老爺自是會明白的。”

家丁將信將疑地接過清洛手中的刻章,也不敢怠慢:“那請幾位稍等片刻。”說罷便是再闔上了門。

“那是什麼?”

“是林逸飛父親的刻章。”

“你隨身攜帶?”

“那倒不是,只是知道這次是來習泱,爲了方便行事便捎上了。”

“你爹是做什麼的?”

“嗯,腦子缺根筋,愛亂花錢的敗家貨。”清洛很認真地說着。

若水啞然,再怎麼說人家也是你今世的親爹好伐!有這麼“誇”自家親爹的麼?!

“他就是個敗家貨,而且敗得風風光光,所以收益也不少。有時我在想如果他腦子再笨些,賺得比揮霍的少,那他該怎麼生存下去?”

若水無語望天,怎麼聽得這話覺那麼彆扭呢?你那麼認真的態度是鬧哪樣?!

“他還是個情路失敗的倒黴蛋,他最大的悲哀便是想愛卻不敢愛。”清洛說至此便不再繼續了,別有深意地凝望着若水,等待着若水自己的領悟。

若水自是一下子便聽出了清洛的話中話,卻是沉默着不發一言。

“逸少爺!怎麼有空回咱這小漁村來看看呀?”不過一會兒,一個髮鬢斑白的老人,滿臉笑容地打開了大門,看着清洛,紅光滿面,看見了若水,笑顏更開,“這位是逸少爺的夫人吧,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啊!”

若水一嗆。

“嗯,閒來無事,帶妻遊玩,恰逢此地,便來拜訪。”回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若水只覺這天黑了。

“哦?”老人好奇地打量起若水、小雅和小孌來,內心有些許疑惑,卻也知此刻不是詢問的時候,笑道,“遊玩好啊,放鬆放鬆嘛,哎呀逸少爺,外頭冷,快些進來坐坐!”

“好。”清洛倒也不推辭,跟着老人,帶着若水他們進去了。

“逸少爺你看,不知你要來,一時沒準備什麼,不如你們先住下,待我準備幾日?”

“王伯,您客氣了,實不相瞞我和內眷是有一事相求。”

“相求不敢當!逸少爺要小老兒辦何事只管吩咐便是,小老兒定當盡力而爲之!”

“是內人的姐姐……”

清洛話未說完,便有一家丁匆忙跑了進來,大喊着:“不好了老爺!老爺不好了!”

“胡說八道些什麼!你老爺我好好的,什麼不好了?!沒見着老爺我正和貴客談話麼!”老人不悅地呵斥着家丁。

“可是老爺……”家丁表情糾結,來至老人旁,小聲地在其耳邊說了幾句。

“什麼?!”老人聞言瞬間變了臉色,尷尬地看向清洛。

“無礙,王伯有事便先去解決吧,我不急。”雲淡風輕地說着。

“如是,小老兒便先行一步了,還請逸少爺見諒!”

“無妨。”

待老人和家丁離開後,若水纔有些鬱悶地開口:“好端端地扯上我做什麼?”

這傢伙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這樣理通情順,”不過看現在的樣子,似乎不需要了。清洛看向若水,淺笑,“何況,你也答應了,我們六個時辰的約定。”

彆扭地側過臉去:“隨便你啦!”

清洛狡黠一笑,牽過若水的手:“走吧,我們去看看。”

“欸?”

等若水跟着輕車熟路的清洛來到事發現場,目及場景頓時呆了,也很快便明白了爲什麼清洛一點都不擔心小雅和小孌的阿孃了。

“爹!你快救救我啊!!”帶着哭腔的哀求,此男子現在已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你這小混蛋!閉嘴!”老人氣憤地指着自己的兒子罵了一句,繼而爲難地看向一臉無所謂,正把玩着細長鞭子的少婦,低聲下氣,“姑娘,你就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饒這小兔崽子一次吧,他再也不敢了,老夫也定會奉上一千兩作爲賠罪禮的!”

“這個混蛋想非禮我耶,我這屬於正當防衛,有本事告我去呀!一千兩就想打發我?敢情被非禮的不是你喲!”

“這,姑娘所言甚是……”

“爹!你別聽這婆娘胡說八道,我根本碰都沒碰過她!她擺明是要勒索我們的!”此男哀嚎。

“啪!”毫不留情,結結實實,又是抽了一鞭。

“啊!”歇斯底里,悽悽慘慘,又是鬼哭狼嚎大叫着。

“聒噪!你再插嘴,我就再抽你幾鞭!”少婦微笑着,側首看向老人。

冰天雪地,某男可憐兮兮地被捆在樹幹上,身上鞭痕累累,臉上淚涕縱橫。雖說平時驕橫跋扈,自己早就想教訓教訓他了,可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何況自己也是老來得子,見此景象,內心還真是無限蒼涼,嘆氣。

“平日裡便叫你不要惹是生非,如今你是自食其果,我也無力救你了。”

“不要啊爹!我可是您的親生兒子,您不能不要我的!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改,我改啊爹!”

老人動之以情,也非真能狠心,爲難地看向少婦:“姑娘,你看……”

“一口價,五千兩!”少婦不爲所動。

老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了看自己可憐的兒子,又看了看少婦,一咬牙:“行!成交!”

少婦聞言,展露笑顏,隨手就將長鞭扔了:“早說嘛,那咱這就去領錢?”忽瞥見了站在院口的幾人,眼前一亮,疾步過去,笑然,“逸飛,你們怎麼來了?”

“阿孃!”小孌、小雅早已是撲向少婦。

“乖!”少婦柔笑,疼愛地揉了揉兩孩子的腦袋。

“見晨姐久不歸,小水擔心便尋來了。”清洛如是解釋。

少婦聞言望向若水,嫣然一笑,盡態極妍:“放心,我沒事的!”

若水一愣,彆扭地躲到了清洛身後,拉着清洛的衣服,臉頰微紅。

少婦見其反應,不由笑出聲來:“這妹妹好生可愛!逸飛呀,借我玩幾日?”

清洛只是微笑,握緊了若水的手,道:“不可以。晨姐莫要捉弄於她。”

少婦不開心了,正想說什麼卻見得老人走了過來。

“逸少爺,真是對不住,讓您看到了家醜,不過,逸少爺認識這位姑娘?”

“聽聞內人的姐姐來到王伯家作客,小雅、小孌有些擔心了,便隨着我們來尋姐姐回去。”清洛微笑着。

“原來、原來是這樣啊……”老人表情糾結,內心更糾結。

“既然無事,那我們便放心,也就不打擾貴府了。”

“不打擾!不打擾!逸少爺是貴人,怎能說打擾,是小老兒的福氣纔是!”老人受寵若驚。

“晨姐,回去吧?”

“回去?!我纔剛出來,什麼東西都沒買,做什麼回去?”少婦很不客氣地白了清洛一眼,衝老人伸手,“逸飛他們今晚要在我家吃飯,我要做頓晚飯。”

老人顯然很明白少婦的意思,趕忙將自己身上所帶的錢財抽出一大部分給了少婦。

“是豐盛的晚宴!”少婦微笑着強調,不收回手。

老人立刻會意,望了望清洛,又望着少婦,一咬牙,將剩下的錢財一併給了少婦。

“這還差不多。”少婦嘟囔了一句,數着手中的錢財,“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隨便一出手都是這麼大手筆!”

老人心裡拔涼拔涼的,欲哭無淚。

“逸飛你們來得也正好,走,一起買菜去!”少婦牽過小雅的手,衝小孌使眼神。小孌連忙乖乖地去牽小雅的手。

少婦滿意地笑了,走向若水,直接拉過若水的手,便帶路向前走。

“那五千兩我會再親自登門取回的。”這是少婦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

頓時,老人心碎了一地,十分肉疼,冬日寒風悽悽,凌亂了他的身影。

第三個,這個女人是第三個牽自己手的人,且相識不到一天。

若水神色複雜。

子然是第一個,清洛是第二個,而這個女人是第三個,向來不喜歡與他人接觸,她的手也從沒被其他人牽過,而這個女人,便這麼輕輕鬆鬆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自己甚至都沒有反抗的想法,爲什麼?

“晨姐,我……”

“閉嘴!”清洛話未說完便被少婦直接打斷,“莫要與我說你們還有事要離開,除了談情說愛你還有何正事要與小水兒做?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要說什麼,可別忘了,我也是和軒宏從你們這年齡過來的。”

少婦邊走邊說,順便回頭看了清洛一眼,一臉“我是過來人”的表情。

清洛啞然,看了若水一眼,不說話了。

晨姐,性情中人也。本名柳亦晨,自幼習武,十歲已有小成,二十五闖蕩天下,鮮少人與之匹敵,性直潑辣,面容姣好,堪稱火花美人,而後期不知何故,消身匿跡,杳無音訊。

見佳人不表態,自己也就不爭了,輕聲一嘆,總覺失望與落寞,只得握緊了若水的手,圖個自我安慰吧。

若水自是聽見了清洛的低嘆,他又是遺憾着什麼,自己當然清楚。

對的,她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受不了與他獨處,所以在少婦要帶自己去買東西時,自己也沒表態,順着少婦走了,只因爲她不想和他獨處!

受不了那若有若無的曖昧氣氛,受不了他那般溫情脈脈地目光,受不了他對自己那般溫柔,因爲這些都是以前所沒有的,真的從未有過。她更受不了自己的軟弱,她怕,怕一不小心就陷進去,然後萬劫不復,她始終做不到的……

她真的喜歡他,或許是一見鍾情,或許是日久生情,或許以前不明白,但現在的後知後覺。

可是她寧願默默暗戀着他,好過一個美好的開頭,糟糕的結尾。

而現在,若他說的是真的,他也應是喜歡着她的,她不該高興雀躍麼?爲什麼反而更覺悲傷,甚至接受不了兩人的獨處!

“小水兒,這支簪子如何?”

“嗯,還行。”敷衍着,不想多說些什麼。

“那我就給妹妹戴上?”語罷已是徑自爲若水戴上髮簪,打量了番,相當自我滿意,“嗯,好看,妹妹生得漂亮,自是戴什麼都好看!”

若水愣了愣,呆呆地看着少婦,臉頰微紅。

“牡丹?”清洛盯着若水發間的那支美麗的髮簪,輕搖了搖頭,“雖然漂亮精緻,卻不適合。”

他思忖了一會兒,將髮簪自若水發間輕輕取下,再環視了下這家店面,似發現了什麼,眼睛一亮,淺笑着往那邊走去。

順着清洛的目光,若水也自是看到了清洛發現的東西,驚愣,好一會兒纔回過神,抿緊了脣瓣,長長的睫毛微垂,低下頭來,不知所思。

“髮帶?逸飛認爲小水兒會喜歡這個甚於這支精緻的髮簪?”少婦玩味地笑了,打量着清洛手中那一條看似普通的髮帶。

清洛只笑不語,將髮帶遞於若水面前。

“我喜歡……”小心翼翼地拿過髮帶,如獲珍寶般,細細打量着。嘴角微揚,臉頰微紅,螓首微垂,睫毛微斂。

少婦驚豔,好一幅女兒嬌羞圖!

就連清洛也失神了幾秒,笑意更深。

“果然,還是人多比較好!東西都可以少提些!”少婦開心地笑着,回首看向跟在後面的清洛等人,已是回到家門前,慣性地推開門來。

待門推開來,少婦因回首與清洛等人說笑,並未看向屋中,目及清洛等人臉上的詫異,不解,轉回頭望向屋中。

“亦晨,我回來了。”

“你,回來啦……”

彷彿他消失了一年的事情從未發生過,彷彿就和平時一樣,他辛勞回家來,自己這個做妻子的會安撫他,衝他嫣然一笑,道,你回來啦。

“爹!”小孌和小雅驚喜,正想越過少婦衝進屋中去抱抱自己一年不見的爹爹,可是少婦卻是先一秒消失在了原地,小孌和小雅趕忙駐足,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孃親的行爲。

“亦晨?”男子險險閃開來,避過少婦劈過來的一掌,冒冷汗,還好他躲得快。

“嗯。”溫和地應答着,可是手下卻是絲毫的不留情。

“亦晨,你生氣了?”

“你說呢?”如此溫和,讓人驚悚的溫和。

“亦晨,不是還有客人嘛,先別鬧,晚些時候我和你詳說,好不好?”

“不好。”

“那亦晨,我們去外面鬧,不要把屋子毀了呀……”

少婦這才收手,面無表情地轉身向門外走去。

男子無奈笑着,尾隨其後,來至門口時,看了眼清洛,衝他微笑頷首,便離開屋子了。

眼見得自己的阿爹阿孃又開打了,小孌不免着急了:“阿姊,怎、怎麼辦?”

小雅也傻愣了好久,呆呆地拉了拉若水的衣角:“或許阿孃阿爹只是鬧着玩,很快就會沒事的……姐姐,對吧?”

“嗯,沒事的。”若水淡淡說着,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清洛,那是完全的質疑與漠視。

“喜歡我的話,就要信任我,不要懷疑我。”

“不到四個時辰的信任罷了。”對於清洛所言若水嗤之以鼻,哂笑着彎腰拾起少婦放於地上的菜籃,向屋中的廚房走去。

清洛落寞地看着若水的背影,自嘲一笑,神色複雜,惆悵了一會兒便帶着小雅小孌進屋來,輕掩上門:“小雅,小孌,你們自己在屋裡玩吧,外面變冷就不要出去了,你們還小,受了風寒可不好。”

“哦……”

“我去廚房找你們姐姐了,噓,別進來呢,好不好?”

小雅和小孌對視了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的疑惑。

“乖,自己玩去吧。”清洛只是笑着拍了拍兩娃的頭,沒有多說什麼。

竹籃高懸,裡面有放着少婦吩咐過要拿下來的調料品。

踮起腳尖,手臂微顫,試圖夠到竹籃,卻以失敗告終。

再盡力試了一次,依舊夠不到,是自己太矮了吧。

若水懊惱。

不甘心地再次伸直手臂,卻因重心不穩,身子失去了平衡。

輕扶住她的腰身,仰面望向竹籃,無語。

“掛這麼高,晨姐平時都怎麼拿到的?”伸直手臂,似很輕鬆地將竹籃取下,遞給了若水。

若水長長的睫毛微垂,接過竹籃,低首不語。

他的手還環在她的腰間,他離她很近,以至於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溫度和氣息,可不適應,真的不適應……

“放開我。”若水這麼說。

清洛不語,收回了手,立於一旁,望着若水忙碌的嬌小身影,凝眸。

豬肉,新鮮的,肉的紋理平順而細緻。

菜刀,新磨的,刀的刃口銳利而平整。

若水手舉着菜刀,望了望豬肉,又望了望菜刀,皺起了眉頭,深呼吸,一刀砍下!

肉和她玩藕斷絲連,膩膩歪歪。

“呵……”清洛不由笑出聲來。

聽見清洛在笑,若水只覺尷尬與羞惱,不服氣地側首狠狠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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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愛。”清洛輕拍了拍若水的頭,笑道。

若水不幹了,將菜刀用力紮在了菜板上,看向清洛:“有本事你來!”誰知道這麼軟的豬肉居然這麼膩歪啊,還切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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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洛啞然失笑,看了眼砧板上的肉,又看向一臉“你不干我就掐死你”表情的若水,無奈點頭:“好吧。”繼而開始解外衣。

若水一驚,急忙轉過身去,臉頰泛紅:“叫你剁肉,沒叫你脫衣服啊!”

清洛聞言顯然一愣,又看見若水如此可愛的反應,笑然:“外衣太厚實,穿着礙手。”

是這樣的呀……若水眨了眨眼,一種難以形容的心情,轉回身,果見清洛只是解了外衣,看上去也確實乾淨利落了許多。其實這樣,挺不錯的……

清洛張望了下四周沒見着可放置衣服的地方,擡腳就準備去外廳先放了衣服。

“清洛……”細如蚊鳴。

“嗯?”

“我拿着好了!”蠻橫地一喝,衝清洛伸手,卻是彆扭地轉過了臉。

清洛微笑,走近若水,將外衣遞給了她。

若水拿過,細心地理平衣褶,掛放在自己手臂上,抱着便轉過身去,背對着清洛,不去看他。

她是害羞了吧,嗯,她定是害羞了,因爲他清楚地看見了她如凝雪般的肌膚上泛着淡淡的紅暈。瞭解她如自己,知道她向來不習慣抹胭脂——她臉紅了。爲什麼呢?

傲嬌如她總是彆扭地掩飾着自己的情緒,但畢竟相處已久,他總會看出些端倪,恰如這次,他能肯定,她定是害羞了。

女兒的嬌羞總是最能牽動人的心絃,何況是一個美人,記得鳳王曾笑話過自己不懂得憐香惜玉,不懂得欣賞人世間的美景之一,女兒美。

自己當初只是不以爲意。於自己,佳人易得,卻從未覺美人之美,美在何處。

但凡見過自己的人都會覺得自己這雙渙散空靈的眸子很漂亮,似是注視着你而又似望向它處,縹緲緲,可敬而不可褻瀆。也只有弄影看過自己的這雙眼眸,似笑非笑,似嘆非嘆,模棱兩可地道了一句“可憐哉,清洛也。待人不得,望而無期”。

可憐啊,清洛,得不到要等待的人,苦苦盼望着卻沒有期限。

可憐吶,清洛,苦苦盼望着,卻沒有期限。

是,自己是在等待,等待着,誰讓自己凝眸。

他悄無聲息地靠近,俯身輕吻了下那美麗的臉頰,目光柔和,無任何褻瀆之意。

“你!”若水羞赧地側首,卻是撞到了清洛的額頭,陷入了那雙柔和的眸子中,無法自拔。

他離得很近,近得自己都能清楚感受到他那溫和的氣息與溫度,那般咫尺的距離,他就那麼柔和地看着自己,而自己毫無招架,就這麼呆呆地望着他,臉頰微紅,無法呼吸。想離他遠些,好讓自己喘口氣,可是腳似膠在了地上,無法挪動一步。

“弄影曾對我說‘待人不得,望而無期’,我以前不能反駁,現在的我很想理直氣壯地回一句‘佳人已得,惺惺相惜’,你說對不對……”

很輕很柔的話語,拂過若水嬌嫩的脣瓣,拂過她那顆微顫的心。

“我……”

“不必牽強,慢慢來吧,我從來不怕時間長久。”輕吻上那因惘然無措而輕啓的紅脣,嫣然若花。

輕闔上眼,通過睫毛的細縫來窺視亦在窺視着她的他,不知爲何,忽覺釋然了,沒有怨恨,沒有猜疑,沒有以牙還牙的精細謀算,不奢求,不盼望,不會覺得時間是難熬的毒藥,不想多疑戒備着了……

“清洛,我很喜歡你,一直都是。”

“嗯,我知道。”

第七節 非白第六節 炎夭與青女來年依舊,東畔枝芽——關於天闌的罪第三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第五節 慕容凌楓:許久未見,不如打一架第一節 蘇菀殊:許久不見,別來無恙柳家有女,如柳如畫——關於柳如畫的情書第九節 青兒第三節 得不到釋然,自然是逆天命而爲第三節 得不到釋然,自然是逆天命而爲第五節 生者釋然,死者安然第一節 清洛與若水(一)第七節 孱弱之徒,物歸原主第十節 恨長久第八節 向千歌與玉子棄(二)第一節 再遇第一節 清洛與若水(二)第六節 標題君又被有毒吃掉了第四節 快把標題吐出來第十四節 輸入標題能出ssr麼!第二節 千金輕拋,美人巧笑第三節 歡喜柳家有女,如柳如畫——關於柳如畫的情書第六節 桂花酒釀圓子第八節 陳年舊事,多有喟嘆第四節 所謂生無可戀第二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一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三節 起標題什麼的最討厭了第八節 酥嫩烤兔肉(一)第八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一節 青山翠微,無名之碑第八節 向千歌與玉子棄(一)第三節 歡喜第四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七節 起標題什麼的好麻煩呀第十一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四節 快把標題吐出來第三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第四節 求娶第十節 病(一)第六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三節 山藥滑雞片第一節 清洛與若水(一)第九節 青兒吹落嬌紅,飛入窗間伴懊儂——關於嬌紅的漂第八節 醋了第九節 有毒就是不輸標題第二節 有毒就不輸標題第十節 死第九節 青兒第四節 所謂生無可戀第七節 炎華與玉念華(一)第一節 青山翠微,無名之碑當真是個好名字——關於柳青青和葉澄第十節 死第十節 恨長久曾幾回眸,燦若紅顏——關於小沙與嬌紅第七節 請求第六節 標題君又被有毒吃掉了第二節 有毒就不輸標題第二節 雲開:一個都別想跑第四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二節 珞羽第八節 向千歌與玉子棄(一)第九節 有毒就是不輸標題第十節 死第二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六節 炎夭與青女第三節 蘇柔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第四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吹落嬌紅,飛入窗間伴懊儂——關於嬌紅的漂第十節 病(一)第二節 童話第四節 天凡伊來,思念成災第十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一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二節 冰糖葫蘆第九節 飯糰和糯米(二)第三節 得不到釋然,自然是逆天命而爲第九節 猶如魚鯁,難以下嚥第十節 生別離第十三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六節 結束了第九節 有毒就是不輸標題第一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四節 煥之第九節 飯糰和糯米(一)第八節 酥嫩烤兔肉(一)第九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五節 慕容凌楓:許久未見,不如打一架第六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十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九節 飯糰和糯米(一)第六節 炎夭與青女第五節 生者釋然,死者安然第四節 求娶第六節 玉容第六節 炎夭與青女柳家有女,如柳如畫——關於柳如畫的情書
第七節 非白第六節 炎夭與青女來年依舊,東畔枝芽——關於天闌的罪第三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第五節 慕容凌楓:許久未見,不如打一架第一節 蘇菀殊:許久不見,別來無恙柳家有女,如柳如畫——關於柳如畫的情書第九節 青兒第三節 得不到釋然,自然是逆天命而爲第三節 得不到釋然,自然是逆天命而爲第五節 生者釋然,死者安然第一節 清洛與若水(一)第七節 孱弱之徒,物歸原主第十節 恨長久第八節 向千歌與玉子棄(二)第一節 再遇第一節 清洛與若水(二)第六節 標題君又被有毒吃掉了第四節 快把標題吐出來第十四節 輸入標題能出ssr麼!第二節 千金輕拋,美人巧笑第三節 歡喜柳家有女,如柳如畫——關於柳如畫的情書第六節 桂花酒釀圓子第八節 陳年舊事,多有喟嘆第四節 所謂生無可戀第二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一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三節 起標題什麼的最討厭了第八節 酥嫩烤兔肉(一)第八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一節 青山翠微,無名之碑第八節 向千歌與玉子棄(一)第三節 歡喜第四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七節 起標題什麼的好麻煩呀第十一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四節 快把標題吐出來第三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第四節 求娶第十節 病(一)第六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三節 山藥滑雞片第一節 清洛與若水(一)第九節 青兒吹落嬌紅,飛入窗間伴懊儂——關於嬌紅的漂第八節 醋了第九節 有毒就是不輸標題第二節 有毒就不輸標題第十節 死第九節 青兒第四節 所謂生無可戀第七節 炎華與玉念華(一)第一節 青山翠微,無名之碑當真是個好名字——關於柳青青和葉澄第十節 死第十節 恨長久曾幾回眸,燦若紅顏——關於小沙與嬌紅第七節 請求第六節 標題君又被有毒吃掉了第二節 有毒就不輸標題第二節 雲開:一個都別想跑第四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二節 珞羽第八節 向千歌與玉子棄(一)第九節 有毒就是不輸標題第十節 死第二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六節 炎夭與青女第三節 蘇柔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第四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吹落嬌紅,飛入窗間伴懊儂——關於嬌紅的漂第十節 病(一)第二節 童話第四節 天凡伊來,思念成災第十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一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二節 冰糖葫蘆第九節 飯糰和糯米(二)第三節 得不到釋然,自然是逆天命而爲第九節 猶如魚鯁,難以下嚥第十節 生別離第十三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六節 結束了第九節 有毒就是不輸標題第一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四節 煥之第九節 飯糰和糯米(一)第八節 酥嫩烤兔肉(一)第九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五節 慕容凌楓:許久未見,不如打一架第六節 標題被有毒吃掉了呢第十節 請在此輸入標題第九節 飯糰和糯米(一)第六節 炎夭與青女第五節 生者釋然,死者安然第四節 求娶第六節 玉容第六節 炎夭與青女柳家有女,如柳如畫——關於柳如畫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