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城中有座千年古剎,香火從未斷過,名喚玄幽。
傳聞玄幽寺下埋葬着一座地下城鎮,那是千年之前的古鎮,不知因爲何故而被埋葬在了玄幽寺底下。
望着香客不斷的寺院大門口,溟殤微皺眉。
“你確定是這裡?”
“不確定。”
清洛輕搖頭。
他也不確定會不會在這裡,只是:“玄幽寺下有座古城,你可曾聽聞?天闌曾和這座古城有牽扯,他最愛的那個女人是在這裡被懸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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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螢飛舞,擡頭望去皆是一片黛藍色,就像柔軟的綢緞。
天闌靜靜望着端坐在流螢中的少女,她面容姣好,長長的頭髮垂到了腰間,很柔順。她的皮膚白皙,就像塊上好的白玉。
天闌目光不由起了漣漪,半蹲在少女的身前,伸手輕撫上她柔嫩的臉頰,溫柔地笑着,輕聲道:“真的好像,簡直一模一樣呢。初雪……”
“初雪?那是你的妻子麼?”
少女擡頭望着眼前的男子,他一身玄衣,黛藍色的眸子此刻十分的溫柔。
“對,她是我的妻子,我此生最愛的女人。”
“她後來如何了?”
像是觸到了逆鱗,天闌臉色瞬間變得僵硬與難看,那涌上眼角的殺氣看着着實嚇人,可是看着眼前的少女,最後也只是苦澀一笑,回答道:“我沒有護好她。”
“但願死者安然,生者釋然。這是我職責,你需要我爲你做些什麼讓你釋然麼?”
“釋然?”
天闌突然仰頭大笑,滿眼的皆是怨恨:“初雪她從不曾做過什麼惡事,與你一樣這般善良與單純,可是爲什麼她是這樣殘忍的結局!她的屍首被懸掛在那城門口足足三日,過往之人無不厭惡地匆匆離去,他們這羣麻木不仁的傢伙何曾記得初雪曾對他們的好!我怎能不怨,怎能不恨,你讓我如何釋然!”
少女默然,低首,輕柔地說着:“你的妻子已是逝者了,她已經沒有了生命,已經什麼都不會留下了。”
“所以我要讓她活過來。”
天闌站起身子,睨視着少女,面無表情:“初雪沒有死,我要通過你讓初雪活過來!”
少女不過靜靜擡眼望着這個渾身上下寫滿了危險的男子,不再言語,只是無奈地輕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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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洛詫異溟殤的輕車熟路,望着頭頂那黛藍色的“天空”,不由感嘆這地下城的壯觀與幽美。
可是他也曾聽聞這座古城在一夜之間成了一座百鬼哀嚎的死城。
“你來過這兒?”
清洛詢問。
“是。”
溟殤不過輕點頭,也懶得多費口舌,他現在一門心思全是祁悠若,他要找到她,立刻,馬上!
清洛有些鬱悶,若不是因爲心有愧疚,他纔不會跟這個不好說話的傢伙一起。
不過說來他還是納悶着,天闌抓祁悠若到底是爲了什麼?
他記得天闌說是要祁悠若的血,要祁悠若血做什麼?
“什麼人!”
溟殤突然的大喝讓清洛回神,順着溟殤凜冽的目光望去,只見得一個嬌美的女子緩緩而來,她抱着一個白衣女子,笑面盈盈,百媚縱生。
這個女子他認識,是紫憐。
她懷中的女子他也認識,是祁悠若……
“丫頭!”
溟殤感覺整顆心都被懸吊了起來,看到祁悠若竟是昏迷的,當下氣惱:“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公子莫要氣惱,令夫人不過好眠,睡了過去,不過片刻便會甦醒的。”
紫憐微笑着,將祁悠若交給了溟殤,徑自轉身就要回去了。
“紫憐!”
清洛趕忙叫住什麼也不說就打算走的紫憐,他現在只覺得一頭霧水,照現在看來天闌是把祁悠若還回來了,也確實無恙,可是他不懂了。
紫憐倒是好脾氣地轉回了身,笑着詢問:“神君何事叨嘮?”
“我有點不明白……天闌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麼說吧,有人自請替代了這位姑娘,主上心善便命我將姑娘平安送回了。”
自請?什麼意思?
“紫憐,你能不能說得清楚一點?”
紫憐不過微笑着,而後笑容漸斂,她盯着清洛,忽揚聲道:“她說與你已無任何瓜葛,你再管她的事情做什麼?”
說罷也不再理會清洛,揮袖離開了。
清洛只覺得自己的耐性被折磨得不行了。
這都什麼和什麼,他需要冷靜……
且不說糾結鬱悶的清洛,再看失而復得的溟殤,他抱着祁悠若,檢查了一番看確實無恙纔算鬆了一口氣,祁悠若呼吸清淺,也的確是睡着了而已。
望着她恬靜的睡顏,溟殤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這都算什麼和什麼,前一刻他還緊張得不行,擔憂得差點就殺進去了,此刻他心心掛念的人兒又回到了他的懷裡,竟還睡得這般香甜。
似被清洛剛纔的吵鬧弄煩了,祁悠若眉頭微蹙,擡手揉了揉眼睛,悠悠轉醒。
“吵什麼吵,讓不讓人睡覺了!”
女子憨萌,帶着被吵醒的小火氣。
“醒啦?”
溟殤好笑地瞅着懷中的小女人。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祁悠若聽到熟悉的聲音,幾乎以爲是錯覺,猛然睜大了眼,當瞅到那熟悉的面容,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她纔回神,一個猛撲,緊緊抱住他,情緒興奮:“殤殤殤殤,你來了,你來尋我了!”
“是是是,來尋你了,那個傢伙沒爲難你吧?”
“那倒是沒有,我至今鬱悶,我與那人並不相識,他爲何要抓我?手段惡劣,當真不齒,可是成王敗寇又實在是鬱悶得很。”
祁悠若委屈地微撅嘴,她本還爲自己的大意而無盡懊悔,擔憂着溟殤該爲她的突然消失如何擔憂,想着怎麼才能逃出來,怎麼轉眼,她還真的逃出來了?
實在匪夷所思。
“你可知那人抓你到底是爲了什麼?”
“這個我還真的不明白,只聽得‘日月祭’什麼的,也着實糊塗。”
日月祭?那是什麼?
溟殤一樣困惑,而本在一旁百無聊賴的清洛聞言瞬間瞪大了眼,心下似乎猜到了什麼,可是……
“子然,你再說一遍,天闌他說捉你是爲了什麼?”
“說是什麼‘日月祭’,需要我的血作引,說他十分思念一個人什麼的,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甚明白……逸飛?”
祁悠若話音未落,就詫異地看着清洛衝向古城了,不由納悶。
靠着溟殤,祁悠若目光微閃,突然輕聲道:“殤殤,你知道麼,我恍惚間好似見到了若水,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呢……”
溟殤大手輕撫過祁悠若柔順的絲髮,長睫輕垂。
“或許,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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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祭是什麼?
那是禁術。
引神族至尊之血,謂之日。
引魔族至尊之血,謂之月。
再以蓮玉爲媒介,引之自己的鮮血。
那是禁術,是招魂附魂之術!是要死三個人的禁術!
神族那個他不知道天闌抓了誰,但是魔族那個他再清楚不過,除了若水還有誰!
天闌哪是爲了抓祁悠若而抓祁悠若的,他分明最終的目的是若水啊!
縱然祁悠若的確可以,可是她尚且轉世,她的血液早就不純,大大降低了成功的機率,可是若水就不同,她至始至終都是個魔族的人,她的血纔是純正的。
該死,這個女人真是……
“清洛神君行色匆匆,這是要去何處?”
清洛皺眉地瞅着擋在自己面前笑顏溫和的男子:“玉成讓開!小水現在何處!”
“想來神君當知道,魔君她是自願的,主可沒有逼她。”
清洛深呼吸,低頭自喃着:“她是個笨蛋,都這麼長時間了,我以爲她或多或少能明白的,到頭來她還是半信半疑。”
“神君可是從不曾向魔君明說過?”
“一定要讓我明說麼!莫非我暗示得還不夠?”
清洛似懊惱地微皺眉頭。
“魔君生性桀驁,神君既不明說,她怎能明白?”
“……”
清洛煩悶地別過頭去,而後直直地看向玉成,開口道:“玉成你欠我一恩,此話可還算數?”
“自然算數。”
“放我過去!”
“好。”
玉成不過微笑着,卻也還真的讓開了路。
清洛快步離開,而經過玉成時,終是忍不住詢問:“她在哪?”
“神君,我恩已還,恕我不能再多言。”
“……罷。”
我自然會找到她的!
“神君,城中厲鬼衆多,你可要小心行事了。”
玉成突然出言提醒。
清洛一怔,回首看了眼靜站於那兒的玉成——笑顏溫和,是個看上去極其親和的傢伙。
“有勞提醒。”
玉成卻也不過微笑,目送着清洛進城。
擡首看向那滄桑的城門,突然輕嘆:“憐,我聽聞那便是主母被懸屍的地方。”
“絞死後再懸屍三日,嘖嘖,主母倒也真是個可憐的人兒呢。”
一襲雲英紫的衣裳,靜花雲煙,嬌美的女子自一旁緩緩來至玉成身旁,她手中環抱着一個孩子,正熟睡着,女子每每目光落到孩子身上都是那般的溫柔。
“我曾聽主子說過,主母是極其溫和的人,心善至極,此般下場倒也確乎是不該。”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說的便是主母和主上吧?”
玉成聞言瞪了紫憐一眼,不悅:“少胡說!”
瞥到了紫憐環抱着的孩子,不由無奈:“我聽說他的生父生母飲鴆毒雙雙斃命,憐,你打算將這孩子怎麼辦?”
“自是養着!以後呢,我便是小微雨的母親,誰敢與我搶,我便於他拼命!”
紫憐嗔視了玉成一眼,好似他便是那個要和他搶孩子的壞人一般。
其實她剛開始聽到那個消息也是愣了很久,最後竟覺十分幸運,也不怪她沒心沒肺,她對小微雨的父母當真沒什麼感情,她現在一心念着的呀還是她懷裡的這個孩子,她定要好好養這個孩子,若是孩子能在牙語之時喚她一聲孃親,那是極好不過的!
她這也是在爭同玉成的意見,畢竟她還是想着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她願意是那個母親,那麼玉成自然是孩子的父親,哼,她纔不管玉成同不同意!
“玉成,小微雨從今就是我們的孩子,我是母親,你是父親……”
想到以後那一家和睦的美好景象,紫憐便吃吃笑了起來,目光柔和,好似要化開了一般。
“我什麼都沒說。”
“你敢不同意?你不同意也罷,我便去尋別的男人來當小微雨的父親,我要給小微雨一個完整的家!”
“什麼?!憐,我也沒說不同意,你莫要胡說!”
玉成只覺得無可奈何,自從有了這個孩子,紫憐她的心思倒是完全撲到了孩子身上,已不再像從前那般黏着他,這讓他有些鬱卒。
他還記得紫憐曾哀愁地看着他,詢問她重要還是主重要。
他的回答依舊不會變。自然是主。
可是,她也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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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小房間中,三人對面而坐,面面相覷,互不認識,或者說,有的認識。
“我見過你,你是雲家的小公子,你怎麼會在這兒?”
若水輕聲細語着,看向顯得急躁的小少年,心中倒還真的困惑了。
另一個不驕不躁,一臉既來則安的小少年她雖沒見過,卻也能猜出他是誰,而天闌抓雲開她就不明白了,雲開是純人類,天闌抓個和日月祭毫無相干的人類來做什麼?
雲開聞言望去,細細打量了若水一番,腦海中卻怎麼也搜不到關於這個女子的印象,微皺眉頭。
“我並不認識你。”
“雲小公子未曾見過我,自然是不認識的。”
若水輕聲道。
雲開輕點了下頭,心中雖有疑惑卻不知是否當詢問此人,畢竟不相識,恐生枝節。
“雲小公子是想知道天闌所爲何事?”
就像看穿了雲開的想法,若水徑自開口了,聲音輕柔,倒像是個親和的姐姐。
“……是。”
“天闌他心有執念,以活人爲祭,我是陰,這位是陽,卻實在不知雲小公子爲何身在此處。”
“我……”
雲開正想說什麼,便瞧見房門被打開,他也在這兒的“理由”回來了。
“月明,你沒事吧!”
雲開一把上前將月明護在身後,一臉不善與警惕地瞅着送月明過來的青竹。
青竹不過淡淡暼了神色緊張的雲開,對着月明說道:“月姑娘,主的意思是讓您住他的主房。”
月明微笑着,目光輕柔,她軟軟地說道:“有什麼關係呢,不過一個安身之處,高堂與囚牢又有什麼區別,雲開他很擔心我,便是讓我呆在這兒吧。”
青竹目光微斂,道了聲明白便自行離開。
雲開趕忙檢查着月明是否受傷,一臉的凝重,發現月明無恙纔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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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傢伙沒有爲難你吧?”
月明淺笑着搖頭,柔柔道:“自然沒有。”
看向雲開,月明有些無奈了,“倒是你,怎的這般莽撞竟是跟着過來了?好在天闌不是什麼歹人,不然你該如何?若是出了什麼事,你的奶奶與父母又該如何擔憂?”
“以活人爲祭,他還不是什麼歹人!”
雲開氣憤,而又費解,“月明,那個傢伙爲什麼要尋你?”
“我與他的妻子相貌極是相似,體質亦相符,想來是要借我身,還他妻子的魂魄吧。”
月明說得雲淡風輕,好似要活祭中的人並無她一般。
雲開抿脣,盯着緊閉的房門,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陰沉下來:“用活人來交換已死之人,他會遭天譴的!”
“他得不到釋然,自然是逆天命而爲了。”
月明輕搖頭,伸手牽過雲開的手,擡眼看向他,目光清澈,黑白分明,沒有絲毫的雜質。
雲開不由一怔,身子微僵,愣愣地看着月明,一時無言。
月明的手小小的,軟軟的,抓着他的手,就好似羽毛撓過心尖,癢癢的。
“雲開,天闌答應過我他不會傷害你,待祭祀結束了自會叫人將你送回雲家的。”
月明輕輕軟軟地說着,雲開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那你呢,你真打算讓那個傢伙進行那個什麼鬼祭祀麼!他有什麼權利來剝奪你的生命!還有她,他,你們分明都不是自願的,憑什麼要順着他的意思來進行那個什麼鬼祭祀!”
雲開憤恨地指向若水,又指向另一個一直沉默的少年。
若水目光微斂,微笑着:“雲小公子,我的確是自願的呢。”
雲開眼角微跳,瞪向那個笑得溫和的女子,紅衣烈烈,她不該是個逆來順受的傢伙。
“會死麼……”
而此刻,一直沉默的那個小少年突然開口了,他依舊是那既來則安的表情,對發生的一切好像也不甚在意,這個小少年的聲音還顯得稚嫩,長相精緻,不過十餘歲,眉宇間卻是不符合的沉穩與凝練。
他輕輕摩挲着手中那塊泛着淡淡幽光的紫色石玉,被一根黑繩綴着,掛在他的脖頸之上。
小少年長睫輕垂,目光微斂,輕聲道:“不會的。”
握緊手中紫色的石玉,小少年神色複雜。
不會死的,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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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之便棄了,不怨不悔。」
她記得那段時日,簡直就跟夢似的,她奢求了半輩子,得到的也不過短短几日,可縱然如此也在乎得不行。
一枕黃粱也好,南柯一夢也罷,總歸是美夢一場,到頭來一場空。
她還剩下什麼?她的執着與初心呢?
小然轉世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她不認她了,就和陌人一般,不過萍水相逢點頭一笑便是,那她又在執着什麼?
生無可戀。
她也確乎生無可戀了呢。
若水如是想着,只覺悲哀得很,心中卻如一湖靜水,泛不起什麼漣漪,她從未像如今這麼心如止水,思如明鏡一般。
上善若水,她的孃親爲她取名若水,希望她行至善之事,懷着一顆至善之心,過簡單快樂的日子。
上善若水,水澤被萬物,利萬物而不爭。
她身前算是負了此言,說是與之背道而馳也不爲過。
這不過是那個傻女人的自我期望罷了,與我何干?
她也經常這般說。
既生無可戀,也罷。
若水這般想着,擡手在雙眸上一抹,而剎那雙色眸顯。
紅若火焰,白若冰雪。
這纔是她本來模樣呢,一個有着雙色眸的怪物。
小少年擡眼望了下身旁的女子,紅衣烈烈,一臉的雲淡風輕,那雙異色眸子格外顯眼,不由一怔。
他道。
“你的本命是並蒂蓮?倒是少見得很,還是異色並蒂。”
“那又如何?我命不久矣,想來也是你最後一次見了。”
“竟是一心求死,你已生無可戀了麼?你的掛念呢?”
“我的掛念……死了。”
她微笑着,輕聲說着,聲音宛若微風拂過,卻讓小少年心頭一顫,他斂眸低首,更是攥緊了掛在胸前的紫色石玉。
“不會死的,不會……”
小少年一直在喃喃着這句話,神色凝重,目光愈發堅定。
“你是那個傢伙的兒子?你叫什麼名字?”
瞅着小少年手中握着的紫色石玉,若水突然這般詢問。
“姓白,名君帝,小字長安。”
小少年擡頭看向女子,認真地回答道。
“長安……”
若水微笑,目光悠悠,她道:“願你長安,喜樂無憂,你不會死的。”
白君帝聞言眼眸一亮,忽地伸手握過若水的手,眼睛就似星辰一般,閃着希冀的光芒。
“活下去!”
若水一怔,剛想說什麼,就聽得白君帝又道了一遍。
“不管有沒有活着的理由,至少活下去!有人告訴我,活着尚可以尋找,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對生命到底有多輕視?活着尚可以尋找活着的理由,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這是子然對她說過的話。
是呀,活着尚可以尋找。可是她活着理由就是子然啊!子然已經死了,縱然有輪迴,那也不是她的子然了,子然的確已經死了。
若水苦澀一笑,伸手撫過小少年的發頂,目光悠悠,依舊一臉的生無可戀。她擡頭望了眼身旁巨型的沙漏,流沙輕緩,原來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她邁開腳步,抽回了小少年握住的手,一步也不回頭地走上石橋——她知道,在石橋的另一頭便是祭祀臺,天闌和月明在那兒等着。
“白小公子,走吧?”
玉成微笑着,看向那還停在原地的白君帝。
白君帝眉頭微皺,瞥了眼沙漏,又瞅了眼笑容可親的玉成,握緊那塊手中的紫色石玉,邁開腳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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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木木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一個圓形的石刻法陣,是古老的文字,她瞧不明白。月明此刻躺在了法陣中心,一動不動,睡着了一般,那麼安詳與寧靜。
法陣前一塊蓮玉泛着淺淡的光彩,被浸泡在一汪鮮血之中,看着確乎有些滲人。
她也知道,那汪鮮血是天闌自己的——他也不是個惜命的傢伙。
“白小公子和魔君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只需在這兒放血便可。”
天闌指向裝着蓮玉的血槽。說得雲淡風輕,好似真是簡單之事一般。
若水不過淡淡瞥了一眼,拿過放在一旁的匕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直接在手臂上劃拉了一道口子,鮮血涌出,好似不要錢一般落入血槽之中,可見若水下手之狠!
本就快滿的血槽已是開始外溢,鮮血順着那些石刻,彎彎延延地填充着那些古老文字,流入法陣,流向月明,而速度緩慢。蓮玉的光彩卻愈發強烈。
“白小公子是自己來呢,還是讓在下代勞?”
玉成淺笑,看着臉色有些泛白的白君帝,溫和地說着。
白君帝抿脣,心尖兒一直在顫,他何曾見過這般血腥的畫面!
暗咬牙,一手握着胸前的紫色石玉,一手直接橫向玉成,露出細白的小胳膊,別開臉去,不去看。
玉成拿過另一把匕首,握過白君帝的胳膊,細小而柔嫩,還是個孩子的胳膊。
“在下會下手輕一些的。”
邊說邊直接拿匕首在白君帝胳膊上劃了個口子,鮮血剎那涌出,落入血槽中與其它血液融合,頓時蓮玉光芒大盛,法陣也開始泛起靈白的光芒。
白君帝緊咬下脣,頓時淚眼汪汪,卻強忍着不讓淚珠滾落,小身子顫了又顫。
不疼!一點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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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爲什麼要把我一個人關在這破地方!月明,月明現在怎麼樣了……可惡!”
雲開憤憤地踢着被鎖上的房門,奈何他手無縛雞之力,房門也只是震動着,並未被他踢開。
突然聽到門鎖被打開的聲音,他一怔,趕忙後退了好幾步,警惕地望向門口,手中抄過一把凳子死死攥着。
見得房門被打開的一瞬間,果然有人要進來,雲開二話不說直接將手中凳子砸了過去,準備抄下一個凳子繼續砸時,便聽得戲謔之言。
一個女子的聲音,輕柔,有點熟悉。
“小鬼,許久不見,本事見長啊!”
碰地一聲手中的凳子就墜地了,雲開呆呆地瞅着眼前笑得隨性的女子,竟有種喜極而泣,財神爺再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等一系列否極泰來的欣喜與激動之感。
“喲,原來小鬼這般掛念於我,瞧瞧,都哭了呢。”
女子好不愜意地上前,伸手就是捏了捏雲開柔嫩的臉頰。
雲開這纔回神,拍開女子的手,一臉肅然,認真道:“誰哭了,別瞎說!祁悠若,你怎麼會在這兒?”
祁悠若輕揚眉,正想說什麼,就看到雲開行色匆匆地扯過她的衣袖,將她拉走,邊走邊道:“且不聽緣由,你快帶我去找月明!祭祀臺,你有沒有瞅着城中有祭祀臺這種鬼東西?”
祁悠若也任由雲開拉扯着自己,不急不躁,輕聲道:“瞥到了,很大一個,讓人無視也困難。”
“帶我去,帶我去,快帶我去!”
“是是是,你少爺,你最大。”
祁悠若嬉笑着,無奈地反手拉住雲開,讓他止步,在雲開困惑的目光下牽過他的手,帶着他往反方向走去。
“咦?”
“你走反了。”
溟殤看着雲開二話不說地直接拉走了祁悠若,一時無語,擱下剛纔雲開扔過來的凳子,趕忙跟上去。
其實他本來不想摻和這事的,奈何祁悠若突然提出進城,讓他詫異了好半會兒——擱在平時她不應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麼?何況她也分明知道這是件危險的事情。
「我的東西自然是要拿回來的」
居然是如此理由,他也就輕嘆默認吧。
無論刀山火海,她要去,他總得陪着不是?
路上他還瞅見了被孤魂野鬼追着打的清洛,然而,和他有什麼關係?看不見,看不見。
至於救出雲開,那純屬巧合。祁悠若回來這裡要尋的人本不是雲開,她也詫異爲何雲開會在這裡。不過恰巧路過,聽得屋內大吵大鬧,本以爲是什麼孤魂惡鬼,並不想理會。
「這聲音倒是熟得很,像某個小鬼,殤殤不覺得麼」
是了,小女人突然吃吃笑着,這般說道,他一時汗顏。
能怎麼辦?撬鎖救人唄,卻是迎面一板凳,還好他反應快!
然後……沒有然後!他女人扔下他,牽着小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