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霧氣,依舊無止盡地向上涌去。
此方天地,生靈已極爲稀少。
除去熠灝和洛紅煙之外,其餘人皆處在霧氣之中,都在感受着天外至高意志的蹤跡,抵禦着它的侵染。
雷公,星幻,白姿般的新生主宰,早已失去自我,淪爲它的戰爭利器。
“呼呼!”
在三位主宰的腦域深處,銀耀光輝如海潮翻涌,滲透到祂們神格之中。
祂們的氣勢節節攀升,周遭有衆多大道幽電滋生,祂們的神軀也在神光內產生異變。
“嗷嚎!”
雷公化作的那頭青耀長龍,像是淪爲雷電的化身,其血液內部同樣有電芒飛逝,龍心中的雷渦一片片精煉。
祂一對眼眸透着扭曲嗜殺之意,兇殘地盯着龐堅的元神。
祂蓄力代發,只等龍軀被洗滌完畢,就要撕裂龐堅的元神,讓龐堅沉寂在這片灰濛霧海,如衆多隕滅的主宰一般。
白姿眼窩深處,癲狂之色漸被迷惘取代,直至化作純粹的漠然。
眼瞳色澤也變作銀亮,再沒有一絲人類應有的情感。
只有星幻還保留着自我意識,祂汲取着燦然星輝,已在暗中以主宰神通勾連羣星,將這片星河的星辰異力加註於自身。
“龐堅,請不要怪我,歸根結底我還是星族族人。”
“而祂,則是我族的驕傲和信仰,祂帶給星族的榮耀勝過一切神!”
星幻目光漸漸堅定。
此時,繚繞着龐堅元神的七彩神輝,在霧氣中也變得極其燦然。
他似不知雷公、星幻和白姿的敵意,也不知熠灝的存在,只是微微眯着眼着,英俊臉龐滿是冷峻凝重。
因他的意志,正串聯着衆多和他互通的異類。
他未感受到霧海之中的意志,卻覺察到了天外的那個它,知道它正在做什麼。
“淡化,湮滅,抹除七情六慾。”
如有天音不斷地迴盪着,那音節是如此的宏大廣博,自帶浩瀚神力。
蘊含無窮法則的銀耀輝芒,遍及黑龍王,老玄龜,袁歧和冰甲鰻龍這樣的高位妖神腦海,朝着祂們的神格和妖心流淌。
那是一種凌駕於天外衆神之上,讓衆神永遠去追逐至強力量,甘願摒棄人性和情慾的冰冷意志。
越是強大的神靈,處在越高的境界層次,對至強力量的執念也就越深。
——祂們也就愈發接近於它。
此乃它爲天外衆神鋪造的神路,要絕滅衆神的情感,令衆神化作如它一般的冷漠存在。
“霧海之上,至高意志的超強侵染。”
茫茫無盡的銀耀光輝中,龐堅以自己的神性意志構築着層層防線,締結出涵蓋他所有法則神通的屏障。
他要讓四大妖神始終保持自主意志!
“譁!”
鵝蛋般的七彩光幕,於四大妖神腦域生出,如“獄”字天地的界壁,將妖神們的神格全方位地籠罩着。
四大妖神神格熠熠生輝,法則遍佈,道痕深刻浮現。
可妖神的魂影,卻在神格中扭曲不定,感受到了至高意志的恐怖腐蝕。
與此同時,七彩光幕中龐堅的神力、神息,也在洶涌氾濫着。
“金鐵道源”的氣息,火焰、寒冰、大地、草木、水等等極致的大道法則,以光電、道痕的方式印刻在光幕上方。
日月,星辰,也在不住地生成。
在他“渾沌海”存在的道痕,於那些光幕內輕鬆締結,他的神力、神息能具象化萬物。
光幕變得無比厚重堅固,任由銀耀光輝的衝抵,未曾綻裂一絲縫隙。
在這一刻,那七彩光幕堪比煉獄的界壁和“天禁”,想要屏蔽它的滲透,令四大妖神的靈智始終不滅。
“龐堅!”
形若一方霧海天地的老玄龜,妖瞳中的癲狂、殺戮之意,漸漸被淡化了許多。
祂通過神格觀望外部。
當即看到那片充滿了龐堅神息的七彩光幕,抵禦着一波波的銀耀浪潮,爆發出數不盡的流光異彩。
祂亦看到,在光幕中有無數斑駁的光點幽電,在這個過程中被不斷消泯着。
還注意到在那些佔滿祂魂海的銀耀輝芒中,似有芙婭、天宇的神之影像,另外許多祂不曾接觸過的至強神靈,如結成神靈陣列般匯入到銀耀浪潮中,掀起一波波狂暴衝勢。
如此攻勢中,老玄龜感覺自己極爲渺小。
祂猶如山洪中的石粒,會在任何一刻被洪流帶上,被衝到不知名的地界。
那兩股集結了諸多神通法則,匯聚着主宰和神王奧義的光波輝芒,遠遠超越了祂的認知範疇,是祂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神秘領域。
“他已到達如此高度?”
“他面對的可是天外至高意志的侵染啊!”
老玄龜妖魂震顫,深刻認識到了祂和龐堅的差距。
“是龐堅在庇護着我們,讓我們還存留着自己的靈智,他……正在對峙的不是熠灝!”
“沒有龐堅保駕護航,我們會變得如雷公、白姿和星幻一樣,會在一瞬間淪爲那位的傀儡!”
“可恨,我們竟然什麼都做不到!”
黑龍王、袁歧和冰甲鰻龍的嘶吼聲,在祂們的神格和妖心中轟鳴着,祂們也如老玄龜般知道自己此刻正經歷着什麼。
也同樣能看到雷公、白姿、星幻發生着奇蹟般的蛻變,在脫離煉獄後瞬間突破了境界桎梏,進入到了祂們夢寐以求的境界——主宰!
若祂們甘願沉淪,願放開一切被天外至高意志侵染,興許也能得到饋贈,抵達祂們本不敢奢望的主宰高度。
可祂們不願如此!
祂們深知一旦祂們放棄抵禦,自甘化作雷公、白姿般的主宰,祂們必將身不由己,完全淪爲那位執掌的利刃棋子。
熠灝動用命運神術,借李昱晴的手耐施展,將祂們送出煉獄就是爲了拿祂們對付龐堅!
命運之神熠灝在高空深處,正被洛紅煙牽扯着,不能盡現手段。
只要熠灝動,洛紅煙必會阻止。
想要扼殺身懷詭異的龐堅,便需要藉助如祂們般的外力,需要祂們衝向更高的境界層面,纔有望撼動此時的龐堅。
雷公,白姿,星幻,已相繼成就爲主宰之身。
若是再加上祂們,那龐堅豈不是處在絕對下風,沒有一絲翻盤的可能性?
“我等的過往經歷,並肩作戰的情誼,就是抵禦那位意志覆蓋的利器!”
黑龍王低沉地咆哮着。
祂猛然記起了洛紅煙和那位意志抗爭的過程,於是沉聲道:“那位沒有情感意志,我們要銘記和龐堅共同經歷過的一切,以此來抵禦它的意識侵染。”
直到此刻,四大妖神還是能通過龐堅保持妖魂的互通,還能相互交流。
黑龍王的提醒,讓其祂三大妖神陡然醒悟。
在祂們神格之中,在祂們強而有力的妖心中,突然幻生浮露的都是和龐堅相伴的過往。
岑寂山脈的接觸,通天劫柱上的歷練,覺醒,妖軀鑄造。
龐堅行走在煉獄下方天地,以界神牌沉落在第五界,爲祂們尋找晉升之物,幫祂們提升血脈的一幕幕畫面,變得無比深刻清晰。
環繞祂們神格的七彩光幕中,亦有許多光影隨之呈現。
那些光影,全是祂們和龐堅相伴的過程。
袁歧的是祂被鐵籠幽禁時,龐堅爲了祂和對方交涉,願捨棄到手利益換取祂的自由。
祂被釋放之後,離開前頻頻相望龐堅,祂當時心中溢滿了感動。
黑龍王神格所在的光影中,乃是祂在八卦城極致黑暗中,默默注視着龐堅,看着龐堅四處搜尋祂的蹤跡,念念不捨地離去。
還有龐堅以界神牌抵達第五界,再見祂時的喜悅,對祂一次次地幫助。
玄龜看到的則是陪伴。
在那塊不斷堆砌壯大的磐石碎地,祂和龐堅朝夕相處,祂和龐堅無話不說,龐堅爲祂尋找古妖族的精血。
還有,祂的遺體和妖魂於湖心島時,龐堅爲祂所做的一切。
冰甲鰻龍的記憶深處,也是類似的光影畫面,也是無比深刻。
四大妖神將那些過往的經歷,反覆在神格、妖心中深刻着,旋即發現祂們成了那七彩光幕的一部分,成了龐堅和那位廝殺的強大助力。
“以有情對無情!”
“和它般的天道化身,自然誕生的異類相比,我們是有情感的。”
“情,便是超強的力量!”
四大妖神同時心生明悟。
在那銀耀的光輝蔓延下,四大妖神的神格仿若億萬年的磐石,不論如何沖刷滾涌,磐石都巋然不動。
而龐堅的七彩光幕,早已和祂們的意志連接,變成祂們最堅強的盾牌。
“想要以祂們扼殺我?”
龐堅冷冽的眼眸,看着虛空深處的那隻銀耀眼眸,如凝望着天上的至高意志。
“與我有着深厚情感連接者,你一個也不能撼動!即便你高高在上億萬年,即便你是天外衆生之始,你也別想掌控所有!”
龐堅元神掀動神息,以手中巨大的界神牌架接“獄”字天地,汲取衆生體內的七情六慾。
八大“獄”字天地中,各方族羣的生靈心中瀰漫的惶恐不安,恐懼,對它的仇視敵意,怨恨,混雜在信仰之力中匯聚於龐堅。
龐堅不張口就在呼吸,吸的就是衆生複雜的情緒,將其納入一個個七彩光幕中。
他驚奇地發現果真有奇效!
來自霧海蒼生的多種情緒,融入到光幕界壁深處,竟能消隕銀耀光輝中的侵染異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