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者？”
已經出現枯萎徵兆的“世界之樹”上空，靈鋆的神軀存在於生命法則環繞的光影中，仿若“迷塵異境”的創造者。
“呼！呼呼！”
肉眼可見的生命波光，層層迭迭地向外擴散，讓衆神感到強烈的不安。
靈鋆面色淡然，眉心中一片生命磁渦緩緩涌動，涌現出掠奪天地生機的氣場。
降臨於此的天外神靈，和那些人族真神們，體內所藏的精煉生機，核心的生命力量，全被祂眉心的生命磁渦給影響。
有許多消逝於時光長河的古老生靈，在祂身後的虛空悄然閃現，彷彿是被祂煉化的傀儡神靈。
凝視着祂，衆人感覺如在凝望一尊天地至邪。
“咚！咚咚！”
所有人的心跳都在加速，鮮血被其生命法則滲透，內部經絡和血脈晶鏈變得一團亂麻。
“你要是勝利者，就不會出現於此了。”
感受着鋪天蓋地的威壓，和自己體內涵蓋各族精血的異變，董天擇還是夷然不懼。
他直言不諱地說道：“所謂勝利者，本該依舊獨尊詭霧海，該是第一界神。”
“當初，你失敗隕滅了。而今，你在和龐堅的競奪中又失去了墟域。”
“你要不是失敗者，那誰是？”
空間陣列爆碎的此方虛空，沒有所謂的後路，要麼死於當下，要麼轟滅所有的來犯神靈，再沒有第三條出路。
董天擇孑然一身，一生無親眷，唯有摯友。
他從不畏死。
在他來看能夠踏出煉獄，能在廣袤星河中見識一番天外風景，此生便足矣。
此刻他就在天外星河，還遇到了那些他少年時期敬仰的煉獄前輩，又在暗雲星域、迷塵異境走過一遭。
對他而言，此生已經無憾了。
讓他對靈鋆般的古老生命之神去搖頭擺尾，卑微地祈求饒恕，他寧願一死了之。
“便是芙婭，便是那隻黑鳳凰，都不敢和我這麼說話。”
靈鋆輕哼一聲，擡手以掌心照耀董天擇。
祂掌心深處驟現一片猩紅如血的異樣天地，一滴滴寶石般的精血，如羣星閃耀其中，比董天擇目前收穫的族羣精血要多得多。
“你渴求的那條大道，我就是終極彼岸，你窮極一生都未必能達成我的成就。”
“說我是失敗者？”
靈鋆懶得再去浪費口舌，手中猩紅天地陡然下壓。
千萬寶石般的族羣精血，宛如星河沉落下來，直達董天擇頭頂天靈蓋，漂浮着產生強大吸扯力。
“譁！嘩嘩！”
從天鳳處所得，從龐堅那邊所得的，各大族羣的精血光爍，被靈鋆以這種方式一股腦地拉了出來。
還包括董天擇體內的濃稠血能。
董天擇的修爲境界，以逆反姿態止不住地跌境，直接就失去了真神等階，淪爲隨時都會死寂的凡塵修士。
“還要嘴硬嗎？”靈鋆淡淡詢問。
“我……”
董天擇一臉兇戾樣，咧着嘴欲要獰笑，卻在“蓬”地一聲中，爆裂成了殘肢碎肉。
蓬蓬血雨隨之濺射。
在那些血滴中有他的影像，也有天鳳翱翔的痕跡，還有各族的血之神妙。
一柄血淋琳的神劍，和董天擇的殘肢一起飄散在半空，內中劍靈發出哀嚎嗡鳴。
“何必呢？”
“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只去追求自己的強盛之路嗎？明知道祂是誰，明知道祂是不可戰勝的，爲何非要挑釁祂呢？”
“現在你死了，我怎麼辦？”
嗜血劍的劍靈，化作一道血影在劍身中游蕩，感覺自己的大限也將到來。
“董小子！”
厲兆天陡然尖叫。
這尊異類真神的造就，他暗中出力極多，連嗜血劍都是他賜予的。
裴霖的陣亡只是讓他感到憋屈難受，畢竟他和裴霖接觸不多，沒有什麼情感羈絆。
可在董天擇的身上，他卻傾注了很多。
在心裡，他將董天擇視爲劍樓一員來看待，沒想到董天擇會在裴霖之後第二個陣亡。
塵埃沙礫下沉的虛空中，黎王，蘇綰柔，朱璣般的強者，李昱晴、巫源般的新生代，也因裴霖和董天擇的遭遇而痛心。
生命之神靈鋆，現身後所展現的力量，讓他們感到絕望。
激烈的神戰突然停了下來。
不論那些出自天外星河的神靈，還是踏出煉獄的人族真神，看到逝去的生命古神靈鋆現身，以無敵姿態震殺裴霖和董天擇，心神皆被深深震撼。
大家都能感覺得到，靈鋆並沒有重返主宰之境，至多也只是高位神級別。
可靈鋆展露的手段，卻讓所有人爲之側目。
這也讓大家深刻地意識到，任何一位主宰的死而復生，都不能以當下境界來評斷實力。
主宰，就是主宰，死過一次也是主宰！
……
墟域內部，神魔創生院中央。
龐堅軀身顫動，心中繚繞着悲切之意，以魂音溝通着那片冥獄中的魂海，不斷地傳遞音訊意志。
“想辦法送我去迷塵異境！”
“我要去迷塵異境！”
他一遍遍地溝通着龐琳，想要藉助“幻空境”直達那方異境，和那位令衆人深感無力的生命古神再決一場！
因爲董天擇死了！
通過“世界之樹”的枝葉，董天擇陣亡時的那一幕畫面，他從多個角度看的清清楚楚。
記憶如涓涓溪河流淌在他的心靈大海，他和董天擇從仇敵，陰差陽錯變爲戰友的過往，在這一刻是那麼的直觀清晰。
“靈鋆！”
龐堅心聲如驚雷，炸在整個墟域天地。
他內心泛起的情感浪潮，掀動了墟域的能量磁波，於很多星辰大陸爆開，化作一簇簇的光雨星流。
絢麗，洶涌，透着濃濃的暴躁憤慨。
“此人怕是瘋了。”
木鐸駭然而起。
在祂置身的森林星辰中，也有恐怖的能量磁波炸開，瞬息摧滅了千萬裡的林間疆域，令大地龜裂開來，讓草木精能中都蘊含着龐堅的狂怒。
這般如天災般的畫面，讓木鐸知道龐堅和墟域的契合，已達到一個極高層次。
龐堅的心境紊亂，將會造成墟域的崩塌碎滅，會讓那些好不容易精煉的星辰、大陸，在短時間化爲虛無。
“現在的他，就是墟域的天地意志，是此方世界的大道根腳。他若是精神失控，墟域必然也將不復存在。”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木鐸有心露頭，去提醒一下龐堅，讓龐堅冷靜下來別再胡來，可又擔心會起到反效果，被失控中的龐堅當做發泄口。
“只希望他能自己想明白，能夠從這種狀態走出，不要讓墟域成爲廢墟。”
木鐸喃喃道。
“哥，我在了。”
不知過了多久，龐琳的神音借魂海盪漾開來，輕聲說道：“我感覺到了你的怒火，我也知道董大哥出了事。”
“哥，如伱，如我般的存在，不應該輕易失去理智的。”
“請放心，董大哥曾在煉獄庇護過我，我有辦法令他活過來。從他融入一滴我的精血，成爲那名天鳳神衛起，他就在我手中留有印記。”
“迷塵異境那邊，你稍等。”
龐琳在另一方虛空柔聲寬慰。
……
迷塵異境。
“結束了。”
茲兀長吁一口氣，輕鬆說道：“世事難料，這尊曾代表詭霧海征戰天外星河，差點當真駕馭衆神殿的恐怖存在，竟然和祂的徒弟重歸於好了。”
這件事並不是秘密。
將靈族一度帶到最強族羣行列的靈鋆，在世時的威望和魄力，比眼下的芙婭還要高出一籌。
祂存世時，靈族就是天外星河的第一族羣，不然祂也不敢生出以靈族來統治所有族羣的野望。
眼下的靈鋆，是在芙婭的安排下隱秘抵達“迷塵異境”，這就說明靈鋆和芙婭這對師徒重歸於好。
有靈鋆坐鎮“迷塵異境”，人族真神哪裡還能蹦躂起來？
“靈鋆和祂之間的往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凌玄把玩着那顆散發着時間之意的黑晶法球，冷冷瞥了茲兀一眼，道：“我族，即將有兩位主宰同期耀世，我不希望你的言語影響了祂們的關係。”
茲兀身形一震，很自然地垂頭，道：“明白了。”
那些停下來的天外神靈，也被凌玄這句話給震懾。
一想到本就強盛的靈族，即將迎來靈鋆的迴歸，大家都覺得靈族這趟恐怕真就要獨尊天外和霧海了。
單憑靈鋆自己，當年就將靈族推上了一個可怕高度，再加上新銳崛起的智慧之神芙婭，以後誰還敢和靈族叫板？
“呼！”
低着頭的茲兀，將自己隱沒到一條空間縫隙，打算通過族羣秘法和天宇彙報，告訴天宇在“迷塵異境”有大事發生。
“嗯？”
處在綻裂縫隙中的茲兀，忽然愣了一愣。
首先，祂沒有能夠如往常般，和那位首領輕鬆建立感應。
其次……
“不對啊，我怎麼找不到迴歸之路了？”
茲兀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
每一條空間縫隙的另一端，都在受虛族掌控的“空靈星”，那是虛族在天外星河的中央樞紐。
他現在停在空間縫隙內扭頭去看，應該就能望見“空靈星”的那個山谷，看到無數交織的空間光電。
可現在他看來看去，硬是什麼也看不見。
“如我般的虛族神靈，也會在空間裂縫中迷失？不可能啊。”
茲兀越想越覺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