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樓下。
溫涼和顧欽承說話的時間不算短,她原本以爲按照祁夜的性子,自然不可能浪費這麼寶貴的時間留下來等她。
而事實就是,她這纔剛剛走出酒店大門,門口那輛奢華的世爵就亮起了燈。
燈光打在溫涼的臉上,讓溫涼不得不直視。
副駕駛的車門被祁夜從裡面打開,溫涼發現薄榮和劉司機都沒在車內,反倒是祁夜坐在駕駛座上。
“上車。”熄了燈,車內傳來祁夜的聲音。
溫涼還在發呆,祁夜就再度開口:“這個時間點沒有公交車進得了豪苑了,上車,你可以節約大概一百六的打車費。”
溫涼還是不爲所動,她正在考慮自己要不要爲這一百六十塊錢而折腰的時候,車廂內突然響起一陣悠揚的歌聲。
‘我看透了他的心,還有別人逗留的背影,他的回憶,清除得不夠乾淨。我看透了他的心,演的全是他和她的電影,他不愛我,儘管如此,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
這是溫涼手機的來電鈴聲,這個手機溫涼用了快六年了,這鈴聲,是在她搬出金南豪苑之後就設置的。這麼多年來,用習慣了。
可是溫涼從來沒有覺得,這首歌的歌詞竟是如此漫長……
手機突然從車廂內朝着溫涼的方向丟了過去,溫涼慌亂之中,好不容易纔接住。
還在震動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知非的名字。
溫涼看了祁夜一眼,這才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立馬傳來委屈的聲音:“娘,你是不是不要知非了啊?”
小知非是一個很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從語氣裡就展現得淋漓盡致。雖然和他認識時間不長,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在這段時間,溫涼已經把這孩子視如己出了。
所以當聽到小傢伙這麼委屈的聲音之時,溫涼心一下就軟了:“我在回家的路上了。”
“和老祁在一起嗎?”小傢伙興奮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溫涼看了一眼車內抽出一支菸的男人,應了一聲:“嗯。”
“那你能讓老祁給我買個慕斯蛋糕嗎?”
聽着小傢伙有些期待的聲音,溫涼最終應下:“好。”
掛斷電話的溫涼,最終還是坐上了祁夜的副駕駛。
她關上車門,繫好安全帶。
然而車子卻並沒有啓動。
“知非說回家給他帶個慕斯蛋糕。”
“嗯。”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那一支菸在他的手指中間夾着,如竹節一般清雋的手指,夾着雪白的煙,好看得讓人記憶猶新。
然而那一支菸卻遲遲沒有點燃,他保持着那個姿勢過了一會兒之後,才突然側目看着溫涼:“你知道吸菸是有害健康的吧?”
原本假裝看着窗外的溫涼,回過頭來,一頭霧水的看着祁夜。
他突然伸手拉過她的手,然後將那支菸塞到了她的手裡:“以後看到我吸菸記得阻止我,否則你就要吸二手菸了。”
“……”抽風抽得這麼徹底,溫涼還是第一次見。
突然就想起了,那會兒祁夜唯一的哥哥飛機失事,祁家的家族企業頻臨破產,所有的債務和壓力都落在了祁夜的頭上。
他似乎也是那個時候學會抽菸的,那時候她和祁夜剛結婚不久。
眼看着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他的身上,她卻一點也沒辦法分擔。直到他的煙癮越來越重,有時候一點燃煙就開始咳嗽,溫涼才終於忍不住插手,一把將他手中的煙抽走。
那時祁夜超乎尋常的沉默,立刻又拿出一隻煙點上。
溫涼搶一隻,他就繼續點燃一支。
那樣整整持續了十分鐘後,溫涼放棄了。
至少祁夜以爲,她是放棄了。
直到第二天,祁夜宣告公司破產之後,回家的時候有些晚了。照理說平日裡這個時候溫涼應該都已經睡了。
她習慣性的在每一個晚上都給在別墅給他留一盞燈,而那天晚上,整個別墅燈火通明。
當他推開別墅大門的時候,只見溫涼坐在沙發上,穿着棗紅色的真絲睡袍,雪白修長的大腿露在了外面,她一手端着威士忌,一手叼着煙。
桌面上放着好幾盒香菸,菸灰缸裡也累積了好多菸頭。溫涼整個人都像是籠罩在煙霧裡,忽隱忽現。
很顯然她是不會抽菸的,所以一邊抽,一邊咳嗽得厲害。
當時怒不可遏的祁夜,上前一把就抽走了溫涼手中的菸頭,她卻帶着我見猶憐的溫柔表情望着他說:“你不戒菸,我就陪着你抽。等你什麼時候想戒菸了,我就陪着你戒。這樣不管你做什麼,我都可以陪着你了。你還有我啊,不管做什麼,都有我……”
那夜,溫涼在他懷裡哭成了淚人兒。
許了無數的承諾,說了平日裡不敢說的告白。
也是那晚,男人端着磁性的嗓音,繾綣的在她耳邊低聲說:“暖暖,我們要個寶寶吧……”
自那晚之後,祁夜振作起來,重新創立了森普集團。從此之後,溫涼再也沒見過祁夜抽菸。她無法想象祁夜是如何在一年之內利用手頭的資源讓森普集團東山再起的,但是她知道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他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在早出晚歸的。
直到後來集團穩定了,她懷孕了,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月蘭卻大着肚子找上門了……
回憶像沙塵暴一樣,猝不及防呼了溫涼一臉。
心裡頭有些煩躁,溫涼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伸手就去拿祁夜放在旁邊的打火機。
似乎已經預料到她的下一步動作就是點菸,所以旁邊傳來了祁夜頗具威脅性的聲音:“抽,你抽菸,我抽你,你試試看!”
“……”明知道祁夜這話不是開玩笑的,但溫涼還是賭氣的點燃了那支菸。
“翅膀是硬了。”祁夜啓動車子,沒有去奪溫涼手裡頭的煙,而是看着前方的路況,對着她說:“你抽一口試試看,看我怎麼抽你。”
“停車!”溫涼被煙嗆得咳嗽了兩聲。
祁夜配合的將車停下,溫涼拉開車門,將菸頭熄滅,丟進了垃圾桶裡。這才返回到車上:“前面路口右拐,有家蛋糕店。”
她不抽了,不抽了還不行麼!
這不是沒骨氣,這是不想和他一般見識,反正溫涼就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看了一眼身邊傲嬌的小女人,祁夜脣角掛着罕見的弧度。
“我現在要跟你說合同的事兒,你別打斷我!”溫涼轉過身,嚴肅的看着祁夜。
祁夜不置可否的繼續開車,的確沒有開口打斷溫涼。
溫涼憋了一下午的話,終於有機會說出口了,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祁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合同上說了,如果……”
準備了一下午的話,這還沒說到重點呢!溫涼的肚子突然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而且那響徹天際的叫聲,讓人想忽視都不行,更何況還是在車廂這種密閉的空間裡。溫涼整個人都懵了。
原本祁夜是說要帶自己來吃大餐的沒錯,可是到了宴會場上,她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呢!早餐和祁夜賭氣,來不及吃。吃午餐的時候又正好在法院附近,一忙就給忙忘了。庭審結果一出來,她就急匆匆的跑來找了祁夜,現在好了……活活餓了一天。
其實祁夜這次是真心沒打算要打擾溫涼說話的,然而這估計是天意……
男人眼角噙着笑意扭頭看着窘迫的小女人,問:“在填飽肚子和討論合同之間做選擇,你選什麼?”
這次溫涼回答得乾脆,反正餓了一天了,不介意再多餓一會兒,於是她斬釘截鐵的回:“合同!”
溫涼倔起來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所以祁夜很配合的看着她說:“一切都按照合同章程辦事兒,合同上是怎麼寫的,就怎麼辦。”
“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合同上白紙黑字的寫了,你和星宇傳媒的案子只要全完了,我就可以不用去你公司上班了,沒錯吧?那合同就自動失效了,沒錯吧?”自從在違約金上被坑了之後,溫涼可是好生去檢查了一遍合同的。
看着激動的溫涼,祁夜點了點頭:“沒錯,你明天可以不用到公司了。”
“那合同是不是也該作廢了?我們是不是該當着面銷燬合同啊?”溫涼趁熱打鐵的問。
祁夜很是配合的點了點頭,然後又說:“不過合同現在沒在我身上,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到我辦公室談。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明天晚上我把合同拿回家,跟你好好談。”
溫涼覺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多熬了,所以……
“我明天等知非上學後就去你辦公室。”溫涼看着祁夜,直到祁夜點了頭,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前面右拐,有家蛋糕店。”溫涼一邊之路,一邊隨口問道:“薄秘書呢?怎麼薄秘書沒來接你?”
車子一個急剎車停住,溫涼被嚇得不輕。
然而旁邊的男人卻皺了皺眉,扭頭看着她:“我是不是該在這裡對你做點什麼,以此提醒你,不要在我的車上想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