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遲萻的計劃, 原本是想在這間有吃有喝的屋子裡修煉,先將自己的武力提高再說。
哪知道才過幾天, 他們不得不開始逃亡。
那些追殺司昂的狂戰士顯然並不會因爲任何困難而退縮,他們一邊躲避在城市中行走的異行,一邊尋找他們。遲萻也不知道那些狂戰士是怎麼判斷他們沒有離開的, 尋找幾天,終於找到他們的落腳之地。
當時遲萻正在修煉。
這個世界的靈力駁雜, 對遲萻的修煉有一定的阻礙作用,不過隨着靈力在身體裡遊走, 五感變得靈敏, 身體的各項反應能力也在提高。
當聽到屋頂上輕微的異動,遲萻瞬間睜開眼睛。
坐在她對面的司昂一直盯着她,自然發現她的異樣。
這些天,他表現得就像個有自閉症的孩子,非常穩得住, 安靜的時候,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他的存在。遲萻修煉時, 他就坐在一旁看她, 也沒有吵着要出去或者做什麼, 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一定要保證彼此的衛生情況,不允許她活得像個糙漢子。
他表現得非常成熟。
幾天的觀察,就讓他掌握住遲萻的修煉節奏。
見遲萻突然睜開眼,他伸手就拎起自己的小揹包。
遲萻一邊抄起另一個大包背,一邊扛起他, 護着他的腦袋破門而出。
他們原本所在的地方,出現幾個彈孔,子彈彈在牆壁上,旁邊一個陳舊的木櫃開了一個洞,瞬間木屑亂飛。
遲萻扛着他繼續在街上狂奔。
後頭的狂戰士緊追不捨,一共有三個狂戰士,兩男一女,最前頭的是一個體格健壯的男人,約莫兩米高,穿着緊身的黑色皮製勁裝,胸前的肌肉鼓鼓囊囊。他身後的兩人同樣的穿着打扮,手中的槍瞄準前面跑的人,不過並沒有射擊他們的要害,只是以此來阻止對方逃跑。
遲萻很快就發現這點,覺得這羣人應該不想殺他們。
她算計着他們的速度,不斷地改變方向,專挑一些比較難走的、有障礙物的地方。
司昂安靜地伏在她的肩頭,一雙眼睛盯着他們。
他們身後追蹤的那三個狂戰士很快就忍不住在心裡罵爹,這女人明明就是個普通人,可不管是速度還是彈跳力、敏捷度都比普通人要厲害,一時間他們幾乎以爲這是一個狂戰士。
基於她只避不應戰的行爲,他們也無法判斷她的真實水平。
遲萻再次越過倒塌在地上的一面牆,衝進一條昏暗的巷子。
這巷子兩邊都是七八層高的自建民房,距離太近,顯得狹窄而幽深。因爲末世的關係,這裡早已經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到處都是不知名的垃圾,散發一股徘徊不去的味道。
遲萻突然停下來。
巷子深處站着兩個手持着槍的狂戰士,兩個女人,穿着火紅色的皮製衣服,比例完美的身材賦予她們絕對的實力。
前有狼後有虎,遲萻緊緊地抱着懷裡的小正太,慢慢地後退,直到背靠在斑駁的牆根處,退無可退。
追蹤他們的三人和前面攔截的兩人舉着手裡的槍,謹慎地朝他們走來,直到距離他們的十米處停下。
這些人都是狂戰士,從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和配備的武器看出,他們來自一個地方。
他們的態度非常謹慎,彷彿在忌憚着什麼。
他們忌憚的是司昂。
遲萻發現這件事情後,心裡疑竇叢生,不明白他們忌憚的是什麼。她保持續着警惕,盯着這些人,一隻手緊緊地摟着懷裡的小孩,一隻手拿着匕首。
司昂靜靜地伏在她的肩膀上,轉頭看向包圍他們的狂戰士。
狂戰士平靜的臉龐因爲他的轉首一瞥,忍不住肌肉微微抽搐起來,越發的警惕,即便現在他們已經將他們包圍,勝利在握,他們依然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咔嗒”,槍上膛的聲音響起。
遲萻瞳孔微縮,她緩緩地動了下腳根,突然就見剛纔追蹤他們過來的那肌肉發達的男人按住旁邊女人手上的槍,“住手。”
那女人不滿地看着他。
她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脣紅齒白,輪廓美麗,可惜右臉頰上有一條猙獰的傷疤,撕扯着周圍的肌肉和皮膚,破壞面部的協調感,使她半邊臉美麗動人,半邊臉卻如同惡鬼一般。
她冷酷地看着阻止男人,聲音如毒蛇般陰冷,“衛東,滾開!必須殺了他,否則後患無窮!”
“不行!”那叫衛東的男人絲毫不讓,“梅少說要活捉。”
“陶小姐給我的命令是格殺勿論!絕對不能讓這個惡魔活着。”女人同樣絲毫不讓。
一時間,兩方人僵持起來,跟在兩人身後的人依然警惕地盯着遲萻他們。
遲萻發現剛纔緊追他們而來的那三人主張活捉他們,而在這小巷子攔他們的兩個女人則要殺他們,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知道,他們是受命不同的人,目標都是司昂。
遲萻不動聲色地看他們,等待機會。
突然,那女人紅脣勾起,“那就看誰的本事高。”說着,趁那男人不注意,她飛快地避開他的阻止,朝遲萻他們的方向就是一槍。
遲萻迅速地閃過這一槍,閃避間,司昂摔到地上,摔得有些灰頭土臉的,不過此時他並沒有計較,很快就爬起身,抓着遲萻的手往旁跑過去,躲開身後密集的攻擊。
有那幾個人的阻止,她和司昂都沒有受傷,不過躲得有些狼狽。
就在她窺中機會,抓着司昂往旁撲去,紅色皮製衣服的女人飛躍過來,朝司昂的腦袋就是一槍。
他們是真的要殺了司昂。
遲萻眼中怒氣勃發,拉開司昂的同時,匕首朝那女人的胸口擲去,穿過她的心臟。
女人不甘倒下,她飛快地撲過去,一腳踢起那把槍,槍高高地拋起後,她跳過去在半空中接住,反手朝身後奔過來的女人就是一槍,子彈朝那女人的小腿擦過。
呯呯呯!
連續的槍聲在巷子裡響起,手中有槍的遲萻不像剛纔那般拘束,她的槍法凌厲,不管如何刁鑽的角度都能瞄準人,雖然沒有再殺人,但那些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
擔心這附近還有他們的同伴,遲萻也不戀戰,再次抱起人就跑。
那些人拖着傷追出巷子,展眼望去,縱橫交錯的老舊街道,人已經不見了。
“可惡!”臉上有疤的女人怒喝一聲,半邊完好的臉跟着扭曲起來。
其他人四處察看,城裡靜悄悄的,連異形的聲音都沒有,他們無法感知那兩人到處逃到哪裡,或者沒有逃走,只是躲在附近。
這附近都是自建房,隨處都可以躲人,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一間間地搜。
半晌,臉上有疤的女人冷冷地問:“衛東,你確定那小鬼身邊的人都死了?”
“對!”衛東沉聲道:“當時只有他逃出來,他的護衛都被我們殺死。至於今天那女人,我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出來的,她脖子上沒有狂戰士的標誌,她只是個普通人。”
“可她的身手不像普通人,她的槍法很厲害,一定訓練過的。”旁邊一個男人補充道。
女人的臉色非常不好,和她一起的同伴剛纔被遲萻殺死,遲萻的戰鬥力顯然並不是他們先前認爲的普通人。
“也對,能選在那惡魔身邊的,從來不是普通人。”女人冷冷地說。
發現他們追殺的獵物再次逃走,幾人都不怎麼開心。
半晌,衛東道:“行了,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很快異形就要過來。”
臉上有疤的女人卻沒急,她慢吞吞地將槍收起,插入槍套,“不會,只要有那小鬼在,異形就不會出現。我們只要看看異形避開的地方,就能知道他躲在哪裡。”
話剛落,異形特有的叫聲在遠處響起,並且迅速地往這兒過來。
幾人臉色大變,顧不得其他,趕緊離開。
一會兒後,幾隻異形終於到來。
它們經過巷子口附近的一棟居房樓時,異形的身體頓了下,腳步放輕幾分,像是特地繞過一個安全的範圍,接着才繼續去追那幾個受傷的人類。
人類身上新鮮的血液吸引着它們吞噬進化的本能。
遲萻緊緊抱着懷裡的小孩,蹲在低矮的牆後,背抵在冰冷的牆上,聽着外面街道上異形經過的聲音。
直到那聲音漸漸地弱下去,她悄悄地直起身,就着破碎的窗戶,查看外面的情況。沒有人也沒有異形,一片安靜,一股不知從哪裡吹來的熱風徐徐而過,帶來夏天特有的熾熱的氣息。
遲萻心裡鬆口氣,這時才發現懷裡的人不對。
“司昂!”她小聲地喚道。
他的腦袋軟軟地垂在她的肩膀,小身子也軟綿綿的。
遲萻將他翻個身,發現小正太雙眼緊閉,臉色慘白,額頭沁着大粒大粒的汗珠,已經陷入昏迷中。
遲萻嚇了一跳,忙將他抱起來,從窗口翻出去,朝那些人相反的方向匆匆忙忙離開。
遲萻找了一棟更隱秘的房子,將門窗緊緊地鎖起來,便將司昂放到牀上。
想到這小少爺的潔癖,遲萻將屋子裡那張牀整理一下,鋪上乾淨的布,纔將他放下,接着又去找水,擰一條溼毛巾給他擦拭身上的髒污及汗漬。
他的冷汗直流,體溫降得極低,沒有一絲溫度,彷彿快要休克一般,情況非常不好。
遲萻猜測這可能和剛纔那幾只突然跑過來的異形有關,可以確定,那幾只異形的出現,應該和他有關,不然那些人也不會纔剛肯定異形不會出現,下一刻,就有異形朝這裡來。
遲萻忍不住扒掉他的上身衣服,一邊給他擦冷汗一邊檢查他的身體。
檢查完後,遲萻確認他是人類,心裡鬆了口氣。雖然上個世界司昂是人魚,並不算是人類,可人魚也好歹還有個“人”字吧,而且人魚也不吃人。
這個世界的異形可是吃人的!
異形的進化也和吃人有關,吞噬的人類越多,進化得越快。
想想吃人就噁心好麼?
遲萻幫他擦完汗後,在附近的商場找了一些小孩子的衣服,最後給他換上一套乾淨的熊寶寶睡衣,便將他摟到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司昂這次昏迷,整整三天才醒過來。
遲萻生怕那些追殺的狂戰士再度根據異形避開這點來搜尋他們,一天換個地方,一個地方比一個隱秘,如此倒是沒有遇到什麼意外情況。
司昂醒來時,遲萻正在煮粥。
小米粥最是養人,將粥熬出米油,聞着就香。
發現他醒來時,遲萻非常開心,忙過去將他抱起來,放到一張軟椅上,一邊摸着他的額頭一邊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小孩看起來很沒精神,眼皮耷拉着,輕輕地說:“我沒事……”
沒事纔怪!
遲萻拿水給他漱口後,就端來小米粥喂他。
昏迷三天,滴水不進,就算是大人也受不住。看他沒什麼胃口地吃着粥,整個人小小軟軟地窩在那裡,脆弱得一根手指頭就能將他弄壞,遲萻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那麼多個世界,這個男人從來都是以絕對強勢的一面出現,讓她已經習慣他的強悍。所以當在這個危險的世界裡,他不僅以小孩子的身份出現,還這麼脆弱,被一羣狂戰士追殺,遲萻哪裡能習慣。
不僅不習慣,並且非常心疼。
等他喝完粥後,他的精神好了許多,低頭看身上穿的小熊睡衣,臉上露出十分微妙的神色,像是非常嫌棄。
遲萻當作沒發現,說道:“你這次一共昏迷三天,我真的很擔心你。司昂,你當時做了什麼?”
他用白嫩的手拉着袖子的卡通熊爪,聲音淡淡的,“沒什麼,我只是命令附近的異形過來。”他頓了下,擡頭看她,繼續說:“第一次使用這能力,體力被透支,所以昏迷久一些。”
遲萻哦一聲,伸手摸摸他的臉。
他似乎明白她的意思,說道:“你放心,我是人類。”
遲萻一點也沒被揭穿的尷尬,撲過去將他抱到懷裡,在那張萌萌噠的包子臉上親一口,笑眯眯地說:“你真厲害,竟然能命令異形,你還有什麼本事?”
他繃着小臉,“你再不放開我,我會讓你知道我還有什麼本事?”
遲萻發現他手上握着的東西,像軍方用的霹靂彈,忙將他放開,心裡卻覺得這男人變成小孩後,竟然不喜歡她靠近,真稀奇。
發現她真的爽快地放開後,他又不爽了,盯着她的後腦勺。
半晌,他低頭看向自己那雙稚嫩白晳的手,軟趴趴的,沒有一絲力量,神色暗沉。
遲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臉恐怖的樣子,很讓人驚悚。
反正這男人不管是多少歲,都不能讓人小視,索性他已經清醒了,遲萻也沒理他,放下一顆心,繼續修煉,先將武力提上來,才能保護他們。
接下來的日子,司昂慢慢地凋理着身體,遲萻抓緊時間修煉。
他們在這個城市的角落裡不斷地換地方,和那些同樣潛伏在城市追殺他們的狂戰士展開你追我逃的遊戲,遲萻的修爲也在穩步上升。
兩個月後,遲萻的修爲提升到一個階段後,他們終於不用再躲了。
遲萻檢查手中的槍,這把槍是上次從追殺他們的狂戰士手中搶來的,裡面的子彈用得差不多,只剩下兩發,似乎並沒有什麼用處,而且她更擅長用劍。
遲萻決定等會兒在這城裡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劍這種東西。
見她丟開那把槍時,小正太司昂突然伸手過來,拿起那把槍觀看。
“這是自由基地工廠生產的槍。”他冷冷地說,幾下就將那槍拆分,辯認它的構造。
遲萻愣住,“要殺你的人是自由基地的人?”
他嗯一聲,用那雙暗紫色的眼睛平靜地看着她,“要殺我的人很多,不僅自由基地。”
“爲什麼?”遲萻詫異地問,難不成這男人在這個世界裡是一個專門拉仇恨的存在,才吸引這麼多人想要殺他?
他沉默一會兒,方纔道:“我也不知道。”
遲萻:“……”
“可能和我身上的能力有關,而這能力……”他微微皺起眉頭,有些不愉快。
遲萻見狀,忍不住嘆氣,拎起整理好的揹包,對他說道:“好了,我們走吧。”
小正太從椅上站起來,上前抓着她的手。
小小嫩嫩的手抓住自己的手時,遲萻的心都化了,嘴角含笑,揉揉他的腦袋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你,直到你平平安安地長大。”
等他長大後,那些人想要殺他可不容易。
司昂正盯着他們相握的手,她的手完全能包裹住自己的小手,這強烈的反差,讓他非常不滿!等聽到她的話,他的臉色完全黑了。
一點也不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