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飲一杯,蕭御臉上已有幾分紅暈,這間酒樓極爲偏遠,但釀出的酒的確醉人,雖是他這種素來不喜喝酒的人也有幾分迷醉起來。百里長空更是幹了無數杯,好在這酒酒香濃郁,入肚之後卻千杯不醉,當真是好酒。
“這次秘境之行我們三兄弟極有可能都會被選上,到時候在裡面多加小心,千萬不要冒進,能有機緣最好,即使沒有一樣可以通過其他方法修行。”
蕭御點頭道,“大哥放心,我已經經歷過一次,自然知道里面的恐怖,有閣中長老在前,我們只要事事聽從指揮,就不會遭遇不測。”
沈暉似想起一事,問蕭御道,“你的‘六凡法劍’就是在‘血域森林’裡得到的機運嗎?”
蕭御沉吟道,“嚴格上來說並不是,我在‘六凡法界’中經歷一世,最終獲得‘般若之智’和‘菩提之心’,‘六凡法劍’是在和封塵一戰中感悟出來的。”
百里長空搖頭一笑,“三弟,從前我只服大哥一人,從此以後我心中更服你。”
沈暉也點頭道,“三弟在修武上的天賦和悟性當真無人能匹,今日一戰別人雖然未必看得出,我卻知道這幾天你似乎掌握了控制精神力的方法,在施展‘釋法劍’的時候,借用了靈門中的殘魂。”
蕭御沒想到沈暉眼光這樣獨到,心中暗暗驚異,“大哥,若論起精神力,我和你相差甚遠。”
沈暉搖了搖頭,“你錯了,我自十三歲突破魂將晉升破靈,三年來勉強修得運用魂力之法,你卻在短短几天修成,無論是精神力還是悟性,你都遠勝於我。”
蕭御和百里長空都是一驚,沈暉竟然在年僅十三歲的時候就達到破靈境界,這簡直就是駭人聽聞,心中都暗自欽佩。蕭御已然謙虛說道,“我精神力強主要還是藉助了‘六凡法界’一世的記憶,這是機運而非天賦,大哥纔是真正的天才。”
百里長空舉杯一笑,“咱們兄弟別來來回回謙虛了,趁着天色未晚多喝兩杯纔是正經。”
沈暉蕭御一笑,一同埋首在醇酒之中。
蕭御一戰完勝龍蟠的消息一天之間傳遍整個“炎烈閣”,如果說蕭御原本在神武大會上的表現雖然驚豔,卻還不足以令人震撼的話,那麼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再有絲毫輕視他。
神武榜第二十七名,這是一個令無數人畏懼和敬仰的名次,縱然強大如秦烈,當年也只不過進入前五十名而已,而蕭御作爲一個僅僅入閣兩個月的弟子,卻已經輕鬆站在了這個高度。
傳承四百年的龍門一朝解散,蕭御這個名字已經令人聞風色變。
當所有人都在憧憬秦烈和沈暉一戰的結果時,蕭御已經打開了第四重靈門。
這一次執事弟子沒有再有任何質疑,像蕭御這種妖孽已經不能用常理去對待,何況第四重靈門相比第三重並不如何恐怖,他彷彿在最近的距離關注着一個絕世天才的成長。
蕭御踏進靈門,眼前是一片無垠星海,銀白的光幕中緩緩走來一個女子,蕭御一眼望見,心中驀地大動,整個人頓時怔住,再也無法移動半分。
那女子一身碧色長裙,雲鬢高聳,濃郁的生命氣息在周圍流轉,眉心八芒銀花綻放着若有若無的光華。
蕭御雙眼早已溼潤,再也忍不住撲了上去,抱住眼前的女子,從靈魂深處貪婪地呼喊,“娘!”
不是不自責的,如果不是自己一味逞強,最後也不會逼迫帝萱爲救自己而強行打破封印,以至於被那個男子帶走。
十多年朝暮相依相偎,一絲一縷的記憶都深深地貯存在心裡,那些溫和的笑容和寵溺的慈愛,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鋪上暖色的根本。
這樣的母子之情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無法彌補的,縱然蕭御一力忍耐,此刻驟然見到帝萱,也終於忍不住爆發出抑制在最深處的情感。
蕭御不敢想象,如果帝萱在那一天遭遇不測,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而現在他也絲毫不知道帝萱在什麼地方,在另一個遙遠的地方她如何地思念父親和自己,又在遭受着怎樣的痛苦。
只要一想到這些,蕭御就會感到心痛如絞,想要堅強地走下去,就只有逃避式地封存在心裡,除非他有一天找回帝萱,否則沒有任何人能夠爲他消除。
“娘!”
明知道只是虛幻,蕭御依舊激生出無盡的依戀,在這個不爲人知的地方,擁抱自己朝思暮想的母親,又有什麼罪過了。
帝萱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輕輕地撫摸着蕭御的頭髮,一如過去十五年。
等到蕭御走出靈門的時候,執事弟子再一次懷疑自己看錯了,蕭御看起來失魂落魄,整個人精神萎靡不振,原本閃爍着華光的雙眼一片沉寂。
“蕭師弟,你沒事吧。”
蕭御緩緩搖了搖頭,“我沒事,多謝師兄!”
深吸一口氣,蕭御抹去臉上的悲慼,一步一步走遠。
執事弟子猶如丈二的金剛,靈門九重威力雖然依次遞進,但第四重向來被認爲是較弱的一重,至少和第三重的無限殺戮相比,第四重對精神的衝擊力並不強。但現在看來,蕭御在第四重似乎遭遇了難以抗拒的事,以至於整個精神都受到了較強的衝擊,看起來沒有絲毫前面的從容淡定。
等蕭御回來的時候,沈暉已經和百里長空坐在房裡等他,蕭御勉強提起精神,問道,“大哥,你怎麼樣?”
沈暉眼中失去了以往睿智的神采,換成了滿眼的敬畏,“交手十三招,我完敗。”
百里長空咳嗽一聲,拍着沈暉的肩膀說道,“大哥,秦烈是‘炎烈閣’年輕一輩第一人,甚至相傳他已經達到破宗境界,敗給他並不丟人。”
沈暉長笑一聲道,“這一戰我一早知道必敗,自然不會覺得丟人,只是秦烈的實力依然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若不是他有心周全,恐怕我五招之內就要落敗。”
百里長空深吸一口氣,秦烈竟然強到這種程度!
沈暉嘆息一聲,看着蕭御,“三弟,剩下的八招裡面秦烈向我詳細地展示了他的修爲,每一招一式都遠勝你我,你自入閣以來從未敗北,這一次只怕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衆人皆知沈暉約戰秦烈是爲了蕭御,秦烈最終一戰剛好蕭御返回關鎮營救蕭君和帝萱,所以對秦烈的功法和修爲沒有任何瞭解,沈暉這麼做自然是想先探一下秦烈的實力。
沈暉一向對蕭御抱有十足的信心,尤其是在他和龍蟠一戰之後更加清楚地認識到蕭御的實力,但現在他卻還是毫不遲疑地說出了這番話。
蕭御自然明白,懇切說道,“大哥,勝負成敗固然重要,但我在做任何事情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和秦烈一戰也是如此,所以最重要的是我能全力和他一戰,至於結果無論如何我都能夠承受。”
沈暉聞言十分欣慰,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蕭御心性驕傲,一戰受挫恐怕從此一蹶不振,現在聽聞他這樣說,心裡頓時放心,伸手按在蕭御頭頂,雙眼已然緊閉。
清晰的影像頓時通過沈暉的源氣傳來,蕭御心中大感震驚,雖然一早知道沈暉的修爲天賦極高,但沒有想到他竟然已經達到這樣的境界。隨着影像的播放,蕭御的神情漸漸凝重起來,沈暉在和秦烈的比鬥中展示出了極高的戰鬥水準,很多都是在最終一戰中沒有展現出來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