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以儷被這冷風一吹,更是睡不着了。她好奇的想要走上前一步,卻被一陣寒風吹得打了個噴嚏。
還沒來得及捂住自己的嘴,屋內的人就回過身來,將她這個趴在窗臺上偷窺的罪人抓了個現行。
“對不起,我、我……迷路了!”
“阿嚏——”
覃以儷還想連忙解釋自己的純良,就被一個噴嚏激的又打了個寒顫。
“快進來,我看你恐怕是有點兒着涼了。”比起她爲什麼出現在這裡的理由,更引起他在意的,是眼前這個站在冷風中發抖的她。
“誰叫你們家陰氣太重。”覃以儷怒着嘴,這一回她倒也懶得找藉口了,直接抱起書桌上的一盒抽紙就開始大肆抓扯起來。
“……”對於覃以儷這一句話,莫索西頓時不知道自己臉上應該保持什麼表情才合適,只好背過身去,泡了一杯預防感冒的沖劑給她喝下。
捧着熱乎的杯子,覃以儷的心底也鎮定了許多。“你這麼晚了,還在看什麼呢?”
看她臉色緩和了許多,莫索西收拾着桌面的動作轉停:“想知道?”
覃以儷下意識的擡頭想答應,卻是正對上了莫索西投來的目光。他的眼底似乎染着一抹溫柔,看得覃以儷不禁心中一驚,膽怯的垂下眼瞼,不願與他直視。
“你和我認識的一個姐姐很像。”
覃以儷緊攥着衣角,原本暖和的空氣彷彿都變得稀薄起來。她怔怔的聽着莫索西的話,他的語氣很輕,卻在這寂靜之刻格外的清晰。
他的話,遠出乎於她的預料。覃以儷在那一瞬幾乎想出了莫索西可能說出的任何一種言辭,卻在他真正開口之後,打破了她的猜想,和她的自負。
就在那一瞬間,她竟然忘記了尹曜,這一份殘念不禁讓覃以儷倍感自責。
“在我的印象裡,莫家只有你和莫總兩個人吧?”覃以儷牽強的拉扯着笑臉,仿若無事般繼而問道。
“嗯,她並不是莫家的人,只是一個古交罷了。”
莫索西的一席話,不免讓覃以儷想起之前在雛菊花簇旁偶遇的女子,那個帶着傷懷黯然離去的人,或許就是莫索西口中念念不忘之人吧。
“你喜歡她?”
許是真的有些感冒了,纔會讓人的膽子變大,思路變窄。覃以儷的指腹摩挲着水杯,狀似無心的八卦着。
被人提及到這件事,莫索西倒也毫不介懷:“可她不喜歡我。”
或許是因爲覺得再無可能相見,所以心中的遺憾也變得無關緊要。“不對,我從來不被任何人喜歡。”
“你不該這麼想的。”覃以儷見他自嘲般的笑顏,下意識的想要否定他的自負。
似乎一提到關於那個人,或者是莫維的事情,莫索西的臉上都會掛着一種剋制性的表情。萬般不願意再聽聞,卻又不得不接觸。
看她急於安慰人的眼神,莫索西忽而揶揄:“不然你喜歡我嗎?”
剛從寒冷中回溫的覃以儷自覺身體有些略微的發燙,加上喝了那一杯沖劑後,臉上的潮紅更是加重了幾分,讓她看起來,儼然是一個膽怯着準備告白的小姑娘。
“我……”
在藥劑的作用下,身體的疲憊也終於被喚起,覃以儷話到嘴邊,眼前的事物卻早已變得模糊不清,令她漸漸失去了意識,就這麼託着下巴坐着睡着了。
“儷儷?”莫索西輕喚着她的名字,覺察到她已經睡去了,只得無奈的笑了笑,攬着她的身子,將她抱着躺平在軟臥上。
手心中緊握的一枚尾戒,終於得以在黑夜下重新展露光芒。
“明媚,你說你不值得我去爭取,那麼你覺得,她值不值得呢?”
莫索西眼底快速流過一束黯淡的光,將尾戒輕柔的戴上了覃以儷的小指間,俯下身去,看着乖巧安靜的可人兒臉上總算是掛上了淡淡的微笑。
“尹曜……”
睡夢中的呢喃聲,令莫索西的動作生硬的停頓在半空中,他凝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眼中的溫柔忽而一掃而空,在覃以儷的眉心間落上一吻,緩步掩門而去。
而門方纔被打開,一道黑影便映入眼簾。
“哥,你這前門的事情都還沒處理乾淨,倒是清閒得很,還能在我這裡逗留多時啊。”不願打擾到屋裡的人,莫索西壓低了嗓音,可語調依舊是狠厲而不饒人。
每當弟弟橫眉冷對的時候,莫維嘴邊的笑容似乎都完全不受到外界的干擾。依舊保持着他一家之主應有的淡然,保持着世人眼中的紳士與優雅。
“你不是對那明媚用情至深,怎麼才被人輸了一次血,就連靈魂都跟着別人走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多操心,哥你也不必再借着古交的名號和明家人討價還價了,畢竟你我都知道,明莫兩家誰是依,誰是靠……”莫索西意識到兩人今夜必定又會是一番爭執,索性向着樓下的另一間客房走去,完全沒有將莫維這個兄長放在眼裡。
“莫索西!”莫維一雙深邃的眸子倏然閃過一絲寒意。
似乎唯一能打破這份優雅與淡然的平衡點的,便是明家和莫家的瑣碎。
莫維兩三步便追上他,一隻手用力的扳着莫索西的肩膀:“你別忘了,老頭子就是爲了你,才操碎了心,才把這個爛攤子扔給我管!”
僅僅是肩部傳來的疼痛感,就足以讓莫索西體會到他對自己也心存厭惡。而這份厭惡,也不會比他的憎惡少多少。
“我當年不會聽爸的話,就像他現在不在了一樣,我更不會聽你的話!你讓明炎一把明媚支走,不就是不想讓兩家對外的友好關係坐實嗎?”
看着莫維憤懣的表情,莫索西的心底不禁一陣歡喜,“秦總裁腎衰竭而亡,正是你日盼夜盼的結果吧。”
“住口!”
“因爲你知道老頭子的死和明家也脫不了干係,因爲你知道你和老頭子一樣,都想要把明家吃幹抹淨!”
“呯——”
一記狠戾的拳頭,將莫索西不穩的重心直接搬倒,硬聲摔在地上。突如其來的攻擊,讓他全然無從應對,只能悶着忍受莫維的教訓。
“哥,別以爲明家現在只剩一個明炎一了,你就自認爲江山唾手可得,看看你現在爲了一個小小的文秘就鬧出偌大風雲殘局,你……”
“莫總?索西,你們這是怎麼了?”
就在莫索西想要徹底將自己的隱忍一吐爲快的時候,一個單薄的身影驀地出現在他二人跟前。覃佳莉披着單薄的外套走出門來,只看着這兄弟二人怒目而視的一幕,身子又不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索西,終有一日你會明白,這世上會有那麼一個人纏着你一輩子,或者是你的心,或者……是你的命。”
莫維瞥了一眼覃以儷的模樣,只一瞬,就清楚的捕捉到她指間的尾戒。
回眸之時,莫索西的情緒似乎也收斂了許多,他倒也不願再多一個人擾的他今夜徹底不得安寧,只留下一句忠告似的話語,便兀自轉身揚長而去。
“索西,該不會是莫總髮現我又留下來過夜了,不高興吧?是不是連累到你了?”覃以儷輕咬着下脣,一副膽顫的驚魂未定的模樣。就連伸出去想要攙扶莫索西的手,都停頓在半空中瑟瑟發抖。
雖說覃以儷並沒有聽到他們之間的爭吵內容是什麼,只覺得莫維是真的和自己氣場不和,一定是看到她睡在莫索西的房裡,纔會惹得兄弟二人一番不快吧。
“傻丫頭,你這樣到底是想要扶我起來呢,還是想讓我攙扶你回房間呢?”莫索西看着她渾身顫抖的樣子,忍俊不禁的恢復了笑容,“這是我和他最正常的交流方式,你不用放在心上。”
一雙微涼的手握着她溫熱的柔荑,莫索西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好不容易身體暖和起來了,就別在外面又凍着了。”
原本只是出於好意的想要攙扶他,可真正握着對方的手時,覃以儷才感覺到強烈的不適應。莫索西纔剛站起身來,她就尷尬的抽回了自己的手,這麼一來一回的拉扯,她也才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上似乎套了什麼東西。
小巧的尾戒若不是經過觸碰,在這麼黑暗的環境下幾乎看不出來。
“它叫西城儷人。”
察覺到覃以儷終於注意到了尾戒,莫索西又紳士的托起了她的手腕,將這枚西城儷人清楚的展示在覃以儷眼前。
小巧的銀飾雛菊,以祖母綠點綴花蕊,精緻而獨特,宛如她纖細的手腕間開出的一支花般,格外相稱。
“這一定很貴重吧,而且你應該是設計給那個姐姐的,不該送給我啊。”僅僅是看到這雛菊的模樣,覃以儷就能想起不久前發生的種種事件。
畢竟她和莫索西關係一般,而那個被莫索西稱作姐姐的人,和他的關係一定不像他們這樣簡單,她這樣摻乎進去,實在是不合適。
想想就在幾個小時前,她還理直氣壯的指責佳莉姐品行有失大體,若是自己也繞進了一個複雜的關係圈裡,她哪還有臉去面對姐姐和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