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總，夜總！”林清在遠處由遠及近的大喊着飛奔過來，“二少爺不好了，快回去！快！”
有些失神的上官天夜眼神中的空洞迅速開始聚焦，變成一種瘋狂的急躁，轉身搖晃着林清：“天耀怎麼了？！”
“二少爺……似乎是不太好了……”林清再也說不出話，用手背胡亂抹了抹眼淚，“夫人人已經打電話過來了，你快走！”
上官天夜再也顧不得其他，瘋狂的奔向機場的入口……
背後，沈瓔珞前進的腳步再也挪不開一點，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瞪大了眼睛，已經連眼淚都不會流了：上官天耀快不行了？
柳如麟俯身，伸手將沈瓔珞臉上的淚痕輕輕抹去，然後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點，爽朗地一笑：“我們可以過幾天走，反正又不差機票錢。”
沈瓔珞驀地擡頭，正對上柳如麟如水般的眸子，那裡面帶着溫柔的笑意：“去吧。”
她再也顧不得其他，轉身就衝了出去：“李管家，去青龍私家醫院！”
當上官天夜踉蹌着衝到醫院的時候，他們的母親早就哭成了一團，可是上官天耀卻只是閉着眼大力的喘着氣，好像一條缺氧的魚。
“天耀，你怎麼樣？！”上官天夜伏在窗前，緊緊地握住上官天耀的手，卻發現他的手冰涼如冬天的雪。
上官天耀似乎是聽到了上官天夜的呼喊聲，睫毛輕輕顫了顫，然後睜開眼睛，明明眉毛擰成了一團，但是卻依然露出他萬年不變的燦爛微笑：“哥，你來啦……”
“不要說話！”上官天夜嘶啞着聲音命令道，卻發現上官天耀在看向他的身後，於是臉上的悲傷再也掩飾不住，“對不起，我沒能攔住她……”
“好可惜……”上官天耀眼睛看向天花板，一滴淚順着他的眼角往下淌，“哥，你把窗戶打開吧，我怎麼覺得空氣這麼悶，都快呼吸不到了……”
上官天夜身體一僵。
上官天耀努力地喘了幾口氣：“哥，你安慰一下媽，她哭得好厲害，你不要再恨她了，都是我不好，不能替你分擔，等我走後……”
“天耀，你不會有事的！”上官天夜已經溼了方寸，“求求你，我們是雙生子，本來就是一命一心，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只剩下了你！”
“所以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啊，你幸福了，就是我幸福啊。”
“我們一起幸福，天耀，你好過來，我們一起像小時候一樣去沙灘玩！”
“沙灘……”上官天耀轉頭看向窗外，自嘲的笑了笑，“沙灘的陽光很暖啊，可是爲什麼今天偏偏是個這樣的天氣，我討厭這樣的天氣，我不想在這樣的天氣裡離開……”
“你不會離開的！”
“哥，記得要把貝殼手鍊給我戴上，否則我怕我一個人在這樣冷的天氣裡會害怕……”上官天耀責怪的問，“你怎麼還不給我開窗，空氣都進不來了……”
“我這就開，我這就開。”上官天夜手忙腳亂的的往窗戶跑去。
“天耀
！”
沈瓔珞站在門口，眼淚已經完全將她的臉頰打溼，她撲向上官天耀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
上官天夜驚訝的看着眼前的人，而上官天耀卻似乎沒有太多意外，伸出手撫摸着沈瓔珞的頭髮：“我怎麼開始做夢了，瓔珞好像來了……”
“是我是我，天耀，你沒有做夢，是我！”沈瓔珞抓着上官天耀的手，那裡還有他送的那串早已經磨得平滑的的貝殼手鍊，“你好好看看我！”
“瓔珞，我剛剛還想到了你。”
“天耀，你不要嚇唬我好不好……嗚嗚……”
“對不起啊，我不能再給你撐腰了，因爲這破敗的身體，我都不能帶你去你喜歡的地方……”
“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去哪裡都開心！”
“那次沙灘上，對不起啊，你都沒有怪我……不過……不過我開心了很長時間。”
“天耀，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瓔珞……”上官天耀呼吸變得急促，“我好想看不清你了，怎麼辦？”
“天耀，我就在你身邊，我就握着你的手，你不要害怕，如果你看不見了，我就做你的眼睛！”
上官天耀目光空洞沒有焦點的看向沈瓔珞，笑了笑：“老天真是對我不公，我就快死了，還要讓我看不清喜歡的東西。”
“天耀……”
“瓔珞，讓我摸摸你的臉好不好……”
“我在這裡！”沈瓔珞顫抖着雙手將上官天耀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笑着說，“你摸摸，我是不是又胖了……”
上官天耀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下：“瓔珞，我好痛好難受，讓我休息一段時間，醒來的時候看到你快快樂樂的，和哥哥在一起，就像我們倆在一起一樣……”
“天耀，你不準休息！要不我就會恨你！”
上官天耀的手努力地摸着沈瓔珞臉頰上的淚，笑了笑：“哥哥知道錯了，看在我快要死了的份上，原諒他好嗎？”
“天耀，不要說了！”上官天夜聲音嘶啞，“你會好起來的！”
“好嗎？”上官天耀卻繼續固執。
“好好好，我原諒他！”沈瓔珞泣不成聲，“所以你要看着我們幸福好不好，沒有你在，誰能替我撐腰？”
“這樣我就放心了。”上官天耀微笑，“我好想喝草莓汽水兒，好想吃辣椒醬，好想去海邊……”
“你好了我們就去，求求你了，只要你能好，我哪裡都不去了！我只留下陪在你身邊！”沈瓔珞只感覺心都要被掏空了一樣。
“瓔珞……瓔珞……”上官天耀呼吸變得深遠，“其實我好膽小，我好怕這黑暗，可是要一個人去走……”
“天耀，你不要怕，我就在你身邊……”沈瓔珞嚎啕大哭，“我一直在你身邊，我好恨啊，那麼長時間都不來看你，你原諒我好不好？”
“瓔珞……”上官天耀呼吸已經不再那樣用力，但是聲音就像是不經過喉嚨一樣擠出來，小的幾乎聽不到。
“我在，
你回答我！”
“我喜歡你……”
“我也是！”
“可是我很貪心，不想……不想只是做你的好朋友，我好想和你白頭偕老，但我卻給不了你未來……”
沈瓔珞一愣，但是瞬間眼淚就繼續洶涌：“你快點好過來呀！你追我好不好？！你送我玫瑰花好不好，你抱着我好不好……”
到最後，沈瓔珞的聲音已經支離破碎。
上官天耀聽了重重的吐了口氣，似乎是挺過了什麼難關，眉頭舒展，嘴角含笑，沒有焦點的眼睛裡流出兩行淚：“瓔珞，足夠了，記得我……我愛你。”
撫在臉上的手，瞬間失了力度，無力的歪向一邊，沈瓔珞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渾身顫抖不已。
她難以置信的搖了搖她的身體：“天耀，你說話……”
“求求你說話！”沈瓔珞撲倒在了上官天耀的身上，撕心裂肺的喊，“你不是答應我要等我給你做好吃的嗎？你不是答應我帶我的孩子盪鞦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不守信用？！”
上官天夜無力的跪在了地上，上官太太直接昏死過去，被林清擡出了房門。
諾大的屋子裡安靜的只剩下沈瓔珞的聲音，她俯在上官天耀的身上，看着他依然帶笑的嘴角和眼角的淚痕大喊：“你不要走！你說過你一個人會害怕，你怎麼可以走啊！”
她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吻着他還有溫度的脣，從剛纔的歇斯底里變成了小聲的祈求：“天耀，感受到了嗎？我在吻你，你不要嚇唬我，你是在開玩笑對不對？你醒醒啊，醒醒啊……”
上官天夜起身，將沈瓔珞拉起來，眼中充血，聲音哽咽：“天耀已經離開我們了，他已經離開我們了！”
“不是真的！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沈瓔珞用力推開上官天夜，掙脫他的禁錮，“你放開我，我一定會讓他醒來！”
“瓔珞！”上官天夜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用力將沈瓔珞拉進懷裡，緊緊地抱住她，眼淚大顆的滾落出來，“你不要這樣，天耀她那麼愛你，不想看到你這樣的，你不能讓他死了還在擔心你啊……”
“嗚嗚……”沈瓔珞瞬間失了力氣，剛剛的強橫和掙扎已經讓她虛脫，只是小聲喊，“我怕，我怕，你知道我多怕嗎，天耀那樣喜歡明朗，現在卻要一個人走進黑暗，他說他害怕啊……”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上官天夜緊緊摟住沈瓔珞，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悲傷，“我失去了唯一的弟弟，失去了這個和我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失去了和我共同生活了二十六年的人！”
沈瓔珞聽到上官天夜顫抖不能自制的聲音不禁稍微平靜了一點，但是還是泣不成聲。
“他是我生命裡的陽光，他即使在病牀上還在爲我的事情擔心，他那樣活潑，從小就是大家的開心果，我無論再累再有壓力，只要想他的身體能好，就什麼都願意去做，可是他卻沒有給我機會……”
沈瓔珞聽了心中更加悲涼，將手撫上他的背：“天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