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智心網的系統這事不是那麼簡單的,因爲在最初也考慮到未來可能遭到攻擊,所以事前就進行了必要的安全設計。
但收房時看到的大門,畢竟和後來請專業公司加裝的安全門是兩回事。前者要想打開雖然費點事,但還是能做到的。
不過這畢竟超出了許靜的專業範圍。她思考再三,決定先和小金瞭解下。
金胖胖和原來屬於賈林部下的安全中心各位都很熟,憑他的好人緣也很容易接近。她想通過小金去了解些情況。
小金很快就來了。他這兩年在智亞沒少向張寧彙報許靜的情況,不過同時也混得風生水起。
不僅是本公司電玩愛好者協會的會長,而且還是羣主、博主,夜裡又變身競技技巧直播室的主播,甚至贏得了數位小女生的追捧,連那張胖臉的弧度都更趨於理想的圓周了。
“朱莉姐,你找我?”雖然比許靜實際大一歲,小金可不敢在她面前稱大哥,恭恭敬敬地將門推開一條剛剛露出自己胖臉的寬度,聲音柔和地問道。
“金會長,你有空沒?我有個事得拜託你。”許靜笑咪咪地請他進來坐。
小金微微皺眉。倒不是覺得許靜的態度或者找他的時機有問題,而是這個稱呼……好像和哪個電視劇、電影或者小說裡的漢奸相彷彿,怎麼聽着這麼彆扭?
“您……還是叫我小金吧。”他咧咧嘴,拉開椅子坐下,問究竟是什麼事情。
許靜便告訴他自己接到線報,說有人企圖入侵智心網系統,但不知爲何未聽說安全部門有任何報告。
“這個……您從哪裡聽說的?”小金問。
“渠道我不方便告訴你。”
“確定有此事?”
“可以肯定對方至少發動過三次攻門的行動,但目前爲止應該尚未得逞。”
小金揉了揉胖臉:“那……您和我說這事的目的是……?我是獵頭系統的信息中心負責人,安全部那邊……我沒有權限呀?”
“這個我當然知道。”許靜“撲哧”一笑:“我還知道你在張寧那兒打我的小報告呢!”
“呃,這個、這個……。”小金立刻尷尬了,臉上漲紅起來。“這也是我的職責,這事兒是亨特(韓威)安排的,他最清楚!再說,他也是爲了保護你嘛……。”
“好啦,我又沒有責怪你,瞧你腦門上這層汗!”
許靜抿嘴笑着抽了幾張面巾紙放到他面前:“我意思是說,技術方面我不懂,也不大清楚那邊的組織結構、怎麼分工等等細節,
所以要找出問題,知道信息是卡在哪裡了,就必須有你這樣懂的人來幫忙。”
“哦,這個沒問題!”胖子忙抓起紙巾來擦擦,嘴裡說:“您向瞭解什麼,或者想讓我怎麼協助呢?”
“假設有人發動攻擊,誰應該是最先發覺的那個人?”許靜問。
“安全中心現在每天有兩個人輪班負責監視線上,包括系統運行情況、病毒和防止攻擊。
他們倆應該是最早發現的人,具體崗位叫安全工程師。範圍有智心網、原來的獵頭系統和智亞自己的管理系統。
未來這三個系統只留智心網,獵頭系統和管理系統都撤銷,所有獵企統一使用智心網後臺的‘招聘業務及經營管理子系統’。
不過目前這個子系統還在打磨,所以暫時不能歸併到一起。”
“三網合一”工程許靜做爲經管會成員是知道的,未來智亞也將做爲智心網上登錄的獵企之一,且和其它獵企相同地,使用後臺子系統來實施業務和經營數據的採集、分析、呈現等等。
這個子系統準備近乎免費地提供給所有獵企使用,是智心網的殺手鐗之一。
不過,這話題扯得稍遠了,許靜趕緊把他拉回來。“他倆向誰彙報?”她問小金。
“他倆……,照理應該上面有個負責在線安全的經理,不過現在缺人,應該都是向孫經理直接彙報吧?”
“那就是說,有可能孫奇忘記了,或者沒當回事,又或者沒意識到嚴重性,所以不曾上報?”
“有這種可能。”小金點頭:“他也許沒搞明白,當成病毒之類的,又聽說被擋住了,所以就覺得並不是什麼嚴重事態。”
許靜明白過來,孫奇一直負責線下,對於環境安全、消防防災這都沒問題,但是缺乏線上安全管理的知識和經驗,所以對這次的情況未加重視。
“好吧,我們先假設這樣。”她點點頭。想了想又問:“他們攻擊了智心網,爲什麼沒攻擊系統呢?
按說這邊也有大量積累的數據,如果想要偷數據,攻擊系統不是更方便、直接嗎?
反正兩邊的客戶是相同的,系統這邊比平臺還要更多,至於簡歷倒可能是智心網比較豐富……。”
“朱莉不是這麼說的。”小金搖頭:“確實要找數據,智心網甲方的數據項比系統更多、更詳細,達到七十四項幾乎多了一倍。
也就是說同一個客戶,關於它的描述數據智心網比系統多一倍左右!
還有,智心網上顧問們的龐大數量決定了簡歷數量也非常龐大,可每個顧問擁有自己的雲數據庫對簡歷進行分類管理,每個庫有三道公共鎖和兩道私人鎖(目前生物識別還未上線情況下),這樣無疑對偷簡歷造成了很大不便。
等於以前只要攻破一個共有庫就可以拿到所有東西,現在你要攻破所有庫(數量與註冊用戶量相同)並且每個庫都要打開五道鎖,然後纔有可能實現這個目的。
理論上來說,這是一般蟊賊做不到的,時間和風險成本高於過去幾十倍……。”
“你到底想說什麼?”許靜被繞糊塗了,她不耐煩地打斷小金問道。
“我想說,這傢伙就不是衝着客戶和簡歷來的,它既然想進去看核心架構和程序,要麼是爲了相應研發破壞性病毒,要麼是想了解或複製智心網。”
“不是爲數據?”許靜又問一遍。
小金堅定地點點頭。“但如果這樣的話我倒要小心了。”他忽然說。
“爲什麼?”
“因爲他如果稍加註意會發現,智心網的很多語言特徵、程序手法和獵頭系統很像!”小金突然坐直身體緊張地說:“甚至產品架構也像。”
“怎麼會這樣呢?”
“傑克最初是沒有團隊的,就依靠陳鬆做產品,何主管帶兩個朋友做研發。但是獵頭系統也是同一撥人做的,習慣、風格都接近。”
小金告訴她:“所以研究過獵頭系統就可以大致猜出智心網是個什麼樣子,而智心網的後臺部分幾乎就是以它爲藍本改的。”
他說完楞了兩秒:“朱莉,我覺得我得趕緊回去給系統加固下……。”
“先別忙,最重要的部分還沒來呢。”許靜想了會兒說:“你認爲對方專偷攻擊系統的可能性非常大?”
小金點頭:“可以從系統上看出智心網的某些技術手法,比如他倆都有近似的防衛結構和措施。”
“這樣,你以爲系統加固爲名請安全的小蔡交班後到你辦公室,然後向他請教。
如果真的曾經有過攻擊,我想小蔡應該會告訴你情況,那時你立即通知我,我就可以向經管會發出警報了。”
“好。但是……,爲什麼你不能現在就告訴大魏呢?”
“因爲我不知道是否咱們的人確實發現過攻擊,是什麼樣的攻擊、什麼時候發生的,消息來源沒有這些細節,但我又不能公開從什麼渠道得到的這些消息。
你明白了?”許靜長出口氣,說這話她自己都覺得繞口,還好小金眼珠轉了幾轉便表示懂了。
“和小蔡可以說是我指示加強系統防護性的,他會明白並配合你。”小金臨走時許靜告訴他。
也許小胖子沒明白這句話,但只要他提到許靜,蔡小安應該就能聯想到剛纔的視頻通話上面了。
本來系統要修繕就要和安全部門做必要的溝通,所以小金請蔡小安過去應該也是正常合理的。
但是許靜極爲不安,她看到了各公司雖然搬到一起,組織上也把安全部門提到一個相當高的高度。
但是首先安全技術重視得不夠,其次組織融合和調整上滯後,想當然地以爲任命孫奇他就能線上線下一把抓是錯誤的!
那麼,接下來應該怎麼辦?需要立即做些什麼呢?亡羊補牢,未爲晚也。籬笆有漏洞知道了,哪裡存在漏洞估計也好找出來。
誰來發現這些漏洞並指揮人手進行修補?孫奇肯定不行,小蔡身份上不合適。看來需要找個專業的線上安全負責人才是對路的。
那,孫奇這邊又怎麼說呢?老員工,忠誠,不能因此大吉和傷害了他,需要和師傅或經管會其他各位商量個妥善的辦法。
許靜思考着,她在去找魏東之前,需要先定出自己態度的基調。
門外一陣笑聲,是劉正卯陪同謝凱參觀完畢回來了。謝凱進門就讚口不絕,什麼設計理念啦,空間利用啦,人性化佈置啦說個不停。
最後說累了擰開大概是哪個自動售貨機裡買的飲料“咕咚咚”喝掉半瓶,長出了口氣說:“怎麼,出什麼事了嗎?”
“嗯?爲什麼這麼問?”
“從進門到現在你是說第一句話,自始至終不像是聽我吹捧,倒像在思考。什麼突發狀況能讓你這麼深沉了?或者,有什麼我能效勞的嗎?”
對他的殷勤許靜只是微微一笑:“別多想,不過是你說話太快、太興奮,我根本找不到插進去的機會而已,只好等你告一段落了再開口。你現在算是可以翻篇了?”
謝凱眯起眼睛哼哼了兩聲,搖頭傷心地嘆息:“不老實,不信任……。唉!看來是有大事,輪不到我這個外人關心吶!”
許靜被他逗笑了:“哪有,只是看你這麼高高興興的樣子還是頭一回。說實在的,每回見到你,總覺得你好像揹着一座大山,說話做事都好沉重的樣子。”
“你有這感覺?”謝凱驚奇地朝她看了兩眼,語氣忽然沒剛纔那麼高亢了。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沒辦法呵!你不瞭解一個人揹着那麼大個包袱前進有多難,能讓人高興得起來嗎?”
“什麼包袱?”許靜好奇地問。
“歐聘。或者具體地說,就是我岳父。”謝凱苦笑。
“這算什麼包袱?老謝你淨瞎說,在別人看來……。”
“我知道,在別人看來我能成爲他雷音的女婿,那簡直就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謝凱這麼說,但他眼裡沒有玩笑只有譏諷,對自己的譏諷。“責任重大呀!”
他搖搖頭:“本身歐聘就是個家族企業,這條船的舵掌在誰手裡,誰就決定它的去向。
那你說,是交給一個不靠譜的公子哥,還是對這行其實根本沒興趣的少爺,亦或者是我這個‘外人’呢?
這裡頭的爭奪呀,簡直比一部書還好看!”
“哦,你是說爲了爭歐聘將來交給誰所以特累?”
“不止。我告訴你,我都有點後悔當他家女婿了。真的,你現在要是答應嫁給我,我現在回去就辦離婚!”
“老謝,這玩笑可開大了,慎言呵!”許靜心裡吃了一驚,趕忙帶笑對他說。
“我那個岳父不讓人省心吶。”謝凱又嘆口氣:“他這人你可能也聽說了。太溫和,好脾氣。
以前那些老兄弟人都很好,靠着他們歐聘發展到今天。但是現在這撥年輕的,誰不想從歐聘身上割肉?
有幾個人像我這樣盡心盡力的?我今天要防這個,明天要警惕那個,替老爺子當肉盾左遮右擋忙個不停。
你說我多累?就這樣,將來能有幾成落在我家都不知道,也許竹籃打水,替人家兩位舅哥做了嫁衣呢,誰知道?”
他說完拿眼看了下許靜,看得她心裡一跳。“我剛纔可不是隨口一說,是真心話。”
謝凱輕聲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想,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你看我總是嘻嘻哈哈地,其實實在你面前遮掩呢。
不然我會忍不住看你,總想看你,看不夠。回家你的影子也在我眼前晃。那麼美,無法用語言形容。”
屋裡除了他的聲音,沒有其它動靜,許靜緊張得喘不過氣來,她感到臉上正迅速升溫卻無法躲閃或遮掩。
只好把椅子稍微轉過去些,側身坐了,留給他幾乎是個背影。“老謝,我可是把你當智亞的朋友接待的,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謝凱忽然到她面前就單膝跪下了,嚇得許靜向後一縮。
“你、你這是做什麼?”她壓低聲音道,驚慌地掃了眼玻璃幕牆,才發現自蔡小安用百葉簾遮擋後還未重新打開過。
“漢得森就在外面,再說萬一有人推門進來看見你這樣子,叫人怎麼說?”
“我無所謂,別人怎麼說都可以!”
“那我呢?外面有幾百我的員工,你想讓我在部下面前丟臉麼?”
謝凱緊緊閉了閉嘴,這才緩緩站起,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許靜一手按着欺負的胸膛,一手抓住椅子扶手隨時準備跳起逃走。
她覺得剛纔小心臟都要自己蹦出來了。
“我愛你,自然不會讓你丟臉,請放心!”謝凱依舊壓低聲音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們不能、也不可能的。”
許靜也壓低聲音告訴他:“我有自己的愛人,今年秋天就要結婚,這是整個智亞都知道的事情。
而且我也沒興趣做第三者,更沒興趣去奪走別人的丈夫。
這是我的選擇,也是我的原則,請你尊重!”
“我……當然!”謝凱垂下頭。
“老謝,我能理解你剛纔說的話。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講了之後再向女性表白,實際是會刺傷對方的,因爲你好像把對方當作備胎一樣?
你也是做獵頭的,怎麼在自己身上就犯暈呢?”心情稍稍平復後許靜說道:“如果你真的對別人好,或者想表達好感,換個方式應該更管用些。”
“我唐突了。”謝凱點點頭:“剛纔不知怎麼一下子就……,真不好意思。”
“沒事。”許靜忽然一笑:“要是這有助於你釋放壓力,只是別再有下次了。”
“好、好,我會注意。”謝凱這時候也覺得不好意思了,雞啄米似地點頭。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壓力,只不過承受的方式和釋放方法各異而已。”
許靜說完看了眼謝凱:“再說,你剛纔說的那不叫‘愛’,那是因爲心有所感帶來的喜歡,進一步演化成的接近和擁有慾望。
愛是經歷了時間打磨,相互取得的共識。單邊的只能是喜歡和慾望,構不成愛。
我不知道你是否存在家庭的內部問題,但這應該獲得正視,由你們雙方共同努力在內部解決。
轉嫁、移情可不是負責任的表現,那只是想逃避,幻想着從其它方向得到補償。
把這樣的做法稱之爲‘愛’是不明智的,希望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
許靜起身走到玻璃幕牆邊,回頭繼續說:“我希望這件事到門口爲止。
我們還是同行、是朋友,但所有的行爲都應該在正常的範圍內,你能保證嗎?”
說完,她“唰”地打開了百葉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