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制定的當天晚上，彭旭成定了最早的一班機票飛往印尼。
這就是東風集團的執行力，在這個脫胎於傭兵團的集團裡絕對不會有冗長的會議和複雜的決策流程，確定的事情，立刻就能下發到執行層面。
爲了安全，彭旭成充當第一個小白鼠動用了鮑曉梅的新關係前往雲南，隨後又在雲南用蒲甘護照登機起飛。
一切都很順利，等陳沉處理完大其力的事務趕到勐卡時，彭旭成已經抵達了印尼，準備執行他的第一個任務了。
那就是，拿回飛機。
空中優勢放在任何戰場上都是碾壓性的存在，自己現在只有一架直升機，制空權完全不足，但如果能有三架固定翼飛機在空中提供火力支援的話，基本上就足夠了。
所以，陳沉還是相當重視這件事情的。
而事實上，彭旭成的處置也相當順利。
到達印尼後的當天晚上，他便跟于斌達成了新的協議，借用于斌所屬公司的外貿關係確定了出口訂單，並且迅速開始安排出口事宜，確定通過零件、備件出口的方式將其經老撾運到蒲北。
“爲什麼不能用？”
話音落下，陳沉目瞪口呆。
“你之前應該也收到過請示吧？怎麼樣，是不是運作得很合理？”
胡狼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他似乎不太明白“consult”和“advice”的區別，不過陳沉也懶得跟他多解釋，只是繼續向前，去參觀其他進階版的訓練設施。
陳沉哭笑不得地說道。
剛剛走進基地的大門，陳沉立刻便有了種熟悉的感覺。
此時在院落式建築內有兩支小隊正在進行對抗演練，攻方是新兵，守方則是柴斯里的一支3人小隊。
“這營房這設施.你是直接照抄，改都不改啊。”
陳沉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兒，隨後發現，自己的新兵在CQB技術上確實還有所欠缺。
而事實上，跟很多人想的不一樣，固定翼飛機、尤其是小型固定翼飛機的操作門檻比直升機要低得多，水上飛機稍微複雜一些，但也複雜不到哪裡去。
普通城市建築、普通院落式建築、村莊分散式建築羣、叢林營地、以及.富有中東特徵的泥磚結構建築。
所以，在飛行員的選擇上，陳沉也基本沒有遇到太多困難。
胡狼坦然回答，隨後繼續說道：
“覆盤會放在快節奏訓練之後，現在主要還是讓他們找感覺。”
“.你好好說話。現在情況怎麼樣？”
投擲物使用不熟練，步伐不流暢，切角線路過於生硬，看得陳沉直皺眉頭。
“因爲這有種欽定的感覺。”
“肌肉記憶訓練。”
“這怎麼回事？”
但在心裡，他卻仍然覺得做得不夠。
陳沉要做的，就是做好一切準備，找好飛行員和武器操作員，確保飛機到了之後能飛起來。
“有什麼好改的？這是最科學的佈局，沒有必要去動。”
“首長好！請首長檢閱！”
陳沉略微點頭，隨後開口說道：
“第三方評估確實比較合理——不過請你以後不要用‘請示’這個詞好嗎？”
“這樣的訓練方式是非常有效的，你要知道，一天之前，這支隊伍還只能堅持10秒，進門就判負。”
這樣的操作在任何一個有完善的飛行器管理體系的國家都是行不通的，但好在蒲北並不在這個行列之內，所以操作起來並不困難。
“當然，我只是服務提供商，沒有權利決定人員的去留，但我會如實反應訓練情況給老豬，讓他來做出決策。”
之所以不採用整機運輸，主要是爲了繞過諸如適航證、無線電許可證等等手續的辦理。
“但是現在，他們已經能打掉一兩個守方隊員，堅持30秒以上了。”
“你看，你招過來的這些人雖然都是老兵，但我敢說，並不是每一個人在基礎上都是100%過關的，所以我保留了基礎訓練區，而且這塊佔地是最大的。”
於是，他走到場地附近，打算親自下場測試。
聽到胡狼的話，陳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算是基本認可。
“他們畢竟已經退役一段時間了，按照我的訓練日程安排，進入營地之後，每個人都需要經歷一週的恢復訓練，只有能夠通過的，才能進入下一個階段的訓練。”
這件事情算是順利完成，而陳沉在回到勐卡後，則是開始着手進行新兵的考察和分配。
在胡狼的陪同下，他參觀了勐卡新建成的訓練基地。
陳沉開口問道。
從戰鬥開始到結束只花了30秒時間，攻方全軍覆沒。
陳沉看了五分鐘，攻方打了9次，強度拉滿，根本不給覆盤和總結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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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都不需要通過小魚，老豬發動人脈，在大其力附近都找到了6個有豐富飛行經驗的傭兵，等飛機一到位，他們立刻就可以同時就位。
CQB的教官就是大鳥，看到陳沉走過來，他啪的一聲就是一個立正，假肢碰得邦邦響。
站在一旁的教官倒是一臉淡定，只是簡單指出問題後，便命令攻方歸位重新開始組織進攻。
勐卡營地內是搭建了大規模的CQB設施的，而且爲了適應東風兵團的作戰環境，整個CQB模塊被分成了總共五個部分，每一個部分都是不同的建築特徵。
聽到陳沉的話，大鳥嘿嘿一笑，隨後回答道：
“團長，我是與時俱進。”
“現在我們都叫長官、首長，對你肯定也不能例外。”
“情況還可以，訓練的成果還是有的，但是說實話，現在的新兵匠氣太重，靈活性不夠。”
“我還在想辦法-——後續可能要帶他們出去打一打，找找感覺。”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要知道，這一批新兵基本都是從北邊招過來的，而在這個時間點退役的兵，基本上都有一個特徵。
那就是：
他們所有的訓練，都是爲了“大規模作戰”準備的。
他們不需要去學什麼太過精細化的近距離格鬥戰術，而是更側重於大規模集團化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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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士兵作戰的重點就不是怎麼去發揮自己的靈活性、主動性，而是最大程度提高服從性，當好戰場上的一顆螺絲釘。
他們的戰術動作更偏向於“一板一眼”的固定步驟，而CQB卻是最忌諱一板一眼的戰鬥場景，他們一時間適應不了，倒是也很正常。
要改變這樣的狀況，就必須依靠高強度的訓練。
所謂的肌肉記憶訓練，就是方法之一。
當年陳沉轉到特戰的時候，也是經過了這種流程的。
——
不過，真正改變了他的思維的，是另一種練法，也就是所謂的模塊D練法。
這玩意兒脫胎於美國陸軍特種部隊SFQC課程，其核心思想是通過廣泛的試錯和自由決策讓士兵充分理解特種作戰的任務計劃、任務執行流程，並通過實際演習反覆加強效果，不間斷給予正反饋，最終達到快速轉變作戰思想的目的。
用簡單的語言來表述，這套練法的核心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自由發揮。
陳沉在參與這套訓練的時候，AI的概念還並不成熟，但現在回過頭來看，模塊D的訓練其實就是把人當成AI，不預設任何戰術，不給予任何指引，在基本的技能、基本的理論已經成熟之後，把扔人往戰場一丟，讓他們自由發揮。
這樣一來，所有參訓人員的主觀能動性會被釋放到最大，對戰術的理解，也會從“命令和規則”，快速上升到“原理和選擇”的級別。
而現在，自己這些新兵，很顯然已經達到了執行模塊D練法的標準。
於是，陳沉果斷開口，對大鳥說道：
“以後每天的訓練增加一個小時的自由組織環節，在這個環節上，伱不要預設任何作戰想定，不要給予任何指引。”
“唯一的目標只有一個，不計代價地消滅屋子裡的敵人。”
“不管任務能不能執行完，一個小時的訓練結束後再進行復盤和總結——讓他們自己總結。”“同時要引入錄像設備，讓他們看自己的錄像，自己來找問題。”
“明白！”
大鳥立刻回答，隨後也不多耽誤時間，直接向隊員宣佈了命令，第一次的模塊D訓練立刻開始。
聽到他的話，站在CQB訓練區外的6名攻方隊員面面相覷。
這幾天以來，他們做的其實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間斷地訓練套路。
什麼切角啦、走位啦、破門啦、掩體切分啦、換手啦、關停啦
他們的腦子已經被理論塞滿了，但實際上，能發揮出來的卻極爲有限。
而現在，長官突然讓他們自由發揮，一時之間，他們甚至有些無所適從。
“報告！”
人羣中有人大聲喊道。
大鳥點點頭，那人繼續問道：
“用什麼方法都可以嗎？”
“都可以，但只能依靠現有裝備。”
“明白！”
大鳥果斷回答，而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問話的人也是立刻行動了起來。
他很顯然是這支小隊的隊長，在簡單溝通之後，小隊重新進行了戰術部署，並在門外做好了戰鬥準備。
他們仍然採用的是標準的隊形、標準的人員安排。
僅僅從這一點上來看，他們的戰術似乎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看到這一幕，胡狼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我本來以爲北邊的士兵都跟你一樣，但現在看來，你是你，別人是別人，差別還是很大的。”
“這些人還沒有意識到他們自己的核心劣勢-——不是基礎技能的問題，而是反應速度和戰術廣度的問題。”
“CQB雖然戰場小，但情況千變萬化，一個小小的細節就能讓戰局發生徹頭徹尾的改變。”
“哪怕守方只有一個開火順序的變化，你也要至少拿出3套應對方案出來，才能妥善地完成處置。”
“在這一點上，他們比你差得太遠了”
“誰知道呢？拭目以待吧。”
陳沉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胡狼說的當然是對的，但陳沉對這些新兵也很有信心。
他不覺得這些人都是隻是按部就班的“呆瓜”，自己都已經明確了自由行動的條件了，如果他們還是一成不變，那乾脆把他們全部淘汰掉好了。
而此時，攻方的行動已經開始。
按照標準的CQB破門站位，6人完成了破門、熟練使用了投擲物、隨後又熟練地進入了建築、熟練地在30秒之後全軍覆沒。
“看來還是不行。”
站在一旁的大鳥失望地搖了搖頭。
但這時候，胡狼和陳沉的眼睛卻已經亮了起來。
“很強。”
胡狼感慨地說道。
“沒錯，反應很快。”
“是啊，這個思路非常正確，我收回我剛纔說的話。”
胡狼輕輕舒了口氣，繼續說道：
“他們跟你的思路不一樣，但也找到了另一個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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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個方案比較適合他們。”
“是的，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你的思維活躍度和知識儲備量，這是最穩妥最有效的方案。”
“我就說吧，他們不會讓人失望的。”
“確實。你覺得他們還要幾次才能打下來？”
“不知道，他們在抓守方的失誤。”
聽着陳沉和胡狼的交流，大鳥滿頭都是問號。
什麼很強？
什麼適合的方案？
這不就是最簡單、最標準的一套進攻流程嗎？
變化在哪裡？！
他來不及多問，因爲這時候，雙方隊員已經重新歸位，做好了第二次戰鬥的準備。
破門，投擲物關停右側危險角，突入，展開，全軍覆沒。
48秒。
大鳥終於明白過來，攻方隊伍到底在做什麼事情了。
他們在降速。
CQB作戰中最忌諱的就是降速，但那也是要分情況的。
在配合不熟練、默契程度不夠的情況下，降速反而是最正確的打法！
CQB中有一個經典的判斷，叫做“slow is smooth，smooth is fast”，慢就是流暢，流暢就是快。
而這幾個攻方隊員，在沒有任何人跟他們提過這個觀點的情況下，直接找到了精髓。
準確的說，他們不是在做降速，而是在做動作拆解。
與上一次進攻相比，他們不熟練的破門動作降速了，破門之後重新進行了組織，微調了站位。
但相對的，突入的動作因爲站位的調整而加速，降低了死亡沙漏區的暴露時間。
而緊接着，展開的速度又被降低，他們用突擊手的命爲後方的隊員贏得了兩秒鐘的準備時間，而這兩秒鐘，足夠他們在一片混亂中找到自己的目標。
擊殺準確率大幅度提高，誤操作頻率明顯下降。
雖然仍然全軍覆沒，但很顯然，成功已經近在眼前了。
“不用再看了，肯定能通過了。”
胡狼嘖嘖感嘆，拉着陳沉離開了CQB區域。
隨後，他繼續問道：
“其他的小隊也會探索出這種打法嗎？還是說，每個小隊的解法都不一樣？”
“不知道。也許有人會選擇降速拆解的策略，也許有人會跟當初的我們一樣走野路子。”
“但不管怎麼樣，他們總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當傭兵，目的不就是‘解決問題’嗎？”
“確實。”
胡狼再次點頭，隨後說道：
“好了，繼續看吧。”
“我覺得，在這個營地裡，能給你驚喜的東西，應該是還有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