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舉人對周勤很是感激,加上方娘子向徐丹打聽鎮上的繡坊成衣店時,知道徐丹給村裡婦人做繡圖生意一事,心中更是動容和佩服。
方娘子繡藝不俗,時常也要貼補家用。
這不,有了徐丹這層關係,兩家越發親近了。
蜜蜜爲着多了方家的兩個哥哥,所以很是稀罕。
整日哥哥長哥哥短的,不知道的還以爲蜜蜜纔是他們的親妹妹呢。
吃了午飯再坐着聊了一會天,周勤便帶着大家向方家告辭回家了。
徐丹午後睡了一覺,此時正坐在門口竹榻上吃栗子和酸棗糕呢。
蜜蜜拉長着聲音喊道:“孃親,蜜蜜回來了。”
青山腳下,秋風習習。藍天白雲,暖陽當空。
周勤望見她安靜的坐在家門口,一臉恬靜的朝他們招手。
一泓秋色也不及心上人盼君歸迷人笑臉。
周勤溫聲道:“丹娘怎麼坐這裡?又不帶帽子,小心吹了冷風頭疼。”
徐丹嗔怪道:“周大哥,你也太小心了些,我知道呢。”
這麼好的氣氛卻有個小傢伙來破壞。
蜜蜜歪頭不解脆生生問道:“孃親爲何叫爹爹作大哥,你們倆是兄妹嗎?”
徐丹頓感尷尬,周勤也頭疼起來。
蜜蜜如今越發大了,童言無忌,有時總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以前只有招弟盼弟,所以她不知道“大哥”兩個字的具體含義。
但蜜蜜自從和方家小女兒方念玩之後,她便明白了不僅有大哥,原來還有二哥的。
兩個孩子也掰扯不清,方念能說出自己爲什麼叫自己的哥哥叫哥哥,但說不明白爲什麼蜜蜜的娘叫蜜蜜的爹作大哥。
這不,蜜蜜親自求證來了。
徐丹嘗試開口答疑解惑:“呃,爹爹和孃親不是親兄妹,親兄妹不能成親的。”
蜜蜜不滿意這個回答,繼續問道:“那不是兄妹的話,孃親爲何叫爹爹作大哥呀?”
好吧,只能從另一個方向突破了。
“嗯,就是一種稱呼,就像蜜蜜其實還有個大名,叫周錦穗一樣。蜜蜜只是其中一個稱呼,孃親平時也會叫你乖寶寶,乖女兒的,對不對呀?”
蜜蜜響亮補充道:“孃親還會叫我小乖乖。”
“對,蜜蜜就是孃親的小乖乖。”徐丹眼見糊弄過去了,趕忙轉移話題,“蜜蜜今天吃了什麼好吃的呀?和孃親說說好嗎?”
蜜蜜扮着鬼臉奶生奶氣道:“要叫我小乖乖我纔會回答的喲。”
徐丹失笑出聲,情不自禁親了親女兒的小臉蛋,溫柔道:“孃親的小乖乖今天吃了什麼好吃的呀?孃親好想知道呀。”
蜜蜜見狀忙窩到徐丹懷裡,開始掰手指頭數起來。
周勤在一旁肉眼可見的溫柔起來,他在竹榻旁邊坐下,陪着這一大一小,幼稚的玩鬧一會。
蜜蜜輕輕摸了摸徐丹的肚子,問道:“孃親,你肚子裡到底是哥哥還是姐姐呀?”
周勤和徐丹俱都笑了,果然孩子真是會令自己心軟如泥,想把世上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呀。
徐丹柔聲道:“是弟弟或者妹妹。”
“哦……”
徐丹引導她,“弟弟妹妹出來後,蜜蜜就成姐姐了?開心嗎?”
蜜蜜頗有見解回答道:“我現在還不知道呢,到時候就知道啦。”
也是,說不定到時候還要掐架呢。
都說貼了秋瞟好過冬,周勤一家最近伙食好得不得了。
張媽媽養的雞殺得很勤快,水塘的魚也遭了殃。
周勤時常去水潭那簍小魚蝦回來給徐丹換口味,今年銀耳竟又得了一大筐。
黃家那關係緊張,周勤和徐丹商量便不送這些了,到時節禮在市面上買了備下便好。
除了送去劉家,其餘的大多是進了徐丹的口。
徐丹知道石氏捨不得吃這些金貴的東西,時常叫張媽媽多煮一些,然後給石氏送一碗過去。
石氏看向徐丹的目光是茫然的羨慕,雖吃着徐丹春天從京城帶回來的膏方,但一直都沒什麼消息。
韋公前段時間也給她把過脈,說是底子還沒有養好,況且心思太重了。
大全對過繼一事有陰影,任石氏怎麼說也不會動這念頭,只說石家以後靠小義傳宗接代便是。
一陣北風吹過,草木開始枯黃凋零,大地開始沉寂起來。
它們把根,把草籽藏寬厚的土地下,等待着來年春天的蓄勢待發。
動物們紛紛躲進大山深處,打洞的打洞,屯糧的屯糧,冬眠的冬眠。
大韋村又開始給周勤送柴火來了,如今家裡要做的燻肉數量只增不減,所以柴火的需求也很大。
周勤時常會去學堂看方舉人,以免他們生活上或教學上有什麼問題需要幫忙找補的,這可的及時跟進才行。
正巧他遇到備柴火來給方舉人的榕樹村村民,今天是他們村學習的日子。
畢竟曾經是一個村的,小時見過,有幾個年輕小夥便來和他打招呼,說些閒話。
要說是閒話嘛,其實卻是有意透露給周勤知道的。
說來諷刺,也就是學堂揭牌儀式那天,榕樹村許多村民前來學堂觀看。
不過半天功夫,當天村裡便發生了一件大事,一件醜聞。
馬寡婦的確生下了一個男孩,剛開始週二順一家舉家歡慶,劉氏還覺得有了底氣,給孩子大辦了洗三和滿月酒,爲的便是堵上村民的嘴。
可隨着孩子慢慢長大,五官越發清晰後,大家便對孩子父親的身份存了懷疑。
那孩子一看便和周富,甚至周家人沒一個相像的。
若像馬寡婦也罷了,只是孩子卻長得很有自己的特色。
周家都有一雙大眼睛,這孩子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眯眯眼,這下連馬寡婦都有口難言了。
剛開始人家是背後說,後來便直接當面揶揄調笑。
周富自覺上當,自尊心受損,便壓着馬寡婦問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馬寡婦當然一口咬定就是周富的,只說是孩子現在小,相貌不佳,長大就好了。
村裡沒一個這樣的長相,周家雖存疑,一時也沒辦法,只能悶頭再等等看。
時間沒帶來他們想要的答案,而是揭開醜陋的真相。
學堂揭牌那天,馬寡婦也說要帶着孩子一起去觀看,結果後來散場大家回村時,劉氏卻說找不到馬寡婦了。
週二順一家趕忙去找,榕樹村村民想着看熱鬧也一齊跟去。
大家相互交換信息,詢問誰最後一個見到馬寡婦,她往什麼方向去了等等。
萬萬沒想到,馬寡婦竟然是在老漁頭家裡被發現的。
葉家村有一條大河穿過村裡,河岸邊有一個以捕魚去集市售賣爲生的鰥夫,人人都喊他老漁頭。
老漁頭素日帶着大斗笠,人們這時一細看,和馬寡婦生的孩子可不就是一個樣嘛。
劉氏當場一哭二鬧三上吊,要馬寡婦不得好死,要老漁頭賠償他們家的損失。
老漁頭混跡於市井,不是那老實的性子,而是和他花名一般滑不溜秋的。
他素日是有多少錢財喝多少酒,家裡沒銀錢,隨劉氏去翻找也不怕。
週二順只覺得悲哀,頭上的白髮都多了一大片,他只好強打起精神,“老漁頭,你說怎麼辦吧?”
老漁頭叼着牙籤,猥瑣又無賴,“笑話!你倒來問我怎麼辦?若不是你兒子管不住他身下的二兩肉,這孩子一出生馬寡婦見了可不得給我來送信嘛。你們如今人都佔了去,田產也佔了去,便宜都佔盡了,倒來問我!”
“你……”週二順手指指到老漁頭眼睛上,卻發現那雙眯眯眼看人時倒是一副不屑的樣子。
周富發狠道:“老漁頭,你不要兒子了?那你可別怪我弄死那個小雜種。”
“喲,殺人償命,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兒子從今天起要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便去告官,反正你們家在衙門裡可留有底呢,當初黃家不是告你們殘害耕牛嘛,再來一個殺人,估計周家得斷子絕孫嘍。”
老漁頭痞壞補充道:“哦,說錯了,不是周家,是週二順一家,哈哈哈。”
劉氏淒厲喊道:“我們不能白養那雜種這麼大,你得賠銀子給我們,不然我便養在家裡蹉跎他一輩子。”
“嗬,威脅我?”
老漁頭指了指自己,放肆狂妄笑了起來,“哈哈哈,我自己哪天都不知道會淹死在河裡,醉倒在那條臭水溝裡。你能幫我養一輩子兒子,我老漁頭還得叫你一聲恩人吶。”
這般油鹽不進的,週二順一家一點辦法沒有。
劉氏想着要趕馬寡婦母子出門,便朝她扔了一塊石頭,罵道:“賤人,你滾出我家,以後我看你踏回村裡一步,我打斷你的腿,把你脫光了丟到山上喂野狗。”
“我說這個大娘?你以爲你是誰啊?榕樹村是你家開的?你是土皇帝,憑什麼不給人家回村。”
老漁頭挺身而出,單手拿起身邊的木棍扛在肩上朝劉氏走去,“那是不是你現在踏進了我家,我也可以打斷你的腿,把你脫光了丟下去餵魚啊?哎呦喂,我倒忘了,你早就在別人面前露過大白屁股哩,想來脫光也不在話下,不如給我開開眼?”
週二順一家氣得直哆嗦,周富再也忍不得了,直接上前和老漁頭打起來,劉氏在一旁叉腰罵老漁頭祖宗十八代。
周貴怕被誤傷不敢上前搭手,周財不露痕跡的往後退了幾步。
葉家村村正忙喊:“住手,別打了。”
阿鋒爸爸也叫村民上去把人拉開,一開始誰也不願去沾手。
阿鋒爸爸便說:你們閒榕樹村名聲不夠臭是不是,沒看見今天別村怎麼看我們的嗎?
若以後惹的周勤和方先生不喜,你們能有地方哭嗎?
這話一出,不僅榕樹村,連葉家村也來人上前趕緊將兩人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