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文雲之的辦公室內。
這位代理局長坐在辦公桌後,雙眉緊鎖,說道:“你真有把握能讓他救天齊?”
溫言悠然自得地道:“換了其它人,我還沒這麼大把握,但盧玄這個人我敢說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此時此境,他已經沒了不聽話的籌碼。”
文雲之錯愕道:“你認識他的時間還沒我長吧?”
溫言哂道:“認識時間長短要是能決定了解的渾沌,你也不會看不出他在韓天齊身上動手腳了。”
文雲之一想也對,加上現在沒了其它辦法,只好信他。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溫言摸出手機,眼睛一亮:“準備行動了!”接通了電話。
早在準備計劃時,他就已經找了龍聆宗幫忙,後者提前派人準備,利用手邊的各種資源對逃跑的盧玄進行追蹤,原本只是預防萬一,現在這預防起了大作用。
另一端,龍聆宗沉聲道:“他已經停了下來,具體位置我會發給你,不過有點奇怪。”
溫言冷靜地道:“什麼奇怪?”
龍聆宗聲音古怪起來:“他現在的位置是在一個你很熟悉的人的住處。”
溫言錯愕道:“誰?”
龍聆宗緩緩道:“程念昕。”
溫言一震,失聲道:“什麼!”
這結果太出他的意料,原本他預計盧玄會直接逃離市區,又或者找鍾令海在這裡對他的接應者,沒想到他竟然去程念昕的住處!
難道他想挾持這美女?
可是就算他能挾持,也沒有什麼反擊的機會,不可能他拿程念昕的命要挾溫言,說你不自殺我就殺她吧?想都知道這不可能成功。
難道他另有想法?
溫言深吸一口氣,掛斷了電話。
突然之間,他意識到自己有點過度自信了。
盧玄是可以和他平分秋色、甚至長時間佔據上風的對手,豈能這麼容易被把握清楚?
上午十點,溫言趕到了市人民醫院的家屬小區。
他曾來過這裡,輕車熟路地找到程念昕所在公寓樓,並不到她的樓層,而是直接上了樓頂。
來這之前,他已經確認過,程念昕今天休息,所以是在家裡,現在當然是在盧玄的掌握下,因此爲了避免盧玄用程念昕威脅他,必須由圍剿改爲偷襲。
既然要偷襲,從正門進去當然是最次的選擇,樓頂則是當前最好的選擇。
到了頂樓,溫言找到程念昕的公寓正上方,攀着樓邊輕巧地落到頂樓窗臺上,隨即再往下落,慢慢向程念昕的公寓潛去。
久在山林中生活,他的攀爬技能可以說是登峰造極,只要有抓握的地方,無論是大是小,他都能藉以攀爬,在這障礙多多的公寓樓上當然更是輕鬆愉快。
不過臂上的傷勢仍沒痊癒,每一次用力都會讓他感覺到痛苦,但那屬於可以忍受的程度,暫時不用擔心。
這個時候家屬小區裡的人絕大多數都去醫院上班了,給他光天化日做這種事極大的便利,轉眼到了程念昕的公寓所在三樓的上一層,溫言停了下來,貼在四樓的窗臺邊上,閉目聆聽三樓的動靜。
一無所覺,安靜得像沒人一樣。
溫言微微皺眉,悄悄下攀,輕巧地落在三樓陽臺上。
就在這時,面前有人奇道:“你沒事爬樓幹嘛?”
溫言這一驚非同小可,低頭看時,只見盧玄正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離他約三米的距離呆看着他。
而在盧玄對面,程念昕拿着本厚厚的醫書,正吃驚地轉頭看着溫言。
撲!
溫言跳到陽臺上,若無其事地道拍拍身上的灰塵,走了進去,有意無意地在程念昕旁邊坐了下來。
表面上他輕鬆無比,但進來的整個過程中他的警惕提到了最高點,下定決心一旦盧玄有異動他就立刻衝到程念昕面前保護她,哪知道盧玄竟然根本不動。
“爲什麼不走正門?”程念昕合上手裡的醫書,莫名其妙地看着溫言。
“當攀巖練習,鍛鍊身體不行?”溫言伸手輕扶眼鏡,不動聲色,“你們這麼幹坐着不無聊?”
“有書就不會無聊。”程念昕沒有追問,淡淡迴應他的問題。
“那你呢?”溫言看向盧玄。
“有戲看就不會無聊。”盧玄微微一笑,完全不像是被追捕的人。
“戲?”溫言隨口敷衍了一下,心思電轉。這傢伙這麼冷靜,也不拿程念昕做人質,說沒問題他自己都不信。
“對,比如看人爬樓。”盧玄輕鬆地道。
溫言頓時一臉黑線。
現在這情況,他已經落在對方下風。
盧玄目光移到程念昕玉容上,柔聲道:“昕昕你回房好嗎?我有事和溫言說。”
以程念昕的性格,原本不可能輕易答應,但她卻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起身進了臥室。
溫言目光陡然凌厲,沉聲道:“你對她動了什麼手腳?!”
盧玄讚道:“聰明!我有什麼手段,當然就要動什麼手腳。剛纔我花了整整一個小時對她進行催眠,不妨和你細說,是‘深度意識催眠’,就是在她的潛意識裡種下一個平時不會發作的念頭。只有當遇到適當的情景,這催眠纔會被觸發。”
溫言緩緩道:“就像韓天齊所中的那種?”
“不錯。”盧玄含笑道,“我早就預備他出賣我,所以在他意識裡種了一個深度的意識催眠,一旦他要出賣我,就會直接進入昏迷狀態。人的身體非常奇妙,明明只是個簡單的昏迷狀態,可是當你把握不到竅門時,就沒辦法把他弄醒,尤其是當原因和神秘的‘意識’有關時。”
溫言目光越來越凌厲:“那她呢?”
盧玄仍保持着笑容,目光卻犀利起來:“你說昕昕?我給她下了兩個催眠,其中一個就是完全聽從我的指令,而另一個,則是我死則她死。假如我死,她的意識就會對她進行自我指揮,控制她的身體器官喪失運轉能力。”
溫言從不知道世上竟然還有這種神奇的玩意兒,冷冷道:“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意識可以控制器官。”
“這不稀奇。”盧玄從容不迫地道,“給你講個實例吧。曾經在m國發生過一起神奇的死亡案,警方找不到任何致死因素,最後一位催眠大師登門自首,坦承是他對那人進行了‘死亡’的催眠。受害者受到催眠後,整個人完全失去了生存的念頭,結果迅速在短短半個小時內所有器官失去活力,最終死亡。而這位催眠大師原本只是想做個實驗,現在因爲自責纔來自首,否則這起案子永遠都是懸案。”
啪!
溫言一掌拍在茶几上,森然道:“我倒想試試你有沒有這麼神奇!”
盧玄笑容加深:“你可以一試,但請記着,失敗了就沒有回頭路。”
溫言銳利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盧玄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笑容始終不變。
半晌,溫言緩緩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驀地再次睜眼,眼中精光閃過:“你想怎樣?”
還好,事情到現在仍沒超出他的掌握,繼續朝着他預想的方向而行。
早在最初制定抓盧玄的計劃時,他準備的就是先把這傢伙逼得走投無路,然後再給對方一線生機,並藉此提出治療韓天齊的要求。照現在這情勢,機會已經成熟,是到了提出交易要求的時候了。
哪知道盧玄靠到沙發背上,竟微笑道:“我什麼都不想,現在只想和你在這靜靜地坐一會兒。”
溫言一怔。
靜坐?
手機鈴聲突然再次響起。
溫言仍盯着盧玄,左手摸出手機,眼角餘光看清來電者誰,心中微愕。
龍聆宗的電話。
“喂?”
“你找了軍隊的人來幫忙?”那頭龍聆宗語聲凝重。
“軍隊?”溫言微訝。
“假如你現在走到陽臺上,可以看到四輛軍車正從正門駛入。”龍聆宗沉聲道,“我剛剛確認了一下,車廂裡滿滿的全是荷槍實彈的士兵!”
溫言霍然起身,走到陽臺上,立刻看到了樓下正迅速停下的軍車。
客廳內,盧玄笑聲傳出來:“呵呵,看來靜坐可以結束了。”
溫言緩緩把手機拿離耳邊,慢慢轉身,看向得意的盧玄,一字一字地道:“是你叫來的人?!”
盧玄脣角微微翹起,笑容如刀:“我提醒地你,我對昕昕下了兩個催眠,其中之一是無條件聽從我的命令。”
溫言臉色沉了下來,緩緩道:“你對她下了什麼指令?”
“很簡單,讓她給她大哥打電話,派人來救我。”盧玄翹起了二郎腿,“同時,讓她大哥給警察局施壓,迫文雲之解除對我的追捕!”
溫言渾身劇震,心中卻是一涼。
假如程念國真的插手,以他的勸勢,確實可以照着盧玄的想法改變整個局勢!
“對了,有件事我忘了說,”盧玄仍是一臉笑容,“我讓昕昕告訴她大哥,說你做出了對不起她的事,令她無法容忍,只能在你死和她死之間選擇。所以我猜測,這批人到來之後,首先會將你槍斃。”
溫言二話不說,回身跳上陽臺,縱身下躍。
盧玄毫無阻攔之間,反而露出嘲諷神情。
下方,四輛軍車上過百的士兵已經下了車,涌進了小樓。
撲!
溫言落了地,連着滾了四五圈才卸盡墜力,隨即彈跳而起,朝着大門處狂奔而去。
突然之間,原本身陷絕境的盧玄將事情完全逆轉。溫言心中清楚,這傢伙所說的絕非謊言,假如他仍留在這裡,最終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