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琳加快步伐,浩軒也加快。兩人好像在比賽看誰先走到正門,但浩軒的腿比較長,所以先到了。爲周雨琳打開了門,表現出紳士風範般的請她進門。
周雨琳對浩軒做了個有史以來最僵硬的笑容,表示她根本不吃這一套。
當走到電梯口的時候,浩軒猛地止步,面部尷尬地問道:“我能爬樓梯麼?”
“都什麼時候了?人命關天的大事你還磨磨唧唧?趕緊進來!”周雨琳走進電梯轉過身來,一把把浩軒拉了進來。
兩人搭着電梯,內部一陣靜默。誰都不說話,但彼此卻都很自在。說來也奇怪,只要浩軒跟某人相處一段時間,就能建立起一種直覺。抓住這個人的情緒和思考模式。這是浩軒衆多天賦中的一種!
直覺告訴浩軒,周雨琳很緊張,像一條繃緊的弦。雖然她沒有表現在臉上,但是從她肩膀和脖子的姿態,和背部僵硬的樣子自己就可以感受到。
緊張是會傳染的,加上電梯的封閉感。浩軒也莫名的緊張了起來。舔了舔發乾的嘴脣,環視電梯內部,他和周雨琳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看起來彷彿在哪裡攤爬着。
還有件事困擾着浩軒,一種坐立不安的本能反應。那就是隻要自己太過緊張就會放屁。
“要忍住啊!浩軒。”
就在電梯慢下來時,周雨琳用力吐了口氣,在電梯門打開前再吸了一大口氣,彷彿她打算在這層樓要一直屏住氣。
血腥味聞起來有種黏稠的感覺,類似金屬的味道,當電梯門打開時,空氣中瀰漫着這種氣味。
浩軒的胃裡翻騰了一下,但他還是硬着頭皮跟着周雨琳出了電梯、沿着走廊走了下去,經過幾個穿制服的警察,他們都認識浩軒,在浩軒經過時跟他揮手打招呼。
周雨琳先進入房間,細微的血腥味開始變得濃重,但在第一道門後面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景象。這間套房的客廳以豔麗的紅色和金色爲主色調。佈景有些奢華,卻看起來很虛假。
椅子表面是黑色亮麗的上等皮料,浩軒的腳陷進了厚厚的灰色絨毛地毯中。白絲窗簾已經被拉起來,雖然燈全部打開,這個地方還是有點暗,質感和色彩都稍顯曖昧。
“在這裡等我一下。”周雨琳一面告訴浩軒,一面穿過門去到走道的右邊,那裡估計是這間房間的臥室。
浩軒閉着眼睛在客廳裡踱步,記下些筆記,皮沙發,兩張皮椅,亮黑色的音響和電視。香檳瓶放在盤子裡退冰。旁邊放着兩個空的玻璃杯。地上有一片玫瑰花瓣,和地板顯得格格不入。
那套音響配置先進,但不是很名貴的品牌。浩軒從口袋裡掏出一枝鉛筆,用橡皮擦那端按下“播放”鈕。柔和的音樂飄溢在房間裡,低沉的吉他,扣人心絃的鼓聲。
音樂持續了幾秒鐘之後停頓了兩秒,然後便是不斷重複播放。
浩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看來這音響算是被他的特殊能力搞廢了。
“哎喲,這是—誰呢!”一個男人的聲音,而且故意把是字的尾音拖得很長。
“浩軒專家,您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你好!吳森警官。”浩軒沒轉頭便說道。吳森那細微、具有濃重鼻音的聲音很特別,一聽就知道是誰。他是周雨琳的搭檔。一直以來都認爲自己是個神棍。
浩軒轉過頭來時,兩人正好四目相對。只見他矮胖的身材,頭頂所剩的領地逐日減少。領帶上沾上了些油脂,外套都是皺巴巴的。但人卻很精明。是個追查兇手契而不捨的條子。
“專家,你在這客廳裡尋覓不會有什麼收穫的,不如到裡面的臥室去一睹爲快。我還幫你準備了一個垃圾桶,讓你吐個夠。”吳森笑着轉身用橡皮擦那端又戳了音響的播放鍵,把那臺故障的CD唱盤給關了。
浩軒故意睜大眼睛看着他,裝着很害怕的樣子,然後走過吳森,進入到臥室裡面。
可浩軒馬上就後悔
了。他看着現場,機械的記下筆記,靜靜地把自己腦袋裡想要尖叫的念頭壓了下去。
死者一定死亡超過一天了,因爲屍僵狀態已經出現,浩軒心裡猜測着,只見一個男人躺在牀上,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人左上身的軀幹被整個炸開。在他的皮膚下,肋骨向外伸出,活像是一大把長短不齊的小刀。由大動脈噴出的血液飛濺出身外,整個牆上都是,一起噴出的還有已成黏糊狀的大塊血肉。浩軒記下在毫無生氣的左肺和肋骨旁已成灰色的內膜,看起來很明顯是向外噴出,而且是被某種內在的力道扯斷的。
牀是放在房間的正中央,造成了微妙的加強效果。臥室的裝潢和客廳一樣,大蜡燭,不過現在已燒盡熄滅了。浩軒擡頭望着臥室頂上精緻的水晶大吊燈,他用手指打開了燈的開關,整個臥室一下子變得亮堂起來,接着問道:“這裡近幾天有過停電記錄嗎?還有入住身份證件查過了嗎?”
“身份證我查過了,只有死者的,女人應該是後面來的。停電問題我也問過服務生,他說這個酒店從來不會停電,有專門的備用電源。”周雨琳凝視着浩軒答道。
浩軒點點頭,走近牀邊,繞着它走了一圈,地毯隨着自己的走動而嘎吱作響。浩軒腦中想要再次尖叫的想法又涌上來,不過被自我控制和嚴格訓練再次壓抑住了。趕快記下了各種細節。
男人大概四十歲上下,有着強健的體魄,手臂上有道刺青,是把長了翅膀的匕首。膝關節上有好幾道疤,挺深的。下腹則有一道細長且已經起皺的疤,浩軒猜想應該是被刀子捅出來的。而他的雙手正被皮繩困在牀的兩側。而且死者身上還有新傷,被鞭打過,有明顯的淤青。死者被蒙上了眼睛,用的是女性的絲巾。看起來很像情殺啊!
到處都是散落的衣物。還有兩個旅行箱,沒有打開,擺放很整齊,應該是服務生擺好的。
浩軒擡起頭來,吳森和周雨琳正默默看着他。
浩軒向他們聳了聳肩
“如何?”周雨琳追問道:“這個案子到底有沒有牽扯到異能?”
“就算沒有異能,也有轟轟烈烈的愛情。”浩軒告訴她。
吳森噗嗤笑出聲。浩軒也笑了一下,他感到胃部一陣噁心,蹣跚着走出房間。吳森言而有信的準備了一個垃圾桶在房間外面,他馬上跪下,開始嘔吐。
浩軒只花了幾秒鐘時間便恢復過來,不過他可不想再回去了。不想再看到裡面的景象,那個心臟被炸出來的死人實在太恐怖了。
一定是有人用巫術乾的,巫術由生命產生,絕大多數來自於人類的感知、智慧與情感。以氣血、靈慧、預思、攝魂、靈媒、斯辰爲主,用同樣由生命所創造的巫術毀掉生命本身,這是很駭人的,這比謀殺還惡劣。已經變態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會這麼做。
因爲全世界的巫師都必須遵從於一個組織,暗神閣,而使用巫術殺人就已經觸犯了暗神閣的第一條戒律。這不是惡鬼或者其他靈異事物所爲。
浩軒再次坐直身子,用力呼吸,吞下殘留的膽汁了,吳森和周雨琳一同從房間走了出來。
“好了,浩軒。”周雨琳又再次開口:“搞清楚情況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浩軒花了點時間集中思緒。說道:“原本房間裡肯定有兩個人,另外的是個女人。他們在客廳喝了點香檳,還跳了會舞。進房間不到一小時男人就遭到女人的攻擊。”
“不到一個小時?”吳森說:“你怎麼知道?”
“這張CD只有一小時又十分鐘,扣掉跳舞喝酒花掉的那幾分鐘時間,他們就到房間裡去了。發現屍體時,CD還在放嗎?”
“沒有。”周雨琳說道。
“所以CD並沒有重複播放。我想他們是在用音樂來營造氣氛,已符合這房間和所有的一切。”
吳森不懷好意的嘀咕道:“他想到的,我們也想到了。”然後又對周雨琳說道:“他
最好能想出更多東西出來。”
周雨琳白了吳森一眼,說道:“閉嘴。”然後又轉頭問浩軒,“浩軒,我需要更多有用的消息。這裡沒有發現女兇手任何指紋。”
浩軒擡起手整理了下頭髮,“只有兩種方法可以造成這種傷害。第一種是召喚術,召喚最直接和最具破壞力的巫術,也可以說是幻術。會產生爆炸和火焰之類的。不過我認爲這種可能性很小,應該不是召喚師乾的。”
“爲什麼?”周雨琳問。浩軒聽到她的鉛筆在隨身筆記本上書寫的聲音。
“因爲這種巫術必須接近或看見攻擊的目標。”浩軒告訴她:“兇手必需和這個男人呆在一個房間,而且有能力使用這種法術的人應該明白,那還不如用槍,槍更直接簡單。”
“黑巫術。”浩軒說道:“宇宙之道,即爲人心。先在小範圍引發一些破壞,再用能量造成大範圍的破壞。”
吳森哼笑道:“真是鬼扯。”
周雨琳疑惑地問道:“那要怎麼樣使用。”
浩軒點了點頭說:“兇手只需要一些被害者身上的東西就好,諸如頭髮、指甲、血液樣本之類的。”
“就像詛咒?”
“沒錯,原理相同。”
“那男人剛紋身過。”周雨琳皺眉的說道。
“你可以去找出他紋身的地方,應該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還有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有,兇手是認識被害者的,而且我覺得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
吳森訕笑道:“我真的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在這裡聽這些廢話了,十個兇殺案裡就有九個是兇手認識被害人的。”
“住嘴,吳森。”周雨琳說道,“浩軒,你爲什麼會這樣想?”
浩軒站起身,用手掌抹了抹臉,“那是巫術運作的必要方式。當你施展這種巫術時,它是由內心所發出的。巫師必須要對他們所想的事非常專注,想象被害者的死法。
兇手本來可以殺了這個人,隨後弄得看起來像個意外,但她偏要搞成現在這樣。這麼做的目的,應該是非要致這人於死地不可。八成是爲了報情仇,你要找的人可能是這男人的情婦或妻子。
周雨琳聽到這裡,似乎有些生氣。怒視着浩軒,“你爲什麼這麼想?”
浩軒比了比房間,“因爲若不是無盡的恨意,人是不會幹出這麼惡劣的事的。”他接着說:“而女人恨起人來可比男人猛多了。她們更容易專注,讓巫術的效果更好。”
“但是男人也可以幹出這種事啊!”周雨琳現在更像個爲婦女打抱不平的婦聯主任。
“嗯。”這時的浩軒已趕緊變換語調了。
“浩軒,你這個死大男子主義。難道你認爲這種事就只有女人做得出來?還有女人的指紋爲什麼找不到。”
“呃,不是,我不認爲。指紋的事我暫時也不是很有頭緒。”浩軒頭上已經隱隱見汗。心裡卻想,難道兩個大男人在這裡玩捆綁遊戲?
“你-不認爲?”吳森拉長調子說道:“好一個專家。”
浩軒對兩人氣憤地蹙眉。
“小琳,我還沒有研究出需要那些玩意才能將人的心臟炸開。不過只要我一有答案,馬上就會通知你。”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然後問道:“他是誰?那個被害人。”
“你沒必要知道。”吳森不耐煩地說。
“吳森。”周雨琳說:“幫我去買杯咖啡。”
吳森轉身朝向她,他並不高,但整個人籠罩着周雨琳。“拜託,雨琳,這傢伙根本就是在糊弄你。你該不會真的相信這傢伙能說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吧!”
周雨琳用冷若冰霜的眼神傲視着她的搭檔。她的眼神足矣撼動比她還高的吳森。
“只加兩顆糖。”
吳森冷冷的看了浩軒一眼,雙手用力的插進褲袋裡,大步的走出了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