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索所追求的——
是某種自由。
談不上隨心所欲，只是忠於自身的慾望。
聽到爲何喜歡廝殺這個問題時，西索的第一反應不是去思考該怎樣回答莫尤。
而是奇怪莫尤爲何會突然這樣問。
在西索的認知裡，莫尤這個人……
是特別的。
特別到西索並不介意花費無數時間和精力去「追求」莫尤。
這不是培育蘋果，也不是在呵護果樹……
僅是單純認爲莫尤的存在值得他這麼做。
但在這個「追求」過程中，西索意識到莫尤和他是不一樣的。
雖說本質上都是熱衷於戰鬥的類型，但西索知道莫尤並不享受殺戮。
似乎所有發生在莫尤身上的殺戮現象，都只是因爲需要用殺戮來解決面臨的問題罷了。
所以在西索看來，莫尤突然拋出這個問題，更像是心血來潮。
那麼——
是什麼原因促使眼前這個男人心血來潮呢？
箇中原因，讓西索多少來了點興趣，從而也開始認真思考該怎麼回答莫尤這個問題。
說起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去深入思考自己歷來的行爲動機。
而這一切，都是莫尤帶來的變化。
重要的不是爲何而廝殺，而是能和「誰」廝殺啊。
至今爲止遇到的人之中，也只有莫尤這個男人……
令他着迷、令他興奮、令他喜悅、令他癲狂……
西索思索之餘，嘴角不停上咧，就連上眼皮也即將蓋不住他那正在雀躍不止的眼瞳。
看到西索一時怔住不語，甚至有點要變態起來的跡象，莫尤微微搖頭，突然對「答案」失去了興趣。
“西索，我可能是哪根神經抽了纔會問你這種問題，你不必介意，也不必回答問題，現在還是先想辦法解決掉你身上的這些東西吧。”
眼看着西索變得躍躍欲試，莫尤當場喊停，壓根不想給西索發揮的機會。
本來西索已經做好了回答的準備，但又見莫尤這樣說，糟糕的一天便從此刻開始了。
“上來。”
莫尤纔不管西索心情怎麼樣，讓西索趕緊上岸。
西索迅速調整心情，在河水裡扭了幾圈腰肢，然後略顯妖嬈的緩步上岸。
隨着他徹底離開河流，便能看到他身上的各類植物。
重點部位的那些花朵無需多說，在腰腹、大腿、肩膀、手臂這些位置上，能看到不少藤蔓和根鬚之類的植物。
只是這些植物——
生機盎然。
或者說，綠得給人一種不協調感。
就像是畫家刻意加重了顏色，然後描繪出一幅非常顯眼的綠植圖。
莫尤觀察着西索身上的這些植物。
無論是花朵還是綠植，都生長得非常顯眼。
這些植物本身就是惹人喜愛的存在。
可莫尤卻從它們之中感受到一股貪婪。
若是任由它們肆意紮根生長，肆意汲取着能觸碰到的所有養料……
想必會像浪潮一般席捲向四面八方吧。
如今能讓西索將它們禁錮在此處，也可稱得上是一種運氣吧。
“西索，我不確定‘這個方法’能不能解決掉你身上的東西。”
莫尤的目光從那些綠植花兒挪開，轉而望向西索的面龐，先是打一記預防針。
西索單手叉腰，淡淡道：“難道除了‘這個方法’之外，還能有其他的方法嗎？”
“沒了。”
莫尤平靜點頭。
西索耷拉着眼皮，只是做出了個無奈攤手的姿勢，便沒再說什麼。
莫尤見狀，知道西索已經做好了準備，點頭道：“既然你沒意見，那就準備開始吧。”
“……”
西索沒有說話，只是微眯着眼睛，擺出一副你快點上的樣子。
“……”
莫尤也沉默了一會，遲遲沒有實質性動作，只因西索現在的反應太噁心了。
“西索，麻煩你正經一點，不然我怕自己會一時手抖弄死你。”
“好吧~”
西索終究還是希望能快點解決掉身上的大麻煩，也就沒再擺出騷樣，很是認真的開始配合。
眼看着西索終於正常，莫尤輕嘆一聲，用命令的語氣道：“打開精孔，使用纏。”
“瞭解~”
西索聞言，毫不猶豫解除了「絕」的狀態，轉而打開精孔釋放出念力，令其緩緩纏繞於體表之上。
隨着念氣從體內溢出，那紮根於西索身上的植物驟然間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用力的將汲取養分的部位扎進西索體內深處。
頓時，強烈到極致的劇痛感席捲了西索的神經。
即使西索已經習慣這種劇痛，此刻也難免悶哼出聲，眉頭更是不受控制的糾成一團。
進入「絕」的狀態，能夠抑制這些植物的生長，並且能大幅度減緩疼痛感。
反之要是打開精孔釋放出念力，那麼這些植物就會開始迅速生長，並且爲宿主帶來難以想象的痛感浪潮。
莫尤知道這些信息，但主動讓西索打開精孔，也並非是爲了讓西索吃點苦頭。
他是準備用「枯萎情緒碎片」來對付西索身上的這些怪異植物。
而「枯萎情緒碎片」是一團攜有強烈死念氣息的能量體，假如西索一直維持着「絕」的狀態，那麼近距離接觸之下，就算不死，恐怕也會當場變成植物人。
注意到西索瀰漫於臉龐之上的痛苦之色，莫尤沒什麼反應，直接從意識空間裡將「枯萎情緒碎片」提取了出來。
霎那間——
莫尤右手之上憑空冒出一團漆黑色的能量體，散發着一股濃烈的腐敗氣息。
西索擡眼看向莫尤手中那散發着濃烈腐敗氣息的念團，心頭不由一震，也隨之明白了莫尤要他先使用「纏」的原因。
“別抵抗。”
莫尤提醒了一句。
西索此時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朝莫尤點了下頭。
莫尤隨之向前幾步，將手中的漆黑念團壓在西索腦袋上那正在急劇擴張領土的小綠傘上。
當小綠傘被漆黑念團觸碰到的那一刻，就像是被強性硫酸澆灌了一樣，鮮綠的樹冠驟然間枯萎破敗，連帶着紮根在西索腦門上的根鬚，也是在無聲之間化爲灰燼。
緊接着如同連鎖反應一般，西索身上各處的植物皆是逐漸枯萎，繼而在短時間之內化爲灰燼。
僅一分鐘不到的時間——
這些折磨了西索幾個月的不明植物，就這樣在枯萎情緒碎片的侵蝕之下化爲飛灰。
“看來沒什麼問題。”
莫尤微微點頭。
其實用「枯萎碎片」來處理這些生長慾望極強的植物，莫尤心裡還是沒底的。
好在過程很順利，沒有浪費。
隨着植物和花朵灰飛煙滅，西索只覺得渾身輕鬆，也根本不在乎身體赤裸。
他當着莫尤的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做了好幾個大幅度的伸展動作，同時盡情的釋放出最大限度的念力。
如激流般的明亮念力從西索的體表之上竄了出來，持續不停的涌蕩、擴張，像極了西索此刻得到徹底釋放的心情。
莫尤看了眼西索身上的重點部位，眉頭不由一挑。
正在伸懶腰的西索用眼角餘光瞥到莫尤的反應，嘴角微微一勾。
不過是正常的興奮反應罷了，沒什麼好奇怪的。
西索在心中想着，然後就聽到了莫尤的話。
“西索，你下面沒了。”
“？”
西索愣住，又聽到莫尤接着道：
“呃，上面好像也沒了。”
“？？？”
西索又是愣住，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重點部位。
正如莫尤所說的，只見那個地方什麼也沒有了。
驚訝之餘，西索的視線上擡，看向自己的胸膛。
只見那個地方也確實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一整片光滑的肌膚。
莫尤看着西索此刻的模樣，腦海中浮現出商場服裝店裡的那種假人模特……
某種程度而言，和現在的西索沒什麼區別。
而西索倒也沒有表現出太震驚的樣子。
似乎對他來說，某些器官的消失……就重要程度還不如即將開始的廝殺。
“真有趣。”
西索回過神來，饒有興趣的探手去撫摸已經徹底變樣的部位。
不，
應該說是某物徹底消失不見的部位。
“省得穿衣服了……”
西索很是隨意的收回手，旋即看向正前方的莫尤，眼中流露出按捺不住的光澤。
“來廝殺吧，莫尤！”
“哦，行吧，可別說我不給你休整的時間。”
莫尤神情平靜。
履行約定，就是他過來這裡的原因。
但只要不趕時間，他也不介意給西索幾天時間休整。
然而西索已經按捺不住了，那他當然沒意見。
西索等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了。
見莫尤同意下來，他的嘴角幾乎咧到極致，而後在瞬息之間將那些在體表上涌蕩不止的念氣收束於體表之上。
「堅」
西索的身體被平靜凝實的念力所包裹，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莫尤。
眼見西索迫不及待攻來，莫尤強忍着一刀將西索砍倒的衝動。
要是戰鬥結束得太快，就不能拿西索來試驗「凝·相位之力」的效果了。
莫尤沒有具現化出黑刀，但也沒有其他的舉動，擺出了以不變應萬變的姿態。
西索眼睛微眯，一步踏入攻擊範圍之內，旋即右手臂擺出一個誇張的弧度，驅使着碩大拳頭打向莫尤的臉龐。
與此同時——
西索的另一隻手朝身後勾了一下，只見一條粉色粘線從他的左手掌心上凝現出來，而粉色粘線的另一端包裹在了莫尤的立足之地上。
這條粉色粘線，卻是西索剛纔在莫尤面前伸懶腰和做伸展動作時提前設下的。
雖說這是在廝殺正式開始前所做的準備，但礙於某個原因，西索並不認爲這種做法有什麼問題。
隨着他啓動「伸縮自如的愛」的收縮能力，包裹住莫尤雙腳和諸多鵝卵石的粉色粘線向後一拉。
頓時，莫尤的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上半身朝後方仰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西索的拳頭如約而至。
然而——
莫尤此刻雖是失去身體平衡，又短暫丟失了視野，但是卻彷彿能看清楚西索的攻擊軌跡。
他狀若隨意的橫擡右手，以掌心精準擋住了西索打來的拳頭。
嘭！
一股氣浪從雙方的拳掌之間迸發而出。
莫尤很輕鬆的擋住了這一拳。
西索對此並不意外，或者說早預想到了這種情況。
而且就發力角度而言，他和失去身體平衡的莫尤相比，可以說是佔據着絕對的上風。
西索猛地朝右手臂傾注更多力量，意圖在佔據上風的情況下將莫尤直接壓向地面。
同時黏附着粉色粘線的左手以海底撈月的手勢，將粘線一端甩向了莫尤的後背上。
嗤——
頓時，這一條伸縮自如的愛黏在了莫尤的雙腳和後背上，使他的身體像蝦米一樣略微彎曲起來。
可就在西索拋出粉色粘線的時候，莫尤的左手已然朝着他的臉龐覆蓋而來。
隨那左手一同而來的，還有一股莫名的壓迫力。
西索此刻仍有餘力去化解莫尤的這衝臉一掌，然後就可以盡情的對莫尤施加攻擊。
但西索卻選擇向後暴退，在這個瞬間和莫尤拉開距離。
“哦？”
莫尤頓感意外。
他沒想到西索會謹慎到這種程度，寧願放棄絕佳的進攻機會，也不願承受過多的風險。
這就有點不西索了。
還是說……
是因爲以前被他陰了太多次，導致現在謹慎過頭？
眼看着西索後撤，莫尤不及多想，順勢翻轉身體，以一種稍顯怪異的姿勢落在地上。
緊接着釋放出念力，推動身體向後方飛快撤去。
隨着兩人的距離大幅度拉開，那黏附於身體之上的粉色粘線頓時失去強度。
莫尤沒怎麼費勁就將粉色粘線掰掉，黏附在一起的鵝卵石頓時嘩啦啦落向地面。
掰掉粘線之後，莫尤看向了正在重整攻勢的西索，眼神略顯奇怪。
“西索，剛纔那麼好的機會，就這樣放掉不覺得可惜嗎？”
“我也在奇怪呢……”
西索往地面撈起一把鵝卵石，眯眼道：“剛纔那麼好的機會，你卻忍住不去動用提前藏起來的念分身，這可不像你啊。”
“哈？”
莫尤微怔，旋即瞬間明白過來。
西索這傢伙……
注意到我沒有影子，然後以爲我提前將影分身藏了起來？
所以纔會謹慎成這副模樣？
也難怪西索這傢伙會毫無心理負擔的在戰鬥開始之前就偷偷佈置一條粘線。
“西索，你誤會了……這可是正經決鬥，我怎麼可能做出提前藏分身這種事。”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