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一個人的生命力有很多種的方法,劉慎之所知道的就不下十幾種,但是在看着日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劉慎之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用力捉住了一般,呼吸都感覺困難。他沒有用任何的方法去試就已經知道了結果,這個傲慢的年輕人似乎永遠再也不會對人有任何傲慢的表現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個人人的心裡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而日少的故事,似乎已經到了尾聲。
他看着月少扶住了日少的身體,也看到了月少眼神當中的痛苦,對於這一切他都是無能爲力,什麼也做不了。劉慎之沒有過去,他不想打擾現在的月少,不想打擾月少這最後與日少相聚的時刻。昭哥的眼神也溼潤了,他親眼看着這一個故事的結束,這種無力的悲痛讓昭哥的心像是要爆開來一般的難受,他只想大喊幾聲去發泄掉那種感覺。猴子已經轉過了頭來,他不忍再看下去了。在現代這個物價橫流的世界,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被感動。
教官輕輕的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從車上走下來一個人來到了影子的身前,抱起了影子的身體後便消失在了黑暗當中。他的生死在這一刻已經沒有人會再去關心了,在這一刻,日少註定是了所有的主角。劉慎之的眼中當中已經冒出了幽幽的火光,他的嘴角又露出那絲邪邪的笑容,只是於以前不同的是,這絲邪邪的笑容當中似乎還有什麼。劉慎之的頭轉了過來,看了教官一眼,又看向了廂車裡。那幽幽的光芒和邪邪的笑容彷彿透過了黑色的車窗直射入到了車裡。坐在車裡的凌傲天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他從來沒有想過人的眼神會這麼可怕,這麼恐懼。凌傲天只感覺到全身冰冷,連手指都像是推動了知覺一般無法動彈一下。劉慎之先前所說的話還在他的腦海中迴盪。
‘如果你死了,我劉慎之發誓,無論用什麼樣的辦法,我都會讓這些人爲你陪葬,即使是與整個世界爲敵’。
廂車裡溫暖如春,凌傲天的額頭上卻是冒出了冷汗,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滑落。
現在的劉慎之已經處在了暴走的邊緣,劉慎之是一個自控力相當強的人,在大多數的時候,劉慎之都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因爲人類的情緒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只有戰勝自己,你才能戰勝任何人。這是老頭所教他的,但是劉慎之畢竟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他有血、有肉、有激情,他根本做不到不爲任何事所困擾完全的不動於衷,那樣的人在劉慎之的眼中只是比死人多了口氣而已。可是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劉慎之仍然要盡力去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必須這麼做。只是劉慎之也有暴走的時候,當他的情感彙集到一定的程度,他便夫無法控制自己而完全的暴走。
暴走狀態下的劉慎之是非常恐怖的,即使是老頭對於暴走狀態的劉慎之也是無可奈何,這是他的天性。還好劉慎之暴走的次數並不多,在十年的時間當中,劉慎之只有過一次的暴走經歷。那是在他剛入山的時候,他在山林中無意發現的一隻流浪狗,一隻奄奄一息快要死去的流浪狗。劉慎之救了它,而它也已成爲了劉慎之近一年的夥伴。在一次進山訓練當中,那隻流浪狗死了,被一羣不知道從那裡來的野狼撕成了碎片,留下的只有滿的鮮血和一個染滿了鮮血的小木球,那是劉慎之親手做給流浪狗玩的。那個時候的劉慎之還不會去控制自己的情緒,當他看到地上的血和那個粘滿了血的小木球后,劉慎之完全的暴走了,這是他在山林裡唯一的夥伴,也是他唯一的精神寄託。而現在它卻死了,永遠的消失了。劉慎之甚至都可以聽到流浪狗在那些野狼的攻擊發所發出的哀叫聲,他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指甲早已經刺入到了肉裡。
劉慎之也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那裡,老頭也不知道。三天之後劉慎之出現在了老頭的面前,他的身上全是被野獸抓出來的傷痕,嚴重的深可見骨,他的身體似乎沒有一處完整的好肉,就是在他那張臉上,也留下了三道深深的血印。劉慎之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看着老頭一眼然後倒了下去。那一次,劉慎之昏迷了一個星期才醒過來,在那三天裡他去了那裡,做了什麼,老頭也沒有問過。只是在幾年後,老頭偶爾只一個進山砍柴的人提起,在深山裡的一個石油裡,他發現了五具已經乾癟的野狼屍體,那些野狼的屍體都是被人硬生生的撕裂而死,而在整個山洞的石壁上,卻是到處都是野獸抓過的痕跡,村發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就算是一頭猛虎一頭狂獅也不敢與野狼爲敵,因爲在山裡,野狼纔是真正的王,尤其是一小羣狐狼,他們的可怕是外人無法想像的。老頭聽完村民的話後卻是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在他的腦海裡,卻是浮現出了劉慎之身上那道道抓痕。那是一場怎麼樣慘烈的搏鬥沒有人知道,也將永遠的成爲了秘密,但是在那之後,老頭髮現了劉慎之的另一面。當完全暴走的劉慎之無法自控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只有老天才知道。
而現在的劉慎之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就連教官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他明明劉慎之已經沒有了攻擊能力,可是心裡卻還是敲響了警鐘。這不是上帶給人的恐懼,而是從心靈上帶給人的恐懼。教官也敏銳的發現了劉慎之的這一面。如果劉慎之處於完全的暴走狀態,接下來會怎麼樣沒有人知道,教官也不知道。他現在已經不能用常理來判斷劉慎之了。
就在劉慎之要上前一步的時候,他的眼角突然跳動了一下,在眼角的餘光當中,劉慎之似乎看到了日少的手指微動了一下。這一下也把處於暴走邊緣的劉慎之拉了回來。劉慎之走到了日少的面前蹲了下來,兩根手指搭在了日少的脈搏處,靜靜的脈搏早已經消失沒有一點動靜。難道剛纔看錯了?劉慎之疑惑的想着。月少看向了劉慎之,眼中涌起了希望,他明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希望劉慎之會對自己說出‘日少還沒有死’這句話,只要可能,他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回日少的命。
劉慎之看着日少那略顯蒼白而清秀的臉,心裡輕輕的嘆了口氣。他明白月少的眼神當中是什麼意思,可是他卻不敢開口,因爲他不能再在月少那受傷的心上灑鹽。日少的故事已經結束了,他不想月少也結束自己的故事。月少蒼白的臉一下子更蒼白了,他也看的出劉慎之眼中的意思。日少已經走了,永遠的走了,再也回不來了,他不是不想去承認這個現實而已。
劉慎之的眉頭突然間跳動了一下,身子也連忙的俯了下來,他剛纔似乎微微的感覺到了日少的脈搏。在這一刻,劉慎之不敢做任何保證,他不知道剛纔的那一下輕微的跳動是不是真的,還是那只是自己的幻覺。月少蒼白的臉在燈光中又燃起了希望。他也不敢問,因爲他生怕劉慎之說出那句話,他的手臂緊緊的抱住了日少的身體,心裡在輕聲呼喚着日少。
大約近六十幾秒後,劉慎之終於再次清晰的感覺到了那輕微的跳動。劉慎之的眼中閃起了光芒,他撒開了日少的衣服,然後用手壓在了日少的胸口,一下一下的壓着。月少的身子已經跌倒在地上,他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這一切,眨都不敢眨一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會鍾,也許是五分鐘,日少的臉上仍然沒有任何的變化,仍然靜靜的。
“你給我活過來,你怎麼能現在就死了,你的所有夢想呢,你想放棄這所有關心你的人就自己一個人走了嗎。快點給我起來。”劉慎之暴吼了起來,手掌沒有在壓下去,而是一拳揮了下去,重重的擊打在了日少的心臟處。一下又一下。“你快點給我醒過來,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我劉慎之沒有這樣的兄弟,沒有這樣只想着逃避的兄弟,快點給我起來。”
靜靜的夜空只有劉慎之的吼叫聲在迴盪着。
日少的臉猛的抽動了一下,嘴裡大口的長吸着氣睜開了眼睛。
劉慎之那快要揮下去的一拳硬生生的停住了,那股力道的反噬讓劉慎之的嘴裡又噴出了一口血,便他卻在狂笑着,大聲的狂笑着。月少已經呆了,所有人也呆了,沒有人想的到,劉慎之竟然把日少又從死神的走中奪了回來。
“你很、、、煩,像只、、蒼蠅。”日少虛弱的喘着氣道,他的眼神裡此時卻是沒有了一絲的狂傲,有的只是淡淡的笑容。
劉慎之仍然在大笑着,絲毫沒有顧忌從他的嘴角里飛濺而出的血,他現在只想大笑,心情的笑,其它的什麼事也不去想。在這一刻,日少能夠活過來就已經足夠了。
還有什麼比值得把兄弟的命從死神手裡奪回來更讓人開心的事。
月少撲了過來,他那蒼白的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滑落了兩滴淚珠。日少捉住了月少那有些纖細的手,看着月少臉上的淚珠,然後費手的伸出了手來擦去。月少的臉上飛起一絲淡淡的紅暈。在這一刻,月少的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人,他的目光裡只有日少。
“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月少看着日少輕聲的道,“其實,我是、、、、女生。”
“我知道。”日少輕聲的道,他的手只是捉緊了月少的手,所有與月少一起經歷過的畫面在他的腦海當中飛快的閃過。那些不開心的,開心的都將成爲兩人永久的記憶。
他早在第一次見到月少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那個略現害羞的孩子是女生,雖然她留着短短的頭髮,長着一張男孩似的娃娃臉。可是這一切月少沒有說過,他也從來沒有說過。而現在,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任何的秘密。只有真正經歷過生死的人,才知道活着時的擁有是多麼的應該去珍惜。
月少的頭微低了下來,她的臉上還留着那線淡淡的紅暈,但她的心裡,此時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人倔強的男孩早已經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裡,早已經佔據了她的整個世界。她的心裡以男孩的夢想爲夢想,以男孩的追求爲追求,即使犧牲了那麼多都覺得無所謂。
在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她可以握住這個人的手,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