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很明白陸尋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輕聲嘆了口氣,然後輕輕拍了拍陸尋的手背道:“別擔心,我只是一時間有些感慨,很快就好。”
陸尋卻是將她抱的更緊了一些,在她耳邊輕聲道:“沒關係,你不用想太多,就算不能很快地調整過來都沒有關係,我在的,小夏。”
“嗯。”
“你和他……說了些什麼?”
這個他,自然是指韓非。
“說了一些我以爲這一輩子我都不會開口說出的話,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對他說出這種字字誅心的話來。”孟夏的面色算不上十分好看,不過情緒起伏卻是沒有之前厲害了:“更沒想到……明明說出那些話,我都難受的厲害,可是他……可是他卻滿不在乎。”
“小夏,抱歉。”陸尋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好像什麼都不合適一般。
“你爲什麼要對我道歉?”
“我嘴太笨,不知道要怎麼安慰你纔好。”
孟夏本有些低沉的情緒,卻是因爲陸尋的這句話而得到了緩解,心裡有些暖,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牢牢地回抱住了陸尋:“你很好,阿尋。”
有時候需要的並不是言語,而是一個貼心的行動。
孟夏靜靜地抱了陸尋一會,過了許久纔開口道:“我沒能拿下他,他最終還是走了,他離開前和我說……”
說到這裡的時候,孟夏抱着陸尋的手驀地一緊,似是有些不忍再說下去。
陸尋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道:“如果不想說,就別說了。”
孟夏搖了搖頭:“不是不想說,只是總覺得說出來以後自己就會真的相信了。”
“……”
“他和我說,恩斷義絕。雖然我心裡明白,很早之前我們都已經分道揚鑣,站到了對立面。但是聽他親口說出這句話後,還是覺得心裡難受的不行。有一種‘啊,原來真的是這樣了’的感覺,心裡存在的那一點點微小的僥倖全部消失不見。”
“小夏,我不知道我到底該說什麼你纔會不傷心,人的一生總是有這種的聚散離分,有些人走遠了,就真的走不回來了。就算以後形同陌路,但是之前的那些記憶美好依舊可以珍藏,放眼一輩子,一輩子這麼長,那些痛苦和折磨只是暫時的,終究可以跨過去。如果這輩子不夠長,那麼歷史那麼長,時間依舊永恆,將自己置於時間的洪流之中,所有的煩憂就會小很多很多。”
陸尋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但是我想表達的意思,就是……嗯,怎麼說呢,就是希望你不要再那麼煩惱。”
“噗。”
孟夏看着眼前的陸尋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怎麼了?”陸尋有些不解。
“只是覺得你平日裡都是不怒自威,成竹在胸的樣子,現在這個有些無措和言不達意的你,和平時簡直一點都不像,所以不禁有些想笑。”
“能逗你笑,那我也算成功了。”陸尋倒是絲毫不介意道。
“我知道你剛纔那席話的意思,放心吧,我已經想明白了。韓非這次回去,想來心神會越加不寧,再加上藥草被毀,他的身體定然不可能再繼續撐下去,那麼他勢必會加快動作。只有把他逼急了,我們才能從他那裡尋到可趁之機。”
“嗯。”
“雲秀呢?”孟夏望了望四周,並沒有看見女子的身影,不禁多問了一句。
“她要求和蘇天銘單獨談。”
孟夏聞言不禁蹙了蹙眉:“韓非現在回去了。”
“你擔心他們會遇上?”
“是啊,韓非就算心神不寧,但是對付雲秀卻是綽綽有餘,我擔心雲秀出事。”
“不會有事的。”
“嗯?你另有安排?”孟夏幾乎是頃刻間就明白了陸尋話裡的意思。
“爲保萬無一失,自然不可能只留她一人在那裡。”
“你留了暗衛?不對啊,暗衛也未必是韓非的對手。”
陸尋卻是輕輕搖頭,微微一笑道:“不是暗衛,而是一個殺手。”
“殺手?”孟夏眨了眨眼睛,心神微微一轉,當即面上一變,露出一個高興的笑容來:“能讓你這麼有信心的殺手,想來也只會是號稱天下第一殺手的滄海客了吧?”
陸尋也微微一笑道:“他的身手,你也清楚,就算不能戰勝韓非,但是想辦法幫助雲秀逃跑想來應該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你是不是有想過……”
“有。”
孟夏的話還沒有說完,陸尋便已經猜到了她可能想說什麼,剛纔了當地就搶先回答了:“我確實有想過讓滄海客去刺殺韓非。”
“那爲什麼最終沒有讓他去?”
“滄海客雖然不至於被韓非所殺,但是卻也不能完全戰勝韓非,這件事情你我都很清楚,讓他行刺太過冒險,而且韓非的行蹤是實在飄忽不定,讓所有的計劃和接應都成了空。更何況,韓非真正厲害的從來都不是武功,若是他用計擒住了滄海客,將他變成了藥人……一個韓非已經很難對付了,再加上個天下第一殺手,那就是難上加難。”陸尋認真道。
孟夏仔細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道:“就像韓非也很清楚,其實要結束這一切殺了你是最好的辦法,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做到。因爲各種原因,他不能確保自己能一擊必殺,反而可能會遇到各種其他問題。”
“對,我身邊的暗衛整整一百零八人,他想來也很清楚,我就算看着是一個人,也從來不是一個人。前面他已經派過人前來試探了,再加上那一次我來尋你時,金針開穴和他對了兩招,雖然沒能勝過他,但是他卻也知道了我的實力並不弱,想要殺我——也很難。”
“其實有句話我一直想說,卻覺得有些不合適。”孟夏聽完陸尋所說的話,終是沒能忍住開了口。
“但說無妨。”
“我們想要取勝,最輕鬆的辦法就是拖,拖到韓非的蠱毒再也壓不住,等他一死,齊國大亂,我們的危機自然也就會解除了。可是,阿尋,我並不是最喜歡這種辦法。”
孟夏說着擡起了自己的頭來,直視着陸尋的眼睛,認真地莊重地繼續說道:“我以爲在面對外敵如此處心積慮的算計下,拖——終究少了幾分血性。我們也許能拖死一個韓非,但是還有其他那些和韓非一樣心裡懷有這種滅了樑國打算的人呢?我們總不能每次遇到這種情況就指望着對方有病,然後拖死吧?”
“你說的話我都明白。”
“我知道,戰爭會讓人失去很多很多的東西,遭殃的還是百姓們,將士們。可是,阿尋,我們需要血性的戰一場。只有堂堂正正、漂漂亮亮地贏了齊國,齊國纔不敢在短時間內再進犯樑國!也只有這樣贏了齊國,小周即位後齊樑兩國之間那種微妙的和平才能保持下去。”孟夏說到最後,手中的拳頭也越握越緊。
她是將門之女。
她自小隨着父親和哥哥混跡軍營。
她雖然未曾上陣殺敵,但是那種血性,那種孟家的精神卻是流淌在她的血液裡。
陸尋沒有在做什麼親密的舉動,反而是鄭重地向着孟夏行了一禮,然後認真地幾乎是宣誓般地開口道:“你爲國家着想的心思,朕非常明白也感到動容。血性地戰一場的確十分需要,而且刻不容緩。”
“刻不容緩?”這次倒是輪到孟夏有一瞬間不明白了。
“是的,刻不容緩,我們必須在韓非蠱毒發作前,戰一場!”
孟夏聞言不禁有些震動,仔細一想立馬明白了這個刻不容緩的含義:“是,只有讓世人看見我們戰勝了他們心目中不可戰勝的韓非,這場勝利纔有意義,這種威懾纔是最大!”
“是。”
“我們需要怎麼做?”
陸尋指了指孟夏的心口道:“做你能想到所有力所能及有幫助的事情,韓非我交給你,其他的一切交給我就好。”
“好!”
兩個人正說着,結果聽到一聲熟悉的笑聲響起:“哈哈哈,我可終於再見到你了,孟夏,你還不過來讓我看看啊。”
孟夏回過頭去就看見雲秀向着自己招了招手,孟夏抿脣一笑真的向着她走了過去:“好啊,那你可得好好看看了,看仔細了。”
“唔,孟夏啊,我給你講個恐怖的故事吧。”
“嗯?什麼故事?”
雲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無奈地拍了拍孟夏的肩膀道:“孟夏啊,你啊——胖了啊!”
“……”
“哈哈哈哈,看到你這個表情我就放心了,你剛纔那麼親切真的讓我覺得好不習慣。”
孟夏頗爲無語地搖了搖頭:“好了,說正事呢。”
“好好好,說正事。那個蘇天銘我帶回來了,讓那個長的極爲俊秀的小哥看起來了。”
幸好孟夏已經習慣了雲秀的說話方式,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看來是祁鎮守着了。”
雲秀拍了拍手:“哎喲,這名字不錯,我喜歡,一會多和他聊聊。”
“……”
“好吧,說正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