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允兒,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玩得起又聰明的女人,你不會愚蠢到當真吧?你覺得憑什麼,我會要一個人家不要了的二手貨?一個玩具,只有爭着搶着纔好玩,不是嗎?既然人家都丟棄了,你以爲……我是垃圾桶,專門回收廢品?”
接連下了幾場秋雨,秋意愈發濃重起來,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果然是這樣的。
不過一週的時間,對於有的人來說,生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地獄躍入天堂,那是難如登天的事情;而從天堂跌入地獄,卻只是一瞬。
有幾條新聞,震驚着A國和C國,上至達官顯貴,下到黎民百姓,都被這消息震得一愣一愣,茶餘飯後的話題,沒有離開過賀家和裴家,更沒有離開過秦臻、沈漾和舒梓喬。
先是秦臻主動召開了新聞發佈會,公開對媳婦舒梓喬道歉,並且承認因爲對舒梓喬的地位不滿,她設計陷害了舒梓喬。整件事情的敘述過程中,還牽涉到了A國的總理夫人沈之漾。C國的國民雖然對這個女人不是很熟悉,但一個爲了自己女兒幸福做出這樣事情的母親,也真是蛇蠍心腸了。衆人訝異這手段的狠辣之時,也訝異秦臻公主之尊,竟然會允許自己在這樣的場合澄清事實,應該也有很多辦法解決的,不是嗎?
若說C國人是震驚訝異,那麼A國人就是轟動了。秦臻的發佈會C國之後在A國進行,她召集了A國最有影響力的媒體,當衆對A國民衆和舒梓喬道歉。一直關注這件事情的A國國民很憤怒,有不少國民對着她丟雞蛋,記者招待會回來之後,她整個人狼狽之極,臉上和身上都流着雞蛋的蛋液。
秦臻記者招待會的召開,再度牽扯出了沈之漾。這位A國最美麗的女人,雖然已經拿出了DNA說事,卻也無法平息國民的憤怒。即便不是親生女兒又如何?血緣不是那麼重要,做出那樣令人髮指的事情,卻維持着致力於慈善事業的形象,這樣的女人,究竟有多可怕和虛僞?
沈之漾的記者招待會是秦臻之後的第三日召開的,這個昔日高貴的女人,完全也沒有了從前美麗優雅的形象。黑眼圈濃重得不行,整張臉毫無血色,就連妝容都沒有辦法遮掩。面對着記者的提問,她雖然開始的時候還會辯解,只是記者的心思有多慎密?邏輯有多嚴密?幾句話就能讓她暈了頭腦,自相矛盾。還沒等記者招待會結束,一羣舒梓喬的粉絲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有衝着她丟雞蛋的,有衝着她丟垃圾的,有衝着她潑水的……據說,就連保安都無法控制當時的場面,憤怒的民衆簡直要衝上臺去揍人,最後還是警察鳴槍給震住了。
目擊者稱,當時的場面簡直可以用暴動來形容,地面上全都是雞蛋殼,而沈漾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她的形象已經被抓拍登上了雜誌封面,封面上,她驚慌地想要往後躲,臉上卻是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一隻雞蛋,蛋殼碎開,黃色的蛋液從額上流下來,而那打碎的蛋殼,清晰可見字樣“無恥。”
顫抖着手,卻始終不敢翻開雜誌。沈漾死死地盯着雜誌封面上陌生的女人,這個女人是她,哈!竟然是她!她向來注重外表,什麼時候都是把自己打扮得妥妥當當的,最後,她竟然以這樣的形象讓衆人解讀?
她站起身來,煩躁地走到窗邊,雨下得膩煩,接連幾天了,還是沒有見到一縷陽光。她抽出一支菸來,這些日子學會了抽菸,她終於理解爲什麼有的人喜歡抽菸,在絕望的時候抽根菸,還是會好過些。
裴力從南山城回來之後,她就覺得自己像是在地獄裡油走。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那個樣子,雙眸怒紅,宛如地獄修羅。他拎着她的衣領,狠聲質問。
她辯解,哭泣,他便一個巴掌狠狠地落在她臉上。
“到這個時候你還撒謊!沈之漾,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你當成小優!我早該知道,小優根本就不是像你這種人!”
臉上火辣辣的疼,他的目光沉痛絕望,她整個人已經被那個巴掌扇到了地上,只知道他的聲音震得她耳膜嗡嗡。
“秦悠纔是真正的小優,纔是允兒和安兒的母親!你給我滾,從哪裡來的,給我滾回哪裡去!”
“啪”地一聲,是門重力關上的聲音。她整個人呆住,她一直以爲秦臻的面子比她的命還要重要,所以她一直料定秦臻不會說出秦悠的事情,她對秦悠做的,又有哪一件是光彩的?可是她錯了,她不僅說出了秦悠的事情,連帶着舒梓喬的事情,都完全承認了,根本就沒有反抗或是努力過。
她沒想到,原本這個擋箭牌,竟然給了她致命的一擊。面對着秦臻的說辭,她沒有辦法辯駁,因爲有的對話,她有錄音。面對着舒梓喬的說辭,她也沒有辦法辯駁,因爲有人證。法庭上,她甚至請來了蘇夫人。這個案件開庭審理了幾次,舒梓喬都沒有到場,律師卻是證據頻頻;而她,且不說沒有人願意爲她打官司,安兒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應該也是敷衍的態度。
整件事情的主謀成了她,舒梓喬並沒有起訴秦臻,秦臻卻是自首,甘願接受任何懲罰。但聽說,舒梓喬還爲了她求情,減輕刑罰。她就不明白了,爲什麼兩個水火不容的人,竟然走到了一起?這世界,還真是奇怪得很……
手指一燙,才發覺煙已經到了盡頭。沈漾怔怔地望着手指,冷冷地勾脣。她的人生,難道也走到盡頭了嗎?她那樣辛苦地,才走到總理夫人這個高位,現在卻是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她錯了?爲什麼就沒有人想想,她爲什麼會這樣?她也曾經努力想要有個家,是那個男人,是那個男人不珍惜。現在憑什麼,憑什麼要讓他跟白素的女兒過得那麼好,而她……即將面臨牢獄之災?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熟悉的腳步聲邁進,沈漾的心激動地跳起來。她當然能聽出,那是裴力。
“很快就要終審,我希望你屆時能承認所有的事實。DNA根本就證明不了什麼,如果做錯,就應該跟秦臻一樣,敢於承擔。”
彷彿一盆冷水,將她跳動的心臟凝聚成冰。沈漾緩緩轉過身去,裴力整個人也是瘦了一圈,她凝視着眼前那張臉,其實以前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以爲有足夠的自信,讓這個男人愛上自己,而不是過去的那個小優。事實證明,結婚之後,他也是待她極好,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小優,只把自己當成沈漾。她以爲,這個男人愛她。
可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的。若是愛她,他現在擔心的人,不應該是她嗎?爲什麼會拿着秦悠的照片反覆翻看?爲什麼會從秦臻那裡要來秦悠的遺物,戀戀不捨?
“你愛我嗎?”她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問。裴力只是看着她,目光已經沒有了從前的*溺和疼愛,冷得讓人發慌。
“就算我不是秦悠,裴力!我陪着你生活了那麼多年,那麼多日子,都是實實在在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愛我嗎?你愛我的,是不是?”
沈漾抓住了裴力的手臂,她不相信,這個男人對她,會沒有一絲一毫的眷戀。她那麼漂亮,那麼懂男人的心思,他怎麼可能對她沒有一絲愛慕?
“一日夫妻百日恩……到底是欺騙,還是恩?沈之漾,我從來都不會愛一個心機深重的女人,我愛的是小優,不是你。”
“不!”沈漾有些失控地抓緊他的手臂,“你騙我!你不可能沒有愛過我!你騙我!裴力,你愛我的,就算我不是小優,你也愛過我,愛過我沈之漾……秦悠不過是個影子,不過就是你得不到心底的懊悔罷了,裴力,你愛的人,是我!”
裴力輕輕地拉開她顫抖的手:“美麗的女人,自信是應該的。但用來維繫愛情的,並不是手段和計謀,而是真心。我愛的人,是小優,跟你沒有絲毫關係。我已經找到秦悠的墓碑,我會在墓碑上刻上應該屬於她的名分。離婚通知書你如果不願意籤,那麼等它自動生效也可以。希望你,好自爲之吧!”
連續的陰雨天氣結束,天空終於開始放晴,秋季的陽光和天空頗有幾分悠遠的意味。賀復雲的壽宴並沒有因爲出了這樣的大事而改期,太陽的光芒漸漸收斂至柔和,餘輝在林木間落下斑駁的剪影,老宅開始逐漸熱鬧,衣着考究的賓客紛至沓來,作爲曾經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將軍,賀復雲在整個C國都是受人崇敬的。
在老宅這樣大的場合,舒梓喬還是頭一次見。有許多張陌生的面孔,在見到她的時候都是頗有興致的打量。這陣子,她的名字出現在頭條上的機會不少,當然連同秦臻和沈漾。秦臻的態度讓她很是意外,不僅是公開跟她道歉,道出了整件事情的真實狀況;就連離婚協議書,都痛痛快快地簽了字,據說在A國脫離了皇族的關係,並且自首,接受任何處置。
最讓她意外的,是她離開賀家跟她說的那些話:“對不起……梓喬。我雖然不值得你原諒,但請相信我的誠心。林姨是A國最有名的醫生,在她的調理之下,我相信你會好起來的。請你好好照顧我自己,也好好照顧……梓謙。”
梓謙?
她詫異地望着她,她卻已經轉身拉過行李,側面的位置,還能看到眼底閃動的淚光。
“想什麼?”腰上橫過來的手臂,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紫色西裝,整個人更是顯得修長優雅,尊貴不凡。
“有沒有覺得梓謙今天特別帥?”
順着賀一格的目光望去,便看到那個嘴角含笑,一臉好奇的少年在人羣中樂呵呵地穿梭。梓謙很難得穿得這麼正統,一身白色的西服,紅色的領結,頭髮被稍稍擺弄了一下,在人羣中這樣一站,也是卓爾不羣。
那個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孩子,終於長大了。這麼些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師傅的弟弟,當然帥斃了!”莊樂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雖然這一陣子已經非常熟悉她的這種出場方式,賀一格還是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頭。
“師傅,林姨已經說你的身體慢慢恢復了,你看看,什麼時候有時間,是不是可以先教我簡單的一招半式?我會很認真很謙虛很……”
“那邊一個朋友,過去打個招呼。”賀一格攬過舒梓喬的腰便往前走去,莊樂兒翻了個白眼,這個師公,算是什麼態度嘛!她每次一提這個,他就直接轉移話題,長此以往下去可不是辦法。如果師傅有了小Baby,就更沒時間教她功夫了……
“不管莊樂兒怎樣軟磨硬泡,教功夫這件事情,免談。”
“……”舒梓喬無奈地撇了撇嘴,其實不過就是教功夫而已,並沒有什麼的,這個問題,她已經跟他探討過多次了,不過她得出一個結論,就是這個男人決定的事情,你無需跟他說理由。從某種角度來看,他就是霸道蠻橫。
“怎麼賀爺爺大壽把莊樂兒小魔女都給請來了?”官子皓扯了扯胸前的領結,“聽說這小魔女在老宅待了一段時間,我很好奇是什麼吸引了她,她竟然能呆得住?”
裴安城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最近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雖然他一直都看着沈之漾這個女人不順眼的,不過看着自己父親這個樣子,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雖說現在她要受到懲罰,想着還是爲自己的父親不平。
“嫂子過來了!”官子皓推了推裴安城,忽地像是想起什麼,“等等等等,現在是不是有點亂啊?舒梓喬既然跟你的那位母親也是母女,那麼你們不就是親戚了?那你應該是哥哥,不該叫小嫂子,應該……”
裴安城一個眼色過去,官子皓乖乖地閉了口,對着走過來的賀一格搖了搖手:“嗨,這裡!”
“嫂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每次看到氣質都不同!不過同樣高貴!”官子皓擠了擠眼睛,“看來,婚姻不是愛情的墳墓,好像某人樂享其成。你們有沒有考慮一下結婚,尤其是你!”
他的目光當然是望向唐啓慕的,他是他們之中年齡最大的,唐啓慕只是笑笑,舒梓喬的目光卻不經意地望向了那個穿着一身鵝黃色禮服的唐嫣。她端着一杯酒,正跟一個年輕男人聊天,嘴角不時地隱出酒窩。舒梓喬收回目光的時候,唐啓慕正凝着那個方向。
官子皓的問題並未得到迴應,看來最近是流行冷男,就連裴安城都轉變風格了。
“昨天終審結束,照着A國的刑罰,沈之漾被判處二十五年的有期徒刑。她已經入了A國的國籍,A國的刑罰裡面,沒有所謂的追溯期,只要犯了法,無論多久,都要付出代價。”
裴安城舉起酒杯,大口地喝了一口紅酒,又滿上:“舒梓喬,我們應該乾一杯。同樣跟這個女人沒有血緣關係,同樣被這個女人所禍害!”
舒梓喬輕抿了一口紅酒,裴安城卻又是喝了一大口:“我一直以爲我爸花心*,娶沈之漾過門不過因爲美貌,倒沒想到他也是個癡情種。他在墓碑上刻下了秦悠的名分,是正妻。也不知道我媽,在他心裡,到底排哪一位?”
他說着便勾脣笑了笑,目光有些空洞,周圍的氣氛驟然冷卻了下來。裴安城的心情不難理解,身爲子女,總會爲自己的母親鳴不平的。可若是一段婚姻,沒有了愛情,那麼不公平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想開點。”官子皓拍拍裴安城的肩膀,“這是別人無法理解的豪門悲哀,長輩方面的,我們哪能干涉?畢竟我們都不瞭解。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就好。”
官子皓還想再說什麼,門前忽然一陣騷動,舒梓喬眸光一緊,門前的位置,竟然是穿着囚服的沈漾,她的身後,站着四個穿着警察制服的警察,手裡都拿着槍支。
親,謝謝大家的諒解,今天五千字,馬上進入轉折,劇透一下舒梓喬的身世有關,不是不孕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