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幸福，我，我就不一樣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一直很愛很愛一個人，可是他，他不喜歡我……應該是討厭吧……梓喬，你告訴我，有什麼辦法能忘掉……我試過了，可是我忘不掉，怎麼辦……”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嘶啞的喉嚨已經沒有聲音，眼角卻有晶瑩的淚水，滾落。
靜謐的夜，秒針的滴答格外清晰，賀一萱雙手抱着膝蓋，腦袋擱在膝蓋上，雙眸無神地望着前方。
剛剛，她鬼使神差地到了賀一格房前。房門還留着一道縫，她看到了裡面男女的身影，賀一格抱着舒梓喬，跟他柔柔地說着那些話。記憶中，她的二哥待她也是溫柔的，但跟梓喬相比，那又不叫溫柔了。那不過就是哥哥對妹妹的關心，而她跟他並沒有血緣關係，所以那種關心……是不是也該打折？
因爲自己一直都知道跟賀一格沒有血緣關係，所以纔會任由自己陷入這樣的感情中不可自拔。其實，她內心深處早該明白的，也許最爲不甘的，只是舒梓喬這樣的背景身份，這樣的平凡普通都能讓他愛上，說到底，也是不甘心罷了。
“喜歡該是兩情相悅，靠的不是任性。是我從小太寵她了，她纔會這樣是非不分，尤其每次對着你的時候，態度都是囂張惡劣，沒有把你當成二嫂。”
這是賀一格說的。
“小萱還小，畢竟還是女孩子，你可不要太兇，女孩子自尊心都很強的。”
這是舒梓喬說的。
這個該被成爲二嫂的女人，從嫁入賀家開始，她都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那是因爲她太知道賀一格的驕傲，但感情終究誰都說不準，命運的逆襲來得猛烈而又絕對，賀一格愛上了這個女人，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改變了……
她想起很多的往事，從小到大，賀一格對她的好，即便是很微小的事情，她也能清清楚楚地記得。今天，他對她冷冷地說了那麼多話，她也清晰地記得。
舒梓喬嫁入賀家之後，也許是因爲她賀太太的身份，她對她的關注自然是多的。她對她的種種惡言相對，她也記得清楚。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在那樣的生死關頭，她竟然會冒着危險，做出這樣的事。
對於舒梓喬來說，她從來都不會是重要的人啊……她那麼做，無非也就是因爲賀一格，她愛這個男人。
賀一萱澀然地勾了勾脣，自己錯了嗎？舒梓喬無論如何，救了她，如果設身處地地交換，她不會那樣去做。這個女人雖然淡然，但是心地善良，這是不可否認的。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那麼平凡的舒梓喬？她甚至不那麼漂亮！”小鏡湖邊，她還不死心地問。
“不知道。”說這話的時候，賀一格目光深邃，卻飽含深情，“也許因爲她善良，也許是堅強、果敢……我不知道什麼原因，但我知道，這輩子就是這個女人了。不管別人怎麼看，在我眼裡，她不平凡，也很漂亮。”
所以，她就再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淚水直流。
哪怕是曾經的裴允兒，他又何曾說過那樣的話來？她從來就沒有過任何立場的較量，怎麼贏？
拉開窗簾，夜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漸漸淡去，賀一萱眯了眯眼，看着即將露出魚肚白的天空，閉上眼睛。
是該結束這段單戀的時候了，感情的事情，最強求不得。有句話怎麼說，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
做了一個晚上的夢，夢裡痛哭流涕，夢裡都有唐啓慕。唐嫣費力地睜開眼睛，天花板還是在旋轉，她這樣呆愣了一會，才動作遲緩地坐起身子。
宿醉後的頭疼，唐嫣揉了揉太陽穴，走下牀來，才發現所在的位置，是在自己家裡。她怔住，又把醉後的細節反覆了幾遍，還是沒有拼湊成完整的片段。是舒梓喬把她帶回了自己家？可是，她明明沒有來過這裡，難道她醉了還能說清地址？
擡腕看了看錶，時針已經走到了直角的位置，唐嫣大叫一聲，急忙跑進盥洗室。鏡子裡，是自己略顯憔悴的臉，還有那明顯的黑眼圈，唐嫣眨了眨眼睛，苦笑，動作迅速地梳洗完畢。
趕到公司的時候，已經是九點三十分了。雖說賀一格跟她自小相熟，可是，遲到是她從未有過的事情。端着咖啡站在辦公室前敲門，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推門而入，唐嫣理了理頭髮，正準備開口道歉，卻在擡眸時看到了賀一格對面的那個身影，手一個不穩，幸而眼疾手快才握住杯子。
辦公室裡一共有三個人，除去賀一格和唐啓慕，還有一個海外開發部的項目經理。唐嫣調整呼吸，同時也調整情緒，快步走向賀一格，把咖啡放到桌子上：“對不起，賀總，我遲到了。”
“喝醉了？”賀一格擰眉看着唐嫣煞白的臉，身子朝着皮椅上靠去，黑眸輕眯，“唐嫣，雖然說生意很重要，但有的東西比生意更重要。我的意思，明白？”
“謝謝，我知道的，有分寸。”
唐啓慕眼皮不由一跳，有分寸？這也叫有分寸？一個女孩子，喝到爛醉如泥，若不是他派了手下，她恐怕是被誰睡了都不知道！
“哦對了，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你幫我謝謝梓喬，謝謝她的照顧。”
“梓喬？”賀一格擰眉，看了唐啓慕一眼，“不是梓喬照顧的。照顧你的，另有其人。”
“……”唐嫣怔住，雖然賀一格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他的目光意有所指，不用說話已經能說明全部問題。
所以說，照顧她的那個人是唐啓慕？雖然她無法拼湊完整的片段，可是早上醒來時是穿着睡衣的那是事實，難道說……
喉嚨的位置忽然乾燥，臉上也像是有了鍼芒，刺刺的疼痛。
“剛剛跟我說的事情，我基本瞭解了，先走了。”
唐啓慕站起身來，走過唐嫣身邊的時候，唐嫣還是處於怔愣的狀態。無法想象那是個怎麼樣的夜晚，只是這個從來不給她希望的男人，她不需要他的同情或是憐憫，她厭惡他這樣的施捨。
從小到大，無法割捨的感情嗎？妹妹？
“唐嫣，你的意思呢？”
賀一格的聲音這樣響起的時候，唐嫣才恍然回神，眼神還是有些恍惚：“什麼？”
“暫時接替海外項目部王經理的職務。”賀一格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筆，“我看你應該也不太願意去，一個女孩子家的，還是算了。王經理……”
“我去。”唐嫣冷不防打斷賀一格的話，“我願意去，去那裡鍛鍊鍛鍊挺好的。”
“既然唐小姐都願意了，那就太好了。唐小姐有經驗，能力又強，一定可以勝任。”一旁的王經理有些激動，賀一格擰眉看了看唐嫣：“你真的決定了？”
“是啊，這是個好機會。”唐嫣微笑着，也許，真的是個好機會，換一個環境，遠離唐啓慕，不是件好事嗎？最近他總是在南山城晃盪，似乎總會遇到他。
有的人，不遇到也罷。
唐啓慕回到警署，已經是十點左右。單手撐着額頭，他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跳動。幾乎是整夜沒有閤眼，那個把自己喝得爛醉如泥的女人，晚上幾乎是折騰了一夜。她雖然神志不清醒，卻總是抓着他的手，在說自己心底的話，酒後吐真言，就是這個意思嗎？
唐啓慕微微苦笑，拿過煙盒抽出一支菸來，點燃，疲憊地閉上眼睛。
心很累，在遇到這樣的她時，更累。
她對他的情感，從來沒有過隱藏，那樣的年齡，也敢對着他表白，即便是遭到拒絕，也還那樣不管不顧，好像永遠不怕失敗，總是那種飛蛾撲火的姿態。
一次次地，把話說得狠絕，最後追求裴允兒……在她終於以這樣決裂的方式消失在他生命的時候，他才最終覺得失掉了些什麼。昨夜，看到她那樣痛苦地擰眉，掉淚，他甚至想要不敢不顧地吻上她的脣，可是理智將他控制住了。是的，他們之間，不會有什麼結局。
“啓慕……”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唐啓慕睜開眼睛，裴允兒咬了咬脣，關上辦公室的門，就踩着高跟鞋走了進來。室外的溫度應該不高，不過她穿得有些少，除了外面一件白色的大衣，裡面只是一條低領的裙子，甚至連圍巾都沒有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