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虛擬世界裡的海城,轉眼間又是一年已過。
海城師範再一次迎來了畢業季,校門前到處都是來接學生回家的車輛。
306宿舍裡,徐福海看着舍友一個個拖着行李離開宿舍,一一笑着和他們揮手告別。
“老趙,你小子這麼着急走幹啥?不再去操場踢會兒球了?”徐福海看着宿舍的老六,笑呵呵地問道。
“踢啥踢啊,等有空你來了鋼城,我請你踢球喝啤酒!”
“行,這可是你說的啊!哎哎,老八呢?走了?啥時候走的?我去,這小子也太不仗義了,說走就走都不吱一聲。”
“老大,老大醒醒,你這酒量也不行啊,昨天晚上的散夥飯你也沒喝多少啊,怎麼還頭疼?啥?今天不走了,一會兒還要去網吧?不愧是老大,你牛!”
……
徐福海一邊幫舍友們收拾着東西,一邊和他們道別。雖然知道他們都是虛擬的,但他現在心裡根本不想這些事,全情投入地和他們互動着。
而另一個“徐福海”,則在半空之中靜靜地看着這一切,他的臉上不時露出會心的笑容。
眼前這一幕,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境裡,只不過每次都是幾個片斷,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長,長得有些過於真實!
曉凌已經畢業一年了,現在又到了他畢業的時候。這將近兩年的時間,在他的感知裡,每一天每一秒都是那麼真實。
“哎喲!”就在這時,宿舍裡的徐福海突然捂住了自己的頭。
“老三你咋啦?頭疼病又犯了?”看到這一幕,賈二哥關心地問道。
“沒事兒,老毛病了,過會兒就好。”徐福海揉了揉頭,齜牙咧嘴地說道。
“疼就別忍着,去醫院看看,好好檢查一下,別落下啥毛病。”賈二哥說道。
“行,知道了,沒事,二哥,你啥時候走?我幫你搬行李。”徐福海笑着說道。
“沒事兒,你別管我了,我爸找了我二叔的麪包車,一會兒過來接我。”賈二哥笑着說道。
“嗯,那行。”徐福海點點頭說道。
剛剛的頭疼已經消失了,不過他心裡清楚,那是自己的精神力有些不支的徵兆!
兩年的時間,按照千倍的時間流速,外面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十六個小時。
徐福海已經把腦機技術吃透了,他比誰都清楚,這十六個小時是什麼概念!
爲什麼在虛擬世界裡的兩年,每一天的體驗都是如此真實?
那是因爲,自己的大腦時間感知區域被調整之後,正在以比普通人快一千倍的時間來處理這些信息!
如果不是練習了導引術,如果不是那幾天在太陽神殿裡和衆女日以繼夜的鍛鍊,恐怕他的精神力早就崩潰了,成了一個白癡!
不過,看着雅典娜的變化,徐福海又覺得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沒有白費!
她的各方面反饋已經越來越像人了,正在朝着自己希望的那個方向發展。徐福海不知道那個臨界點什麼時候到來,不過希望能夠早一些!
因爲在那個時候,纔是關鍵中的關鍵,成敗在此一舉!
送走了所有舍友,徐福海在空蕩蕩的宿舍裡坐了一會兒,自己拿起行李,朝着樓下走去。
如果他想要偷懶,此刻只要一個動念,就可以自動切換到下一個場景,回到徐村老家,不過徐福海並沒有那麼做。
此刻他在這個無比真實的虛擬世界裡的每一個動作,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幫助雅典娜接近那關鍵一步,這就像朝聖一樣,需要一步一個腳印地去走,差一點也不行!
這裡的時間線是2001年,此刻的海城還不是很發達,對於他這樣的普通學生來說,出行的主要方式還是人力三輪和公共汽車。
徐福海將行李拖到樓下的時候,五、六個拉三輪車的車伕瞬間圍了上來。
“小夥子坐我車吧,五塊錢拉到汽車站!”
“坐我的坐我的!”
“來坐我的吧,上車就走了!”
……
幾個車伕爭搶着他手裡的行李,像是打仗一樣。
徐福海看着這一幕,居然莫名有些親切。
隨便選了一輛車,在行李被搬上車的時候,徐福海纔不緊不慢地說道:“三塊錢走不走?”
“啥?三塊錢?不行不行,太少了,最少四塊。”聽到徐福海的話,剛剛還搶行李搶得歡實的車伕頓時搖頭不幹了。
“就三塊,要不我就找別的車。”徐福海說着,就要從車上往下搬行李。
2001年的海城,坐三輪車就是這個價。因爲今天是畢業季,那些車伕們看着學生們着急回家,所以就地起價,儘管是在虛擬世界裡,徐福海也不想慣他們這個毛病!
“行行行,三塊就三塊,上車走了!”車伕眼看着徐福海的態度堅決,一臉不情願地說道。
徐福海這才悠然上了車。
一路上,看着熟悉的景色在緩緩倒退,徐福海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說起來還要感謝這次腦機危機,要不然哪有這個機會重生一次?”徐福海看着那些熟悉的建築,笑着想道。
“嘶~~~”就在這個時候,頭部又傳來一陣劇痛,讓徐福海忍不住咧了咧嘴。
“怎麼了小夥子?沒事兒吧。”正在拉車的車伕看到徐福海有些不對勁,連忙問道。
“沒事兒,師傅,你拉你的。”徐福海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一路來到了車站,上了公交車,又交了五塊錢。坐在車上等了半個多小時,直到車上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司機才磨磨蹭蹭地開起了車。
一連坐了兩個多小時,倒了一趟車,徐福海這纔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早就等在門口的老爸老媽,連忙上前幫他把行李搬回了屋。
看着一臉年輕的他們,徐福海的心裡有些感慨,想起了在現實裡他們前幾年蒼老的樣子。
那個時候,他們在鄉下老家,一邊務農,一邊還要幫着自己帶然然,城裡鄉下兩頭跑,辛苦不說,在城裡還要忍受着周娜的脾氣。而那個時候,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做不完的工作,將他的時間全部都綁架了,回到家裡又要面對着讓人窒息的家庭環境,周娜帶來的可怕的低氣壓,他實在不知道那些年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不過說起來,徐福海還有些感謝那個時候的經歷,如果不是那些事情,自己也不會對世情看得那麼透,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恐怕,他也不會取得現在這樣的成就!
神豪系統固然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但拿導引術來說,如果不是徐福海有着看破一切的超然心態,又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練到這樣的程度?
回到家裡,吃了一口媽媽親手做的飯,別提多香了。吃完往火炕上一躺,就一個字:舒服!
吃過飯,徐福海睡了一小會兒,在虛擬世界裡的休息,也可以起到回覆精神力的作用,不過效果一般。之所以還要堅持這個習慣,不過是想要讓這一切看起來更像是真實世界而已。
“小海,下午你跟我去鎮教委的王主任家裡走一趟。”徐福海的老爸看着他起來了,對他說道。
“去他家幹啥?”徐福海有些不樂意地說道。儘管他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再來一回,還是很反感。
這個雅典娜也真是的,連這個事情都查出來了?那個時候還沒有監控吧,真不知道她怎麼調查的。
不過雖然是一段不愉快的經歷,但既然來都來了,徐福海還是覺得自己要配合一下。
“你現在分配回鎮裡了,去哪個學校還不一定呢,咱們拜訪拜訪他,讓他幫忙爭取給你分到徐村中學去,就在咱們家門口上班,那多好?要是給你分到西溝小學或者南灣,還得天天跑,多不方便?”徐福海老爸說道。
徐福海點了點頭,印象裡,當年自己老爸說的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
老爸一輩子爲人老實本份,也不善於求人辦事,不過在徐福海的印象裡,每到快過年的時候,他都要買上菸酒和飲料等,去學校的校長和鎮教委給領導送禮。而這些事情,他從來不讓自己參與,唯一的一次,就是自己剛畢業分配的時候,他拉上自己去找鎮上的教委主任。
他到現在都忘不了那個教委主任居高臨下的態度,還有自己老爸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臉和他說話的樣子。
而那個時候,自己就站在那間地面鋪着考究的白色瓷磚、裝着空調的屋子裡,茫然無措,只知道按照老爸的提示和那個教委主任打招呼,陪着僵硬的笑臉。
徐福海覺得那時的自己就像個小丑。
那是他爲數不多留在人生記憶裡的極不愉快的回憶之一。
不過後來,自己如願以償分配到了離家近的中學,徐福海開始慢慢理解了老爸。
再後來,他考上了編,進了城,有了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之前那個需要仰視的王主任,還有自己曾經工作的那所學校裡,對他拿捏刁難的校長,早已經和他不在一個層次。
但他沒有報復的想法。
因爲他也像老爸一樣,學會了逢年過節送禮,學會了在那些能夠決定自己命運的人面前陪着虛僞的笑臉,逢年過節提着禮物登門拜訪,不爲進步升遷,只爲和光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