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魯低下了頭。
夜童看看韓信,韓信緊緊皺着眉頭,連續抽了幾口煙:“我覺得鼠哥說的有道理,既然招魂失敗了,我們呆在這就是危險,不如回去再找幾個法力高強的同道前來看能不能把寧心救出來。”
夜童失望了,她扭臉看了看王熊和蝌蚪。
蝌蚪鑽在大帽子裡哼了一聲:“來的時候你們都一個個的說絕對不會失敗,信誓旦旦的覺得自己都是大法師,現在怎麼,出了變故就不敢承擔了?”
王熊嘿嘿的笑:“我聽韓信的,他說回,我們就回,剛纔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到了,那東西,不好惹,真的不好惹。”
看樣子,夜童要孤立。
我沒有發言權,我倒是很念寧心的好,她還給我喝酒,雖然我們不是很熟悉。
韓信把菸頭丟在地上踩了踩:“這樣吧,既然大家意見有分歧,我是發起人,我得對你們的安全負責,現在我們團隊已經丟了一個人,我不能再讓其他人去冒險,就這麼定了,明天一早收拾東西,先回。”
夜童還想說什麼,韓信把她拉起來搖搖頭。
大難來時各自飛,當利益的紐帶不復存在時,責任瓦解的比沙灘上的城堡還要快。
回帳篷時,阿魯悄悄的衝我擺手,我過去,阿魯憨憨的笑:“小兄弟,看來挖寶計劃也要流產了,來,拉個勾,等下次還有機會挖寶,我一定帶着你。”
我感激的笑了笑,和阿魯握了個手。
他的手真軟,暖暖的像一個女人的手。
我和王熊回到昨晚上睡覺的帳篷裡收拾東西。
“你不睡會?”王熊問我。
我冷笑了一下:“你開玩笑呢,這時候能睡的着?”
王熊聽出我的鄙夷,他也沒有往心裡去,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其實來的時候,我們都已經把招魂咒背的爛熟了,不可能出錯,我就很奇怪,怎麼會出錯呢?”
我說:“剛纔起風的時候,你們都坐在蠟燭圈子裡念招魂咒?那麼大的風你們的蠟燭怎麼沒有滅呢?”
王熊說:“是啊,我們唸的跟夜童唸的咒語一樣,在之前韓信就對蠟燭施法了,我們這裡面就他會凝火訣。”
“你們五個都得同時念這咒語就不會錯了麼?”我問。
“恩,夜童教我們時候是這樣說的,她還囑咐我們一定不能唸錯,更不能不念。”王熊說,“我知道自己法力淺薄,還特意的背了好幾天呢。”
我腦子裡一閃,剛纔法會的情形又浮現出來。
不對,剛纔韓信就沒有念,從開始到結束,他的嘴就一直都沒有動。
那他爲什麼不念呢,他應該比誰也清楚如果招魂咒出錯了的後果的。
除非,除非他是故意的。
我心底泛起一陣冷意,如果是這樣的話,韓信想要幹什麼呢?
“王熊,韓信這個人怎麼樣?”我說。
“他?挺好的吧,我們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不過我覺得他挺江湖的,做事也義氣,學法術的時間也長,我們都把他當好兄弟呢。王熊似乎對韓信很有好感。
這時候,夜童從外面走進來,她已經換回了時髦的裝束,不過看樣子像是剛哭過。
“你們也收拾東西呢?”夜童聲音啞啞的。
看着夜童楚楚可憐的樣子,韓信那大禿腦袋又一次出現在我眼前。
“不是說韓信挺義氣的麼?怎麼一出事就不管寧心了。”我說。
夜童又有點委屈道:“就說呢,平時他都不是這樣的。”
我還想問什麼,突然就聽見阿魯在外面的慘叫。
王熊說:“這個傢伙,這個時候了還開玩笑?”
我想起了上次在路邊他也是這樣的慘叫,這個阿魯,開玩笑也不分個場合。
阿魯還在繼續慘叫。
我覺得這回不是開玩笑,我拿了個手電迅速的跑了出去。
月亮光比手電光還要亮,這時候,我看見阿魯躺在乘涼的大槐樹下一下一下的抽搐。
誰也沒有出來看,阿魯不在自己帳篷裡收拾東西,出外面來幹什麼呢?
我跑了過去,阿魯背對着我躺着,身下是一灘殷紅的血跡。
我腦袋轟隆一下就知道不好。
“阿魯,你怎麼了?”我過去把阿魯翻了過來。
這一翻過來不要緊,阿魯的樣子把我嚇的魂飛魄散。
阿魯的臉沒有了。
像是被一個很密的耙子從頭頂劃過,這張臉,被整個掀走了,只剩下支離破碎模模糊糊的一片,有一顆眼珠還被什麼東西絲絲的糾結着吊在阿魯的肩頭。
還有阿魯的手也沒有了。
我記得阿魯的手長的很秀麗,白皙修長,像一個女人的手。
這時候,阿魯只剩下手腕還在,兩隻手蹤跡全無,而血在嘩嘩的淌。
阿魯還沒有死,他如蝦米一樣蜷縮着在抽搐。
“救救我,救救我。”這樣的聲音都不知道從哪裡發出來的。
我扭頭蹲下狂吐,這樣血腥的場面我只是在電影裡見過,就在剛纔,甚至沒有二十分鐘,阿魯還跟我握手拉勾,現在他就成了這樣了。
我把手放在嘴裡失聲大叫,王熊和夜童先跑了出來,看到這個情形,夜童啊的一聲就栽在王熊的懷裡。
阿魯掙扎了幾下,終於不動了。
他死了。詭異的死在月圓之夜。
阿魯,這剛纔還跟我商量挖寶的事,現在居然就成了一具死屍了。
我真不敢相信短短几天我會遇到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如果不是王熊欠我錢,我根本不會在大街上追着他討債。
如果不是看上了夜童的美貌,我又怎麼回走上了這趟幽村之旅?
我突然想起了王熊的一句話:這都是註定的。
難道阿魯的死也是註定的?
那下一個該輪到誰了呢?
現在我們又都退回到了最大的帳篷裡,所有人都沉下了臉。
蝌蚪是最後一個退進來的,他一直蹲在阿魯的旁邊看了很久,然後他把阿魯是屍體拖了進來,斜靠在門口。
夜童喃喃的說:“它沒有走遠,它就在這附近,是它乾的,它害死了阿魯,不,是我們害死了阿魯。”
我替阿魯的死感覺到不值得,他甚至連自己想的寶貝都沒有看見。
蝌蚪說:“看樣子我們是走不掉了,如果我們不把這個怨靈找到並送回去,我們誰也逃不掉阿魯的結局。”
夜童說:“就算我們回去,它也能找到把我們撕碎的。”
鼠哥一腳踢翻了煮東西的鍋:“你們愛他媽的呆在這就呆在這,老子可是不呆在這等死,明天一早我就下山。”
大家誰也沒有說話。
韓信這時候倒顯示出自己的冷靜:“在這呆着也許還有活路,你也是陰陽道的人,這裡的遊戲規則你也該明白,如果招魂遊戲開始,我們誰也不能中途退出的。”
“我他媽的也沒有想到會失敗吧?”鼠哥敗壞道,“你明明知道遊戲規則,你剛纔還說什麼離開的話,現在阿魯死了你又跟我說遊戲規則?那阿魯的死該怎麼算?”
蝌蚪說:“韓信也是爲了我們好,他也不想阿魯死吧?”
韓信垂下了頭:“你以爲我想阿魯死麼?我當然知道遊戲規則,可是我更清楚我們幾個的實力,跟怨靈鬥,我們憑什麼?我選擇離開,無非也是心存僥倖,以爲它可以放過我們。”
“那現在呢?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鼠哥咆哮着,“這麼大的山林,我們怎麼去找那個傢伙,它在暗處,可以隨時對我們突然襲擊。”
韓信擡起頭看着鼠哥:“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它引出來。”
蝌蚪說:“引出來?韓哥,你……,不行,這樣太危險了。”
鼠哥似乎也知道了韓信的打算,他愣了一下:“你想用枯血咒?”